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宋代日常
两人又安静的用了会饭，潘娴霏突然道：“赵玖，你还没说你是什么专业的呢。”
赵玖略微有些吃惊：“怎么，文里没说吗？”
潘娴霏摇头：“没呀，只是以工科狗自称，我估计是作者怕后面需要你开金手指搞个什么东西，一开始摆明车马就不好下台……总之没说什么。”
赵玖笑起来：“我是信息工程的。”
潘娴霏震撼了：“信息工程？！”她敬佩道：“居然能做出压水井吗？”
她之前也有过一些猜测，因为官家动手能力一会强一会弱的，如今总算是得到了解答。
赵玖沉思道：“压水井！这可是个好东西，你不提我都没想起来。这个除了活塞跟单向阀有点难搞，别的应该不是很难，我回头找人去试试。”
潘娴霏一时语塞，痛定思痛：“还是得多跟你聊天，不然我都想不起这些细节。”
赵玖也不着急催她，毕竟记忆这种东西，总归是需要的时候便想不起来的。
待用完饭，两人一起出门遛弯消食。
潘娴霏早上在宫里溜达过了，现在倒只想往宫外走走，待她提出这个要求，赵玖自然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
昨日赵玖才宴请了大臣们，探讨了军费和兵马定额，还让韩世忠抽了曲端二十鞭，还让刘子羽去折腾高丽槌子——啊不，与高丽使者探讨伐金之事去了。这个五月他忙这些琐事忙的头晕眼花的，今天算是抽出空来陪潘娴霏的。
潘娴霏寻思，人还是要劳逸结合的。再说了，只唠唠嗑散散步，多有益身心健康啊。
宫外就是大片田垄，潘娴霏深吸一口气，如今午时已过，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被太阳烘烤了大半天的田野，确实散发带着夏日青草气息的土味。
她举起团扇遮在眼前：“我很久没看过这个场景了。”
赵玖叹息：“你以后会天天见，年年见的。”
二人还在田垄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就过来行礼了：“官家，刘承旨求见，正在石亭里等着。”
赵玖看向潘娴霏：“你要回宫吗？”
潘娴霏摇头：“我要再晒会太阳。”
赵玖笑着摇摇头：“好吧，杨沂中，你留下护卫潘娘子。”
俊朗青年应声道：“喏。”
潘娴霏吃惊道：“等等，这我哪敢，我还是跟你回去吧。”
赵玖望着她：“你的安危更重要。”
潘娴霏：“……”
现在人多口杂，潘娴霏还是坚定地表示要随赵玖回宫。赵玖无奈，只好上了杨沂中牵来的马，然后俯身一捞，把她也掠到马背上，打马回宫了。
上了马背，潘娴霏敬佩地看着他：“果然是能文能武，这种古偶必备情节你都信手拈来。”
赵玖：“……”
没办法，作为一个半被迫装叉了快两年的中二青年，做这些面子工程已经是熟能生巧，习以为常了。
潘娴霏小声道：“那就是杨沂中啊……”
赵玖敏锐地低声道：“你最好把你脑子里关于搞基的废料都扔掉！”
潘娴霏：“……”
她忿忿地嘟囔着：“我哪有。”
平心而论，她是没觉着赵玖跟杨沂中哪里有基情啦，甚至友人都有点够不上……主要是赵玖确实扑面一股直男味儿，潘娴霏虽然是很腐，但是对于磕直男的CP还是敬谢不敏的。
她真的只是好奇这个杨家将后人而已啦！
就好比，想见见岳飞或者韩世忠是什么样。
赵玖倒是恍了下神，他仿佛回到了现代，每当他跟室友亲近一些，就总会有女生投来炙热的眼神一样。这种感觉也是久违了，时下的大臣只把杨沂中当奸臣要斩，哪里会往断袖那里想。
果真是时代不一样啊……赵玖怀念地想。
潘娴霏嘀嘀咕咕：“你对这种事情倒是很敏感嘛。”
赵玖停下马：“好了，到宫里了，你回院子里晒太阳去，别想些有的没的。”
潘娴霏目测了一下从马背上跳下去的高度，又看了看自己侧坐的脚，回望赵玖：“我这样不好下去耶。”
赵玖：“……”女人真是麻烦。
他只好下马，然后把潘娴霏举着抱下来：“下次我再也不干这事了。”
潘娴霏捂着嘴，强忍笑意，见杨沂中赶上来了，便对他行了个礼：“恭送官家。”
赵玖被嘲笑了，一时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伸手拧了她的粉腮：“回去吧。”
这下轮到潘娴霏诧异了，她也没说些什么，只乖巧的准备回自己的宫里去。
只不过行至半路，她看见早上匆匆见了一面的吴夫人正带着侍从宫人在拔草，潘娴霏才想起来，平日吃肉都是靠赵玖射的野鸡野兔，宫里扫洒也是吴夫人带人一起做的。
她突然羞愧起来，也顾不得尴尬了，凑去吴夫人面前示好：“吴夫人。”
吴夫人正蹲着拔草呢，冷不丁的潘娴霏冒出来，给她唬的惊叫一声，还崴了脚。
潘娴霏：“……”
吴夫人面露痛色，潘娴霏慌了神：“木樨，快快快，快去把爹爹叫来！”
