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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父王

    与林善栖脑袋来了亲密接触的,是几个首饰,金钗银钗都有,它们掉落在地板上,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沛王与林善栖同时愕然转头,望见大殿门口正站着一位娇美的可人儿。

    她的发丝半边凌乱,有一缕垂落遮住眼帘,显然是拔出的头钗扰乱了发饰。她不施粉黛,脸颊却光彩可人,掉串的泪珠更是增添了几分朦胧。她的双眼大而明亮,在月色中忽闪忽闪,似乎有淡淡的蓝色。

    这位小美人自然就是绿萋公主了。

    此时的她气得脸颊一会白一会红,虽然更添几分娇媚,但饶是谁都无法忽视她的怒火。绿萋三步并作一步,靠近懵逼的林善栖后伸手就打,口中还谩骂不停:

    “你这个佞臣!”

    “乱臣贼子!”

    “还在这蛊惑我父王!”

    绿萋自然是不会打架的,但她很聪明地抓住林善栖的胡须拉扯,不多时手上就多了好几缕白花花的长须。林善栖痛得就要叫娘,想要还手却硬生生止住了,最终只得迈开步子逃跑,和绿萋围着廷柱绕起圈来。

    “通通给孤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反应过来的沛王,手忙脚乱地赶去劝阻,就像在阻止两个打架的小孩。林善栖还有所顾忌,但沛王没有,他一把就抓住了绿萋的手臂,口中急忙忙道:

    “绿萋!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为何要打林先生!?”

    “父王你放手!我一定要打死这个奸臣!”

    绿萋不想解释,她只想打死眼前这个抱头鼠窜的人。绿萋不会骂人,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个词,所以还是动手比较痛快。

    方才她正要上殿,和沛王商讨死战事宜,宁愿作亡国之公主,也不愿卑躬屈膝地投降。绿萋知道父王一向软弱,正是要助他下定决心,哪知还未走进殿,便听到父王在林善栖的蛊惑下,下定了另一个决心。

    敌军就要攻破自家都城了,居然还想着将女儿送给对方?

    居然还是直接送入帐中,这是嫁人么?这分明就是供人……绿萋实在不愿去想那个词,她早知道父王软弱,却不知他已经害怕到了这种地步,就像落水的人拼命要抓住稻草。

    绿萋对沛王多有怨气,但无法向沛王发泄,于是只得全都发泄在了林善栖身上,更何况这家伙本就是罪魁祸首,要是真能活活打死他就好了!

    “干什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着国之重臣和国之公主,犹如两个泼妇般在自己面前打架,尤其是绿萋还无视他的劝阻,沛王一下就怒了,啪地一声就甩了个巴掌在绿萋脸上。

    大殿一下子就安静了,那道响声似乎余音绕梁。

    绿萋整个人都呆住了,美丽的脸颊上多出一道红印,她捂着脸颊说不出话来。

    沛王也是怒气顷刻间消散,心中懊悔想要安慰女儿,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想起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对绿萋动手。

    “臣告退!”

    林善栖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抓住机会狼狈地逃出殿外,沛王与绿萋都没理他。

    “绿萋……”沛王呐呐地看着女儿,想要说些什么。

    看着眼前人对自己的怜爱,绿萋却最痛恨他这种唯唯诺诺,忍不住振声质问道:

    “父王你可知那林善栖是朝中佞臣,这几年来排挤别派,独揽权势,只为作一人之下,让父王在朝中只听得到他一人说话?”

    沛王下意识地想反驳,但看着绿萋的灼灼目光,声音便小了许多:“林先生怎会如此……”

    “父王你可知那林善栖这些年来,残害了多少忠贞的文臣武将?我国衰败至今日这个地步,与那乱臣贼子有莫大的关系!”

    绿萋其实想说与父王你的关系最大,但这些话一个女儿对父亲,终究说不出来,脸面上只能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其实这些事情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要不是几个忠臣冒死到后宫进谏,她恐怕直到亡国都不知道,原来沛国朝政已经被林善栖搅成了一团脏水!因此她这半年来,越过规矩扶持了几位真正的良臣,这才稍稍挡住了林善栖为祸的脚步。

    要不然沛王连谏言死战的臣子都见不到。

    绿萋原本想等嫁入护国公家中后,借着护国公的家势与林善栖抗衡,逐渐挽回沛国失衡的国势,毕竟她一个女儿家终究无法为政。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萧禄山打来了。

    最让绿萋痛心的,还是沛国竟羸弱至此,让那萧禄山砍瓜切菜般,短短三个月便打到了都城,现在竟要面临亡国了!将打仗比作切菜自然不妥当,但在绿萋看来,自己国家就是别人眼中的一盘菜!

    绿萋擦了一把眼泪鼻涕,颤抖着声音继续道:“父王你可知……”

    “住口!”哪知沛王一顿喝骂,“你口口声声说孤不知道,可是将孤当作了昏君!?”

    原来亲生女儿的训斥,终究让这个一国之王脸面挂不住了。

    然而绿萋听到后并没有收敛,而是冷冰冰地望着沛王说道:

    “难道不是么?”

    “你大胆!”沛王心头火起,控制不住又甩了一巴掌在绿萋脸上。

    这次绿萋没有遮掩住伤口,而是直直盯着沛王,语气愈发冰冷起来:

    “我与护国公之子一面都未见过,依然愿意嫁给他,是因为我知道他可以救我沛国,所以我愿意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但若是嫁给萧禄山,沛国能得到什么?”

    “更何况他只是把我当作玩物!”绿萋冷笑起来,让沛王有些生寒,“你以为萧禄山真的会退兵么?你以为林善栖真的是好人么?”

