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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流年——安西府5

    安西府最近好不热闹,听闻是要举办一年一度的“祝海节”,果然,海底不敌人间,我只听荷华说,这人间有上元节,清明节,端午节,七夕节,乞巧节之类的,却从没听他提起过这“祝海节”,他博闻强识,尚且不知,可见这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果然是真的。

    听宿迟说,安西府面朝大海,百姓以捕鱼为生,所谓“祝海节”,一是祝祷海神,感谢海神的馈赠,二是保佑来年丰收,出海顺遂。节日举办三日,期间还有游船比赛。

    我喜欢凑热闹,有这等好事,怎能不参加?

    节庆在海边沙滩举行,果然如宿迟所说,张灯结彩,店铺林立,卖的全都是各种海物制作的精巧玩意,有贝壳,珍珠做成的项链,有特色海味菜,有海边风情舞蹈……总之热闹非凡,好不惬意。

    只是没想到,玩到一半,宿迟也会来,身后跟着明珠跟另一个属下,他们穿着华贵,看上去似富家公子跟他的随从。但奇怪的是,宿迟堂堂一介安西府首长,见他出现,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难道领导出巡,不应该是夹道欢迎的吗?

    我高兴的迎了上去,难得见宿迟面露如此善意的笑,“未央姑娘玩得如何?”

    “嗯,很开心,没想到这祝海节比你说得还要热闹。”

    “未央姑娘可有喜欢的,若是喜欢什么,算在我宿迟的头上。”

    我本来便是一个客人,在人家府上包吃又包住,虽然喜欢这些珍奇首饰,但怎好意思再让人家破费。不过宿迟堂堂一介首长,应该不在意这么点小钱,也许他是看见了我眼睛里的渴求,就一应给我打包了很多。

    我忙挥手制止,“够了,真的够了。”

    宿迟仍面露善意的笑,“无妨,既然未央姑娘是客,这也算是我身为主人的一点礼数,还请未央姑娘笑纳。”

    既然我身为客人,也要展示出一个客人的礼节,便挑了一个好看的珍珠项圈给明珠,想来她虽然身为宿迟的手下,但毕竟是一个女人,更何况是一个漂亮女人,有哪个女人不爱这些玩意呢,如果偏要说不爱,以我来看,那指定是假话,不是真心,要么是体谅家庭拮据,要么是自卑,觉得配不上,总之,总有原因,不可能平白的不喜欢。

    但明珠这样的人,我却不知道是为什么,毕竟她既不穷,也不自卑,也不是贤惠,如果说硬要给个理由,那指定,指定是……她……她不是个女人。

    我猜她一定会拒绝,但没关系,本姑娘也不怕被拒绝,只是这拒绝还不容明珠开口,宿迟已经先一步替她回答,“不必了,明珠自来不喜欢这些,还是未央姑娘自己留着吧。”

    没得到明珠的亲口回答,我不死心,况且你又不是她自己,你不喜欢是真的,又不能代表她不喜欢,我又问,“她……当真不喜欢?”

    宿迟看了眼明珠微笑道,“嗯,当真不喜欢。”

    明珠此时道,“明珠自小不喜戴珠玉金银,多谢未央姑娘的好意,抱歉。”

    哼,我心里想,还真是有什么主子,便有什么属下,我猜,大概明珠自小是被宿迟当成一个男人养的吧,怎么一点女人的喜好都没有,还偏就喜欢男人的这些打打杀杀,刀光剑舞,反正我是不理解。我尚且不喜欢父皇安排的婚姻,更别提要我在宿迟手下当十几年的男孩,无欲无求,若真是这样,我指定会疯的,会自杀的。可能,习惯是自小培养出来的吧,我自由惯了,父皇从小就不拘着我,所以我自来没有这种被拘束的习惯,而明珠,自小就是这样的日子,十几年了,所以她如今也是习惯了,我觉得一定是这样,不然,于女性的本性上,明珠这些种种作为,很不合理呀。

    我同宿迟并行,“宿迟大人也是来玩的?”

    宿迟抿嘴微笑,“自然不是。”

    如果是同宿迟初见,我这样的人,见了宿迟这样的笑,一定会被蛊惑,在心里呐喊,哇塞。

    可如今在府里待了这么久,此时看见宿迟这般,我只想说,装,再装。

    “身为一府之长,自然要尽职尽责,巡视民情。”

    “可……可你明明是一府之长,好像……没有人认识你?”