她手足无措，拧着帕子围着吴夫人团团转道：“你哪里崴到了？不要怕，我爹爹等会就到了，让他给你正一下便不痛了，你且先忍一忍。”
吴夫人无奈地安抚她：“臣妾只是扭到了脚，旁的事都没有，潘贤妃突然过来是有何事？”
潘娴霏摇头：“我看你在这边忙，也想出一份力而已。”
吴夫人指了一块地：“臣妾正在这边拔草，娘娘若是有心，便一起跟着拔好了。”
潘娴霏束好袖子，便开始拔。只是这身子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没一会白皙的手上就满是红痕，还有些野草长了小刺，划了一个又一个小口子。
潘娴霏是真想干活，就是拔了没两三平方，手上就伤痕累累了。等到潘永寿带着草药来的时候，都没给吴夫人用上，净糊她手上了。
潘娴霏：“……”我恨！
是时候把手套提上日程了！
晚上赵玖来找她时，正好看见她被木樨喂着喝茶，不禁失笑：“虽然劳动最光荣，但你怎么还光荣到负伤了？”
潘娴霏悲愤道：“这土地长庄稼不行，长野草倒是很来劲！我这是光荣的勋章。”
两人相处已经习惯屏退下人了，木樨喂完这杯茶也匆匆退下。
潘娴霏恨声道：“我明天就找木樨，做一双手套出来，我还不信了，几根野草都能欺负到我头上。”
赵玖呷了口茶，轻松道：“这边只有无指手套，确实该把正常手套做出来了。”
潘娴霏转怒为叹：“吴夫人也太辛苦了吧，我本来还寻思只是做些杂活，哪知道这么难……小姑娘手上全是老茧。”
赵玖闻言也黯然：“但是……”
潘娴霏摇头：“我知道，天下百姓也难，两河百姓更难，我只是感慨一下罢了。我把手套做出来就给宫里人都送一份吧。”
赵玖点头：“如此也可，我到底顾不上这些小事，你们女生确实心细一些。”
潘娴霏看向他的手，同样带着老茧，一时恼恨道：“靖康两个皇帝造孽，却要这么多人承担，在女真那边说不得还吃好喝好呢！”
赵玖摇头：“我恨不得把两人剐了，可是如今是连骂他们两句都得分场合，如此还不如造反当个土皇帝呢。”
潘娴霏也叹气：“我更是一点话头都不能漏出来呢，估计这辈子都没有言论自由了。”
赵玖见她低落，便转移话题：“五月我一整个月都很忙，教你射箭什么的估计要移到六七月了。”
潘娴霏又不着急，当然要以大事为重。不过她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你好像这段时间见了高丽的一个使臣？”
赵玖思索一下，摇头：“我让刘子羽去见的，看看他们伐金的意图。”
“我不是只看了五分之四的剧情，然后直接往结局看了吗？”潘娴霏苦思冥想：“这个人好像很厉害，你还想封他官来着，不过他没同意。”
赵玖来了兴趣：“哦？”
潘娴霏一摊手：“不过他在高丽处境也就一般吧，我记得你有个对策是，把高丽跟他打擂台的郑知常搬出来，然后达到目的的。”
赵玖疑惑：“还有吗？”
潘娴霏目光炯炯：“我想起来了，因为高丽和尚！你想起来去大相国寺，用一纸契约把人家的地用来做军器营了！然后又去了少林寺，那些和尚很有钱，捐了好些东西出来！”
赵玖恍然，一击掌：“是也，我怎么忘了这些割韭菜的富和尚！”
潘娴霏提起钱来又想到了：“你后面缺钱，然后发行了国债……”
赵玖眼睛也越来越亮：“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两人对视，潘娴霏又想了想：“后面你杀了完颜娄室之后，又发行了彩票，改革了一下青苗贷，还有什么官府为民间写契书作背书，什么海上贸易公司之类的。”
赵玖想了想，摇头：“这些确实只能等杀了娄室再做，现在大宋还很脆弱，这些都需要大宋官府有足够的信誉值才行。”
潘娴霏颔首：“不过总归是出路，你到时候也可以少烦心一些。”她又督促：“不过你可不要因为我能开挂就放松警惕了哦，直到抗金成功之前，你都是惨胜多，好像没有大胜过。”
赵玖慎重道：“好，我知道自己若是有些成绩便会有些飘忽，确实需要你来提醒督促我。因为其他人没有这种历史透视挂，我有些时候若是认准了历史进程，就容易冒进。”
潘娴霏答应了。
赵玖不由感慨道：“还是跟你说话敞亮，不需要担心这这那那的。”
潘娴霏望着他，一时无言。
赵玖很快自己调节好了情绪，两个人又交谈了一番最近朝堂上的事，潘娴霏都努力回忆了，回忆不了的也可以提提意见。说实话，还得要赵玖自己拍板。
说着说着，赵玖突然道：“说起来，神佑和佛佑现在还在吴娘子娘家借住，过几日便一起去大相国寺吧。”
潘娴霏一愣，迷惑道：“咦，两个公主跟太后不是一起回来的？”
赵玖颔首：“你上京那会她们就回来了。”
潘娴霏睁大眼：“她们从金人那回来，你就扔在吴夫人娘家，也不见一下么？”
