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姚安继承的，是母亲的阴阳眼体质。
所以母亲才会对姚平这么好，将他视为自己的儿子，还取了名字。也许母亲更能体会“念灵”和其他妖怪的感受，也不会认为姚平是妖怪。
姚安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尽，把盛水果和面包的盘子收拾起来。
“我去上学了。”姚安拿起沙发上的书包走到玄关去穿鞋。
“啊，姚安！”姚平在她身后叫道。
“嗯？”姚安回过头去。
“你这周都回来得晚吗？今天下午我去接你吧。”姚平笑着说。
“什么？！”姚安惊讶地张大嘴巴。
“我说，今天放学我接你啊。”姚平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你疯了吗？”姚安轻声问，生怕搅扰了母亲休息。问完之后她就不做声，定定地盯住姚平，等待姚平作出合适的解释。明明昨天晚上姚平自己都意识到了危险，今天早上还提出这么天真的要求。一瞬间，肖望、魏易轩和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女人的身影都出现在自己眼前。甚至闪过肖望的木剑刺入姚平身体的画面。她忽然很气愤。
“别担心，我会伪装得很好，绝对不会被除灵师发现——”
“够了！”姚安压低声音喊道。她鼻头酸酸的，心里更是苦涩。姚安脸一红，扭过头去，“你爱怎样就怎样”，说罢就离开了，并重重地把门关上。
这一下估计早就惊动了母亲吧，结果最后也没有好好和姚平理论清楚。
“臭姚平！傻姚平！真是的！”姚安一边赶公交车，一边低声发牢骚。
但是姚平不会无故提出这种要求。平时母亲很放心姚平以人类的身份外出，甚至以“念灵”的身份。姚平是一个强大的“念灵”，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实力。但是随着新除灵师的到来，姚平外出的次数已经减少了，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这一次一定有什么难以解释的缘故。
姚安扶住扶手，叹了口气。刚才是自己太激动了，她太害怕姚平像其他的“念灵”一样被除灵师毁灭了。
姚平大概会生气吧。但是姚安从来没有见姚平生气。所以她才会无理取闹地和他发脾气吧，从小到大。
阳光有一阵藏进了云层里，这一阵又露了出来。姚安远远地望见林音尚，后者站在一棵树下向她招手，接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融入喧闹的人群里，走进教学楼。姚安坐到座位上，把书包挂到书桌侧面的挂钩上，交了昨天的作业，就翻开课本背诵考试要求的课文。日光不停移动，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姚安放下手里的笔，微微打了个哈欠，托住脑袋，视线移向右前方的肖望。肖望和平时一样，既不表现出对课程浓厚的兴趣，也没有任何轻视课堂的意思。姚安原本一直以为肖望会趁老师不注意在底下和魏易轩联络之类的，就像潜伏的卧底一样。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姚安扶了扶额头。
果然还是太紧张了，反倒自己成了那个心里有鬼的人。
但是，不就是自己心里有鬼吗。
姚安打起精神，继续听课。学习、考试，升学，生活从来没有发生过偏差，这些才是当下重要的事啊。
下午放学后姚安照例留下来打扫卫生，肖望今天却走得格外早，也没有见到魏易轩。今天应该不会有“念灵”落难了。想到这，姚安居然有一丝安心。末了姚安回到座位，收拾书包，却发现一张整整齐齐叠成方块状的纸片。看样子是从学校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姚安展开纸片，上面写着：
今晚远离河堤和步行桥。
肖望
姚安惊奇地看着落款处的人名，一时间竟不知该想些什么。突然间，所有支离破碎的事情似乎都联系在了一起。
“大小姐，你好慢啊。”姚安闻声抬起头，只见姚平靠在教室门口，歪着脑袋微笑。
“今天不要走河堤和步行桥。”姚安看着姚平的眼睛说道。
姚平愣了愣，表情严肃起来。姚安急忙拿起书包，把椅子架到桌子上，拿着那张纸来到姚平身边。
“这个......”姚安将纸片交给姚平。
“书包给我吧，咱们先下楼。”姚平笑笑，然后不等姚安反应，就伸手将她的书包拎过来挎在右肩上。两人下了楼，来到公交车站。车站已经寥寥无人，街道上的人也明显减少了。
“一会儿我们提前两站下车，这样可以绕开河堤。”姚平说。
