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马观花
放榜当日。
东西华门处，虽然繁华不再，却也一时摩肩接踵。
到了晚间，杨沂中来报，诸大臣榜下捉婿。其中，胡铨没人理会且不提，状元赵伯药为枢相汪伯彦所捉，左榜眼王大宝为礼部尚书朱胜非替自家侄女所揽，右榜眼李易为留在京中的宇文夫人遣仆从所围。
而另一个探花人选虞允文，本该被吕好问吕相公派出去的亲信请去的，因着赵玖虽听潘娴霏说这小子是个妈宝，但为了防止大好姻缘真被李代桃僵，昨日还是抽空去找吕好问稍稍提了提。倒让吕相公误解了什么，竟一个进士也没敢去捉。
赵玖哭笑不得，只好再许诺吕好问，给他孙女也预订一位俊杰青年。
翌日琼林宴上，赵玖望着一众意气风发的进士，忽而也豪情起来。
按惯例赏赐了进士们书、袍、靴、笏，而待宴会诸位饮了五盏酒后，则到了宴会歇息的时刻。
安静了许久的官家，终于起身了，毕竟这个时候也就是官家该赐花之时。
“传令下去，人赐宫花四朵，簪于幞头上，从人下吏皆得赐花。”赵玖抄手而立道。
众进士听闻后，许多都强行按捺住喜意。
被请至此的张荣因一直与岳飞同桌，倒也没有很拘束，听见自己也可以簪花，一时脸上黑红，难掩兴奋。
陪同参宴的考官大臣们，以吕好问为首，向赵玖进言：“官家，昔日太宗皇帝琼林宴赐诗之后，已成惯例，官家文采斐然，不知今日可有诗才赐下？”
赵玖兴致盎然地摇头：“今日天高气爽，便不赐诗了。”
众人愕然中又带着一丝习以为常。
却听得官家又道：“此为建炎三年，朕登基以来第一次科举，也是还于旧都的第一次科举。在座多为朕的肱股之臣，忠心良将，台下诸位皆为进士，为国家栋梁，怎可只在这一方花园中以区区诗文薄酒以待！”
众人茫茫然之余，只有吕好问上前拱手：“那依官家之意，应当如何？”
赵玖含笑以对：“让新科进士骑马簪花走东华门游街，令东京城中的百姓都瞧瞧，大宋未来的栋梁们是何等风采。”
众人哗然。
还是吕好问吕相公老成些，面不改色的应喏。
状元赵伯药收到自家未来岳父的眼神后，连忙带头拜谢：“谢官家恩赐，学生必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答谢隆恩。”
赵伯药之下，进士们也反应过来，跟着齐声拜谢。
赵玖语重心长：“朕不要求你们死而后已，只愿你们为民谋福，为天下苍生着想，随朕还复两河，灭金国复失地，便是对朕、对两河百姓、对整个大宋最好的报答。”
连吕好问在内，都齐齐应是。
待进士们理了袖袍，预备去东华门一游时，官家再度开口了。
“前些日子，东平府大捷，朕因着殿试在即，未能及时赏赐与张太尉。今日凑个双喜临门，府邸金银一并赏赐下去吧。大宋建朝一百七十年，全依仗文治国武安邦，朕不会厚此薄彼。”赵玖微微笑道：“便让此番东平有功的张荣岳飞杨沂中他们，骑马簪花走西华门游街吧。”
张荣呆立当场，连站官家身后的杨沂中都讷讷不能语，还是岳飞先上前一步，领着这位水泊头领与官家心腹谢礼。
另一边在进士堆里的曲端，脸一阵白一阵红，不知该往何处行。
吕好问只垂着眼，并无反对之意。其他文臣见了，也都默然。进士们则喜气洋洋地往东华门去了，谁还在乎西华门什么事！
赵玖见众进士都一窝蜂涌去东华门，这边曲端却在座位上纹丝不动，不由失笑：“师尹到底稳重，这簪花游街也打动不得吗？”
曲端立起对答：“官家，臣为武官，得了进士却也该与岳太尉几位一席，只这西华门是东平府有功将臣所行，臣非有功，不敢同列。”
赵玖挥挥手：“既是得了进士，便跟正经进士们一同走吧。”
曲端脸色一白，但也不敢耽搁，匆匆谢恩而去。
官家这才走下台来，行至张荣身边，握住张太尉的手，含笑以对：“早闻太尉以簪花为美，今日便可一偿夙愿了！”
张荣当真感动地虎目微红，用力握紧官家的手：“俺哪敢想有这一天！”
