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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战神之殇

    ‘驾~’

    王宫甬道之上,韩牧率领三千禁卫军,马作飞踏,直奔正阳门,沿途所遇叛军,无一人胆敢上前拦阻,既无人上前拦阻,韩牧当下也没有时间陪他们多做纠缠,眼看已快午时,韩牧将手中长枪一抽马尾,此刻奔走更急。

    楚兆年在军中素来以狠辣著称,作为其昔日顶头上司,韩牧对其是何秉性,可谓了如指掌,当下他既已说出,让自己午时之前出现正阳门,否则便将苏仪斩首,此话,韩牧深信不疑。

    正阳门前!

    旌旗猎猎,泱泱大军鞍不离马背,甲不离将身,将此地重兵而围,严阵以待。

    楚兆年端坐高台之上,台下,苏仪被捆绑当场,刽子手手提明晃晃的鬼头大刀,头顶烈日,站于其旁。

    正阳在东,是为盛阳之地,乃处决犯人之所!

    咚咚咚~

    场中硕大牛皮战鼓被擂动,如闷雷声声,震得人连心脏都跟着兀自狂跳。

    “午时将至,他会不会来?”心中惴惴,楚兆年身旁的一位将军向其问道。

    楚兆年将刀柄摩挲,后槽牙紧咬间腮帮鼓动,满脸阴鸷,“会来的!”

    “他若不来,当真要将他妻子斩了?”

    “你觉得呢?”凶戾目光向其瞟过,楚兆年手中刀柄紧握。

    “是!是!属下知道了!”见楚兆年面色不对,他连忙识趣的向后退去。

    咚咚咚~

    如闷雷鼓声再次擂动,日已当中,时已正午,却还未见韩牧身影,众人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斩!”

    楚兆年站立起身,半点未作犹豫,对刑台上的刽子手下了命令。

    “不再等等?”

    见楚兆年真的下令要将苏仪斩首,场中有将士再也按捺不住,又不敢拂逆于他,当下只敢出言打岔。

    “我已经给他留了足够时间,既然不来,我就先送他妻子去黄泉路上等他!”

    “斩了她~”

    楚兆年提起手中凤嘴刀,刀尖直指台上刽子手,冲其吼道。

    于此乱世求生者,莫不是受命于人,听命行事,刽子手口含烈酒喷在刀身祭过鬼头刀,只好照做。

    咚咚咚~

    轰隆鼓声如同在众人心中擂动,让人喉结滚动连连,似心脏欲从喉间跳出。

    刽子手高举手中鬼头刀,口中一声大喝,便是随之全力斩下。

    “尓敢!”

    蓦地,远处一道厉喝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韩牧率三千禁卫军,此刻正策马狂奔而来。

    见刽子手已挥刀行刑,鬼头大刀兀自力斩而下,纵是此刻想要停手已然来之不及。

    韩牧见状睚眦欲裂,相距尚有十数丈,便于马背之上一跃而起,将手中长枪对准刽子手一掷而出,为加快长枪掷出去的速度,在枪身脱手之际,凌空跃起的韩牧身体飞转,一记碎山裂石的鞭腿,凌空抽射在枪尾之上。

    掷出的长枪登时如同离弦之箭,去势比攻城巨弩更为迅疾几分,于空中划出一道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对准刽子手怒射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鬼头刀距离苏仪脖颈不足寸余之际,空中长枪应声射至,‘噗’的一声直射刽子手胸膛,如同陨星撞日,直将刽子身体洞穿,余势不减之下,‘嘡’的一声扎进刑台旁的垒墙之中,登时溅起大片石沫烟尘。

    正值众人震惊于此神乎其技之下,韩牧下落的身体一脚蹬向马头,再度借力腾飞而出,一跃便是落于刑场中间刑台之上,一把扯出扎进垒墙中的长枪,韩牧连忙奔向妻子,为其松绑。

    随其后而来的三千禁卫军迅速环绕而开,面向全副武装待命的叛军,将韩牧夫妻二人护在中间。

    当一切就绪,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老爷!”

