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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捕蝇

    “那匹照玉马……你就这样放走了吗?”

    绿萋依旧与单飞同乘一马,只不过坐骑换成了丑陋的大笨。

    “价值二十银月的可不是那个焉货。”

    单飞驭着马有些悠然自得,他对这匹棕马实在满意,应该是自己骑过最优秀的马匹了,说不定可以让预想中的时间缩短一半。

    绿萋闻言不说话了,她有些不想靠在单飞的后背上。

    这种情况在白天内上演了数次,两人一问一答后便默契地不开口了。也许是因为昨夜不算激烈的争吵,虽然两人都没再提及此事,但绿萋知道她与单飞间已有了隔阂。

    应该说早就有了。

    两人在午时左右到达了小周山山脚,单飞先是脱掉自身盔甲,再让绿萋脱下头盔露出秀发,绿萋虽然奇怪为什么要暴露自己,但还是照做了。

    途经一座林中小屋时,单飞突然下马走了上去。

    “不是说要赶路么,怎么还要歇息会儿?”绿萋满头雾水地跟在单飞后面。

    单飞伸出一指放在嘴边,示意绿萋不要说话,然后上前就要敲门。

    然而单飞的手指还未触碰到门把手,大门便忽地打开了,露出一角的是刀锋,接着是握着刀的壮年男人,看来他一早就察觉到单飞二人了。

    男人身材干瘦,肩上披着兽皮袄,一双眼睛生得很精细,和邱老板不遑多让。他先是瞅瞅站在最前的单飞,又瞄瞄一旁的绿萋,瞧见绿萋是女子后也不表现出压抑,而是很快将全部目光放在单飞身上,变成了盯。

    “你们。”男人吐了口唾沫道,“有事?”

    单飞先是一副见到刀有些惊慌的样子,而后便强制镇定道,不过有些结巴:

    “我们兄妹二人想投奔山上的亲戚,想问问大叔赵家村怎么走?”

    男人闻言疑惑稍减,语气有些嘲弄道:“山上已经没有赵家村了,他们几个月前被禄山军屠光了。”

    “怎么会这样!?”

    单飞大惊失色道,霎时间变得失魂落魄起来,向男人拱拱手便要离去。

    “多谢大叔了。”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关上了大门。他本想探明单飞两人的底细,但看到两人已经走远,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三言两语又能得到什么?男人觉得那两人说不定,真是碰巧上来问个路而已。

    绿萋悄悄跟在单飞后头,心里有些小兴奋,因为角度的问题,男人眼中的单飞是手无寸铁的,但绿萋的手却一直贴着单飞后背,她手上还拿着自己的压妆刀。只要情况稍有不对,单飞便可握住短刀进行反击。

    在单飞的扶持下上马后,绿萋忍不住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单飞驭马远离小屋:“那人是禄山军的驻扎在此的探子,但有趣的是他不认识我,这说明萧禄山并没有号令全军抓拿我。”

    “你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啊。”绿萋翻了个白眼道,“萧禄山为什么要为了你号令三军?”

    “这的确是个理由。”单飞不怒反笑,“但更大的原因应该是萧让,萧让此人我极为了解,我对他多般羞辱,他是不可能放过我的。”

    “所以萧让应该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单飞振振有词道,最后露出一丝嗤笑,“只是他以为自己是老猫,我却当他是蝇虫!”

    “你好像……很了解那个萧让?”绿萋在后方眨了眨眼睛。

    “睚眦必报,色胆包天,生性残忍,自命不凡,心胸狭窄,目光短浅!”

    “还有什么来着?”单飞说出一串词语后歪了歪头,最后笑了起来,“反正在这个世界上,我说不定比他爹还了解他。”

    绿萋迷糊迷糊地听着,却想起了两人刚见面时,单飞说的那句:“他一定会死!”

    这简短的几个字,为何比自己一直嚷嚷着要复仇更有力?

    “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出那人是探子的?”绿萋清了清喉咙道,她很想知道单飞是不是总这么自信,“山上像那样的猎户人家,明明有很多啊。”

    单飞想了想后答道:“禄山军屠了赵家村后,山上的人家便逃去了大半,这其中也包括猎户,不然他们猎到动物又能卖给谁?而且那人给我的感觉实在不像猎人,更像是野兽,当然最关键的是……”

    “什么?”

