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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皇城司大当:延文应

    皇城司有干当官七人,以朝门宣德门为尊,为大当官。宣德门有五个门,也许这就是午朝门的来历吧!每年元宵节,皇帝会亲临宣德门与民同乐,万千百姓为一睹天颜争先朝拜,而他间隔少年天子三个身位。也许,以后会离得越来越远。他经历了从一个赌棍、街头无赖到万人之上的华丽转身,他不想失去,他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当你走上赌桌,就只能继续下去。

    看着远处宣德楼上琉璃瓦被夕阳照的金碧辉煌,镌刻镂雕的龙凤展翅欲飞,他觉得这个兆头不错。“我正在创造历史,我将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

    宝慈宫到凝晖殿的路已走了一半了。他仍然躬身前行,目不斜视:“杨王殿下,太阳就要落山了!”

    前面的杨王赵颢步履如常:“听说昨天延大当被陛下斥责,不知所为何事啊?”

    被问自己的短处,这很不礼貌,但是他从未在意过这些,太监还要脸皮吗!,“杨王殿下,陛下让臣调查普宁郡王落马的事,未有进展啊!”

    “落个马也值当大惊小怪!我们大宋江山可是马上得的天下,骑马都能跌下来,我那十三小侄子真是没有教好啊!”

    “殿下,您现在是皇室长辈,又监管着宗正寺,这话也只有您能说!”“皇上现在每天都在太皇太后床前尽孝,片刻不离,心里着急训斥小臣两句也是应该的。”他不痛不痒的说道。

    “哎”杨王叹了一声,他也有了“不想长大的感慨”,从天地人伦来说,母亲生病,正常应该是他这个儿子伺候,怎么也轮不到孙子啊。可是,谁让这是大内啊!现在他也已经是外男不得入内了!当时,他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了啊,就只一步!看着周围朱红色的宫墙,心里一阵烦躁。

    “只有劳烦大当去母后那里多照应照应了,替我这个当儿子的尽尽孝!”

    “殿下,现在小臣还在这个位置上,还能为殿下效劳!可,万一......”他继续撩拨。

    “他有这个胆?太皇太后还当政呢!”杨王果然接过话头。

    “杨王,听说普宁郡王伤的挺重,皇太妃震怒!”见杨王停下脚步,他终于抬起头盯着对方的眼睛,笑着说,“不怕殿下笑话,我于赌博一道有些心得,不知当讲否?”

    “大当客气了,你我还分彼此吗?讲!”

    “这些年,我悟出一个道理,当你拿着好牌的时候,就要舍得下重注!赢钱都是在这一俩把,平时的时候就是等。但是,当机会出现的时候,必须抓住。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啊!殿下您觉得怎么样啊!”

    “只是母后!”

    “太皇太后富贵已极,荣宠一生。又听政十载,开太平盛世,古今罕有。必会留名青史,她老人家肯定不想身后被人诟病。现在是大臣中心系殿下者众多,正是殿下拿了大牌的时候,错过后悔莫及啊!”“再说,太皇太后心里并不一定没有想法,当年先帝病重,提前立了当今为太子,太皇太后也是没办法啊!还有,听说皇帝从十三岁就日御数女,都是太皇太后赏赐的女官,这可非是长久之道啊!杨王,你仔细品品!”

    见杨王仍在犹豫未决,狠下心来道:“殿下,古往今来,夺位失败者,可有善终者!难道王爷后半生想被圈养,到时候吃屎装疯以求活吗!”

    杨王眼光骤然凌厉,沉吟了一会道“他日功成,必封你为王!”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了一下。

    “好,王爷果然天资非凡,气魄宏大。不过欲成此事,最好还需要两人,有此两人,则事成七八了。”杨王与他相视一笑,“当然,有了公绘、公纪两位表哥,事后母后也只能认了。”

    最重要的是自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后,内侄高公纪、高公绘就就掌握着天武、捧日两禁卫军。两人支持谁,谁就控制了皇宫。可惜两人一直只听令于太皇太后,安守富贵不越雷池一步。

    杨王:“正巧三日后,是公纪表嫂的生,我到时候奉厚礼到场。”

    延文应:“到时候我也太皇太后那揽下这个差事,由我试探试探,王爷高座即可。”

    三日后,从潘楼大街到十字大街路口就开始堵了,车水马龙,门口皆是红色、紫色官袍,虽然有开封府兵士维持秩序,内里有高府仆从接待,仍是人声鼎沸,车马喧闹。

    他并没有让护卫清街,而是随大溜轿子往里走,周边人看到这个仪仗,知道是宫里天使到了,都自觉向两边靠。刚下了轿,高公纪的儿子高士则就接了过来,满脸堆笑,三步远抱拳:“延大人,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高公子客气了。”

    一路往里走,一路有官员躬身施礼,都是三四品的官员。延文应点头就过去了。二门大厅是高公绘在接待,一阵寒暄,继续往里走,三进正堂上,高公纪正和一片王爷、皇亲国戚吃茶,高谈阔论,兴高采烈,热闹而不乱,上首坐着嗣濮王赵宗晟的儿子华原郡王赵仲增,高公纪作陪,下首第一位就是杨王赵颢。他和杨王对了下眼神,忙堆笑看向高公纪,高大人,我来讨杯水酒喝,不欢迎吗?