赵玖讪讪道：“这，两个小姑娘，我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潘娴霏蹙眉：“我这两天已经把宫里收拾好了，明天便去安排人把她俩带回来吧。你这样不跟把她们放在后妈的娘家一样吗，也不知道身边的人会不会嚼舌根。”
赵玖闻言更是尴尬，潘娴霏斜斜睨他一眼：“不过你本来就是未婚单身男青年，想不到这些也是很正常的。明日可别忘了，赶紧把两位公主送回来，我养着。”
赵玖自然答应，半晌他又弱弱辩解道：“虽然这两个小姑娘可怜，但是两河百姓都很可怜，我们……”
潘娴霏直直盯着他：“那就可以不管你触手可及的可怜人，而只看远处还摸不到的可怜人吗？”
赵玖闭上了嘴。
潘娴霏深吸一口气，没有想跟他辩论的念头，只道：“这类后宫的事儿，本来就该让我管的。之后类似和女孩儿相关的事情，还是问过我再决定，可以吗？”
赵玖点头，有些黯然：“合该如此。”
潘娴霏也见不得他一副心灰意冷地模样，给他续了一杯热茶：“别丧气呀，你做的事太大了，难免会有些小节顾及不到。”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论怎么呵护这些受委屈的女孩儿，自然是我们女孩该做的事，我们做起来效果也会更好。”
赵玖轻声应合，他本也知道这些道理。但潘娴霏见面第二日就第一次指出他的错处，确实让他有些挫败感。怎么说呢，毕竟是大男主，赵玖虽然性命危机不少，但每次都是转危为安，而实际他有错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只是一时有些沮丧罢了。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男女思维差异作祟，你不能指望男人真的能理解女人的痛苦，就如同你不能指望女人理解男人的难处。潘娴霏自认不怎么喜欢小孩，但是这个社会恐怕不会有人比她对养姑娘更好了。这是先进制度与发达社会的好处，就算她也只是个未婚单身女青年。
两人暂且达成了一致，潘娴霏却开始警醒起来。赵玖终归是个男人，他对自己的态度和看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切实保障，他心里认为要尊重女性，但是周边环境的潜移默化也会让这份尊重愈发稀薄。她忽而又想起，佛佑与神佑的婚配，也只是赵玖为了笼络岳飞吴玠随口定下，甚至是让岳飞去挑选！
潘娴霏神色大震，以一种新的目光去看待赵玖。她终于恍然明白，尊重，真的是不能依靠男人的道德底线的，而是需要自己争取的。
赵玖正在反思中，并没有注意到潘娴霏的震动。
潘娴霏再次放软了语气：“不说这些了，时间也不早了，早些睡觉吧。”
赵玖很惆怅，佛佑和神佑在他心里只是个符号，跟之前的潘贤妃一样，都是赵构的人。他虽然知道自己对这些人的态度不对，但实在很难改变。听潘娴霏招呼，便只把这念头压在心里，准备好好思索一下如何对待这些女眷。
潘娴霏现在看赵玖，不免有种他真在被封建思想侵蚀的感觉，一时有些胆战心惊。不过凡事要讲究事在人为，她默默安慰自己，未必就到了最坏的地步。
第二日，潘娴霏没有睡懒觉，跟着赵玖一同起床。赵玖用了早膳去上朝，她则领着侍从把最大的一间屋子收拾了。
见潘娴霏移了两张床进这间屋子，木樨迟疑道：“主子，让二位帝姬同住一屋，是不是……”
潘娴霏抬眼笑道：“怎么，觉着我苛待两位公主了？”
一屋子里的侍从都不禁屏息，木樨连忙摇头：“主子心善贤淑，怎么会苛待公主。”
潘娴霏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回道：“都说佛佑公主端庄宽和，神佑公主内敛腼腆，二人在金人那里就是相依为命。”她轻轻叹气：“只是想着，二位公主一岁就被虏去，如今已经五岁了。现在初来乍到，想必也很惶恐，倒不如让两人住在一起，也好互相安慰。”
木樨了然的点头：“奴家就知道主子最是宽厚心善。”
潘娴霏抿唇苦笑：“官家爱民如子，我身为后妃，不敢说如邢皇后一般母仪天下，但对这两位受苦多年的公主，当然要小心善待。”
木樨有些惊惶地看着潘娴霏，潘娴霏安抚她道：“好了，你且去我私库里把那从嘉禾郡贡上来的蚕丝被拿来。”
木樨又是一惊，这蚕丝被从前是为了已经薨了的大皇子准备的，因着舒适柔软，适合幼儿，所以潘贤妃自己都舍不得用。特别是到了扬州之后，贡品送上来的越来越少，这蚕丝被都是潘家自己用钱买的，价值千金。
但她不敢反驳，只能听命而去。
潘娴霏自己没啥想法，都是被子，适合孩子用，那当然要拿给孩子。也没有刻意奉献或者再苦不能苦孩子的想法，只是简单的务实主义罢了。
她今天早上特意叮嘱赵玖让人晚上再把两位公主接来，就是担心还没收拾好，小孩就到了。匆匆忙忙地收拾屋子还来不及，也没什么心情去管木樨什么想法了。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午饭前打扫完了，潘娴霏看了看就算摆了两张大床两套桌椅、柜子也略显空旷的房间，沉思了一会。
