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推心置腹
赵玖依旧没有出声，只是有些微微颤抖。
潘娴霏干脆一气儿讲完了：“我不知道你们男生是不是真的就可以二十岁抗住一国的大任，二十岁可以成为救世主，反正我只是一条咸鱼，我自认我不可以。但是你抗住了，你从明道宫，到八公山，到南阳，到东京。被历史的巨轮撵的乱窜，被赵佶两人遗留的问题赶的东漏西补，被军营风气逼的被迫杀人，被文臣党争害的说出相忍为国。”
她喘口气结尾：“我不知道我可以为你做什么，我只是觉着，我来到这里，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历史，我很感谢你。我想，百姓也会感谢你的，后人也会感谢你的。”
潘娴霏见赵玖还是没有动静，自己却一股脑的把真心话都抛出去了，一时也有些尴尬，松开手想退出去，却被赵玖紧紧抓住。
她迟疑了一下，探出另一只手把年轻天子的硬翅幞头取下来放在榻上的几案上，然后柔声道：“你要是想休息，就休息一下吧。明天，咱们再打起精神继续干，好不好？”
潘娴霏在这二百万字里谈不上知道什么国家策略，也谈不上知道什么军事兵法。
她只知道二百万字长篇小说里，每章都有无数的事情等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去做。可能这就是妇人之仁？
也许男人们看只会觉着，他改变了历史，他捏住了大宋腰胆韩世忠；他提拔了精忠报国岳鹏举；他让宗泽带着《青玉案》阖目长逝；他斩逃兵，废主降派等等等等。看着豪情万丈，看着天下兴衰集于一人身。可抗金未成，所有人都可以歇，只有他不可以。
但是潘娴霏却觉着，他应该，大概，也许，有时候也会想休息一下吧？
赵玖真的是个很坚毅的人，诚然他就算摆烂，也不过是跟赵构一样，南迁到杭州，就算这样，南宋还苟延残喘了一百五十年呢！
可他没有。
可以说赵玖只是个小说主角，他是被作者安排的，但是君子论迹不论心。他实实在在的，忙活了两百万字，忙活了十多年，在为治下的百姓努力着。
赵玖听了，只轻轻点头。
潘娴霏连忙松开他去取茶壶，好像有人赶着一般给他倒茶：“那先喝点茶吧，讲了这么久我都口渴了。”
等她觉着赵玖收拾好了心情，才带着笑意地抬起头：“你吃过晚饭了没啊？”
眼见着赵玖除了眼眶泛红，旁的倒还好。他无声的点头，只看的潘娴霏更是心疼起来——这无关男女之情，只是看到一位英雄受苦时应有的怜悯。
她扯出一个浅笑：“吃过就好，三餐准时就好。”
可能就好像当没有人理解时，人就会憋着一口气，什么都忍得下。可一旦有个人理解然后说，委屈你了，人就会突然崩溃一样。赵玖此时就有此感，他一时只觉着疲惫不堪，同时又带着一丝释然和轻松。
潘娴霏只好又回到榻前：“那要不然直接吹灯睡觉吧，盖着棉被纯聊天这样？”
潘娴霏还是挺信任赵玖的人品的，而且如果他真的想做啥，两人名义上是皇帝与妃子，她就算想躲也躲不了，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赵玖听了忍不住笑起来：“你倒是很相信我。”
潘娴霏抿唇一笑：“你做了那么多大事，不会在这种小节上犯错的。而且咱们可是法治社会下成长的！”
赵玖又是一愣，然后失笑：“尊重妇女意愿。”
潘娴霏伸了个懒腰：“快快快，上床吹灯，你还没讲你的心路历程呢！”
赵玖看着她鲜活的样子，感觉自己的疲惫好像都淡了一些，从善如流。
两个人吹灯上床，盖着棉被纯聊天。
潘娴霏兴致勃勃：“你来了两年，做了好多事，是不是很累呀？”
赵玖找回了状态，哀嚎道：“何止是累，我都快要疯了！这个国家危如累卵，拆东墙补西墙都补不过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折腾到了现在这样，居然还好像有模有样的。只不过看着光鲜，女真秋后再来一趟又可能要完了。”
潘娴霏脱口而出：“那你不用担心，他们过年的时候才来。”
赵玖蹭地坐起身：“怎么说？”
潘娴霏一时失言，心慌之下不由吞吞吐吐道：“这个，说来，话还是很长的……”
赵玖正色道：“长话短说。”
潘娴霏轻轻叹息，也坐起身，还好两个人吹了灯，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
“我本想等你稍微松快一点再告诉你，只不过……”潘娴霏试探道：“你看网文的，对吧？”
赵玖真的宛如木雕一般，动也不动了：“……”
潘娴霏去摸他的肩膀，略带颤抖的说：“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赵玖沉默片刻，声音喑哑：“说，把你知道的，全都说了吧。”
潘娴霏放轻了语气：“你知道，男频文，会有穿越到历史，改变历史的文吧。”她想了想，开始简略讲述了一番：“从前有个男大学生，穿越到了北宋末年，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雄才大略，成功伐金。没了。”