“姚平，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那个除灵师还很关心你嘛，这样也好，我也能放心一点。”
“不要岔开话题。”
“其实今天我来接你，”姚平看向橘色的天空，“也是因为预感到了......似乎有不一样的东西在活动。”
“不一样的东西？还会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你当我是这一片的地头蛇吗还是人口普查员，也不至于把每家的底细都摸清楚，而且这次的东西也不像是熟悉的东西，我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出来源......怎么了？”姚平的声音慢慢减弱，因为姚安冷不丁捉住他的胳膊。姚平低头去看姚安，只见她睁大了双眼看向街道，右眼早已变得赤红，与往日像红茶一样的红褐色不同，此时此刻她的左眼里仿佛倒映着整片夕照。即使隔着镜片，这种颜色也难以遮掩。
“姚平......”姚安浑身发抖。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夕阳的金红渐渐从天边褪去，街边的店铺陆陆续续点起灯来，街道顿时华灯彩照。姚安的眼前，原本平静空旷的街道上，像运作不通畅的电子屏一样，倏地闪现出成百上千条红线，发出红光，直刺得姚安眼晕。那些线似乎很细很细，即将断掉似的，岌岌可危。找不到根源，或者说根本不需要找到根源，因为除了这些红线，在马路上川行不绝的，便是形形色色的化成了黑色混沌物体的“念灵”。眼前之景，令姚安不由得想到日本传说——“百鬼夜行”。但是姚安觉得中国古代的一个词更加适合：魑魅魍魉。她绝无法将身边的姚平与这些东西视作同类。慌乱中，她下意识去抓住姚平。姚平伸手揉了揉姚安的头发，手掌传递的温度令姚安稍微感到安心。
“看到了？”
“嗯......”
“别怕，我在你旁边，他们只会拿你当普通的......‘念灵’。”
“难怪你今天要来接我，”姚安闭起眼睛，顿了顿又说，“今天早上还和你发脾气，对不起。”
姚平哈哈一笑：“傻姑娘，你这就见外了！”
二人下车时已七点多，只听“丁”地一声，姚安耳边一阵嗡鸣。姚安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姚平也跟着停下。身后传来一阵巨响。
“怎么回事？”
“看来我们离得还不够远，”姚平静静地说，“现在我们处在结界之内了。”距离两人不远处的桥上聚集了大量“念灵”，但是在这些“念灵”身上看不到红色的丝线，它们在桥上攒动，远看都是黑色的一团。两侧的路人则忽然间消失了。姚安发现姚平一反常态地严肃起来，担忧地看着手腕上的石头。
“我们快走吧，也许马上就出结界了。”姚安拉了拉姚平的衣袖。姚平沉默地点点头。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直到姚安感到一种本能的轻松，她知道他们已经走出结界了。她回头去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街道和路人，接着她却发现姚平站在自己面前，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悲哀色彩。看着眼前的男孩，姚安一瞬间明白了，她想现在自己的眼神也许比姚平更加复杂。她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你忘记我还是一个......‘念灵’。”姚平笑着耸耸肩膀。
“你可以出来的，是肖望设下的结界，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出来！”
“不、这次不一样，设结界者，另有其人，”姚平摇摇头，微蹙眉头，眯起眼睛，“是个生面孔。”
紧接着，姚平又说：“你先回去吧，等结界收回，我就能回去了，我也好奇那里发生了什么。”
“不行！”姚安立即说道，然后重新走回结界内。
“姚安！你做什么啊？”
“我要在这儿等着，和你一起回去。”
“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你想被其他‘念灵’发现吗？”
“我离开你才会被发现吧？”
“这个结界已经把所有具有威胁的‘念灵’吸引过来了，你现在离开是最安全的！”
“我——”不等姚安说完，又一阵嗡鸣传来，似乎还伴随着一些杂音。桥上，那群黑色的‘念灵’更加剧烈地攒动起来，但是桥上迟迟不见肖望和魏易轩的影子。
“他们，好像在等什么？”