木樨小心翼翼地问：“主子可是还有哪里不合心意？”
潘娴霏沉吟道：“总觉着缺了什么……”
木樨听了，也以目逡巡一番，恍然：“缺了一件屏风呢。”
潘娴霏点头：“还是木樨聪明。快快快，我私库刚好还有一件黄花梨木的屏风，咱们给它搬进来。”
潘娴霏来了两个多月，在熟悉自己身份后第一件事就是掌握了自己的私库，利用自己学了四年的仓储管理知识整理归纳了一番。现在她对自己的私库可谓是了如指掌。
好不容易大屏风抬了进屋，潘娴霏这才满意道：“等公主们住进来了，再看她们喜欢什么，这博古架让她们慢慢填上就好。”
她之前九点就问了今天的菜色，厨房说是有些时蔬，官家早上还射了两只兔子，问潘娴霏怎么吃。潘娴霏很想说吃麻辣兔肉，但是宋朝没有辣椒，顶多只有茱萸，还得九、十月才能用。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咱们中午吃锅子吧，兔肉留着我去片，唤官人和吴夫人一起去那个石亭里用罢。”
她让厨房用猪骨、猪肚和鸡架子炖汤，什么调料都先不加，等她中午忙完了过去。
厨房的宫人是这个月才招来的，之前都是吴夫人做饭，厨房的人听潘贤妃要亲自片肉，一时也很是吃惊。
木樨则习以为常，自打官家落井后嚷着要吃雪糕开始，自家主子就开始苦练厨艺。片个肉算什么，剁大骨都不在话下。
潘娴霏打扫完了屋子，又赶着去厨房，她自己给猪骨汤调了味——这类原汤只需要加盐和胡椒就很美味。让木樨和厨房里的人把时蔬洗净，自己开始咔咔片肉。
宋朝的蔬菜和调料对比明清少了许多，现如今厨房里也就只有茼蒿、白菜、菠菜、茄子这几样，顶多还有些蘑菇木耳这类干货山珍。
潘娴霏虽然看不上这种类稀少的时蔬，但是人在屋檐下嘛！她把蘑菇丢了几枚进铜鼎里煮，勉强算它是个菌菇锅了。
等兔肉片好，时蔬切段或者切片摆盘，便领着几个宫人浩浩荡荡地去石亭了。虽然石亭一般被赵玖用来接待大臣，但是初夏吃锅子在屋子里怎么吃嘛！
赵玖果然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个菌菇锅道：“我很久不曾吃过锅子了。”
潘娴霏遗憾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个辣椒都没有，茱萸也还没到时候，你只能吃吃清汤锅了。”
赵玖摆摆手：“吃的主要是这个氛围！”
吴夫人好奇地看着盘子里薄薄的兔肉：“这肉竟是娘娘亲手片的？”
潘娴霏昨日跑完自己也调节了一下心情，只把吴夫人当成同事来看，现在也不怎么觉着尴尬了。于是笑着回道：“自然，我的手艺是不是还不错？”
吴夫人连连点头：“这肉片薄如蝉翼，妾还以为是哪个经年大厨所为呢。”
赵玖迫不及待地打断两人的寒暄：“现在直接下进去就行吗？”
潘娴霏自然点头：“好了好了，吃饭要紧，下菜吧。”
都说中国人喜欢在饭桌上谈事，火锅又是最亲切、最能拉进人感情的餐饭，三个人吃着吃着就聊了起来。
大约是因为潘贤妃身份的原因，吴夫人话比较少。赵玖虽然跟吴夫人相处的久，但是吴夫人并不敢放肆地跟他说话，所以实际还是潘娴霏和赵玖说的多。不过两人还是有意带着吴夫人些，一时场子也愈发热闹。
潘娴霏一手涮着肉片，漫不经心道：“官家下午抽空打两只野鸡来，我晚上还能做黄焖鸡给大家吃呢。”
赵玖吃了一惊：“你连黄焖鸡都会？”
潘娴霏巧笑倩兮：“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我最擅长川菜，可惜现在条件不好，若是有条件，你起码三个月都不会吃重样呢。”
赵玖敬仰：“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身怀绝技。”
潘娴霏涮好了肉往嘴里塞，她其实还调了蘸料，不过因为条件有限，蘸料调出来有些像炸串店里的甜咸酱。潘娴霏自己不太喜欢，但是赵玖跟吴夫人吃着都很满意。她用帕子擦了擦嘴，不以为意：“熟能生巧吧。”
眼瞧着吴夫人的蘸料碗都快空了，她顺手给吴夫人新盛了一碗：“原来你喜欢吃甜咸口呀，我看官家跟你的口味好像蛮像的。”
吴夫人吃了一惊，看向赵玖，赵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只好开口道：“因着之前跟官家随军，好久没用到这种鲜美的滋味了。”
潘娴霏恍然，一时怜惜道：“我竟忘了，也是苦了你和官家了，之后我再想些简单好吃的零嘴给你送去。”
吴夫人谢过了，赵玖举手：“我也要。”
潘娴霏睨他：“当然是见者有份啦。”