“朕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人。”赵玖斩钉截铁道，又缓和了语气，推了推张荣：“太尉且去，朕在此等候太尉游街回来。”
张荣激动难当：“是！”
这厢潘娴霏早早便带着纺织厂的女工们等在西华门之外的街边酒楼上，翘首以盼。
眼见着宫门忽而大开，她便知道，重头戏终于来了！
只见张荣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幞头上的红花艳丽显眼，衬得张荣一张黑脸愈发黑了。
只是潘娴霏却不觉滑稽，只有感动，张荣面上实实在在的欣悦之情才是她要看的。
等张荣行至她所在处楼下，潘娴霏取出连夜去废殿中采的花向下扬去：“大将军游街咯！”
还有她雇的一些孩童顺着街道边跑边喊：“梁山泊，好汉窝，张荣为首把敌破；簪红花，骑大马，壮士卫国伪齐怕。”
张荣见花瓣后，立马在马上向楼上看去，认出了这位潘娘子，对着她拱了拱手，笑的牙不见眼。听见童谣，则又收起了呲着的牙，勉强维持住大将军的威风。
岳飞则吃了一惊，但也随张荣一同拱手。
又听孩子换了童谣：“岳太尉，剿佞匪，武艺高强敌言飞；南至北，御营内，军纪严明还有谁？”
岳飞只能苦笑，这也不知是谁编的民谣……完全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还能是谁，自然是官家。
倒不是想让岳飞受同僚挤兑，只是军纪一事赵玖早在初回东京时便与诸位帅臣说了。照官家的话就是，战时他是可以不管张俊贪财，韩世忠吃空饷，但也希望帅臣们好自为之，不要养兵为匪。
杨沂中则跟着对潘娴霏拱了拱手，心里也暗暗期待属于自己的童谣。
却听得：“杨正甫，通文武，身长八尺猛若虎；北新桥，李成逃，御前班直利如刀。”
杨沂中眼眶一热，却也将神色隐在了头盔下。
等张荣与众将士走完一圈，重回琼林宴时，赵玖与吕好问等文臣已聊完几轮了。
文武两方又分别来谢恩，继续后四盏酒的琼林宴。
东西华门处，虽然繁华不再，却也一时摩肩接踵。
到了晚间，杨沂中来报，诸大臣榜下捉婿。其中，胡铨没人理会且不提，状元赵伯药为枢相汪伯彦所捉，左榜眼王大宝为礼部尚书朱胜非替自家侄女所揽，右榜眼李易为留在京中的宇文夫人遣仆从所围。
而另一个探花人选虞允文，本该被吕好问吕相公派出去的亲信请去的，因着赵玖虽听潘娴霏说这小子是个妈宝，但为了防止大好姻缘真被李代桃僵，昨日还是抽空去找吕好问稍稍提了提。倒让吕相公误解了什么，竟一个进士也没敢去捉。
赵玖哭笑不得，只好再许诺吕好问，给他孙女也预订一位俊杰青年。
翌日琼林宴上，赵玖望着一众意气风发的进士，忽而也豪情起来。
按惯例赏赐了进士们书、袍、靴、笏，而待宴会诸位饮了五盏酒后，则到了宴会歇息的时刻。
安静了许久的官家，终于起身了，毕竟这个时候也就是官家该赐花之时。
“传令下去，人赐宫花四朵，簪于幞头上，从人下吏皆得赐花。”赵玖抄手而立道。
众进士听闻后，许多都强行按捺住喜意。
被请至此的张荣因一直与岳飞同桌，倒也没有很拘束，听见自己也可以簪花，一时脸上黑红，难掩兴奋。
陪同参宴的考官大臣们，以吕好问为首，向赵玖进言：“官家，昔日太宗皇帝琼林宴赐诗之后，已成惯例，官家文采斐然，不知今日可有诗才赐下？”
赵玖兴致盎然地摇头：“今日天高气爽，便不赐诗了。”
众人愕然中又带着一丝习以为常。
却听得官家又道：“此为建炎三年，朕登基以来第一次科举，也是还于旧都的第一次科举。在座多为朕的肱股之臣，忠心良将，台下诸位皆为进士，为国家栋梁，怎可只在这一方花园中以区区诗文薄酒以待！”
众人茫茫然之余，只有吕好问上前拱手：“那依官家之意，应当如何？”
赵玖含笑以对：“让新科进士骑马簪花走东华门游街，令东京城中的百姓都瞧瞧，大宋未来的栋梁们是何等风采。”
众人哗然。
还是吕好问吕相公老成些，面不改色的应喏。
状元赵伯药收到自家未来岳父的眼神后，连忙带头拜谢：“谢官家恩赐，学生必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答谢隆恩。”