借着河堤两侧和桥上的路灯，姚安发现这些“念灵”正在向中心某处聚集，一团又一团，就好像由许多松散的个体聚合成一个完全的整体。姚安一阵眩晕，慌忙别过头去，眼前的景象令她反胃，她想起小时候蹲在地上看一群蚂蚁将比自己大数倍的食物包围起来，掩埋起来，在上面不停蠕动。终于，那些黑色东西不再活动，并且完全静止在那里。姚平稍稍松了口气，索性坐在路边。
那个女人再次出现了。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她留着一头长卷发，染成蜜橘色，头戴一顶酒红色宽檐帽，穿着同样颜色的大衣，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到桥上。她背对着他们，姚安不能通过面容来辨认，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和昨晚她在公交车上看到的女人绝对是同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并没有像肖望一样带给自己明显的压迫感，正相反，她竟产生了一种敬意。那女人在距离“念灵”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伸出手，像是扼住了谁的喉咙。突然间，那团黑色的东西开始膨胀，中间若隐若现地产生了一些微光，仿佛黑夜里的萤火虫。姚安正好奇地看着，姚平拽住姚安的校服衣角：“你这样好容易被发现啊。”语气中满是戏谑。姚安这才又意识到身边的男孩也是“念灵”。她挨着姚平坐下来。
“哎呀！这么晚了，妈妈一定着急了！”姚安急忙拿出手机。
“我走的时候和阿姨说过了，没事的。”
“嗯......”姚安又向桥上看去，黑色的东西已经膨胀到有三个人那么高了，中心也越来越亮。姚安不禁掩口，倒吸凉气。只听“哗”地一声，那团东西从中间想被引爆了一般炸裂开，然后又立即缩小到乒乓球大小的一小颗，伴随着“噼啪”的碎裂声，在姚安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那些微笑的光点，宛如萤火虫一般，升上天空，渐渐地，也不见了。于此同时，姚安感到结界也消失了，周遭的景象都恢复如初。
“走吧，”姚平站起来，拎起书包，“有些晚了。”尽管姚平已经努力表现得和平时一样，但姚安仍然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安。姚安伸手拉了拉姚平的手腕，姚平回握了姚安的手，他的手心出了汗。
“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姚平忽然笑起来。
“什么？”
“一般小孩子看到想要的玩具，都会拉一拉大人的手，然后指着他想要的东西说‘我想要那个’，”在模仿小孩说话时姚平格外认真，“你现在也是这么向我撒娇的。说吧，你想买什么。”说完，姚平就迈开腿向前跑。
“姚平——你、你！你给我站住！”
两人的斗嘴在喧闹的街道上没有引起什么关注，人们只当是一对兄妹在玩闹，这样的情景是平凡的，也是美好的。
所以母亲才会对姚平这么好，将他视为自己的儿子，还取了名字。也许母亲更能体会“念灵”和其他妖怪的感受，也不会认为姚平是妖怪。
姚安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尽，把盛水果和面包的盘子收拾起来。
“我去上学了。”姚安拿起沙发上的书包走到玄关去穿鞋。
“啊，姚安！”姚平在她身后叫道。
“嗯？”姚安回过头去。
“你这周都回来得晚吗？今天下午我去接你吧。”姚平笑着说。
“什么？！”姚安惊讶地张大嘴巴。
“我说，今天放学我接你啊。”姚平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你疯了吗？”姚安轻声问，生怕搅扰了母亲休息。问完之后她就不做声，定定地盯住姚平，等待姚平作出合适的解释。明明昨天晚上姚平自己都意识到了危险，今天早上还提出这么天真的要求。一瞬间，肖望、魏易轩和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女人的身影都出现在自己眼前。甚至闪过肖望的木剑刺入姚平身体的画面。她忽然很气愤。
“别担心，我会伪装得很好，绝对不会被除灵师发现——”
“够了！”姚安压低声音喊道。她鼻头酸酸的，心里更是苦涩。姚安脸一红，扭过头去，“你爱怎样就怎样”，说罢就离开了，并重重地把门关上。
这一下估计早就惊动了母亲吧，结果最后也没有好好和姚平理论清楚。
“臭姚平！傻姚平！真是的！”姚安一边赶公交车，一边低声发牢骚。