    沛王听着绿萋的话恍惚许久,清醒过来时发现绿萋早已离开了大殿,他又是长叹许久,最后咬咬牙大声道:

    “宣林善栖觐见!”

    在沛国王宫鸡飞狗跳的同时,禄山军营帐中也爆发着激烈的争吵。

    “大将军请听我一言!”身着盔甲的男人掷地有声,“只要将全部的大火石同时掷出,那昊教徒应接不暇,无法修复冰层,我军定能一举攻破城门!”

    主位上,皮肤黝黑的男人不着头盔,披散开的长发不显风流,反倒显得戾气横生,此人正是禄山军首脑萧禄山。

    萧禄山将一块生牛肉放进嘴里撕咬,脸颊吧唧吧唧地动着,似乎没有听见男人的声音。一时间帐内的气氛有些胶着,众人都望着刚刚出声的男人,他名叫鲁虎,单飞正是在他麾下。

    “将军!”鲁虎抱拳低头,就差要跪地了。

    这时萧禄山抬头看了鲁虎一眼,目光如秃鹫般阴婺,鲁虎脸上一寒,有些威慑于萧禄山的视线,但还是咬牙挺住了。

    “那些火石极为昂贵,一战全部用完不值当。”萧禄山慢吞吞道,似乎眼下的战争,还不如桌子上的几块生牛肉。

    鲁虎还要进言,一旁的少年将军却开口了:“鲁将军何必着急,这东门我军定能攻下的,让那沛国人多苟延残喘会儿又如何?”

    少年生的还算英气,正是萧禄山的亲生儿子,名叫萧让。他子凭父贵当上了千夫长,然而除了武艺还算过关,领兵打仗的本事却远不如其他千夫长,但是没有人敢提出质疑,而是个个恭敬地叫一声少将军。

    鲁虎心中鄙夷,想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插什么话?但面上还是强装恭敬道:“少将军,沛军颓势虽显而易见,但早点结束战争,兄弟们就能少些死人啊!”

    萧让闻言嗤之以鼻道:“人命不是最不值钱的么?军中士卒有半数都是奴隶,这些人几百个加起来,顶得上一个金阳钱么?”

    帐中有些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们中的一些人正是从奴隶提拔上来的,包括鲁虎,放到以前他们对此会感恩戴德,但现在却只感到羞愤。

    “不用吵了。”萧禄山一句话便压下了骚动。

    鲁虎对萧禄山的插科打诨并不受用,反而为自己感到悲哀,他知道萧让年少压不住心思,很多表现其实就是萧禄山的内在想法,萧禄山对萧让刚才的话语并不正面呵斥,那便是默认了。

    果然奴隶不算人。

    萧禄山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就像一头残忍的野兽,他对萧让吩咐道:

    “带上雷羽箭,去杀了那个昊教徒。”

    “是!”萧让兴奋地应了下来,心想终于可以用上中州的新鲜玩意儿了。

    萧让随着鲁虎来到前线,难以双目掩饰嗜血的兴奋。

    单飞看了一眼萧让银白色的铠甲,心想这么扎眼的铠甲,在战场上不会死得最快么?而后又思索一番,恍然大悟这个骚包原来是少将军,好像叫萧让来着。

    单飞撇撇嘴不再理会,专心杀人。

    萧让来到战线上也不杀敌,而是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闲庭信步,看得鲁虎连连摇头,索性专心指挥不再理他。

    萧禄山对萧让十分溺爱,让十七岁的他养成了骄横性子,总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大将军。然而萧禄山唯恐有失,很少将萧让和他的部下放到正面战场,只是让他打打秋风,或打一些收尾的追击战。

    对此萧让一直有些不爽,总想着在大军面前出出风头,其实他也知道大家对他颇有微词。这不今天机会终于来了,萧让摸摸背后的箭囊,心想这似乎比玩女人还让人兴奋。

    城墙上再度出现盾兵的身影。

    “少将军!”鲁虎立即提醒道。

    “本将军早发现了!”

    萧让不以为意地从箭囊抽出一支箭,搭在铁弓上,殊不知他自以为胸有成竹的样子,在鲁虎看来却是慢吞吞得不行。

    单飞对此也是摇头,心想这要是自己,已经作好瞄准了,不过……

    单飞的目光落在萧让的箭上,神色越发凝重起来,他思索着自己脑海中的学识,很快意识到这是来自中州的雷羽箭。

    此箭造价极为昂贵,首先不菲的便是原材料。箭羽来自拔风雷鹰的尾羽,这种鹰只生存在台州,浑身羽翼可以亲和自然中的雷元素;箭杆至箭簇由霄响石打造,这种矿石只存在于耸入云烟的高山上,光是开采便极为费力;再加上为了减轻重量,箭杆还需要制成空心状,就又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在单飞遐想的同时,萧让终于射出了第一箭。

    “好快的箭!”单飞心中赞叹不已,想着雷羽箭可以同自然中的雷元素共鸣,极大地提高速度和杀伤力,即使是把普通铁弓,射出的箭威力却堪比床弩。

    可惜这支箭射歪了。

    萧让的准头差强人意,竟然射中了盾牌,虽然振飞了盾牌,但看上去顶多是伤了那盾兵的手臂。

    单飞和鲁虎都有些无言,萧让的脸色涨得通红,众人的灼灼目光让他羞愧不已,于是大吼一声“再来!”,便将新的雷羽箭搭在弓上。

    第二支箭成功射杀了一名盾兵,但背后的昊教徒依然毫发无伤。

    单飞摇了摇头,心想好马都被肥猪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