赵伯药之下，进士们也反应过来，跟着齐声拜谢。
赵玖语重心长：“朕不要求你们死而后已，只愿你们为民谋福，为天下苍生着想，随朕还复两河，灭金国复失地，便是对朕、对两河百姓、对整个大宋最好的报答。”
连吕好问在内，都齐齐应是。
待进士们理了袖袍，预备去东华门一游时，官家再度开口了。
“前些日子，东平府大捷，朕因着殿试在即，未能及时赏赐与张太尉。今日凑个双喜临门，府邸金银一并赏赐下去吧。大宋建朝一百七十年，全依仗文治国武安邦，朕不会厚此薄彼。”赵玖微微笑道：“便让此番东平有功的张荣岳飞杨沂中他们，骑马簪花走西华门游街吧。”
张荣呆立当场，连站官家身后的杨沂中都讷讷不能语，还是岳飞先上前一步，领着这位水泊头领与官家心腹谢礼。
另一边在进士堆里的曲端，脸一阵白一阵红，不知该往何处行。
吕好问只垂着眼，并无反对之意。其他文臣见了，也都默然。进士们则喜气洋洋地往东华门去了，谁还在乎西华门什么事！
赵玖见众进士都一窝蜂涌去东华门，这边曲端却在座位上纹丝不动，不由失笑：“师尹到底稳重，这簪花游街也打动不得吗？”
曲端立起对答：“官家，臣为武官，得了进士却也该与岳太尉几位一席，只这西华门是东平府有功将臣所行，臣非有功，不敢同列。”
赵玖挥挥手：“既是得了进士，便跟正经进士们一同走吧。”
曲端脸色一白，但也不敢耽搁，匆匆谢恩而去。
官家这才走下台来，行至张荣身边，握住张太尉的手，含笑以对：“早闻太尉以簪花为美，今日便可一偿夙愿了！”
张荣当真感动地虎目微红，用力握紧官家的手：“俺哪敢想有这一天！”
“朕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人。”赵玖斩钉截铁道，又缓和了语气，推了推张荣：“太尉且去，朕在此等候太尉游街回来。”
张荣激动难当：“是！”
这厢潘娴霏早早便带着纺织厂的女工们等在西华门之外的街边酒楼上，翘首以盼。
眼见着宫门忽而大开，她便知道，重头戏终于来了！
只见张荣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幞头上的红花艳丽显眼，衬得张荣一张黑脸愈发黑了。
只是潘娴霏却不觉滑稽，只有感动，张荣面上实实在在的欣悦之情才是她要看的。
等张荣行至她所在处楼下，潘娴霏取出连夜去废殿中采的花向下扬去：“大将军游街咯！”
还有她雇的一些孩童顺着街道边跑边喊：“梁山泊，好汉窝，张荣为首把敌破；簪红花，骑大马，壮士卫国伪齐怕。”
张荣见花瓣后，立马在马上向楼上看去，认出了这位潘娘子，对着她拱了拱手，笑的牙不见眼。听见童谣，则又收起了呲着的牙，勉强维持住大将军的威风。
岳飞则吃了一惊，但也随张荣一同拱手。
又听孩子换了童谣：“岳太尉，剿佞匪，武艺高强敌言飞；南至北，御营内，军纪严明还有谁？”
岳飞只能苦笑，这也不知是谁编的民谣……完全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还能是谁，自然是官家。
倒不是想让岳飞受同僚挤兑，只是军纪一事赵玖早在初回东京时便与诸位帅臣说了。照官家的话就是，战时他是可以不管张俊贪财，韩世忠吃空饷，但也希望帅臣们好自为之，不要养兵为匪。
杨沂中则跟着对潘娴霏拱了拱手，心里也暗暗期待属于自己的童谣。
却听得：“杨正甫，通文武，身长八尺猛若虎；北新桥，李成逃，御前班直利如刀。”
杨沂中眼眶一热，却也将神色隐在了头盔下。
等张荣与众将士走完一圈，重回琼林宴时，赵玖与吕好问等文臣已聊完几轮了。
文武两方又分别来谢恩，继续后四盏酒的琼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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