但是姚平不会无故提出这种要求。平时母亲很放心姚平以人类的身份外出，甚至以“念灵”的身份。姚平是一个强大的“念灵”，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实力。但是随着新除灵师的到来，姚平外出的次数已经减少了，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这一次一定有什么难以解释的缘故。
姚安扶住扶手，叹了口气。刚才是自己太激动了，她太害怕姚平像其他的“念灵”一样被除灵师毁灭了。
姚平大概会生气吧。但是姚安从来没有见姚平生气。所以她才会无理取闹地和他发脾气吧，从小到大。
阳光有一阵藏进了云层里，这一阵又露了出来。姚安远远地望见林音尚，后者站在一棵树下向她招手，接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融入喧闹的人群里，走进教学楼。姚安坐到座位上，把书包挂到书桌侧面的挂钩上，交了昨天的作业，就翻开课本背诵考试要求的课文。日光不停移动，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姚安放下手里的笔，微微打了个哈欠，托住脑袋，视线移向右前方的肖望。肖望和平时一样，既不表现出对课程浓厚的兴趣，也没有任何轻视课堂的意思。姚安原本一直以为肖望会趁老师不注意在底下和魏易轩联络之类的，就像潜伏的卧底一样。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姚安扶了扶额头。
果然还是太紧张了，反倒自己成了那个心里有鬼的人。
但是，不就是自己心里有鬼吗。
姚安打起精神，继续听课。学习、考试，升学，生活从来没有发生过偏差，这些才是当下重要的事啊。
下午放学后姚安照例留下来打扫卫生，肖望今天却走得格外早，也没有见到魏易轩。今天应该不会有“念灵”落难了。想到这，姚安居然有一丝安心。末了姚安回到座位，收拾书包，却发现一张整整齐齐叠成方块状的纸片。看样子是从学校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姚安展开纸片，上面写着：
今晚远离河堤和步行桥。
肖望
姚安惊奇地看着落款处的人名，一时间竟不知该想些什么。突然间，所有支离破碎的事情似乎都联系在了一起。
“大小姐，你好慢啊。”姚安闻声抬起头，只见姚平靠在教室门口，歪着脑袋微笑。
“今天不要走河堤和步行桥。”姚安看着姚平的眼睛说道。
姚平愣了愣，表情严肃起来。姚安急忙拿起书包，把椅子架到桌子上，拿着那张纸来到姚平身边。
“这个......”姚安将纸片交给姚平。
“书包给我吧，咱们先下楼。”姚平笑笑，然后不等姚安反应，就伸手将她的书包拎过来挎在右肩上。两人下了楼，来到公交车站。车站已经寥寥无人，街道上的人也明显减少了。
“一会儿我们提前两站下车，这样可以绕开河堤。”姚平说。
“姚平，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那个除灵师还很关心你嘛，这样也好，我也能放心一点。”
“不要岔开话题。”
“其实今天我来接你，”姚平看向橘色的天空，“也是因为预感到了......似乎有不一样的东西在活动。”
“不一样的东西？还会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你当我是这一片的地头蛇吗还是人口普查员，也不至于把每家的底细都摸清楚，而且这次的东西也不像是熟悉的东西，我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出来源......怎么了？”姚平的声音慢慢减弱，因为姚安冷不丁捉住他的胳膊。姚平低头去看姚安，只见她睁大了双眼看向街道，右眼早已变得赤红，与往日像红茶一样的红褐色不同，此时此刻她的左眼里仿佛倒映着整片夕照。即使隔着镜片，这种颜色也难以遮掩。
“姚平......”姚安浑身发抖。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夕阳的金红渐渐从天边褪去，街边的店铺陆陆续续点起灯来，街道顿时华灯彩照。姚安的眼前，原本平静空旷的街道上，像运作不通畅的电子屏一样，倏地闪现出成百上千条红线，发出红光，直刺得姚安眼晕。那些线似乎很细很细，即将断掉似的，岌岌可危。找不到根源，或者说根本不需要找到根源，因为除了这些红线，在马路上川行不绝的，便是形形色色的化成了黑色混沌物体的“念灵”。眼前之景，令姚安不由得想到日本传说——“百鬼夜行”。但是姚安觉得中国古代的一个词更加适合：魑魅魍魉。她绝无法将身边的姚平与这些东西视作同类。慌乱中，她下意识去抓住姚平。姚平伸手揉了揉姚安的头发，手掌传递的温度令姚安稍微感到安心。
“看到了？”
“嗯......”