    丈夫为救自己不惜前来以身犯险,苏仪心中陈杂,更多的言语不知如何道出,将妻子搀扶而起,韩牧轻拍了拍其手,示意稍安。

    处心积虑的将苏仪掳来,楚兆年为的就是这一刻,“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楚兆年抬手一挥,大片人马迅速向前,将场中韩牧等人重重包围而起。

    “兄弟们,可敢随我一战?”韩牧持枪立于当中。

    “能与大元帅并肩而战,不胜荣幸,何惧生死!”面对一望无际的敌军,场中禁卫军没有半点怯意,战意昂扬!

    韩牧畅快大笑,“能与诸君共进退,也是我韩某之幸,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杀个痛快!”

    “杀~”

    以行刑台为中心,韩牧一提身形腾空跃起,于空中一声大喝,直接杀向包围而来的叛军群中。

    “杀!”

    三千禁军也紧跟其后,一往无前!

    厮杀一触即发,黑压压的叛军皆持森芒寒刀,齐齐向着包围圈中的韩牧乱刀砍杀而来。霎时,乒乒乓乓的刀戟碰撞之声骤然响起。

    呼~

    手中长枪一个横扫,沉重的音爆之声无比刺耳,携杂千斤巨力,顿时扫得大片士兵接连后退。长枪所过,士兵分分合合,混斗中,一名士兵从韩牧后方举刀砍来,韩牧头也不回,直接将双膝盘结跪伏,右手握住枪尾,左手持着枪身,腰身微微一侧,便是将长枪向后猛地刺去。

    眼看长枪攸地刺来,身后袭杀而来的这位士兵顿时瞳孔一阵猛缩,还未来得及止步,那长枪就已刺至胸膛,“嚓”坚硬的铠甲,在银枪之下如同冰切残雪,不能阻其半分,一声轻响,长枪便已穿透而过。这位士兵的神情登时凝固,保持着惊恐万分的形态缓缓倒下,整个过程只感觉到一阵冰凉,未觉得有丝毫痛楚。

    眼看韩牧跪伏在地,籍着此机,退散的士兵再次高举大刀,砍杀而回。

    见大元帅身陷重围,百余禁卫军迅速应援而来,可见禁卫军个个勇猛,攻防有序,手起刀落之间,既有叛军被一刀毙命,仅是一个照面,便将韩牧身边的叛军杀翻大片在地。

    “痛快!”

    韩牧猖狂大笑,一挥手中长枪,再度冲杀而开。

    长枪犹如龙战于野,威猛无匹,韩牧脚步飞踏,向着身前一位靠得较近的士兵便是捅出,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枪芒所过之处,皆带起了一串殷红的鲜血,状如魔神,杀的叛军心骇神颤!

    眼见韩牧将叛军杀得连连后退,不能近得其身前半分,楚兆年手提凤嘴刀,用力一跺脚,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于空中高举凤嘴刀,向韩牧当头劈下。

    忘我厮杀,回头惊觉,韩牧虽惊不乱,双手握住枪尾,身体转动,由腰身带动手臂,手臂挥动枪身,与当头劈来的凤嘴刀对轰而去。

    嗙~

    势大力沉的两相对轰,金铁交击之声震耳欲聋,两人皆被震得后退数步,身形甫定,韩牧一提长枪再度冲杀,楚兆年脚步才刚站稳,韩牧便是再度杀至眼前,惊乱之余,连忙将宽阔的凤嘴刀身横挡在前。

    ‘当’

    枪势如游龙出涧,直接狠狠钉在楚兆年格挡刀身,将其‘嘭’的一声顶得倒飞而出,砸在后方鼓架之上,战鼓翻飞,轰隆连连!