    单飞回头笑了一下:“那人开门时我趁机瞄了一眼,发现他屋内一个猎物都没有,而且异常干净,闻不到丝毫血腥味。身为一个时常准备挨饿的猎户,怎么可能不准备好食物呢?”

    绿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在试着跟上单飞的思路,又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赵家村。”

    “那里不是被屠光了吗?”绿萋奇怪不已,“而且那也不是去骆城的路。”

    “上路之前需要除掉烦人的苍蝇。”绿萋没有看到,单飞脸上正挂着残忍的笑意,“而赵家村就是个我熟悉的狩猎场,因为屠光那儿的士卒中就有我一个。”

    绿萋闻言不寒而栗,她再次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不笑时,是很可怕的。

    就像一头林中的狼。

    赵小丁回到屋内沾上笔墨,准备按上头规定的,将自己看到的情况每隔一个时辰用信鸽传回去。他想着要不要将那自称兄妹的两人写上,抬头一瞥便瞧见窗外有了动静。

    屋内的座位是他特意调整的,可以借着窗清晰看见林中小道的情况。

    赵小丁拿起小刀藏在门后,想着莫不是又来了几个问路的?这一个月的动静都没有今日来得多。

    然而这次不是鲁莽地敲门,而是富有规律的四长一短。

    赵小丁心神一动,收起小刀,神色恭敬地打开了门。

    “见过大人。”

    赵小丁轻轻抬头,瞧见屋外身披盔甲的十来人,更加谦卑地低下头去。先前隔得太远没有看清,不知居然来了这么多军中兄弟,莫不是要有什么大动作?

    赵小丁面前的张乙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问起了单飞的情况。

    赵小丁很快便联想到了先前见过的两人,抱拳低头道:“约莫一个时辰前,的确有符合大人描述的人来过,他们还向小的问路赵家村,离去时的方向也的确是赵家村。”

    张乙还未说话,身后的萧让便开口道:“他们?那小子真的还带了一个人?”

    “是的大人。”赵小丁虽不认识萧让,但面上不改丝毫恭敬,“他们自称兄妹。”

    萧让若有所思,又想到邱老板的说辞,下一刻便大笑起来:“我知道了!原来那小子还带上了那个贱人,这下本将军可有得玩了!”

    张乙见到萧让又闪过不久前的淫邪目光,不禁心中一叹,说道:“其他探子也说见到了单飞二人,看来他们十有八九是前往了赵家村,只是……”

    见到张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萧让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张乙已经怀疑此事很久了,这时便将心中疑惑细细说来:“末将觉得单飞是在刻意暴露行踪,他在引诱我们去赵家村找他。况且此处不是去往骆城的方向,他若真的要逃跑,不应该犯下这么多错误的。”

    “这小周山还布有我军的数十位好手,末将认为可以通知他们进行围捕,以备出现什么差错。”张乙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张将军。”

    张乙还在思索,却听见萧让冷不防地唤了自己一声,连忙应声道:“末将在。”

    “他只是一个人啊。”下一刻张乙便看见了,萧让那仿佛看傻子的眼神,“况且他身边还带着个拖油瓶般的女人。”

    “我们十一人,再加上几十位好手,你让我们这么多人全都折腾起来,去抓一个无名小卒?”萧让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以为我父亲的部下都是废物么?还是说那单飞是什么洪水猛兽?”

    其余老卒闻言都嗤笑起来,显然他们都很认同萧让的说法,觉得张乙危言耸听了。

    再次受到嘲弄的张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呐呐地反驳不出来,他想着若不是在意萧让这个所谓少将军的安危,自己何必思前想后筹划这么多?

    看来某人从未在意自己的想法,那自己便不再自讨苦吃罢。

    张乙颓然地拱拱手,声音说不出的落寞:“是末将失言了。”

    萧让犹不解气,冷哼一声道:“世人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莫大的勇气,但那单飞是老虎么?他只不过是本将军可以随手捏死的臭虫!”

    萧让紧了紧背后的箭囊,其中有威力与价值对等的雷羽箭,后率先驭马向山上奔去,其余人自然紧随其后。

    赵小丁虽然好奇几人的争执,但很聪明地选择一言不发,瞧见孤零零落在最后的张乙,忍不住出声问道:“大人,这些事要如实禀报么?”

    张乙摆了摆手道:“说少将军来过就可以了,其余的就免了。”

    赵小丁低头应下,心中却对那个“赫赫威名”的少将军,有了新一层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