赵玖略微有些吃惊：“怎么，文里没说吗？”
潘娴霏摇头：“没呀，只是以工科狗自称，我估计是作者怕后面需要你开金手指搞个什么东西，一开始摆明车马就不好下台……总之没说什么。”
赵玖笑起来：“我是信息工程的。”
潘娴霏震撼了：“信息工程？！”她敬佩道：“居然能做出压水井吗？”
她之前也有过一些猜测，因为官家动手能力一会强一会弱的，如今总算是得到了解答。
赵玖沉思道：“压水井！这可是个好东西，你不提我都没想起来。这个除了活塞跟单向阀有点难搞，别的应该不是很难，我回头找人去试试。”
潘娴霏一时语塞，痛定思痛：“还是得多跟你聊天，不然我都想不起这些细节。”
赵玖也不着急催她，毕竟记忆这种东西，总归是需要的时候便想不起来的。
待用完饭，两人一起出门遛弯消食。
潘娴霏早上在宫里溜达过了，现在倒只想往宫外走走，待她提出这个要求，赵玖自然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
昨日赵玖才宴请了大臣们，探讨了军费和兵马定额，还让韩世忠抽了曲端二十鞭，还让刘子羽去折腾高丽槌子——啊不，与高丽使者探讨伐金之事去了。这个五月他忙这些琐事忙的头晕眼花的，今天算是抽出空来陪潘娴霏的。
潘娴霏寻思，人还是要劳逸结合的。再说了，只唠唠嗑散散步，多有益身心健康啊。
宫外就是大片田垄，潘娴霏深吸一口气，如今午时已过，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被太阳烘烤了大半天的田野，确实散发带着夏日青草气息的土味。
她举起团扇遮在眼前：“我很久没看过这个场景了。”
赵玖叹息：“你以后会天天见，年年见的。”
二人还在田垄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就过来行礼了：“官家，刘承旨求见，正在石亭里等着。”
赵玖看向潘娴霏：“你要回宫吗？”
潘娴霏摇头：“我要再晒会太阳。”
赵玖笑着摇摇头：“好吧，杨沂中，你留下护卫潘娘子。”
俊朗青年应声道：“喏。”
潘娴霏吃惊道：“等等，这我哪敢，我还是跟你回去吧。”
赵玖望着她：“你的安危更重要。”
潘娴霏：“……”
现在人多口杂，潘娴霏还是坚定地表示要随赵玖回宫。赵玖无奈，只好上了杨沂中牵来的马，然后俯身一捞，把她也掠到马背上，打马回宫了。
上了马背，潘娴霏敬佩地看着他：“果然是能文能武，这种古偶必备情节你都信手拈来。”
赵玖：“……”
没办法，作为一个半被迫装叉了快两年的中二青年，做这些面子工程已经是熟能生巧，习以为常了。
潘娴霏小声道：“那就是杨沂中啊……”
赵玖敏锐地低声道：“你最好把你脑子里关于搞基的废料都扔掉！”
潘娴霏：“……”
她忿忿地嘟囔着：“我哪有。”
平心而论，她是没觉着赵玖跟杨沂中哪里有基情啦，甚至友人都有点够不上……主要是赵玖确实扑面一股直男味儿，潘娴霏虽然是很腐，但是对于磕直男的CP还是敬谢不敏的。
她真的只是好奇这个杨家将后人而已啦！
就好比，想见见岳飞或者韩世忠是什么样。
赵玖倒是恍了下神，他仿佛回到了现代，每当他跟室友亲近一些，就总会有女生投来炙热的眼神一样。这种感觉也是久违了，时下的大臣只把杨沂中当奸臣要斩，哪里会往断袖那里想。
果真是时代不一样啊……赵玖怀念地想。
潘娴霏嘀嘀咕咕：“你对这种事情倒是很敏感嘛。”
赵玖停下马：“好了，到宫里了，你回院子里晒太阳去，别想些有的没的。”
潘娴霏目测了一下从马背上跳下去的高度，又看了看自己侧坐的脚，回望赵玖：“我这样不好下去耶。”
赵玖：“……”女人真是麻烦。
他只好下马，然后把潘娴霏举着抱下来：“下次我再也不干这事了。”
潘娴霏捂着嘴，强忍笑意，见杨沂中赶上来了，便对他行了个礼：“恭送官家。”
赵玖被嘲笑了，一时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伸手拧了她的粉腮：“回去吧。”
这下轮到潘娴霏诧异了，她也没说些什么，只乖巧的准备回自己的宫里去。
只不过行至半路，她看见早上匆匆见了一面的吴夫人正带着侍从宫人在拔草，潘娴霏才想起来，平日吃肉都是靠赵玖射的野鸡野兔，宫里扫洒也是吴夫人带人一起做的。
她突然羞愧起来，也顾不得尴尬了，凑去吴夫人面前示好：“吴夫人。”
吴夫人正蹲着拔草呢，冷不丁的潘娴霏冒出来，给她唬的惊叫一声，还崴了脚。
潘娴霏：“……”
吴夫人面露痛色，潘娴霏慌了神：“木樨，快快快，快去把爹爹叫来！”
她手足无措，拧着帕子围着吴夫人团团转道：“你哪里崴到了？不要怕，我爹爹等会就到了，让他给你正一下便不痛了，你且先忍一忍。”
吴夫人无奈地安抚她：“臣妾只是扭到了脚，旁的事都没有，潘贤妃突然过来是有何事？”
