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空梦
吴天缓缓地向前走，脚下的路不断向前延伸。
蜿蜒而明亮的道路，如倒置的镁火，或是天边的极光，亦或水中倒映的银河。
终于，吴天望到了路的尽头。
一尊由星光聚合而成的巨人，正悬浮着站立在终点。
吴天仔细观察那巨人五官的轮廓，却在惊惧中不慎跌落。
——那分明是自己前世的模样。
……
惊醒之后，吴天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似地，直接向后一仰，躺成个“大”字形。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吴天察觉到，自己刚刚似乎踏入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那处仿佛深空的空间，既不是灵界，也非人间。
林茉教给他的东西，确实很实用。但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仍有许多未知的危险。
他调整了一下枕头，很随意地挥了挥手，将两步外桌案上的茶水，用御水术召到嘴边。
“总觉得御水术会让人变懒……”
解决了干渴之后，吴天很快便沉沉睡去。
…………
一夜无梦。
第二天吃过早饭，普布就骑着牛下了山。临行前，他嘱咐一个小沙弥带吴天四处参观参观。
小光头名叫罗桑，比吴天要大个三四岁，但似乎很认生，甚至在吴天这个小孩子面前都有些拘谨。
“那个……你……您……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吴天听到罗桑这种费劲的说话方式，甚至一度认为，是不是自己长得太吓人了。
但水面和镜子总不会骗人，自己的眼睛又没什么毛病。
后来他才知道，罗桑和所有人说话都是这个样子。
或许普布大师是想矫正这孩子的社恐，才让他来当导游。
但吴天第一次上山，以前并不知道气宗都有什么名胜古迹。于是他就索性带着罗桑随缘乱逛，走哪儿算哪儿，也省得罗桑过于紧张。
北气和寺的建筑风格很独特。
圆柱形的高塔堡垒可以抗风抗震，精致的飞檐又能防止积雪。既与雪山顶上恶劣环境的环境相适应，也兼顾了气宗的生活习惯。
据说东南西北四座气和寺，除了作为聚居地以外，各自都承载着独特的功能。
北气和寺里常住的，大部分都是男性，这是所有御气师训练飞行技巧的地方。
吴天二人登上了练习场的高台，观望那些顶着寒风绕山盘旋的御气师们。
“罗桑小师傅，可以把你的滑翔翼借我观摩一下吗？”吴天很有礼貌地问道。
“哦……当然，给。”
和大部分气宗一样，罗桑习惯于把滑翔翼当手杖用，寸步不离身。
吴天接过那根木制的长棍，学着其他气宗的样子，把滑翔翼举过头顶旋转，试图用离心力把它展开。
然而失败了。
“这个……你得再使点力气，而且这个是需要技巧的。”
罗桑拿回长棍，耍了个棍花，滑翔翼凭借旋转的力道，和突然停止转动的寸劲，像折扇一样利落地展开，最后在地上轻轻一磕，紧紧地锁定住。
“好精巧的机关。”吴天赞叹道。
他接过展开的滑翔翼，仔细地端详起来。
既精致又结实，这木工手艺应该算是天下一绝了。
但它再精致也只是两个大扇子拼合到一起，或许内部有些灵力流动的通路……总之除了御气师以外，别人根本没办法用。
吴天把滑翔翼平放着举过头顶，试着驱动水蒸气为其提供升力。
可在水蒸气聚集的过程中，吴天差点没背过气去——他一不小心搞出了一个高温缺氧的环境。在大多数情况下违反热力学的御术，偏偏在这种时候开始符合物理规律了。
旁边的罗桑被吓了一跳。他只看到吴天闭上眼，然后把滑翔翼举了起来，再然后就是一股热风袭来。
“你……会御气？”
“怎么可能，这是御水术啦，水蒸气也是水啊。喏，还给你，看样子我是用不了这个了。”
吴天把滑翔翼还给了格桑。
既然气宗的飞行工具于他无用，吴天琢磨着，那就只好由自己研发一个靠御水术飞行的法子了。
罗桑带着吴天继续参观。二人走到一处宽阔的大厅。厅里的墙壁上绘满了气宗僧侣的肖像，壁画上的每一位都有着箭头纹身，表情庄严而平和。
正当罗桑想要挨个介绍壁画上的人物和事迹时，吴天却岔开了话题：
“话说，咱这儿取水的地方在哪儿，或者有没有储存生活用水的地方？”
“怎么了？渴了的话我们可以先去休息一下。”
“不是，我突然有了一个御水术的点子，想找个地方试试。”
罗桑很诧异。这真是个小孩子？要知道，气宗的那些同龄小孩儿，大多数都是天天只想着玩，主动钻研御术是不可能的。
除了南气和寺的那老顽童教出来的小顽童……人家在玩闹中就能把御术招式掌握得比谁都熟练。
罗桑把吴天带到了山泉边的蓄水池旁。
吴天迫不及待地让灵体的一部分钻出身体，浸没在水池里。
在罗桑惊愕的目光中，一架精致的、晶莹剔透的冰制的滑翔翼模型浮出水面，悬浮在二人面前。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跟御土师学的塑形方法啦，我们村有个大叔很擅长这个的，经常用御术给我们这些小孩捏模型……”
“不是说这个，”罗桑摇头：“之前我就想问了，你的灵体……是怎么回事？”
