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翻四覆（下）
时下，谢承庭正下落不明，谢家的仓库又被人纵火，仓库里还有一个日本人死于枪杀，甚至这些与谢承庭亦有牵连。这一个个坏消息落在谁的头上都难免如坐针毡。
谢弘霖此刻担心的不只是谢承庭的安危，码头仓库的事情之后，他更担心谢家接下来免不了一场风雨。
沈辞骍自是清楚谢弘霖眼下最需要什么，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与特高课华东区总部的小林秀俊曾有过一段交情，所以此回，关于那个加藤英一，我也得了一些消息。
这个加藤英一并非只是普通商人，他关系到日本人的烟土在苏皖的运输供应，他的死，短时间内对日本人的烟土生意势必有所影响，而这烟土生意又直接关系到日本陆军的军费来源。”
谢弘霖心里一紧。他很清楚，沈辞骍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信口雌黄。万一加藤英一的死果真是与谢承庭有关，那纵然他有再大的面子，在日本人面前也是不名一文的。哪怕他有再多的交情、人脉，面对日本人，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朋友也只会明哲保身，对他避而远之。
沈辞骍这时又接着说道：“我查看过罗斯福码头3号仓库被烧的货物，是烟土。不难猜测，这烟土十之八九是日本人的。可日本人的烟土怎么会在谢家的仓库里？被人烧了不说，还死了一个加藤英一。这件事，日本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关键就看他们是否相信谢家与此并无关联。”
他话未说完，外边忽然传来一声，“沈探长……”
沈辞骍循声朝着偏厅的门望去，一道门开开，谢振堂走了进来，走向沈辞骍的面前，拿着三根金条递上前去，“这是我父亲的心意，请沈探长笑纳。”
沈辞骍嘴上说着，“谢先生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一双手却是毫不犹豫的接过了金条。
谢振堂这时又装作敬佩的说了句，“我听说沈探长在这一行里已然十五年了。”
沈辞骍敷衍的一笑，“下个月，我在巡捕房效力才满十五年。”
谢振堂一脸庆幸的说道：“那我们便好安心了。以沈探长办案的经验，必定是能将此案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我还真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敢在谢家的仓库里纵火杀人。”
“眼下我还不好打这个包票。”沈辞骍一脸为难，“这宗案子有些复杂，此中牵连一时也是很难说得清楚。更何况日本人也在调查此事，最后的结论究竟是什么，也不是我随随便便说了算的。”
一旁的谢弘霖看得分明，沈辞骍方才种种危言耸听，都不过是在提醒，他与特高课小林秀俊的交情。
谢弘霖看出了沈辞骍话里的门道，又稍微的舒了口气。遂而说道：“沈探长，眼下这宗案子未免有太多蹊跷，这你应是也看得出来的。就说这案发地在谢家的仓库，摆明了就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不说我们与这个加藤英一无怨无仇，便是有些过结，也不会蠢到在自己的仓库里杀一个日本人。”
沈辞骍说道：“谢先生这话确是有道理，可日本人未必愿意这么想。”
“听你的意思，难道日本人在这其中……”谢弘霖不免想到这背后亦有可能是日本人在设局。
沈辞骍即刻打消了他的这种猜测，“谢先生不要多想。我方才也说了，加藤英一的死对日本人没有半分好处。我的意思是，日本人在这件事情上未必肯善罢甘休。就说一桩买卖，亏九成与亏一成虽说都是亏，但到底是有分别的。日本人毕竟也是机关算尽的生意人。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们难免会要从中算计出新的利益来，好尽其所能弥补损失。”
“你说的利益是？”