潘娴霏摇头：“我看你在这边忙，也想出一份力而已。”
吴夫人指了一块地：“臣妾正在这边拔草，娘娘若是有心，便一起跟着拔好了。”
潘娴霏束好袖子，便开始拔。只是这身子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没一会白皙的手上就满是红痕，还有些野草长了小刺，划了一个又一个小口子。
潘娴霏是真想干活，就是拔了没两三平方，手上就伤痕累累了。等到潘永寿带着草药来的时候，都没给吴夫人用上，净糊她手上了。
潘娴霏：“……”我恨！
是时候把手套提上日程了！
晚上赵玖来找她时，正好看见她被木樨喂着喝茶，不禁失笑：“虽然劳动最光荣，但你怎么还光荣到负伤了？”
潘娴霏悲愤道：“这土地长庄稼不行，长野草倒是很来劲！我这是光荣的勋章。”
两人相处已经习惯屏退下人了，木樨喂完这杯茶也匆匆退下。
潘娴霏恨声道：“我明天就找木樨，做一双手套出来，我还不信了，几根野草都能欺负到我头上。”
赵玖呷了口茶，轻松道：“这边只有无指手套，确实该把正常手套做出来了。”
潘娴霏转怒为叹：“吴夫人也太辛苦了吧，我本来还寻思只是做些杂活，哪知道这么难……小姑娘手上全是老茧。”
赵玖闻言也黯然：“但是……”
潘娴霏摇头：“我知道，天下百姓也难，两河百姓更难，我只是感慨一下罢了。我把手套做出来就给宫里人都送一份吧。”
赵玖点头：“如此也可，我到底顾不上这些小事，你们女生确实心细一些。”
潘娴霏看向他的手，同样带着老茧，一时恼恨道：“靖康两个皇帝造孽，却要这么多人承担，在女真那边说不得还吃好喝好呢！”
赵玖摇头：“我恨不得把两人剐了，可是如今是连骂他们两句都得分场合，如此还不如造反当个土皇帝呢。”
潘娴霏也叹气：“我更是一点话头都不能漏出来呢，估计这辈子都没有言论自由了。”
赵玖见她低落，便转移话题：“五月我一整个月都很忙，教你射箭什么的估计要移到六七月了。”
潘娴霏又不着急，当然要以大事为重。不过她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你好像这段时间见了高丽的一个使臣？”
赵玖思索一下，摇头：“我让刘子羽去见的，看看他们伐金的意图。”
“我不是只看了五分之四的剧情，然后直接往结局看了吗？”潘娴霏苦思冥想：“这个人好像很厉害，你还想封他官来着，不过他没同意。”
赵玖来了兴趣：“哦？”
潘娴霏一摊手：“不过他在高丽处境也就一般吧，我记得你有个对策是，把高丽跟他打擂台的郑知常搬出来，然后达到目的的。”
赵玖疑惑：“还有吗？”
潘娴霏目光炯炯：“我想起来了，因为高丽和尚！你想起来去大相国寺，用一纸契约把人家的地用来做军器营了！然后又去了少林寺，那些和尚很有钱，捐了好些东西出来！”
赵玖恍然，一击掌：“是也，我怎么忘了这些割韭菜的富和尚！”
潘娴霏提起钱来又想到了：“你后面缺钱，然后发行了国债……”
赵玖眼睛也越来越亮：“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两人对视，潘娴霏又想了想：“后面你杀了完颜娄室之后，又发行了彩票，改革了一下青苗贷，还有什么官府为民间写契书作背书，什么海上贸易公司之类的。”
赵玖想了想，摇头：“这些确实只能等杀了娄室再做，现在大宋还很脆弱，这些都需要大宋官府有足够的信誉值才行。”
潘娴霏颔首：“不过总归是出路，你到时候也可以少烦心一些。”她又督促：“不过你可不要因为我能开挂就放松警惕了哦，直到抗金成功之前，你都是惨胜多，好像没有大胜过。”
赵玖慎重道：“好，我知道自己若是有些成绩便会有些飘忽，确实需要你来提醒督促我。因为其他人没有这种历史透视挂，我有些时候若是认准了历史进程，就容易冒进。”
潘娴霏答应了。
赵玖不由感慨道：“还是跟你说话敞亮，不需要担心这这那那的。”
潘娴霏望着他，一时无言。
赵玖很快自己调节好了情绪，两个人又交谈了一番最近朝堂上的事，潘娴霏都努力回忆了，回忆不了的也可以提提意见。说实话，还得要赵玖自己拍板。
说着说着，赵玖突然道：“说起来，神佑和佛佑现在还在吴娘子娘家借住，过几日便一起去大相国寺吧。”
潘娴霏一愣，迷惑道：“咦，两个公主跟太后不是一起回来的？”
赵玖颔首：“你上京那会她们就回来了。”
潘娴霏睁大眼：“她们从金人那回来，你就扔在吴夫人娘家，也不见一下么？”
赵玖讪讪道：“这，两个小姑娘，我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潘娴霏蹙眉：“我这两天已经把宫里收拾好了，明天便去安排人把她俩带回来吧。你这样不跟把她们放在后妈的娘家一样吗，也不知道身边的人会不会嚼舌根。”
