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茅庐初鉴（二十二）
后山石室，吴聿除推门而入，只见洛梓然早已等候多时了。
“如何？”洛梓然上前两步，眼里有几分焦急与期待。
吴聿除笑了笑，点上灯，关上门。见状，洛梓然微微放下心来，一双眼还是落在吴聿除身上，想等个明确答复。吴聿除笑骂道：“一把年纪了，还是猴急的性子。”旋即吴聿除点了点头，道：“鱼咬钩了。”
洛梓然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后退两步，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椅子上，笑道：“也亏是魔族，不然也做不成这件事。”
“因势利导罢了。”吴聿除一把抢过洛梓然手里的茶，一口饮下，淡然道，“换做旁的族，自然还有别的法子。”
“只是不知他们是否会觉得此番行事太过容易了。”洛梓然望着吴聿除手里空荡荡的茶杯，咂了咂嘴。
吴聿除笑了笑：“此番无论如何，他们总是不得不走这一遭的，而且他们必然不敢逗留。而踏出人族边疆的那一刻，他们便算是输了。”
“只是这次，须多亏你了。”洛梓然叹道。
吴聿除瞧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道：“有人吃肉，总要有人啃骨头。西边能掏多少油水，就要看你自己本事了。”
洛梓然哈哈一笑，道：“如今我崇天堡别的本事，没有，胃口还是有一些的。”
“胃口？”吴聿除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给我多备下些点心小吃，回头我路上带着。”
洛梓然愕然，但此事着实算不得事，便随口应下了。
吴聿除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想了一会儿，道：“明日我还是与你一起去。如若堂上无我，只怕无人应付得了他们胡来。”
洛梓然闻言，欣然满面，点头道：“……好！”
“还有。”吴聿除道：“往后如若有旁人来，莫要将其逼上‘风回崖’”
洛梓然闻言感到不明所以，但依然点头应下。
吴聿除又与洛梓然详细交代了后续事物，直至丑时，洛梓然方才悄然离去。
翌日，清晨。
山间传来清脆的噼啪声，两道身影在山林间纵跃穿梭。一人手持一根竹子，出手迅疾如电，而其身法颇为飘逸，步云踏雾，仿若仙人舞。另一人倒是颇为狼狈，滚爬翻躺极尽所能，只为躲避那根青青的竹杖。只是那竹杖每每似从天外抽来一般，匪夷所思至极——方才才见持杖之人在前方，不料竹杖却从后脑袭来；分明看着持杖之人从天而降，不料竹杖却是撩阴而起，或从左右肋下抽来。躲避者只能凭着心中一点感觉，在竹杖即将临体的刹那，勉强转一转身子，尽可能将竹杖避了开去。即便如此，到头来能躲避的次数屈指可数，接连的噼啪声正是竹杖抽在其身上的声音。
只是躲避者也算硬气，被抽了许多棍子，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副心神全然放在如何躲避下一棍子上。
啪！
又是一棍子袭来，但这一棍子与先前皆有不同。如若说先前的棍子如在其周身布满了干柴，那么这一棍子便似一把火，刹那间便引燃了其周身的“干柴”，被先前一棍一棍打得凝滞的功力在这一瞬间豁然贯通，浑身舒泰的感觉令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打人者便是吴聿除，被打者自然是吴砺之。
吴聿除眼疾手快，就在吴砺之功力大盛的刹那，将一枚丹药塞入吴砺之口中。
这般修炼方法，乃是破立之道，虽然进境极快，但若无滋养补充，反而会落下一身暗伤，到头来得不偿失。所幸吴砺之身边跟着的师父，乃是当今天下第一流的炼丹宗师，焚山起炉随手成丹，不然单就去寻这些药材炼丹便须耗费许多时日。而如今吴砺之煞气入体，纵然十数日便赶上旁人数百年上千年的功力进境，但其身体也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片刻耽搁不得。
看着徒儿境界渐渐稳固，吴聿除也是悄然松了口气。修行之路，千劫万难，唯有舍生忘死之人，方才有攀登高出的可能。吴聿除乃是过来人，自然知晓其中凶险之处。若是有一丝畏惧，早晚沦为庸人。甚至有无数关卡，一旦有退缩之意，便会万劫不复，唯有拼死一搏，方有一线生机。吴聿除如今令吴砺之始终保持在生死一线上，更多的便是为了磨炼其心智。日后即便自己不在了，吴砺之也能靠自己一往无前。修行一道，寻常人觉得天赋根骨至关重要，只有到了天地间一流乃至超一流的层次的强者才明白，修道一途，心性要远比根骨气运重要。倘若无沉稳无畏的心性，即便有再好的气运与根骨，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催命的毒药。