赵玖又沉默了。
潘娴霏扶着他的肩，在黑暗里凑过去：“伐金之后，就完结了。”
赵玖应当是思绪纷乱，他冷不丁问：“你是读者？”
潘娴霏谨慎道：“是的，我只看了五分之四，然后去看眼结局。”
赵玖又沉默了。
他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在现代的父母是什么模样了。
潘娴霏搓了搓手指，有些惶恐，语无伦次起来：“其实我不是很想这么早就告诉你，但是，但是我又没有什么本事。我不知道早点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你得知这些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却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赵玖，他轻呼一口气：“应该是很正确的吧。”他打起精神：“我们先说金人吧。”
潘娴霏组织语言阐述了一下：“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夜里，金军进攻陕州。此为完颜娄室为了探我们兵马虚实，虚晃一枪，大约二月半就退回去了。”
赵玖坐的更直了：“为什么？”
潘娴霏挠头苦思：“他旧伤复发，知道自己快死了，探完虚实后回去找了金人皇帝完颜吴乞买，请求大举攻宋。”她苦思冥想：“总之他的请求被通过了。三月的时候四太子完颜兀术把赵构的女眷送回来了，随后就由娄室带兵正式大举进攻。”
赵玖心思急转：“细节你都记得吗？”
潘娴霏苦恼地叹气：“我只知道，你先去了洛阳，然后去了长安，最后到尧山惨胜。期间有好些事情，汪伯彦自焚殉城。曲端有个下属叫吴玠，守住了坊州，再之后你让他统领了尧山一战。还有岳飞成功渡河，金人有个叫什么懒的老将被他吓得不敢动弹。”
各种细节她自然记不得……能记得的都是文中比较出名的事情。
赵玖起身，光着脚下床去点灯：“快快快，把这些都记下来。”
潘娴霏没有不应的道理，她道：“我从知道你是沧州赵玖之后就偷偷拿笔记了些，只不过我对军事一窍不通，很多都是看完就忘，也没有记什么……”
赵玖淡淡笑道：“没有关系，我把地图那种沙盘做出来，我们边看边说。在此之前，你要把记住的都写下来。”
潘娴霏点头：“但我不会写毛笔字，有炭笔吗？”
赵玖一挥手：“你口述，我来。”
于是潘娴霏便披衣坐在桌前，开始报自己还记得的情节。
这一说，直接说了大半个时辰。
潘娴霏好不容易说完了之后，口干舌燥，可是壶里只有凉茶了。赵玖见了，唤蓝珪上热茶。待茶水送上，赵玖却不许人进屋，自己去接了茶壶，亲手为潘娴霏倒茶。
潘娴霏不好意思地道谢：“谢谢。”
赵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叹息：“是我谢你才对，真是没有想到……”他左看右看，最后开了个玩笑：“如此说来，你岂不是完成了三次元到一次元的转变？”
潘娴霏眨眨眼，先注意到男人还光着脚，于是去床边把鞋子踢给他，然后乖巧的捧茶杯：“倒也没有这种感觉，我觉着和我自己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说不定我也只是一本书的主角？或者你的经历不是人写出来的小说，而是一本史书？”
赵玖笑道：“这岂不成了套娃了。”
潘娴霏摇摇头：“我是咸鱼，真的不在意这个。”她想起来：“对了，说起来，明年三月你要出征的时候，潘贤妃有孕了，然后给你生了个女儿。”
原谅她，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八卦记得如此清楚……
赵玖：“……”
潘娴霏摸了摸下巴，半认真半调侃道：“你要是想，我也不是不能……”
赵玖猛咳起来：“咳咳！”
潘娴霏从善如流地闭嘴，转而说起旁的：“嗨呀，你就当我有个时灵时不灵的预言家就好了，反正我没把你当成纸片人。而且到伐金结束后就完结啦，你的人生就可以自己做主了，我记得赵构活了八十岁呢！”
赵玖又轻咳了一声：“挺好的。”
潘娴霏自觉心理重担卸了下来，恢复了活力：“倒是我，历史里好像活的不是很长……不知道为啥死的，应该是病死的吧。”
赵玖跟着皱眉，顺口道：“这边医学也得发展。”
潘娴霏喝了茶感觉舒服多了，困意又袭来，她心里头事一放，立刻就开始犯困：“我这几天一直慌里慌张的，又像要见战友，又像要见弟弟，又像要见偶像一样，还一直担心你，现在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赵玖放下茶杯，失笑：“你这是把我当成爱豆了？”
潘娴霏嘻嘻笑道：“可是谁能拒绝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男大学生呢？”
