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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谈 三

    “早上好?你怎么在看窗户。”这是向导的声音。

    “啊,早上好,我看看天色。”我客气回。

    “让他赶紧收拾,别寒暄了。”门外处神明高声道。

    听到这话我只能照做,示意向导出去,匆匆换好衣服,我把门打开。

    可是,总不至于不洗漱吧?我掠过神明径向入对门的洗手间。

    出门时是向导在前,我在中,神明在后。她有意跟着我?我不禁有此猜测。

    “帝都今天有些起雾啊?是发生什么了?”神明突然开口。

    “不清楚,但报道说不止帝都有这种现象。”向导回应。

    眼前这一片与昨天完全不同,雾大到稍前些的建筑都看不清,更不要说不是这条街的。四周如此朦胧好像有谁故意设局。我们甚至还没走上大街就觉得事情不妙。

    “还是折返吧,咱们去见那伙容师。”神明着急忙慌往回返,东张西望好似不知所措。

    回到家中,神明上楼不到一分钟又带着小匣子下来,我们三个又下楼。

    “一匣子的100面值旧神明币,每十张捆好一沓了。我不允许你们全收。”神明不失霸气。

    “哈哈,神明趾高气扬啊。敢问可曾清点过总额?”阿托尔克如一只笑面虎。

    “一亿。”两字不痛不痒蹦出来,或许在不同的视角里有不同感受吧。与旧世的整体经济比,一亿又能算多少啊。

    “我们的第一笔交易就此生效——但是我要全收。”阿托尔克的嘴咧得更开。

    “划算点,就算一年的价格怎样?”阿托尔克故作试探。

    “我只买一次。”神明的眼神融混着厌恶与愤怒。

    “一次性的买卖是和身价沾边的,你我的身价,消费品的身价,这些都是因素。我敢说您的身价已经够了,我也自诩有资格吧。”阿托尔克把手抚在胸上,“所以价格就是消费品的身价。虽然这无疑是一句废话,但如果我们变卖的是人,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你想要的无非是过去已逝的修者,他有多少财产,他在什么地位,我们都要考虑。我提供的是定制服务。”

    “那真是高级,我该夸你的境界到火候了。我要能拨开云雾的修者,最次也行。”神明环胸。

    “如此,我便搜索好对象了。音雾能力的新手双修者,您认为还行吗?”

    “——好。”神明或许思索了,但依然迅速答应。

    可是,音雾能力的双修者并不多,原典中只有两位:以蒙白山为界,左边有一位方庐先生,右边有一位巴弥高人,两位都是第一法入修的,十分可贵。此世总体不发达,总不至于出现原典以外的双修者吧?

    “只需要一万。”阿托尔克当即退回到人群中,不成想他们的身躯竟能如此灵巧,组合成不谓名氏又美得不可方物的形态。它所发出的声音是如北风般充满距离感,但在不和谐中又有在夹缝中生存的绮丽,以深沉的口吻讲述过去的浮尘。

    人群缓缓散开,主角登场了。一件松垮的红衬衫,黑框的眼镜,棕色的小短发,红色的瞳孔显得慵懒困倦,没有一点干练的气质。但他斜背着的古典吉他却格外耀眼,木板上的光亮如崭新一般,像刷了一层漆。不染一点尘土,他在黄晕灯下,光打在身上像主角要大放异彩。

    “呃?这里是……”轻轻揉揉眼睛,他比刚才稍许精神点了。

    我仿佛看到见风使舵的歌队在吟唱罪人的伟大。怎么是他?我知不是本他,但那张脸是与他无差的。同样是眼瞳中反射的异光,同样是高挺的鼻梁、微凸的嘴唇、青涩的皮肤。

    不太相同的大概是,他更似长成后返还童颜的样子。

    至少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情愿与惊讶的,但细想过来,他是谁来着?我只能去重温苦甜参半的回忆,终于想起来,她是带着别人回来的,那一位是混血。我通过他们之间的举止能读出她没有背叛我,但或许是掩人耳目人前故意有此作为?我没有细想,慢慢地也和他处起来了,虽然不及挚友,但也是良伴。可是他们两个之间有那么微妙,好像就是缺点什么,我祈祷这缺失有一天不会被填补,但我不想要的事情好像也在逼近。就连我的挚友,也不识趣地说:

    “你基本上是前任了,别太执着。”

    可是我不,所以抢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先把我俩带去开普勒——

    我回过神来已经是在外面了。

    鼻头上一点红,耳郭上一抹红,手背上结了地上的霜,口罩被气呵得湿润,鼻腔里还是稀稠,指关节麻木红润。我当是给冬作了妆吧。

    这位叫映光,他手持风铃,声音繁复,连绵清脆。四周有什么声在回应风铃,好像是一顿一顿,比风铃要更具穿透力,在空中回滞几秒,不时地变换音高。

    映光的声音和他一样:“这雾是不纯的。”雾中的不纯者,是固体的颗粒,它们称之流沙。现通过排查何处雾音不正,从而找到流沙的具体位置,将其清除。

    随着不和谐的声音慢慢地消失,四周也渐渐清晰起来。可是天上却是刚蒙蒙亮的颜色,远处好像有山,山上好像有气似的。怎么说此刻应该是正午的市街上吧?这时候瞟一眼神明,她也是警觉的样子。

    眼前出现一团不明的生物,不,又不能算不可名状,他们长得很像那群容师。一样是白衣,一样是灵活,但又不太同的是,他们的周围总会散发笑声,或许是嘲弄。

    四周的光点长着翅膀飞着,嗡嗡嗡好像提琴发出的颤半音。

    “奇怪,为什么感觉,使不上劲?”我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神明。

    “……应该是那种力量,”她思索着,“这还要从你入翰漪脑说起。在开普勒、翰漪、你三者之间,产生的顺序并不是线形的,而是环形的。也就是说,一旦他影响你,他自己也会受影响。在这种条件下,翰漪变得并非不可攻破,只要找到三者之间的破绽。”

    “所以,现在这群人已经找到了破绽,并做了什么。”我顺着回应。

    “早就有先例了——”神明轻笑,“现在这个结界里,他们封锁,不,转移了你的力量到他们手中,现在他们才是创造者。”

    那种仿佛从仙境走出来的诗篇,与随之而来的万丈光明,如此美好的事物此刻竟是我的敌人。这是迷惑吗?不清楚,四周的声音像敲击木琴,很富有律动,似乎敲进人的心。

    “那我们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吗?”我感受着当自己身边危机四伏的感觉。

    “他们不敢,你是那人的军师、顾问、百科全书,你死了那人固然会高兴,但他也明白,你是重要的。你死了,他们也会死——”神明的笑深了几分,“接下来是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