赵玖闻言更是尴尬，潘娴霏斜斜睨他一眼：“不过你本来就是未婚单身男青年，想不到这些也是很正常的。明日可别忘了，赶紧把两位公主送回来，我养着。”
赵玖自然答应，半晌他又弱弱辩解道：“虽然这两个小姑娘可怜，但是两河百姓都很可怜，我们……”
潘娴霏直直盯着他：“那就可以不管你触手可及的可怜人，而只看远处还摸不到的可怜人吗？”
赵玖闭上了嘴。
潘娴霏深吸一口气，没有想跟他辩论的念头，只道：“这类后宫的事儿，本来就该让我管的。之后类似和女孩儿相关的事情，还是问过我再决定，可以吗？”
赵玖点头，有些黯然：“合该如此。”
潘娴霏也见不得他一副心灰意冷地模样，给他续了一杯热茶：“别丧气呀，你做的事太大了，难免会有些小节顾及不到。”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论怎么呵护这些受委屈的女孩儿，自然是我们女孩该做的事，我们做起来效果也会更好。”
赵玖轻声应合，他本也知道这些道理。但潘娴霏见面第二日就第一次指出他的错处，确实让他有些挫败感。怎么说呢，毕竟是大男主，赵玖虽然性命危机不少，但每次都是转危为安，而实际他有错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只是一时有些沮丧罢了。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男女思维差异作祟，你不能指望男人真的能理解女人的痛苦，就如同你不能指望女人理解男人的难处。潘娴霏自认不怎么喜欢小孩，但是这个社会恐怕不会有人比她对养姑娘更好了。这是先进制度与发达社会的好处，就算她也只是个未婚单身女青年。
两人暂且达成了一致，潘娴霏却开始警醒起来。赵玖终归是个男人，他对自己的态度和看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切实保障，他心里认为要尊重女性，但是周边环境的潜移默化也会让这份尊重愈发稀薄。她忽而又想起，佛佑与神佑的婚配，也只是赵玖为了笼络岳飞吴玠随口定下，甚至是让岳飞去挑选！
潘娴霏神色大震，以一种新的目光去看待赵玖。她终于恍然明白，尊重，真的是不能依靠男人的道德底线的，而是需要自己争取的。
赵玖正在反思中，并没有注意到潘娴霏的震动。
潘娴霏再次放软了语气：“不说这些了，时间也不早了，早些睡觉吧。”
赵玖很惆怅，佛佑和神佑在他心里只是个符号，跟之前的潘贤妃一样，都是赵构的人。他虽然知道自己对这些人的态度不对，但实在很难改变。听潘娴霏招呼，便只把这念头压在心里，准备好好思索一下如何对待这些女眷。
潘娴霏现在看赵玖，不免有种他真在被封建思想侵蚀的感觉，一时有些胆战心惊。不过凡事要讲究事在人为，她默默安慰自己，未必就到了最坏的地步。
第二日，潘娴霏没有睡懒觉，跟着赵玖一同起床。赵玖用了早膳去上朝，她则领着侍从把最大的一间屋子收拾了。
见潘娴霏移了两张床进这间屋子，木樨迟疑道：“主子，让二位帝姬同住一屋，是不是……”
潘娴霏抬眼笑道：“怎么，觉着我苛待两位公主了？”
一屋子里的侍从都不禁屏息，木樨连忙摇头：“主子心善贤淑，怎么会苛待公主。”
潘娴霏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回道：“都说佛佑公主端庄宽和，神佑公主内敛腼腆，二人在金人那里就是相依为命。”她轻轻叹气：“只是想着，二位公主一岁就被虏去，如今已经五岁了。现在初来乍到，想必也很惶恐，倒不如让两人住在一起，也好互相安慰。”
木樨了然的点头：“奴家就知道主子最是宽厚心善。”
潘娴霏抿唇苦笑：“官家爱民如子，我身为后妃，不敢说如邢皇后一般母仪天下，但对这两位受苦多年的公主，当然要小心善待。”
木樨有些惊惶地看着潘娴霏，潘娴霏安抚她道：“好了，你且去我私库里把那从嘉禾郡贡上来的蚕丝被拿来。”
木樨又是一惊，这蚕丝被从前是为了已经薨了的大皇子准备的，因着舒适柔软，适合幼儿，所以潘贤妃自己都舍不得用。特别是到了扬州之后，贡品送上来的越来越少，这蚕丝被都是潘家自己用钱买的，价值千金。
但她不敢反驳，只能听命而去。
潘娴霏自己没啥想法，都是被子，适合孩子用，那当然要拿给孩子。也没有刻意奉献或者再苦不能苦孩子的想法，只是简单的务实主义罢了。
她今天早上特意叮嘱赵玖让人晚上再把两位公主接来，就是担心还没收拾好，小孩就到了。匆匆忙忙地收拾屋子还来不及，也没什么心情去管木樨什么想法了。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午饭前打扫完了，潘娴霏看了看就算摆了两张大床两套桌椅、柜子也略显空旷的房间，沉思了一会。
木樨小心翼翼地问：“主子可是还有哪里不合心意？”