    高公纪站起来,大笑道:“你这个老延,不要光说不练哈,我给你准备了两大坛子最好的碧光酒,不喝完可是不能走。”于是,众人陪着哄堂大笑。他这才环了一躬,让高公纪陪着去内堂传旨。

    这些宗室王爷,虽然清贵,品阶也高,也就是大宋朝圈养的猪,还不值得他尊重。他的原则就是,不亲近,不得罪。当然,杨王除外。

    因为里面有诸多王府内眷,高公纪并未进入,延文应由高府女官家接着,进入内堂。不用香案,口谕下:“太皇太后口谕:外臣命妇王氏,化以妇道,鉴于臣道,慧慈雁喜、家邦均祉,特赐:锦缎百匹、珊瑚二十、珍珠十稠、白玉二十斤,朱翠若干......。”

    他很享受这个众人跪着的感觉,这个角度,他就像神佛,俯瞰着众生,宣判着别人的生死悲欢。所以,每次他都把词念的很慢很慢。

    说了一些祝寿的喜庆话,退出内堂。出门与高公纪闲谈几句后,他状作无心说道:“杨王看护太皇太后非常孝顺,每天都去伺候,不是一般的儿子能做到的,太皇太后非常欣慰啊!”说完,看着高公纪如何反应。

    只见高公纪打了个哈哈,并没有接茬:“杨王历来都是很孝顺的。”“走走走,老延,我可是很少和你喝酒,今天不醉不归哈!”说完便被连拖带拽拉着去前厅。

    谈话的气氛也被带偏了。“这个老狐狸”,他暗骂了一声。是啊,关乎合族生死的大事,怎么能是片刻决断的。看来还是要从长计议啊。

    正在他和杨王闲聊的时候,门子通传道:“普宁郡王到!”

    他抬眼去看,只见高公绘正领着一个青年进来,身着常服,头戴幞头,昂首挺胸,神情淡然,一幅文人风范。年轻人个头窜的就是快啊,这才半年没见,竟然这么高了,气质也变了,如果在外面见到都不一定敢认了。不得不说,这厮真的像朱太妃年轻的时候,倒是一个样子货。要不要把家里的侄女许配给他,也不错啊,听说也快赐婚了。这可是正经的皇族,当今小皇帝一母的亲弟弟,老延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光耀门楣,而且可安享一生富贵。

    见他给堂上见礼之后,又给周围的宗室长辈请安,道是接人待物倒也平和,也不像其他宗室弟子的狂傲。也许这厮很会拿巧装样,且再观察观察。见他转过身,面对自己,“延大人您也来了,好久不见,一向可好!”脸上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随后进入后堂。杨王在旁边说,“十三侄子倒是福大,从马上跌下来,养了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这小孩子就是皮实。就是马术差了点意思。”周围有赔笑的,也有插话的“普宁郡王的性子比原来好了,原来这些场合他都是礼到人不到,不怎么出门。这摔了一次,可就变了性了。”

    那边有人接过来:“是啊,不过这也摔不巧,前几天听谁说,有个进士骑马摔了一跤,不信孔孟了,说是见了神仙了,改信老君了,他一家人愁怀了,还闹着要出家当道士那。”

    遂宁君王赵佶接过话头,“当道士有什么不好......”

    正在谈论着,不大一会,里面渐渐传出音乐声。刚开始冷冽委婉,清新质朴,而后流畅多变,时而急切,时而舒缓,随着声音传来,说笑的声音都小了。“谁在后面弹琵琶”。“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没听过!”旁边的人忙让他闭嘴,于是厅堂安静下来,专心听琵琶声响。噪噪切切、点点婉转,起伏流畅,似乎小女子调皮,又而船舶悠悠,再如歌姬旋舞,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延文应不禁沉浸在了那弦指的拨弄中,随着音乐辗转,他好像记起来少年时,站在湖边观看天际浩渺,好像记得少年时,在梧桐下听雨,那时母亲尚在,姐姐尚在。直到音乐听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这是在高府的厅堂上。