赵玖虽然一直被百官拍马屁，但是他总觉着那是皇帝的身份滤镜。而潘娴霏一来，他只感觉自己好像回到大学生活，收到了来自学妹的崇拜，一时竟然有些飘飘然。
潘娴霏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自觉爬上床，睡到了内侧，她望着赵玖坦然道：“你快去洗澡，明天去上朝不要吵醒我了啊。”
赵玖去了之前突遇同胞的激动之后，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有些踌躇：“你一个姑娘家……”
潘娴霏奇怪道：“可是咱俩现在是合法同居的关系，我以前还给你生了个孩子呢。”
赵玖：“……”
潘娴霏豪迈道：“在其位谋其职，不过短期内咱俩还是先纯睡觉吧，起码培养一下感情嘛！”
赵玖一时更不想上床了：“我睡榻上就行。”
潘娴霏一愣，眨眨眼：“咱俩连被子都没盖一床，你怎么还要去睡榻呢？”她犹豫了一下：“而且你白日就挺辛苦的，晚上还要去睡那个硬榻……你身子板真这么结实啊？”
赵玖一噎：“……”
潘娴霏躺倒在床上，拍拍身侧：“矫情啥啊，咱俩就当是战友吧。”
赵玖作为一个工科直男，一时陷入两难。之前他的身子到底是睡过潘贤妃的，现在内里换了个芯子……这种情感上两人没有交集，身子上却已经共同有了个孩子的蛋疼感觉谁能懂啊！
最后赵玖还是妥协了，沐浴之后躺到了床上。
潘娴霏对此毫无意见，她现在对赵玖的感情很是复杂，当然主要还是跟着赵玖高举抗金大旗。那么，人家现在拼死拼活的，自己还要占人家的床，像什么样子。
想着想着，潘娴霏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自己现在的身体还给赵构生了个孩子呢，好像赵玖之前不大认这个孩子是他的，那赵玖看自己，岂不是丧偶带娃、娃还挂了的寡妇……？
潘娴霏：“……”
本来潘娴霏对赵玖有那么一丝暗恋一样的感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同样的，淑女对着君子也很是好逑嘛！只不过刚刚一想，她瞬间就丧失了跟赵玖谈情说爱的勇气。
第二天一早，赵玖连滚带爬的去上朝了。潘娴霏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很是满意，她先去厨房溜达了一下，收获早餐若干。问了一遍赵玖平日用餐规范否？厨房里的人嘴都跟蚌壳一样严实，纷纷说他们只是按时上，至于主子用没用就不清楚了。
潘娴霏很是满意，看了看厨房备的菜，最多的就是白菜，一时啧啧。难怪赵玖尧山打完就开始搞桑基鱼塘……到底是以农为本的古代，战乱一起，经济发达的北宋转眼就如过眼云烟。
潘娴霏溜溜达达地逛了逛整个皇宫后院，确实不大，跟故宫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从头到脚都透漏出一股简朴来，甚至还有点寒酸，稍有些金银器皿，还都是她昨天带来的。她若有所思，难怪赵玖会直言自己在吃潘吴两家的软饭。
正逛着呢，就看见一位穿着窄袖交领对襟青色襦裙的年轻女子正遥遥望着自己，身后只跟了两三位宫人。
潘娴霏微微眯眼：“那位便是吴夫人吧。”
木樨应道：“正是吴夫人。”
潘娴霏立刻撒腿开溜：“快走，别让她凑上来说话！”
木樨目瞪口呆，又急又慌，跟着她跑：“主子，您跑什么呀！”
潘娴霏下意识就开溜，她可不想还没准备好就跟这位正儿八经的妃嫔撞上。不说别的，就因着她来了京城，现在到处都有赵玖要立潘贤妃为后的风声。
虽然有相公吕好问直言不可，赵玖和自己也没那个想法。但是吧，三人成虎。对于吴夫人而言，就好比她啥苦活累活都干了，但是大家还是说她隔壁部门的小组长来的比她久，该升职加薪来管她那样。
这么一想，潘娴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而且她又不是真的陪了赵构很多年，有这个资历的潘贤妃已经不知所踪了。
吴夫人微微蹙眉，看着潘娴霏落荒而逃，十分不解：“潘贤妃这是做什么，连个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吗？”
她身边的侍女为她打扇：“奴家看着，倒觉着潘贤妃娘娘像是落荒而逃……莫不是觉着主子劳苦功高，不好见您？”
吴夫人叹息：“都是伺候官家的，有什么劳苦功高的。”
侍女闻言便低头了。
潘娴霏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宫里，却看见自己房里立着一个红袍男人——正是赵玖。
赵玖见她着急忙慌的，上前两步扶住她，疑惑道：“有人在后头追你？”
潘娴霏顺势靠在他胳膊上休息：“臣妾走走，强健身体。”
赵玖示意蓝珪把下人们都带下去，然后扶着潘娴霏在屋里走了两圈：“强健身体？我看你像是刚跑完八百米。”