    “我生性安静,不喜瞩目,做事自来都不露面。况且一旦露面,有些事情就不是那么好做了。”

    “为什么?”政治上的事,我一点都不懂。

    “未央姑娘,你想想看,就拿现在来说,倘若人人认识了我,我此时还能跟你一起游逛吗,还能看到这样纯朴的不加掩饰的民风吗。”

    我仔细想想,好像……也是。

    跟宿迟一起逛,是件好事,原因无他,他会给我买东西。今天的宿迟不知道怎么了,倒还挺照顾我。我还以为他是个没有心的人,没想到他挺会观察我小女儿的心思,知道我会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也挺会做个男人的嘛,怎么之前是那个样子?我真是暗自可怜明珠,白白的就要承受不该承受的生命之重,却还有冤没处诉。

    只是我发现到了哪里总要有那么些烦心事找上门,在海底是,在人间也是。我发现遭遇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人开心的时候,总是会突遭一些不美妙的事,一个人本来不开心,也会有一些治愈的事找上门,不至于使自己陷入绝望。这世界就是如此,给了你幸福却又不给尽,教你失望人间,给了你痛苦,却又要给你希望,教你不失望于人间。如此反反复复的折磨人,真他妈的难受。

    今日本来难得见宿迟有个好心情,却硬生生被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给破坏了。

    原因是有个穿戴还算齐整的人在自家门前开的摊位上同旁人嚼宿迟的舌根,嫌宿迟颁布的法令不公平耽误了自己做生意,挣不到什么钱,你说你抱怨就好了,怎么还要骂人,这一下就骂到了宿迟耳朵里。

    我猜宿迟一定会狠狠教训他一番,但属实是我错了,宿迟一反常态,反而继续同我赏风景。

    “未央姑娘,你看。”

    宿迟手指远处,我顺着看去,只见湛蓝天空万里无云,唯有一个日头,尤为刺目。

    “未央姑娘你再看。”

    他手指着我们两个的影子,“日头如此牺牲自己,势要照亮这人间,可人就是人,有人在的地方,就有阴影。你说,这是太阳的错吗?”

    我摇摇头,宿迟微笑,“自然,未央姑娘同我所见相同,但有些人便不这么认为,他一定要认为,这是太阳的错。”

    “未央姑娘,倘若这人如此执着,你待要如何?”

    “嗯……给他讲清楚道理,再要不然,让他搬个地方,让影子在他身后面,看不见不就好了。”

    宿迟沉吟,“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世上便有一种人,即使讲道理也顽固不化,而自己也不愿意做出任何改变呢。”

    我仔细想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不能把太阳给打下来吧,这样大家可就都照不到了。”

    “既然没有别的好办法,那就只能呀,把这个人给除掉,这样,世上不就没有他的影子了,如此,也不耽误别人被太阳照到,这主意,岂不更好?”

    “这……这会不会太……残忍?”

    “哼,怎么算是残忍?伤一人而免去十里流言蜚语,如此好的生意,岂能不做?”

    我没什么话语权,几句话也“感化”不了他,唯有点头称是。

    我们一行四人走走停停,偶遇一间秦楼楚馆,虽是白日,但赶上节日喜庆,人流自然便多。有人喜有人悲,喜的是博佳人垂怜,欢度一宵,悲的是被红颜拒,难解春心。

    宿迟在楼前流连停下,看样子,对这里似乎颇有些兴趣,难不成,宿迟这样的府衙大人,还好这口?也对,他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谁不好这口,更何况,以那晚来看,如若不是这府衙大人的身份拘着,只怕他定是个浪荡公子爷。

    此时明珠上前,“主人,明珠……想去看看……”

    宿迟还不容明珠说出来是什么就同意了,明珠走后我问,“你知道明珠去了哪里?”

    “她没跟着我之前,被一个渔妇收养,那渔妇还有一个儿子,每次同我出来,她总要去看一看。”

    “她竟然还有亲人?”我一直都以为她孤零零一个,才这么忠心于宿迟的。

    “算是吧,那是她活着唯一牵挂的地方,其她的她通通不在乎。不过她跟着那个女人也一样被人瞧不起,被欺负,只是比之以前,算是有了一个家。”

    宿迟眼睛里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像是回忆起了往事。

    我们一同进去,怕是宿迟长得太瞩目,便有女人三三两两上前将我们团团围住,想要近身的,却都被宿迟的手下呵退。

    宿迟命令,“不得无理,退下。”

    因为有前番操作,外加宿迟气场有些强,好像自带杀气般,还是没有女人敢近身。宿迟上下打量,最后目光停留在二楼的杆栏处。

    我瞧去,但见一女子身着白衣,斜斜靠在红色柱子旁,衣袂翩翩,长发飘飘,轻摇绢扇,好似落凡的仙子,似是注意到了我们,目光垂下,好似初荷微绽,只可远观而已。

    两人对目,似是一眼万年,未曾开言,那女子已缓缓离去。一旁老鸨怎么会放过这到了跟前的生意,忙上前推销,“客官,这是我们这儿的意娘,干净着呢,人呀体贴喜静,性子也温柔,您要是喜欢……”

    “罢了,我瞧着她就不错。”宿迟伸手指着面前红衣女子,但见她身形丰腴,露出春色一片,掩嘴一笑,顿时娇媚横生,被宿迟一指,立刻上前施展魅力,几乎是要粘在了宿迟身上。

    我在一旁看好戏,若我是宿迟,定会选刚刚那个意娘,没想到宿迟好这口。

    “公子,请随我来。”

    宿迟勾唇微笑,“急什么。”宿迟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把那女人羞得满面通红,但又委屈巴巴,“那你快些,奴家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