    他站起来,准备向高公纪询问。而高公纪已经安排人去后面瞧看,“问一问,今日请了哪个大家来了?是徐婆惜还是封宜奴。”看着高公纪比他还着急,他也就安坐了。心里不由得纳罕,这是谁那?京中名角他都认识,善于琵琶的一是徐婆惜,她风格成熟热烈,不似这个宁静平和;二是封宜奴,成名两三年,但多了教坊司的柔媚,不似这个清静。

    他看着高公纪和一片王爷坐立不安,搓手、跺脚、伸头往里看的,不由好笑。也不由这些人着急,他们这些人多数不能参与朝政,只拿着俸禄,除了调猫逗狗、斗蛐蛐、赛马、摔跤,也就于诗词、音乐上能上点档次,和士大夫们有点话题,这些人谁家没养着戏班子、伶人歌姬。而且每年宣德门献唱,争奇斗艳,一掷万金,就为了百姓们评个好,点个赞,不管钱多少,好的就是这个面子。

    关键这个曲子,大家都没听过,肯定是新的,否则,这么些王公贵族一个听过的都没有,都想一睹为快,难道京城又出了新的名角,不过也不对啊,这曲子已经非常流畅成熟,不像新曲子!

    就在延文应也抓耳挠腮时,就见拐角人影一闪,闪出那仆从身影,他也顾不得其他,忙上前去问。可还没有走到人跟前,已经让一帮王公贵族挤到了外面,只见遂宁郡王赵佶已经挤到最前头,揪住仆从的衣领子,“谁?是不是封宜奴。”皇帝这些兄弟里面,就赵佶最附庸风雅,文玩、奇石、书法、绘画、诗词、音乐无所不喜,他与驸马王诜与周邦彦、朱长文、苏轼、黄庭坚、李公麟、刘诜等清贵多有诗词唱和,自诩一等一的风流人物。而今天竟然有自己不知道的曲子!面子还在其次,关键是这曲子曲高和寡,高山流水,明月清风,是真的美啊!他现在已经可以凭借曲风,画出一幅春江晚景图了。虽然没见人,但已经将这人引为知己了!

    延文应见这帮王爷已经将斯文扫地,不管不顾了,不由暗自诽谤。再好的曲子,到最后还是由我献给太皇太后,现在谁抢也没用,就说为了太皇太后病情,谁来了也不行。他都已经把巧取豪赌,虎口拔牙的理由想好了。

    那仆从刚一进来,见这么多王爷围着,被人揪着领子,脑子一片空白。这是怎么了,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跪下吗?我怎么跪下?已经吓傻了。

    延文应经常见宫中的小太监这种表情,撸起袖子,啪啪两声,一反一正把那小子的魂魄给打回来。问道:“弹曲子的是谁?快让她出来!”

    “啊!是......是......是普宁郡王弹的。里面夫人正在问话那!”

    “轰!大家脑子都休克了,被这消息轰的外焦里嫩。”

    还是高公纪反应了过来,把那小厮招到中央,再次确认:“你说,怎么回事,原原本本的说,一个字不许漏!”

    看着老爷脑门子上青筋暴起,吓的小厮忙道“老爷,我去里面问,夫人打发人回话,说是普宁郡王给夫人生日送的礼物,弹奏了一曲自己谱写的《春江花月夜》,夫人非常高兴,留下普宁郡王在里面说话那。”

    “你确定,是普宁郡王自己谱曲的?”

    “回老爷,里面是这么说的,我一字没变。”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果然是春江、月夜,天涯何处觅知音,原来就是......十三弟。”遂宁郡王赵佶在旁边不由念叨。延文应不由撇嘴,这文人的关注点就是不一样,要么天才要么疯子。

    在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而后是吵杂的议论声。“普宁郡王......”

    “十三弟他......”,“十三侄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我就说是摔马变的吧,如果不是摔马,能有这才华,他肯定摔马的时候见到什么东西了!”

    延文应看着这一幕,不由感叹,只怕以后两个月,普宁郡王府要门庭若市了!此曲一出,必将轰动京师,文华风流更盛三分。那些伶人戏子名角,曲谱大家,文人中的曲乐爱好者怕不要疯狂了!

    正所谓,一曲出,天下名!

    不行,我要赶紧回去,准备给我侄女提亲,这么好的侄女婿哪里去找,现在是郡王,以后封亲王,旱涝保收铁庄稼,玉树临风,丰神俊朗,温润玉如,词曲大家。正妃不行,当侧妃也行啊。这不仅要富贵一生,而且说不定要青史留名啊!

    前厅这么疯狂,可想后堂那些王妃诰命见了会更疯狂。

    好女婿要靠抢!现在一想,侧妃也不保准了。这可是天家的麒麟儿!

    “嗯?我今天是来干啥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