“别怕，我在你旁边，他们只会拿你当普通的......‘念灵’。”
“难怪你今天要来接我，”姚安闭起眼睛，顿了顿又说，“今天早上还和你发脾气，对不起。”
姚平哈哈一笑：“傻姑娘，你这就见外了！”
二人下车时已七点多，只听“丁”地一声，姚安耳边一阵嗡鸣。姚安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姚平也跟着停下。身后传来一阵巨响。
“怎么回事？”
“看来我们离得还不够远，”姚平静静地说，“现在我们处在结界之内了。”距离两人不远处的桥上聚集了大量“念灵”，但是在这些“念灵”身上看不到红色的丝线，它们在桥上攒动，远看都是黑色的一团。两侧的路人则忽然间消失了。姚安发现姚平一反常态地严肃起来，担忧地看着手腕上的石头。
“我们快走吧，也许马上就出结界了。”姚安拉了拉姚平的衣袖。姚平沉默地点点头。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直到姚安感到一种本能的轻松，她知道他们已经走出结界了。她回头去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街道和路人，接着她却发现姚平站在自己面前，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悲哀色彩。看着眼前的男孩，姚安一瞬间明白了，她想现在自己的眼神也许比姚平更加复杂。她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你忘记我还是一个......‘念灵’。”姚平笑着耸耸肩膀。
“你可以出来的，是肖望设下的结界，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出来！”
“不、这次不一样，设结界者，另有其人，”姚平摇摇头，微蹙眉头，眯起眼睛，“是个生面孔。”
紧接着，姚平又说：“你先回去吧，等结界收回，我就能回去了，我也好奇那里发生了什么。”
“不行！”姚安立即说道，然后重新走回结界内。
“姚安！你做什么啊？”
“我要在这儿等着，和你一起回去。”
“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你想被其他‘念灵’发现吗？”
“我离开你才会被发现吧？”
“这个结界已经把所有具有威胁的‘念灵’吸引过来了，你现在离开是最安全的！”
“我——”不等姚安说完，又一阵嗡鸣传来，似乎还伴随着一些杂音。桥上，那群黑色的‘念灵’更加剧烈地攒动起来，但是桥上迟迟不见肖望和魏易轩的影子。
“他们，好像在等什么？”
借着河堤两侧和桥上的路灯，姚安发现这些“念灵”正在向中心某处聚集，一团又一团，就好像由许多松散的个体聚合成一个完全的整体。姚安一阵眩晕，慌忙别过头去，眼前的景象令她反胃，她想起小时候蹲在地上看一群蚂蚁将比自己大数倍的食物包围起来，掩埋起来，在上面不停蠕动。终于，那些黑色东西不再活动，并且完全静止在那里。姚平稍稍松了口气，索性坐在路边。
那个女人再次出现了。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她留着一头长卷发，染成蜜橘色，头戴一顶酒红色宽檐帽，穿着同样颜色的大衣，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到桥上。她背对着他们，姚安不能通过面容来辨认，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和昨晚她在公交车上看到的女人绝对是同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并没有像肖望一样带给自己明显的压迫感，正相反，她竟产生了一种敬意。那女人在距离“念灵”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伸出手，像是扼住了谁的喉咙。突然间，那团黑色的东西开始膨胀，中间若隐若现地产生了一些微光，仿佛黑夜里的萤火虫。姚安正好奇地看着，姚平拽住姚安的校服衣角：“你这样好容易被发现啊。”语气中满是戏谑。姚安这才又意识到身边的男孩也是“念灵”。她挨着姚平坐下来。
“哎呀！这么晚了，妈妈一定着急了！”姚安急忙拿出手机。
“我走的时候和阿姨说过了，没事的。”
“嗯......”姚安又向桥上看去，黑色的东西已经膨胀到有三个人那么高了，中心也越来越亮。姚安不禁掩口，倒吸凉气。只听“哗”地一声，那团东西从中间想被引爆了一般炸裂开，然后又立即缩小到乒乓球大小的一小颗，伴随着“噼啪”的碎裂声，在姚安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那些微笑的光点，宛如萤火虫一般，升上天空，渐渐地，也不见了。于此同时，姚安感到结界也消失了，周遭的景象都恢复如初。
“走吧，”姚平站起来，拎起书包，“有些晚了。”尽管姚平已经努力表现得和平时一样，但姚安仍然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安。姚安伸手拉了拉姚平的手腕，姚平回握了姚安的手，他的手心出了汗。
“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姚平忽然笑起来。
“什么？”
“一般小孩子看到想要的玩具，都会拉一拉大人的手，然后指着他想要的东西说‘我想要那个’，”在模仿小孩说话时姚平格外认真，“你现在也是这么向我撒娇的。说吧，你想买什么。”说完，姚平就迈开腿向前跑。
“姚平——你、你！你给我站住！”
两人的斗嘴在喧闹的街道上没有引起什么关注，人们只当是一对兄妹在玩闹，这样的情景是平凡的，也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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