“欸？”吴天愣了愣。
他马上反应过来：坏了，没忽悠过去。御灵术并非林茉独创。世上最善此道的，莫过于气和族的御气师。
或许罗桑还没进行过太多相关的修行，但他能看到‘灵’的变化。
但就算自己的手法暴露了，问题也不是很大。
他本来就是抱着学习交流的目的上山的。
于是，吴天将自己的御灵术修行与使用方法交给了罗桑，罗桑也向吴天讲述了气宗修习御灵术的上师们的光辉历史。二人算是成为了朋友。
在聊天中，吴天发现，普布让罗桑来做他的导游，并非只是为了帮助罗桑克服社恐。这位小师傅，确实有真才实学。
两人在水池旁继续实验着新御术。
罗桑在一旁提供稳定的气流，吴天根据升力不断地调整滑翔翼的模型。就像风洞实验一样。
…………
午时，普布回山了。
“看来你们相处得很融洽。”普布找到了正在一起吃饭的吴天二人。
“大师好！”吴天起身笑着迎接，而后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我爹没留您吃饭吗？”
“留了留了，村长还是很热情，只是我吃不惯。孩子，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
“大师请讲。”
吴天本来想吐槽老爹两句，但转念一想，水宗那种以肉食为主的饮食，对普布而言确实太勉强了。
普布娓娓道来：“首先是，你爹想要给村子取一个名字，想问问你的意见，他说不着急，就算等你回去接他班的时候，再把村名定下来也不迟。”
那得到什么时候啊……直接叫未名村算了。但既然吴岳不急，自己也没必要对这事太上心。
“还有就是，”普布继续讲道，“你如果想修习气宗的御灵术，在北气和寺可能学不到多少东西。大部分上师都聚集在东气和寺。你……介意离家远一点吗？”
“我巴不得……不是，那个，我是说，我不介意。我愿意去东气和寺修行。”吴天有些兴奋。
他前世没有机会出门旅游，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只有最后一年去隔壁省上了半年大学。
这次前往东气和寺，将是他离家最远的一次。
“那好，一会儿我去给你安排行程，有几位御气师要过去调运牦牛，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去。”
“好嘞，谢谢普布大师。”
“还有这个，”普布将腰上的布包解下来递给吴天，“你父亲怕你钱没带够。”
吴天接过布包，心情复杂。
…………
第二天清晨，一只牦牛载着几人向东飞去。
蜿蜒而明亮的道路，如倒置的镁火，或是天边的极光，亦或水中倒映的银河。
终于，吴天望到了路的尽头。
一尊由星光聚合而成的巨人，正悬浮着站立在终点。
吴天仔细观察那巨人五官的轮廓，却在惊惧中不慎跌落。
——那分明是自己前世的模样。
……
惊醒之后，吴天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似地，直接向后一仰，躺成个“大”字形。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吴天察觉到，自己刚刚似乎踏入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那处仿佛深空的空间，既不是灵界，也非人间。
林茉教给他的东西，确实很实用。但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仍有许多未知的危险。
他调整了一下枕头，很随意地挥了挥手，将两步外桌案上的茶水，用御水术召到嘴边。
“总觉得御水术会让人变懒……”
解决了干渴之后，吴天很快便沉沉睡去。
…………
一夜无梦。
第二天吃过早饭，普布就骑着牛下了山。临行前，他嘱咐一个小沙弥带吴天四处参观参观。
小光头名叫罗桑，比吴天要大个三四岁，但似乎很认生，甚至在吴天这个小孩子面前都有些拘谨。
“那个……你……您……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吴天听到罗桑这种费劲的说话方式，甚至一度认为，是不是自己长得太吓人了。
但水面和镜子总不会骗人，自己的眼睛又没什么毛病。
后来他才知道，罗桑和所有人说话都是这个样子。
或许普布大师是想矫正这孩子的社恐，才让他来当导游。
但吴天第一次上山，以前并不知道气宗都有什么名胜古迹。于是他就索性带着罗桑随缘乱逛，走哪儿算哪儿，也省得罗桑过于紧张。
北气和寺的建筑风格很独特。
圆柱形的高塔堡垒可以抗风抗震，精致的飞檐又能防止积雪。既与雪山顶上恶劣环境的环境相适应，也兼顾了气宗的生活习惯。
据说东南西北四座气和寺，除了作为聚居地以外，各自都承载着独特的功能。
北气和寺里常住的，大部分都是男性，这是所有御气师训练飞行技巧的地方。
吴天二人登上了练习场的高台，观望那些顶着寒风绕山盘旋的御气师们。
“罗桑小师傅，可以把你的滑翔翼借我观摩一下吗？”吴天很有礼貌地问道。
“哦……当然，给。”
和大部分气宗一样，罗桑习惯于把滑翔翼当手杖用，寸步不离身。