潘娴霏叹气：“还不是因为你，我刚刚去四处溜达，刚好遇见吴夫人出门。我一个心虚加尴尬，然后撒腿跑了。”
赵玖闻言，也有些尴尬，左顾右盼道：“这个皇宫确实小的很。”
其实本来今日早上，吴夫人该来给潘娴霏请安的。但赵玖特意去说了一声免了请安，就是为了避免二人尴尬，哪知道兜兜转转还是遇上了。
巧的是，潘娴霏也想到了这点，然后猛地一击掌：“说起来，你是不是要立两个贵妃啊？”她恍然想到，平级之间就不需要请安行礼了，赵玖还真是端水大师。
赵玖一时有些难堪，潘娴霏眨眨眼解围道：“我不是很想当这个贵妃，你之后伐金，我还要跟着呢。”
提到伐金，赵玖注意力就转移了：“也是，先前我借口女真未灭何以家为的时候，刻意把潘贤妃留在了扬州，你之后若是以贵妃之位，恐怕是跟不成了。”
当时潘贤妃在扬州，太后那边还特意送了吴夫人来，就是因为潘贤妃身份高，没法随军。赵玖当时借口也说来个妃嫔还要人照顾，于抗金无益。
潘娴霏点头：“你还是把吴夫人点成贵妃吧，咱俩都是现代人，对这个虚名不是很在意。”
赵玖沉吟道：“不妥，潘贤妃毕竟失了一个皇子，你虽然不在乎，但是我们要考虑潘家和天下人的眼光。大不了后面伐金的时候，你悄悄随我出宫便是。”
潘娴霏点头：“都听你的，我不懂政治。”
赵玖闻言笑道：“我倒是没想过，人人羡艳的红袖添香现在反而让我陷入两难了。”
潘娴霏摇摇头：“也是赵构之前留的人太多，你遣散数百宫人已经被传有隐疾了，太后特意把这个康王府的吴夫人送来给你，再推拒就更奇怪了。”古代讲究传承，一个没法有合法继承人的皇帝若是驾崩了，在这种战争时期带来的后果必然是灾难性的。
赵玖无言，良久才道：“没想到你大局观还挺重的。”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在国家面前，百万同胞面前，盯着这种房里的事做什么？”潘娴霏冷静地想，人家赵玖身上担子很重了，谈情说爱儿女情长的事儿还是等抗金结束的时候再说吧。
赵玖辩解道：“我房里什么事都没有！”他惆怅道：“我哪有空碰吴夫人，每天累的倒头就睡，现在却还得为赵构去安排他的妻妾，可能这就是夺人身体的代价吧。”
潘娴霏竖了个大拇指：“宋代柳下惠。”
赵玖满头黑线：“主要觉着怪怪的，总感觉要是睡了像骗人。我都想把吴夫人也遣散了呢，可惜这是太后给的人，当时没能送走，现在人家陪我吃了两年苦，也没法干这种过河拆桥的事啊。”
最后他总结道：“那就封两位贵妃吧。跟之前一样，还是等十一月再封，拖一拖，不然文官们又要闹。”
潘娴霏颔首：“嗯。我刚刚出去看了一趟皇宫，艮岳那边的地你后来是用来做桑基鱼塘的，不如就早些提到面上来？”
赵玖思忖片刻，点头：“可行，以农为本，等咱们做成了才好推广。而且按照你说的发展，起码到年底都能松口气儿……只不过城防还是得继续。小吴埽那边，迟早底下的人都能发现，还是按部就班吧。”
潘娴霏赞同道：“按时间线来看，战争的事好像都是原来的时间节点最佳。”
赵玖心里也很是松了口气：“算是给我开的金手指吧。”
潘娴霏提醒他：“虽然你是天选之子，但还是肉体凡胎，可不要掉以轻心。平常三餐也要准时吃才是，强健身体，明年尧山你可是要跟完颜娄室对射的。”
赵玖自然遵从，点头道：“你也跟我一起练练骑射吧，总不能上了战场还要用马车。”
潘娴霏跃跃欲试：“好，说不好我到时候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射他一箭呢。而且，万一你有危险还能护驾。”
赵玖怔然，摇头：“哪用你救驾，御前班直都是吃干饭的吗。”
潘娴霏言笑晏晏：“也对，到时候我可能都傻在原地了。还是要练一练胆子，省得回来去了也是给你添麻烦。”
赵玖虽未当真，但也内心妥帖熨烫：“练成了你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潘娴霏认真道：“我会努力的。”
两人又说了会闲话，潘娴霏才想起来：“该吃午饭了吧。”
赵玖便着人传膳。
潘娴霏唉声叹气：“其实我做饭挺好吃的，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等抗金成了，修生养息完了，你可一定要派人出海去给丰富一下咱们的蔬菜种子啊！”转念一想，更是颓然：“害，咱们没有工业革命，连鸡精都造不出来，过些日子之前吩咐潘家的蚝油倒是差不多能做出来。”
赵玖边吃边好奇道：“你是什么专业的？”
潘娴霏捂着脸：“物流管理，简单来说是送快递、管仓库的，复杂了说就是运输规划，货物调拨，仓储管理什么的。”
赵玖思索一番：“那后勤运输和仓储就可以参考一下你的意见了。”
潘娴霏想了想道：“我大四实习，不一定能有什么好建议，不过说不定真有啥减少损耗什么的法子。”
赵玖点头：“一步步来，不行也没事，总归有个开头。这样吧，过两天我带你去看看仓库，你也好有些事做。”
潘娴霏满怀期待的应道：“好！”
