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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孺子可教,求子于道

    趁着圣人还没去华清宫,薛侨再上奏疏。

    推荐的第一位就是门下省僚首,这次奏疏递到圣人面前更快了,第二天薛侨即被召见。

    “薛卿,你的建议很好!”

    圣人心情很好,龙颜甚佳,想不到薛侨这么快就领会到了工作方法问题。

    他颔首道:“看来朕让你在秘书省历练,是安置对了地方。你现在明白,做大事要懂得调理阴阳,只靠你自己是不行的,要善于调动比你有资历、人望的重臣。”

    薛侨道:“臣确实年轻心急,忽略了许多。”

    圣人笑道:“你还记得御史弹劾你的时候,你针锋相对的话么?如果是更有经验的将军,回答的时候能够借力,而不是一味强顶。你气势虽盛,却难免树敌,御史可不是好对付的人。若非朕和右相保你,恐怕要治罪的!”

    薛侨回想起来,当时确实有些太傲了。

    他跪在地上,叩首道:“全赖陛下垂爱!”

    圣人将他扶起,拍拍他肩膀道:“好,你的奏疏朕都准了。放手去做,若是这件事能做好,便可以堵上御史们的嘴。这几年你也能增长学识见闻,你这个清望官头衔就坐定了,朕可以时常召你顾问左右,知道么?”

    “臣明白,谢陛下厚爱!”

    这位皇帝,对人好起来是真的好。

    其实,他对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哪一位不是全意信赖,给与破格的升迁和奖励呢?只是有的信赖终究错付了……

    陈希烈被任命为秘书监,薛侨第一时间去门下省拜访新领导。

    曾经敌视薛侨的左相,态度确实好了许多。

    他坐在堂中,接受了薛侨的拜码头:“汾阴侯,秘书省之事,你的条陈不错。既然你锐意有为,又有明确可行的计划,圣人和本相都会支持。若遇到阻力,直接向本相提出即可。”

    “下官遵命,有相公坐镇,秘书省诸同僚众望有归,必然感佩激昂、实心用事!”

    薛侨称谢领命,聊了几句后退出了。

    官方编书纂史,历来都是宰相领衔。既然陈希烈兼领了秘书监,以后署名的头一位就是他。名垂千古、清誉留芳,都是文士追求的荣誉,下边又有薛侨等人奔忙,他只是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

    相对的,他能给到薛侨的是:资源调配的支持,以及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这就是政治,是圣人希望他能明白的。

    长安到洛阳八百余里,全都是大道。薛侨、凌霜带着薛坚等四位亲兵策马先行,另外两位亲兵带着马车到洛阳汇合。

    六人都是精于骑术的健儿,一路在驿站驻马,三日就到了洛阳。

    洛阳的繁华,不弱于长安。

    由于关中人数太多,产粮供给不足,本朝圣人多次来洛阳暂住。上阳宫的宏伟更是冠绝天下,比之长安大明宫犹有过之。

    武后定都洛阳,曾将关中数十万户迁徙至洛阳,而大运河的汇聚,使得洛阳城物资丰盈、商业兴盛、胡汉交通。

    薛侨请了两个月的假,有的是时间。

    他本想先办正事,再陪凌霜在东都散散心,却被凌霜缠着要去白马寺、菏泽寺这些有名的寺庙去拜佛求子。

    连拜了两天,他们才离开洛阳。

    从洛阳往南渡过洛水,沿伊水往西南方前行,约一百五十里地,便到达陆浑山。由于过了白沙馆后没有了驿道,加之地势慢慢升高,一行六人走了一整天才到山脚,宿在一座庙中。

    这时洛阳、嵩山一带佛法昌盛、香火不绝,寺庙随处可见。

    高宗、武后称制之时,禅宗分成了南北两派。五祖弘忍的两位高徒,神秀禅师以坐禅住心为修行观心法门,惠能禅师认为迷即渐契、悟人顿修,令弟子无需恪守参禅打坐的规矩,时称南顿北渐。

    北派神秀禅师在长安、洛阳一带传法,深得武后、中宗、睿宗尊崇,号称两京法主、三帝国师。神秀弟子普寂禅师承继师业,在嵩山南麓的嵩阳寺阐扬禅法,广纳门徒,开元初年两京、河南一带北派极受推崇。

    开元二十年,南派惠能禅师得意弟子神会于滑台大云寺设无遮大会,指斥普寂禅师的北派是旁支,南北二派在两京开始争斗起来。普寂禅师入灭之后,南宗日盛而北宗日衰。数年之前,神会禅师入驻东都荷泽寺,在两京间大受欢迎,南派终于压倒北派。

    薛侨等人借宿的就是南派禅寺,他们又舍得给香火钱,自然无碍。

    凌霜上香时,跪拜良久,口中默念有词。

    不仅如此,还拉着薛侨一块拜……

    薛侨低声道:“求子也不用到处拜吧,长安、洛阳还有很多寺庙,咱们到时候去那里就好了……”

    凌霜白了他一眼:“要虔诚!”

    薛侨很无奈,看来不认真寻医,以后家里都得供佛像了。

    第二天一早,薛侨向僧人打听了元德秀的住址,便带着凌霜和亲兵踏马上山。

    陆浑山连绵苍翠,山下伊水飘然如玉带,沿路山径往下看,却时隐时现,仿佛神仙之地。薛侨六人都是行伍出身,见惯了苍茫景色,却很少行走在这样的幽静僻雅之地。

    连薛坚都赞道:“真想带晴儿来看看!”

    凌霜道:“等明年她来长安,你就可以带她来游玩一番。”

    薛坚叹道:“唉,她总想带孩子,不想动。”

    话刚说完,被另一位亲兵揪着,不然他继续说。凌霜皱了皱眉,似乎连亲兵都知道她的心病,愀然不乐。

    薛侨见她愁容不展,朗声道:“咱们比一比,看谁先到鲁山先生家!”

    凌霜听罢,纵马前奔,冲在了最前头。

    薛侨向薛坚使了个眼色,大家都紧跟在后边,谁也没敢试图离得太近。

    约莫一个半时辰,已经跑到了山腰。

    薛侨见这里一个小平台,上边简单地种着几畦菜,空地几乎容不下他们的马。一座破旧的草屋,屋外连个院墙都没有,门上也没有锁,屋旁两个水桶,半截柴刀,稀稀落落几根柴禾。

    门外两人席地而坐,在用炭黑画成的十九道棋路上下围棋。一人是张镐,另一人年近花甲,想必是元德秀了。

    薛侨立即下马,深深作揖。

    “晚辈薛侨,拜见鲁山先生!”

    见到有人到来,元德秀微微抬头,却没有起身相迎,张镐也继续下着棋。

    “从周,你虽然出动数子,想要侵消我这一片,只怕带不走什么……”

    “却是为何?”

    “空间太小,哪里容得了数子腾挪?”

    张镐抬眼瞥向薛侨,又低下头道:“确实容不下,最多能够打入一二子,来再多也是无用。我这盘棋已经输了,咱们再比琴!”

    元德秀道:“不对知音不可弹。”

    张镐朝薛侨摆摆手,笑道:“浮云将散,天色将清,可以弹否?”

    元德秀默不作声,也不动唤。

    直到薛侨怏怏下山,才听见山腰传来美妙的乐音,袅袅不绝,如仙乐一般。

    凌霜怒道:“哼,摆什么谱!”

    当先纵马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