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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一症:脑损伤】

    “捡了个大漏,那个白鲸医药直接花了二十三万,虽然还有三万没到账。”张泽水语气开心无比。

    “那还真是捡了个大漏啊。”周游声音也很高兴,然后接着问:“那么,你以后还有什么打算?”

    张泽水沉默了,在潜艇里慢慢踱着步子,站定时眼里带着光。

    “我想彻底治好妹妹,她的病很严重,但我已经打听过了,比较有效的治疗方法是骨髓移植,需要60万,加上后期养护至少应该准备110万才够。这次的23万我准备用来还钱以及维持平日的常规治疗,而在这之后我只要再杀5只直立犬……”

    想起了直立犬那邪恶的笑容,张泽水突然感到后背一凉,颤抖了一下,但接着他又笑了,仿佛看见了一个健康的妹妹正踩着5只直立犬的尸首向他跑来。

    “只要再杀5只,我妹妹就有救了!”张泽水激动地说道。

    “嗯,很好,但我要提醒你的是,直立犬一般生存在深渊区,而这艘潜艇目前似乎是漂到了冰层区,二者之间深度相差很大。”周游声音平淡,冷静地向张泽水分析着目前的形势:“而你在潜艇里遇见的这只,说实话我不知道它是从怎么钻进来的,但如果你想要继续猎杀直立犬,我们就要往更深的地方下潜。”

    “那就下潜吧。”张泽水没有一丝犹豫。

    “你确定?潜入深渊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进去了可就难出来了。”

    “我不怕,我不能失去救妹妹的机会。”张泽水十分果断。

    “呵呵呵呵……”周游怪笑,“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总觉得你有点自毁的倾向?”

    张泽水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于是周游接着说:

    “但你说你不怕,我是不相信的。因为恐惧是人类古老的本能,是大脑面对周遭险恶环境经千百万年进化得来的能力,能够帮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趋利避害。你说你不会害怕,是不可能的。想象一条露着尖牙的毒蛇,想像一具断裂残缺的同类尸体,想象一只马蜂趴在你的后颈……是不是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凉意扎了你一下啊?”

    “完全没有。”张泽水倔强说道,“我根本就不怕这些。”

    “那就想一下直立犬的笑容……”周游接着说道。

    “嘶——”张泽水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冷战。

    “所以说啊,当你真正面对深渊时,就会发现人的勇气是存在极限的,而这个限制来源于人类大脑的固有生理结构。”

    周游的言语不知不觉中带了笑意。

    “举几个例子,有的人会通过阉割自己取得皇家信任,有的人会通过拆掉几根肋骨保持身材,有的运动员通过割去阑尾减轻内脏重量,有的部落通过拔掉门牙来让口腔发出的哨声更响,有的刺客会切掉无名指来藏兵刃,还有一种拳法要将手上的皮肤全部磨碎,然后用新结出的硬疤打人……”

    “舅舅,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随着人类技术的不断发展,人口的不断增多,原生自然环境对人类生存产生的影响遭到削弱,社会环境和一些非原生环境对人类生存的影响越来越大,而这就导致了我们通过自然进化得来的身体并不能很好的适应环境的变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累赘,所以为了适应不同环境而选择剔除掉人身体上一些可有可无的结构,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应当理性看待。”

    张泽水感到有些不妙,这个舅舅讲了这么半天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大概就是要劝自己噶点什么。

    “舅舅,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咱爷俩不用这么麻烦。”

    “这项手术呢,就相当于是潜入深渊的入门资质,不做就下潜不了,当年很多人都做了,也包括你舅舅我,没什么副作用,现在老哥几个……呃……也都活着呢。”

    “我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就没有必要考验我了,直接告诉我要噶点什么好了。”张泽水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松果体。”周游说,“我要抹去你脑子里的松果体,从此以后便再也不会有恐惧。”

    “没有恐惧,那不挺好吗?做了。”张泽水说。

    “不可逆。”周游提醒。

    “做了。”张泽水又说。

    “‘吾守形而忘身,观于浊水,而迷于清渊。’这是庄子在两千三百多年前说过的话,现在我说给你听,可能不好懂,但是不要紧,你以后会懂的。”

    接着又说:“麻醉在柜子里,贴有标签,你自己打一针,再次醒来后手术就完成了。”

    “舅舅你还会做手术?”

    “老手艺了,安心。”

    张泽水按照指使在自己脖子上扎了一针,很快就直直瘫倒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周游从黑暗中蠕动爬出,伸展开几缕如发丝般纤细的黑色触手,钻进了张泽水的耳朵。

    “这孩子也真是实在,怎么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啊……”

    ……

    因为两个大脑同时进入了麻醉状态,导致形成张泽水意识的电子不能再继续维持收敛,结果就是,张泽水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张泽水不断下坠,他沉入了一片血红色的大海,身形庞大的巨兽不停歇地在他身旁盘旋,发出震心撼肺的嚎鸣,它们组成了一片黑色的涡旋,困在正中的是不断下沉的张泽水。

    就这样沉了好久好久……

    海浪翻滚起波纹,张海棠的影子在多变的涟漪中忽隐忽现,她拿着一把燃着苍白火焰的长剑。

    “哥哥,你不该来这。”说完,挥剑斩下。

    ……

    “啊!”

    张泽水猛地惊醒,然后发现自己正躺在祝州医学院的病床上,一旁坐着的是楚文生,他正拿着纸和笔不断记录着什么。

    刚刚要升起疑惑,但突然感到一股热流直冲前额,蒸腾着其中的髓水,灰白的脑浆仿佛瞬间发生了叛乱,它们疯狂蠕动起来,咆哮着要从头颅中脱离,挣扎着要从七窍喷泄而出。

    由大脑形成的意识背叛了大脑本身,张泽水再也不会害怕,但是大脑害怕了。

    “好疼啊,好疼啊!”

    张泽水抱起脑袋撕心裂肺地叫喊,然后狂乱地挥舞起四肢,以一种可怕的角度扭曲着关节,他从病床摔落到了地上,不停地抽搐着,皮肉碰撞出一块块淤血。

    “呕!”

    肠胃翻涌,浑浊腥臭的液体从口中喷出,张泽水感觉身体没有一丝力气,但就是这样的身体依旧在呕出的秽物中癫狂地打着滚。

    “来人!来人帮我按住他!”楚文生冲出房间,大声呼喊,紧接着七八个医生冲进门来,压住了张泽水,冰冷的液体从针管注入静脉。

    张泽水瞳孔发散,失去了意识,但他的身体仍在微微抖动,像一只濒死的苍蝇。

    ……

    再次睁眼,张泽水回到了潜艇上,他的头仍旧有些发痛,但比刚才要好了很多。

    张泽水虚弱地从地上爬起,粗重地喘着气。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周游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张泽水转头去看,接着有气无力地问道:

    “舅舅,你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