潘娴霏干脆一气儿讲完了：“我不知道你们男生是不是真的就可以二十岁抗住一国的大任，二十岁可以成为救世主，反正我只是一条咸鱼，我自认我不可以。但是你抗住了，你从明道宫，到八公山，到南阳，到东京。被历史的巨轮撵的乱窜，被赵佶两人遗留的问题赶的东漏西补，被军营风气逼的被迫杀人，被文臣党争害的说出相忍为国。”
她喘口气结尾：“我不知道我可以为你做什么，我只是觉着，我来到这里，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历史，我很感谢你。我想，百姓也会感谢你的，后人也会感谢你的。”
潘娴霏见赵玖还是没有动静，自己却一股脑的把真心话都抛出去了，一时也有些尴尬，松开手想退出去，却被赵玖紧紧抓住。
她迟疑了一下，探出另一只手把年轻天子的硬翅幞头取下来放在榻上的几案上，然后柔声道：“你要是想休息，就休息一下吧。明天，咱们再打起精神继续干，好不好？”
潘娴霏在这二百万字里谈不上知道什么国家策略，也谈不上知道什么军事兵法。
她只知道二百万字长篇小说里，每章都有无数的事情等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去做。可能这就是妇人之仁？
也许男人们看只会觉着，他改变了历史，他捏住了大宋腰胆韩世忠；他提拔了精忠报国岳鹏举；他让宗泽带着《青玉案》阖目长逝；他斩逃兵，废主降派等等等等。看着豪情万丈，看着天下兴衰集于一人身。可抗金未成，所有人都可以歇，只有他不可以。
但是潘娴霏却觉着，他应该，大概，也许，有时候也会想休息一下吧？
赵玖真的是个很坚毅的人，诚然他就算摆烂，也不过是跟赵构一样，南迁到杭州，就算这样，南宋还苟延残喘了一百五十年呢！
可他没有。
可以说赵玖只是个小说主角，他是被作者安排的，但是君子论迹不论心。他实实在在的，忙活了两百万字，忙活了十多年，在为治下的百姓努力着。
赵玖听了，只轻轻点头。
潘娴霏连忙松开他去取茶壶，好像有人赶着一般给他倒茶：“那先喝点茶吧，讲了这么久我都口渴了。”
等她觉着赵玖收拾好了心情，才带着笑意地抬起头：“你吃过晚饭了没啊？”
眼见着赵玖除了眼眶泛红，旁的倒还好。他无声的点头，只看的潘娴霏更是心疼起来——这无关男女之情，只是看到一位英雄受苦时应有的怜悯。
她扯出一个浅笑：“吃过就好，三餐准时就好。”
可能就好像当没有人理解时，人就会憋着一口气，什么都忍得下。可一旦有个人理解然后说，委屈你了，人就会突然崩溃一样。赵玖此时就有此感，他一时只觉着疲惫不堪，同时又带着一丝释然和轻松。
潘娴霏只好又回到榻前：“那要不然直接吹灯睡觉吧，盖着棉被纯聊天这样？”
潘娴霏还是挺信任赵玖的人品的，而且如果他真的想做啥，两人名义上是皇帝与妃子，她就算想躲也躲不了，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赵玖听了忍不住笑起来：“你倒是很相信我。”
潘娴霏抿唇一笑：“你做了那么多大事，不会在这种小节上犯错的。而且咱们可是法治社会下成长的！”
赵玖又是一愣，然后失笑：“尊重妇女意愿。”
潘娴霏伸了个懒腰：“快快快，上床吹灯，你还没讲你的心路历程呢！”
赵玖看着她鲜活的样子，感觉自己的疲惫好像都淡了一些，从善如流。
两个人吹灯上床，盖着棉被纯聊天。
潘娴霏兴致勃勃：“你来了两年，做了好多事，是不是很累呀？”
赵玖找回了状态，哀嚎道：“何止是累，我都快要疯了！这个国家危如累卵，拆东墙补西墙都补不过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折腾到了现在这样，居然还好像有模有样的。只不过看着光鲜，女真秋后再来一趟又可能要完了。”
潘娴霏脱口而出：“那你不用担心，他们过年的时候才来。”
赵玖蹭地坐起身：“怎么说？”
潘娴霏一时失言，心慌之下不由吞吞吐吐道：“这个，说来，话还是很长的……”
赵玖正色道：“长话短说。”
潘娴霏轻轻叹息，也坐起身，还好两个人吹了灯，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
“我本想等你稍微松快一点再告诉你，只不过……”潘娴霏试探道：“你看网文的，对吧？”
赵玖真的宛如木雕一般，动也不动了：“……”
潘娴霏去摸他的肩膀，略带颤抖的说：“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赵玖沉默片刻，声音喑哑：“说，把你知道的，全都说了吧。”
潘娴霏放轻了语气：“你知道，男频文，会有穿越到历史，改变历史的文吧。”她想了想，开始简略讲述了一番：“从前有个男大学生，穿越到了北宋末年，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雄才大略，成功伐金。没了。”
赵玖又沉默了。
潘娴霏扶着他的肩，在黑暗里凑过去：“伐金之后，就完结了。”