    楚兆年迅速起身,刚欲反攻,又见韩牧拖长枪于身后,向自己快步冲来,不待楚兆年反应,又是一记力劈千钧,向其甩砸而出。

    ‘呼~’

    枪如惊雷,在空中带起一片音爆之声,若被砸中,非被砸得粉身碎骨不可,楚兆年连忙一手握住刀背,一手顶住刀柄,横举长刀在前,作势格挡。

    ‘当’的一声大响传来,楚兆年被这一记力劈千钧砸得应声跪倒在地,韩牧见状,不给其任何喘息之机,一记回旋踢便是踹其面颊,将其一记鞭腿砸翻在地。

    见楚兆年被一通殴打,一位将军见势不对,赶紧率军前来增援,横插在二人中间,将楚兆年格挡在后。

    “哈哈哈~”韩牧畅快大笑,一捋额前因打斗而略显杂乱的鬓发,道:“还以为你这些年长了多大本事,看来不过如此,想与老夫独斗,你还差了些斤两!”

    楚兆年从援兵身后狼狈起身,一脸淤青,擦过口鼻间被打喷而出的鲜血,冷面含煞。

    “今日,你插翅难逃,给我上!”

    退于后方的楚兆年目光陡然一转,看到了行刑台上此时已然落单的苏仪,当即一个箭步飞身冲过去,一把将其抓在身前,横刀在颈!

    “无耻小人,你敢动她!”

    见楚兆年居然对妻子突起发难,韩牧心中大怒,提枪便是杀去。

    将手中刀刃往苏仪脖颈递进一分,楚兆年面露凶狠,“再上前一步,我就先送她上路!”

    被身前叛军阻挡而回,韩牧怒斥当场,“无耻小人,你有何手段尽管冲我使来便是,挟持一位妇人,你算得什么男人?”

    楚兆年冷笑,“只要能将你擒住,卑鄙无耻如何,算不算男人又如何!”将刀尖一指韩牧,“我只问你,你是立即投降,还是要我现在就送你妻子上路?”

    “老爷,不要管我,你们赶紧走!”苏仪在楚兆年手中挣扎,生怕丈夫因自己而投鼠忌器。

    “只要你缴械投降,我便立即放了你妻子,你我本就无冤无仇,若不是你,也没有我楚某今日,我只要将你抓获,能向魏人狂交差便好,不会难为你等!”楚兆年信誓旦旦说道。

    受制于自己一手栽培而来的叛徒,韩牧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戟指道:“你还知道没我韩某就没你楚兆年今日,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做出今日之举?”

    “我说过了,人各有志,若能一展心中宏图,受尽千夫所指又当如何?!”

    见魔怔似的楚兆年,韩牧只道:“无可救药!”

    “你今日若敢动我妻一根汗毛,我定将你碎尸万段!”韩牧长枪一指,哪里肯受楚兆年胁迫,向身旁禁卫军一声大喊:“结阵!”

    三千禁军闻声而动,一边抵挡身前之敌,一边以韩牧为中心迅速靠拢,旋即列五横队,每个横队又列出六个小纵队,每个纵队百余人,将三千数均分,呈‘V’型排开,一个雁型军阵骤然成型。

    军阵成型,攻防之力顿时呈几何倍增,以前锋横队带头冲杀,两翼二十四纵队将战果扩大,纵横之间长戈交错,坚盾互叠,进可攻,退可守。

    楚兆年起初将苏仪挟持在行刑台,瞬间便被雁型阵双翼合围而来,韩牧位于双翼正中,双脚一点,直刺楚兆年。

    见军阵双翼向自己包围而来,韩牧于正中冲杀,楚兆年登时被吓得不轻,若等双翼合围成功,自己则被大军包裹,再经韩牧一通打杀,怕不是要把命交代在这里,当下再也顾不得许多,趁合围之势尚有缺口之际,连忙丢下苏仪后撤。

    未能将其留下,韩牧只道怒其不争,“瞧你那点出息!”

    在韩牧手中连连吃瘪,楚兆年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羞恼道:“念在昔日恩情,连番相让于你竟不自知,还在这里口出狂言!”