吴天接过那根木制的长棍，学着其他气宗的样子，把滑翔翼举过头顶旋转，试图用离心力把它展开。
然而失败了。
“这个……你得再使点力气，而且这个是需要技巧的。”
罗桑拿回长棍，耍了个棍花，滑翔翼凭借旋转的力道，和突然停止转动的寸劲，像折扇一样利落地展开，最后在地上轻轻一磕，紧紧地锁定住。
“好精巧的机关。”吴天赞叹道。
他接过展开的滑翔翼，仔细地端详起来。
既精致又结实，这木工手艺应该算是天下一绝了。
但它再精致也只是两个大扇子拼合到一起，或许内部有些灵力流动的通路……总之除了御气师以外，别人根本没办法用。
吴天把滑翔翼平放着举过头顶，试着驱动水蒸气为其提供升力。
可在水蒸气聚集的过程中，吴天差点没背过气去——他一不小心搞出了一个高温缺氧的环境。在大多数情况下违反热力学的御术，偏偏在这种时候开始符合物理规律了。
旁边的罗桑被吓了一跳。他只看到吴天闭上眼，然后把滑翔翼举了起来，再然后就是一股热风袭来。
“你……会御气？”
“怎么可能，这是御水术啦，水蒸气也是水啊。喏，还给你，看样子我是用不了这个了。”
吴天把滑翔翼还给了格桑。
既然气宗的飞行工具于他无用，吴天琢磨着，那就只好由自己研发一个靠御水术飞行的法子了。
罗桑带着吴天继续参观。二人走到一处宽阔的大厅。厅里的墙壁上绘满了气宗僧侣的肖像，壁画上的每一位都有着箭头纹身，表情庄严而平和。
正当罗桑想要挨个介绍壁画上的人物和事迹时，吴天却岔开了话题：
“话说，咱这儿取水的地方在哪儿，或者有没有储存生活用水的地方？”
“怎么了？渴了的话我们可以先去休息一下。”
“不是，我突然有了一个御水术的点子，想找个地方试试。”
罗桑很诧异。这真是个小孩子？要知道，气宗的那些同龄小孩儿，大多数都是天天只想着玩，主动钻研御术是不可能的。
除了南气和寺的那老顽童教出来的小顽童……人家在玩闹中就能把御术招式掌握得比谁都熟练。
罗桑把吴天带到了山泉边的蓄水池旁。
吴天迫不及待地让灵体的一部分钻出身体，浸没在水池里。
在罗桑惊愕的目光中，一架精致的、晶莹剔透的冰制的滑翔翼模型浮出水面，悬浮在二人面前。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跟御土师学的塑形方法啦，我们村有个大叔很擅长这个的，经常用御术给我们这些小孩捏模型……”
“不是说这个，”罗桑摇头：“之前我就想问了，你的灵体……是怎么回事？”
“欸？”吴天愣了愣。
他马上反应过来：坏了，没忽悠过去。御灵术并非林茉独创。世上最善此道的，莫过于气和族的御气师。
或许罗桑还没进行过太多相关的修行，但他能看到‘灵’的变化。
但就算自己的手法暴露了，问题也不是很大。
他本来就是抱着学习交流的目的上山的。
于是，吴天将自己的御灵术修行与使用方法交给了罗桑，罗桑也向吴天讲述了气宗修习御灵术的上师们的光辉历史。二人算是成为了朋友。
在聊天中，吴天发现，普布让罗桑来做他的导游，并非只是为了帮助罗桑克服社恐。这位小师傅，确实有真才实学。
两人在水池旁继续实验着新御术。
罗桑在一旁提供稳定的气流，吴天根据升力不断地调整滑翔翼的模型。就像风洞实验一样。
…………
午时，普布回山了。
“看来你们相处得很融洽。”普布找到了正在一起吃饭的吴天二人。
“大师好！”吴天起身笑着迎接，而后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我爹没留您吃饭吗？”
“留了留了，村长还是很热情，只是我吃不惯。孩子，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
“大师请讲。”
吴天本来想吐槽老爹两句，但转念一想，水宗那种以肉食为主的饮食，对普布而言确实太勉强了。
普布娓娓道来：“首先是，你爹想要给村子取一个名字，想问问你的意见，他说不着急，就算等你回去接他班的时候，再把村名定下来也不迟。”
那得到什么时候啊……直接叫未名村算了。但既然吴岳不急，自己也没必要对这事太上心。
“还有就是，”普布继续讲道，“你如果想修习气宗的御灵术，在北气和寺可能学不到多少东西。大部分上师都聚集在东气和寺。你……介意离家远一点吗？”
“我巴不得……不是，那个，我是说，我不介意。我愿意去东气和寺修行。”吴天有些兴奋。
他前世没有机会出门旅游，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只有最后一年去隔壁省上了半年大学。
这次前往东气和寺，将是他离家最远的一次。
“那好，一会儿我去给你安排行程，有几位御气师要过去调运牦牛，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去。”
“好嘞，谢谢普布大师。”
“还有这个，”普布将腰上的布包解下来递给吴天，“你父亲怕你钱没带够。”
吴天接过布包，心情复杂。
…………
第二天清晨，一只牦牛载着几人向东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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