赵玖应当是思绪纷乱，他冷不丁问：“你是读者？”
潘娴霏谨慎道：“是的，我只看了五分之四，然后去看眼结局。”
赵玖又沉默了。
他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在现代的父母是什么模样了。
潘娴霏搓了搓手指，有些惶恐，语无伦次起来：“其实我不是很想这么早就告诉你，但是，但是我又没有什么本事。我不知道早点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你得知这些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却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赵玖，他轻呼一口气：“应该是很正确的吧。”他打起精神：“我们先说金人吧。”
潘娴霏组织语言阐述了一下：“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夜里，金军进攻陕州。此为完颜娄室为了探我们兵马虚实，虚晃一枪，大约二月半就退回去了。”
赵玖坐的更直了：“为什么？”
潘娴霏挠头苦思：“他旧伤复发，知道自己快死了，探完虚实后回去找了金人皇帝完颜吴乞买，请求大举攻宋。”她苦思冥想：“总之他的请求被通过了。三月的时候四太子完颜兀术把赵构的女眷送回来了，随后就由娄室带兵正式大举进攻。”
赵玖心思急转：“细节你都记得吗？”
潘娴霏苦恼地叹气：“我只知道，你先去了洛阳，然后去了长安，最后到尧山惨胜。期间有好些事情，汪伯彦自焚殉城。曲端有个下属叫吴玠，守住了坊州，再之后你让他统领了尧山一战。还有岳飞成功渡河，金人有个叫什么懒的老将被他吓得不敢动弹。”
各种细节她自然记不得……能记得的都是文中比较出名的事情。
赵玖起身，光着脚下床去点灯：“快快快，把这些都记下来。”
潘娴霏没有不应的道理，她道：“我从知道你是沧州赵玖之后就偷偷拿笔记了些，只不过我对军事一窍不通，很多都是看完就忘，也没有记什么……”
赵玖淡淡笑道：“没有关系，我把地图那种沙盘做出来，我们边看边说。在此之前，你要把记住的都写下来。”
潘娴霏点头：“但我不会写毛笔字，有炭笔吗？”
赵玖一挥手：“你口述，我来。”
于是潘娴霏便披衣坐在桌前，开始报自己还记得的情节。
这一说，直接说了大半个时辰。
潘娴霏好不容易说完了之后，口干舌燥，可是壶里只有凉茶了。赵玖见了，唤蓝珪上热茶。待茶水送上，赵玖却不许人进屋，自己去接了茶壶，亲手为潘娴霏倒茶。
潘娴霏不好意思地道谢：“谢谢。”
赵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叹息：“是我谢你才对，真是没有想到……”他左看右看，最后开了个玩笑：“如此说来，你岂不是完成了三次元到一次元的转变？”
潘娴霏眨眨眼，先注意到男人还光着脚，于是去床边把鞋子踢给他，然后乖巧的捧茶杯：“倒也没有这种感觉，我觉着和我自己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说不定我也只是一本书的主角？或者你的经历不是人写出来的小说，而是一本史书？”
赵玖笑道：“这岂不成了套娃了。”
潘娴霏摇摇头：“我是咸鱼，真的不在意这个。”她想起来：“对了，说起来，明年三月你要出征的时候，潘贤妃有孕了，然后给你生了个女儿。”
原谅她，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八卦记得如此清楚……
赵玖：“……”
潘娴霏摸了摸下巴，半认真半调侃道：“你要是想，我也不是不能……”
赵玖猛咳起来：“咳咳！”
潘娴霏从善如流地闭嘴，转而说起旁的：“嗨呀，你就当我有个时灵时不灵的预言家就好了，反正我没把你当成纸片人。而且到伐金结束后就完结啦，你的人生就可以自己做主了，我记得赵构活了八十岁呢！”
赵玖又轻咳了一声：“挺好的。”
潘娴霏自觉心理重担卸了下来，恢复了活力：“倒是我，历史里好像活的不是很长……不知道为啥死的，应该是病死的吧。”
赵玖跟着皱眉，顺口道：“这边医学也得发展。”
潘娴霏喝了茶感觉舒服多了，困意又袭来，她心里头事一放，立刻就开始犯困：“我这几天一直慌里慌张的，又像要见战友，又像要见弟弟，又像要见偶像一样，还一直担心你，现在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赵玖放下茶杯，失笑：“你这是把我当成爱豆了？”
潘娴霏嘻嘻笑道：“可是谁能拒绝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男大学生呢？”
赵玖虽然一直被百官拍马屁，但是他总觉着那是皇帝的身份滤镜。而潘娴霏一来，他只感觉自己好像回到大学生活，收到了来自学妹的崇拜，一时竟然有些飘飘然。