    “哈哈哈~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过于你?”韩牧闻言大笑,其中嘲讽意味甚浓,“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小人,休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你且放马过来,让我瞧瞧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深呼吸一口气,楚兆年咬牙切齿,道:“本想将你活捉,你却偏要自己找死,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全军听令!”

    “是!”场中叛军无数,齐声回应。

    “将所有人拿下,死活不论!”楚兆年着实恼了,当下命令所有叛军展开进攻。

    想要活捉韩牧,这点所言非虚,区区三千多人,若不是想要将他们活捉,凭场中十数万士兵,一人一口吐沫都得将他们淹死大半,当下楚兆年再顾不上那么多,只想将韩牧等人格杀当场,洗刷耻辱。

    在场叛军闻令而动,铺天盖地的向韩牧等人冲杀而起。

    森森长戈短兵密密麻麻,对韩牧等人一通胡乱捅杀,韩牧率军奋起反击,竭力维持阵型不乱,将敌军堪堪抵挡。

    任由韩牧如何抵挡,但见叛军铺天盖地而来,长兵短兵应接不暇,完全没有章法可言,雁形军阵虽攻防兼备,但再如何攻防兼备,也挡不住如此铺天盖地的胡捅乱杀。

    见身边袍泽一个接一个的不停倒下,韩牧见大势将去,当下再顾不得许多,冲出军阵,单枪直入敌群中挥杀而开。

    冲破先锋长戈手,后方多是刀盾兵,见韩牧提枪冲来,刀盾兵立即持盾在前,向韩牧圈围而上,坚盾四面八方合围,韩牧踏着盾牌飞身而上,一个跳将而起,‘啊’于空中一声大喝,将长枪一劈而下,见长枪凌空劈来,士兵立即散开,待得韩牧落地,瞬间又将其合围。

    韩牧一把勒住一位砍杀上前的士兵脖颈,夺过其手中大刀,将其提挡在身前,冲入敌群中,狂砍乱杀一片,杀得敌军连连后退。韩牧这边孤军奋战,身后禁卫军所列军阵此刻早已被冲乱,可见禁卫军之骁勇,军阵冲破之后亦能以一当十,将身前敌军砍杀大片。

    乱战中,苏仪晃悠躲闪,奈何敌军太多,实在避无可避,忽然后背传来疼痛,苏仪发出一道痛呼,身边禁卫军立即冲来,将砍杀苏仪的敌军一刀毙命。

    苏仪后背中刀,鲜血染透大片衣襟,却紧咬牙关,不发出半点声音,她怕自己喊痛让得丈夫分心,从而将其连累,后背传来剧烈疼痛,苏仪忍着剧痛不断躲避敌军攻击,但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哪里经过这般阵仗,刚避过当头一刀,身后又被一刀砍中。

    “啊~”苏仪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仪妹!”

    听到妻子惨叫,杀红眼的韩牧这才转身望向妻子,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只见妻子浑身染血,一身衣襟被砍稀巴烂,后背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

    “我杀了你们~”韩牧肝胆欲裂,一通乱砍,将迎面而来的敌人一刀砍掉其半张脸,随手又将另一名敌人耳朵削飞,一刀劈进另一名敌人肩膀,大刀深深嵌入其肩膀之中,将其一脚踹飞,嵌入肩膀中的大刀被狠抽而回,此时想要杀向妻子身边,却是敌军密密麻麻,砍杀三五人,立即便又七八人围拢而来,根本让他杀不过来!

    一通混战之下,三千禁卫军已被全部杀光,苏仪此刻已成了一具冰凉尸体,尸身和敌军尸体互叠在一起,地砖之上血流成河,让人触目惊心!

    “啊~”

    韩牧声嘶力竭,如提线木偶一般将手中战刀无力乱挥,浑身染血,发如泥泞。

    ‘噗~’

    十数杆长戈齐齐而至,将韩牧前胸后背双双洞穿,其瞳孔大睁,身形戛然而止,彻底断绝了生机!

    一代战神,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