“日本人对租界虎视眈眈由来已久，任何一个在租界搜捕反日分子，以此在租界渗入各方势力的机会，他们是断然不会放过的。”沈辞骍说，“不过，至于这个理由是因了谢家，还是因了其他什么人，对日本人而言，或许未必有那么重要。”
谢弘霖已然明白沈辞骍的意思，接过话来，“只要能让日本人相信，码头纵火杀人案与谢家绝无关联，事后，我对沈探长必有重谢。”
沈辞骍心想，这个谢弘霖果真是只老狐狸，他眼下只说还有重谢，却又没有说出一个数目来，防着有人开出更高的价码收买自己，到时又反过来算计谢家。
只不过，对于谢弘霖的这番心机，沈辞骍倒是求之不得。
原本沈辞骍今日从谢家得了五条“大黄鱼”已是意料之外，正是应了谢弘霖出手阔绰，才激起了他的贪念，再搏上一搏。所以方才又提到与小林秀俊的交情，加之一番危言耸听，不过是因了他算计着，万一加藤英一的死和那些烟土被烧果真与谢家并无关系，到时又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从谢弘霖这里再捞一笔好处。
可于此，沈辞骍的心里终究是没底。目前看来，谢承庭与码头纵火杀人案到底有没有关系，还很难说。因此谢弘霖此刻的这点心机对沈辞骍而言反倒是有好处。接下来、就算万一码头的案子最后还是算到谢家的头上，那谢弘霖也至少不会怀疑沈辞骍是从别人那里收了更多好处，才又反过来算计谢家。到时侯，沈辞骍只消一句竭尽所能也无能为力，谢弘霖就算对他难免怪罪，也不至于因了猜忌而结下仇怨。
然而沈辞骍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点盘算却是被谢振堂猜得十之八九。
在谢振堂看来，这世上但凡活人，不论面上如何冠冕堂皇，内里都不过是一个惟利是图的灵魂。正是秉持这般对世人的看法，谢振堂不难猜出沈辞骍登门的目的，既看清了他的目的，对他每一句话背后的盘算也便有迹可循。
但即便是在沈辞骍离开后，谢振堂也没有把他对沈辞骍的揣测说与谢弘霖听。在他看来，谢弘霖在沈辞骍身上多寄予一丝希望，接下来、到了这希望落空的时候，谢承庭也便多一丝凶险。这于他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谢弘霖此刻担心的不只是谢承庭的安危，码头仓库的事情之后，他更担心谢家接下来免不了一场风雨。
沈辞骍自是清楚谢弘霖眼下最需要什么，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与特高课华东区总部的小林秀俊曾有过一段交情，所以此回，关于那个加藤英一，我也得了一些消息。
这个加藤英一并非只是普通商人，他关系到日本人的烟土在苏皖的运输供应，他的死，短时间内对日本人的烟土生意势必有所影响，而这烟土生意又直接关系到日本陆军的军费来源。”
谢弘霖心里一紧。他很清楚，沈辞骍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信口雌黄。万一加藤英一的死果真是与谢承庭有关，那纵然他有再大的面子，在日本人面前也是不名一文的。哪怕他有再多的交情、人脉，面对日本人，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朋友也只会明哲保身，对他避而远之。
沈辞骍这时又接着说道：“我查看过罗斯福码头3号仓库被烧的货物，是烟土。不难猜测，这烟土十之八九是日本人的。可日本人的烟土怎么会在谢家的仓库里？被人烧了不说，还死了一个加藤英一。这件事，日本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关键就看他们是否相信谢家与此并无关联。”
他话未说完，外边忽然传来一声，“沈探长……”
沈辞骍循声朝着偏厅的门望去，一道门开开，谢振堂走了进来，走向沈辞骍的面前，拿着三根金条递上前去，“这是我父亲的心意，请沈探长笑纳。”
沈辞骍嘴上说着，“谢先生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一双手却是毫不犹豫的接过了金条。
谢振堂这时又装作敬佩的说了句，“我听说沈探长在这一行里已然十五年了。”