潘娴霏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自觉爬上床，睡到了内侧，她望着赵玖坦然道：“你快去洗澡，明天去上朝不要吵醒我了啊。”
赵玖去了之前突遇同胞的激动之后，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有些踌躇：“你一个姑娘家……”
潘娴霏奇怪道：“可是咱俩现在是合法同居的关系，我以前还给你生了个孩子呢。”
赵玖：“……”
潘娴霏豪迈道：“在其位谋其职，不过短期内咱俩还是先纯睡觉吧，起码培养一下感情嘛！”
赵玖一时更不想上床了：“我睡榻上就行。”
潘娴霏一愣，眨眨眼：“咱俩连被子都没盖一床，你怎么还要去睡榻呢？”她犹豫了一下：“而且你白日就挺辛苦的，晚上还要去睡那个硬榻……你身子板真这么结实啊？”
赵玖一噎：“……”
潘娴霏躺倒在床上，拍拍身侧：“矫情啥啊，咱俩就当是战友吧。”
赵玖作为一个工科直男，一时陷入两难。之前他的身子到底是睡过潘贤妃的，现在内里换了个芯子……这种情感上两人没有交集，身子上却已经共同有了个孩子的蛋疼感觉谁能懂啊！
最后赵玖还是妥协了，沐浴之后躺到了床上。
潘娴霏对此毫无意见，她现在对赵玖的感情很是复杂，当然主要还是跟着赵玖高举抗金大旗。那么，人家现在拼死拼活的，自己还要占人家的床，像什么样子。
想着想着，潘娴霏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自己现在的身体还给赵构生了个孩子呢，好像赵玖之前不大认这个孩子是他的，那赵玖看自己，岂不是丧偶带娃、娃还挂了的寡妇……？
潘娴霏：“……”
本来潘娴霏对赵玖有那么一丝暗恋一样的感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同样的，淑女对着君子也很是好逑嘛！只不过刚刚一想，她瞬间就丧失了跟赵玖谈情说爱的勇气。
第二天一早，赵玖连滚带爬的去上朝了。潘娴霏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很是满意，她先去厨房溜达了一下，收获早餐若干。问了一遍赵玖平日用餐规范否？厨房里的人嘴都跟蚌壳一样严实，纷纷说他们只是按时上，至于主子用没用就不清楚了。
潘娴霏很是满意，看了看厨房备的菜，最多的就是白菜，一时啧啧。难怪赵玖尧山打完就开始搞桑基鱼塘……到底是以农为本的古代，战乱一起，经济发达的北宋转眼就如过眼云烟。
潘娴霏溜溜达达地逛了逛整个皇宫后院，确实不大，跟故宫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从头到脚都透漏出一股简朴来，甚至还有点寒酸，稍有些金银器皿，还都是她昨天带来的。她若有所思，难怪赵玖会直言自己在吃潘吴两家的软饭。
正逛着呢，就看见一位穿着窄袖交领对襟青色襦裙的年轻女子正遥遥望着自己，身后只跟了两三位宫人。
潘娴霏微微眯眼：“那位便是吴夫人吧。”
木樨应道：“正是吴夫人。”
潘娴霏立刻撒腿开溜：“快走，别让她凑上来说话！”
木樨目瞪口呆，又急又慌，跟着她跑：“主子，您跑什么呀！”
潘娴霏下意识就开溜，她可不想还没准备好就跟这位正儿八经的妃嫔撞上。不说别的，就因着她来了京城，现在到处都有赵玖要立潘贤妃为后的风声。
虽然有相公吕好问直言不可，赵玖和自己也没那个想法。但是吧，三人成虎。对于吴夫人而言，就好比她啥苦活累活都干了，但是大家还是说她隔壁部门的小组长来的比她久，该升职加薪来管她那样。
这么一想，潘娴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而且她又不是真的陪了赵构很多年，有这个资历的潘贤妃已经不知所踪了。
吴夫人微微蹙眉，看着潘娴霏落荒而逃，十分不解：“潘贤妃这是做什么，连个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吗？”
她身边的侍女为她打扇：“奴家看着，倒觉着潘贤妃娘娘像是落荒而逃……莫不是觉着主子劳苦功高，不好见您？”
吴夫人叹息：“都是伺候官家的，有什么劳苦功高的。”
侍女闻言便低头了。
潘娴霏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宫里，却看见自己房里立着一个红袍男人——正是赵玖。
赵玖见她着急忙慌的，上前两步扶住她，疑惑道：“有人在后头追你？”
潘娴霏顺势靠在他胳膊上休息：“臣妾走走，强健身体。”
赵玖示意蓝珪把下人们都带下去，然后扶着潘娴霏在屋里走了两圈：“强健身体？我看你像是刚跑完八百米。”
潘娴霏叹气：“还不是因为你，我刚刚去四处溜达，刚好遇见吴夫人出门。我一个心虚加尴尬，然后撒腿跑了。”
赵玖闻言，也有些尴尬，左顾右盼道：“这个皇宫确实小的很。”