潘娴霏沉吟道：“总觉着缺了什么……”
木樨听了，也以目逡巡一番，恍然：“缺了一件屏风呢。”
潘娴霏点头：“还是木樨聪明。快快快，我私库刚好还有一件黄花梨木的屏风，咱们给它搬进来。”
潘娴霏来了两个多月，在熟悉自己身份后第一件事就是掌握了自己的私库，利用自己学了四年的仓储管理知识整理归纳了一番。现在她对自己的私库可谓是了如指掌。
好不容易大屏风抬了进屋，潘娴霏这才满意道：“等公主们住进来了，再看她们喜欢什么，这博古架让她们慢慢填上就好。”
她之前九点就问了今天的菜色，厨房说是有些时蔬，官家早上还射了两只兔子，问潘娴霏怎么吃。潘娴霏很想说吃麻辣兔肉，但是宋朝没有辣椒，顶多只有茱萸，还得九、十月才能用。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咱们中午吃锅子吧，兔肉留着我去片，唤官人和吴夫人一起去那个石亭里用罢。”
她让厨房用猪骨、猪肚和鸡架子炖汤，什么调料都先不加，等她中午忙完了过去。
厨房的宫人是这个月才招来的，之前都是吴夫人做饭，厨房的人听潘贤妃要亲自片肉，一时也很是吃惊。
木樨则习以为常，自打官家落井后嚷着要吃雪糕开始，自家主子就开始苦练厨艺。片个肉算什么，剁大骨都不在话下。
潘娴霏打扫完了屋子，又赶着去厨房，她自己给猪骨汤调了味——这类原汤只需要加盐和胡椒就很美味。让木樨和厨房里的人把时蔬洗净，自己开始咔咔片肉。
宋朝的蔬菜和调料对比明清少了许多，现如今厨房里也就只有茼蒿、白菜、菠菜、茄子这几样，顶多还有些蘑菇木耳这类干货山珍。
潘娴霏虽然看不上这种类稀少的时蔬，但是人在屋檐下嘛！她把蘑菇丢了几枚进铜鼎里煮，勉强算它是个菌菇锅了。
等兔肉片好，时蔬切段或者切片摆盘，便领着几个宫人浩浩荡荡地去石亭了。虽然石亭一般被赵玖用来接待大臣，但是初夏吃锅子在屋子里怎么吃嘛！
赵玖果然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个菌菇锅道：“我很久不曾吃过锅子了。”
潘娴霏遗憾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个辣椒都没有，茱萸也还没到时候，你只能吃吃清汤锅了。”
赵玖摆摆手：“吃的主要是这个氛围！”
吴夫人好奇地看着盘子里薄薄的兔肉：“这肉竟是娘娘亲手片的？”
潘娴霏昨日跑完自己也调节了一下心情，只把吴夫人当成同事来看，现在也不怎么觉着尴尬了。于是笑着回道：“自然，我的手艺是不是还不错？”
吴夫人连连点头：“这肉片薄如蝉翼，妾还以为是哪个经年大厨所为呢。”
赵玖迫不及待地打断两人的寒暄：“现在直接下进去就行吗？”
潘娴霏自然点头：“好了好了，吃饭要紧，下菜吧。”
都说中国人喜欢在饭桌上谈事，火锅又是最亲切、最能拉进人感情的餐饭，三个人吃着吃着就聊了起来。
大约是因为潘贤妃身份的原因，吴夫人话比较少。赵玖虽然跟吴夫人相处的久，但是吴夫人并不敢放肆地跟他说话，所以实际还是潘娴霏和赵玖说的多。不过两人还是有意带着吴夫人些，一时场子也愈发热闹。
潘娴霏一手涮着肉片，漫不经心道：“官家下午抽空打两只野鸡来，我晚上还能做黄焖鸡给大家吃呢。”
赵玖吃了一惊：“你连黄焖鸡都会？”
潘娴霏巧笑倩兮：“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我最擅长川菜，可惜现在条件不好，若是有条件，你起码三个月都不会吃重样呢。”
赵玖敬仰：“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身怀绝技。”
潘娴霏涮好了肉往嘴里塞，她其实还调了蘸料，不过因为条件有限，蘸料调出来有些像炸串店里的甜咸酱。潘娴霏自己不太喜欢，但是赵玖跟吴夫人吃着都很满意。她用帕子擦了擦嘴，不以为意：“熟能生巧吧。”
眼瞧着吴夫人的蘸料碗都快空了，她顺手给吴夫人新盛了一碗：“原来你喜欢吃甜咸口呀，我看官家跟你的口味好像蛮像的。”
吴夫人吃了一惊，看向赵玖，赵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只好开口道：“因着之前跟官家随军，好久没用到这种鲜美的滋味了。”
潘娴霏恍然，一时怜惜道：“我竟忘了，也是苦了你和官家了，之后我再想些简单好吃的零嘴给你送去。”
吴夫人谢过了，赵玖举手：“我也要。”
潘娴霏睨他：“当然是见者有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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