沈辞骍敷衍的一笑，“下个月，我在巡捕房效力才满十五年。”
谢振堂一脸庆幸的说道：“那我们便好安心了。以沈探长办案的经验，必定是能将此案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我还真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敢在谢家的仓库里纵火杀人。”
“眼下我还不好打这个包票。”沈辞骍一脸为难，“这宗案子有些复杂，此中牵连一时也是很难说得清楚。更何况日本人也在调查此事，最后的结论究竟是什么，也不是我随随便便说了算的。”
一旁的谢弘霖看得分明，沈辞骍方才种种危言耸听，都不过是在提醒，他与特高课小林秀俊的交情。
谢弘霖看出了沈辞骍话里的门道，又稍微的舒了口气。遂而说道：“沈探长，眼下这宗案子未免有太多蹊跷，这你应是也看得出来的。就说这案发地在谢家的仓库，摆明了就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不说我们与这个加藤英一无怨无仇，便是有些过结，也不会蠢到在自己的仓库里杀一个日本人。”
沈辞骍说道：“谢先生这话确是有道理，可日本人未必愿意这么想。”
“听你的意思，难道日本人在这其中……”谢弘霖不免想到这背后亦有可能是日本人在设局。
沈辞骍即刻打消了他的这种猜测，“谢先生不要多想。我方才也说了，加藤英一的死对日本人没有半分好处。我的意思是，日本人在这件事情上未必肯善罢甘休。就说一桩买卖，亏九成与亏一成虽说都是亏，但到底是有分别的。日本人毕竟也是机关算尽的生意人。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们难免会要从中算计出新的利益来，好尽其所能弥补损失。”
“你说的利益是？”
“日本人对租界虎视眈眈由来已久，任何一个在租界搜捕反日分子，以此在租界渗入各方势力的机会，他们是断然不会放过的。”沈辞骍说，“不过，至于这个理由是因了谢家，还是因了其他什么人，对日本人而言，或许未必有那么重要。”
谢弘霖已然明白沈辞骍的意思，接过话来，“只要能让日本人相信，码头纵火杀人案与谢家绝无关联，事后，我对沈探长必有重谢。”
沈辞骍心想，这个谢弘霖果真是只老狐狸，他眼下只说还有重谢，却又没有说出一个数目来，防着有人开出更高的价码收买自己，到时又反过来算计谢家。
只不过，对于谢弘霖的这番心机，沈辞骍倒是求之不得。
原本沈辞骍今日从谢家得了五条“大黄鱼”已是意料之外，正是应了谢弘霖出手阔绰，才激起了他的贪念，再搏上一搏。所以方才又提到与小林秀俊的交情，加之一番危言耸听，不过是因了他算计着，万一加藤英一的死和那些烟土被烧果真与谢家并无关系，到时又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从谢弘霖这里再捞一笔好处。
可于此，沈辞骍的心里终究是没底。目前看来，谢承庭与码头纵火杀人案到底有没有关系，还很难说。因此谢弘霖此刻的这点心机对沈辞骍而言反倒是有好处。接下来、就算万一码头的案子最后还是算到谢家的头上，那谢弘霖也至少不会怀疑沈辞骍是从别人那里收了更多好处，才又反过来算计谢家。到时侯，沈辞骍只消一句竭尽所能也无能为力，谢弘霖就算对他难免怪罪，也不至于因了猜忌而结下仇怨。
然而沈辞骍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点盘算却是被谢振堂猜得十之八九。
在谢振堂看来，这世上但凡活人，不论面上如何冠冕堂皇，内里都不过是一个惟利是图的灵魂。正是秉持这般对世人的看法，谢振堂不难猜出沈辞骍登门的目的，既看清了他的目的，对他每一句话背后的盘算也便有迹可循。
但即便是在沈辞骍离开后，谢振堂也没有把他对沈辞骍的揣测说与谢弘霖听。在他看来，谢弘霖在沈辞骍身上多寄予一丝希望，接下来、到了这希望落空的时候，谢承庭也便多一丝凶险。这于他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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