其实本来今日早上，吴夫人该来给潘娴霏请安的。但赵玖特意去说了一声免了请安，就是为了避免二人尴尬，哪知道兜兜转转还是遇上了。
巧的是，潘娴霏也想到了这点，然后猛地一击掌：“说起来，你是不是要立两个贵妃啊？”她恍然想到，平级之间就不需要请安行礼了，赵玖还真是端水大师。
赵玖一时有些难堪，潘娴霏眨眨眼解围道：“我不是很想当这个贵妃，你之后伐金，我还要跟着呢。”
提到伐金，赵玖注意力就转移了：“也是，先前我借口女真未灭何以家为的时候，刻意把潘贤妃留在了扬州，你之后若是以贵妃之位，恐怕是跟不成了。”
当时潘贤妃在扬州，太后那边还特意送了吴夫人来，就是因为潘贤妃身份高，没法随军。赵玖当时借口也说来个妃嫔还要人照顾，于抗金无益。
潘娴霏点头：“你还是把吴夫人点成贵妃吧，咱俩都是现代人，对这个虚名不是很在意。”
赵玖沉吟道：“不妥，潘贤妃毕竟失了一个皇子，你虽然不在乎，但是我们要考虑潘家和天下人的眼光。大不了后面伐金的时候，你悄悄随我出宫便是。”
潘娴霏点头：“都听你的，我不懂政治。”
赵玖闻言笑道：“我倒是没想过，人人羡艳的红袖添香现在反而让我陷入两难了。”
潘娴霏摇摇头：“也是赵构之前留的人太多，你遣散数百宫人已经被传有隐疾了，太后特意把这个康王府的吴夫人送来给你，再推拒就更奇怪了。”古代讲究传承，一个没法有合法继承人的皇帝若是驾崩了，在这种战争时期带来的后果必然是灾难性的。
赵玖无言，良久才道：“没想到你大局观还挺重的。”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在国家面前，百万同胞面前，盯着这种房里的事做什么？”潘娴霏冷静地想，人家赵玖身上担子很重了，谈情说爱儿女情长的事儿还是等抗金结束的时候再说吧。
赵玖辩解道：“我房里什么事都没有！”他惆怅道：“我哪有空碰吴夫人，每天累的倒头就睡，现在却还得为赵构去安排他的妻妾，可能这就是夺人身体的代价吧。”
潘娴霏竖了个大拇指：“宋代柳下惠。”
赵玖满头黑线：“主要觉着怪怪的，总感觉要是睡了像骗人。我都想把吴夫人也遣散了呢，可惜这是太后给的人，当时没能送走，现在人家陪我吃了两年苦，也没法干这种过河拆桥的事啊。”
最后他总结道：“那就封两位贵妃吧。跟之前一样，还是等十一月再封，拖一拖，不然文官们又要闹。”
潘娴霏颔首：“嗯。我刚刚出去看了一趟皇宫，艮岳那边的地你后来是用来做桑基鱼塘的，不如就早些提到面上来？”
赵玖思忖片刻，点头：“可行，以农为本，等咱们做成了才好推广。而且按照你说的发展，起码到年底都能松口气儿……只不过城防还是得继续。小吴埽那边，迟早底下的人都能发现，还是按部就班吧。”
潘娴霏赞同道：“按时间线来看，战争的事好像都是原来的时间节点最佳。”
赵玖心里也很是松了口气：“算是给我开的金手指吧。”
潘娴霏提醒他：“虽然你是天选之子，但还是肉体凡胎，可不要掉以轻心。平常三餐也要准时吃才是，强健身体，明年尧山你可是要跟完颜娄室对射的。”
赵玖自然遵从，点头道：“你也跟我一起练练骑射吧，总不能上了战场还要用马车。”
潘娴霏跃跃欲试：“好，说不好我到时候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射他一箭呢。而且，万一你有危险还能护驾。”
赵玖怔然，摇头：“哪用你救驾，御前班直都是吃干饭的吗。”
潘娴霏言笑晏晏：“也对，到时候我可能都傻在原地了。还是要练一练胆子，省得回来去了也是给你添麻烦。”
赵玖虽未当真，但也内心妥帖熨烫：“练成了你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潘娴霏认真道：“我会努力的。”
两人又说了会闲话，潘娴霏才想起来：“该吃午饭了吧。”
赵玖便着人传膳。
潘娴霏唉声叹气：“其实我做饭挺好吃的，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等抗金成了，修生养息完了，你可一定要派人出海去给丰富一下咱们的蔬菜种子啊！”转念一想，更是颓然：“害，咱们没有工业革命，连鸡精都造不出来，过些日子之前吩咐潘家的蚝油倒是差不多能做出来。”
赵玖边吃边好奇道：“你是什么专业的？”
潘娴霏捂着脸：“物流管理，简单来说是送快递、管仓库的，复杂了说就是运输规划，货物调拨，仓储管理什么的。”
赵玖思索一番：“那后勤运输和仓储就可以参考一下你的意见了。”
潘娴霏想了想道：“我大四实习，不一定能有什么好建议，不过说不定真有啥减少损耗什么的法子。”
赵玖点头：“一步步来，不行也没事，总归有个开头。这样吧，过两天我带你去看看仓库，你也好有些事做。”
潘娴霏满怀期待的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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