当然，有吴聿除在侧，吴砺之生死一线，自然是有惊无险，只是他自己不知晓而已。这些日子，吴聿除常常有意无意告诉吴砺之，其修行之路自己所能做的有限，关键时刻还得靠他自己。因此，吴砺之心中并不觉得师父是自己的最后依靠，紧要关头只能靠自己。如此这般，吴砺之心性进益倒比修为更快几分。
看着吴砺之入定，吴聿除直起身子，负手而立，吞吐天地朝气。
微风徐来，带着些许潮意。
吴聿除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还只是少族长的时候，为了磨炼悍不畏死的心志，他经常在伏魔山上跳崖玩。风声呼啸间，世界变得暗淡——这是他接触死亡的开始。后来，许多人来了又去，天地间凡人皆似过客。陪着他跳过崖的人，也换了一位又一位。在这些过客口中，他听闻了山外边的世界，其中一些故往传说中跳崖得秘籍珍宝的传说令他颇为留心。后来，他跳遍了伏魔山脉几乎所有的悬崖。
自然是一无所获。
终于有一天，他幡然醒悟。经书宝物不会自己出现。它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有谁将它放在了那里。于是，他在一处山崖下，刻下了自己平生写就的第一卷经文。
……
铭石于此，以待有缘。
伏魔山吴族少族长吴聿除于某年某月某日记。
“如何？”洛梓然上前两步，眼里有几分焦急与期待。
吴聿除笑了笑，点上灯，关上门。见状，洛梓然微微放下心来，一双眼还是落在吴聿除身上，想等个明确答复。吴聿除笑骂道：“一把年纪了，还是猴急的性子。”旋即吴聿除点了点头，道：“鱼咬钩了。”
洛梓然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后退两步，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椅子上，笑道：“也亏是魔族，不然也做不成这件事。”
“因势利导罢了。”吴聿除一把抢过洛梓然手里的茶，一口饮下，淡然道，“换做旁的族，自然还有别的法子。”
“只是不知他们是否会觉得此番行事太过容易了。”洛梓然望着吴聿除手里空荡荡的茶杯，咂了咂嘴。
吴聿除笑了笑：“此番无论如何，他们总是不得不走这一遭的，而且他们必然不敢逗留。而踏出人族边疆的那一刻，他们便算是输了。”
“只是这次，须多亏你了。”洛梓然叹道。
吴聿除瞧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道：“有人吃肉，总要有人啃骨头。西边能掏多少油水，就要看你自己本事了。”
洛梓然哈哈一笑，道：“如今我崇天堡别的本事，没有，胃口还是有一些的。”
“胃口？”吴聿除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给我多备下些点心小吃，回头我路上带着。”
洛梓然愕然，但此事着实算不得事，便随口应下了。
吴聿除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想了一会儿，道：“明日我还是与你一起去。如若堂上无我，只怕无人应付得了他们胡来。”
洛梓然闻言，欣然满面，点头道：“……好！”
“还有。”吴聿除道：“往后如若有旁人来，莫要将其逼上‘风回崖’”
洛梓然闻言感到不明所以，但依然点头应下。
吴聿除又与洛梓然详细交代了后续事物，直至丑时，洛梓然方才悄然离去。
翌日，清晨。
山间传来清脆的噼啪声，两道身影在山林间纵跃穿梭。一人手持一根竹子，出手迅疾如电，而其身法颇为飘逸，步云踏雾，仿若仙人舞。另一人倒是颇为狼狈，滚爬翻躺极尽所能，只为躲避那根青青的竹杖。只是那竹杖每每似从天外抽来一般，匪夷所思至极——方才才见持杖之人在前方，不料竹杖却从后脑袭来；分明看着持杖之人从天而降，不料竹杖却是撩阴而起，或从左右肋下抽来。躲避者只能凭着心中一点感觉，在竹杖即将临体的刹那，勉强转一转身子，尽可能将竹杖避了开去。即便如此，到头来能躲避的次数屈指可数，接连的噼啪声正是竹杖抽在其身上的声音。
只是躲避者也算硬气，被抽了许多棍子，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副心神全然放在如何躲避下一棍子上。
啪！
又是一棍子袭来，但这一棍子与先前皆有不同。如若说先前的棍子如在其周身布满了干柴，那么这一棍子便似一把火，刹那间便引燃了其周身的“干柴”，被先前一棍一棍打得凝滞的功力在这一瞬间豁然贯通，浑身舒泰的感觉令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打人者便是吴聿除，被打者自然是吴砺之。
吴聿除眼疾手快，就在吴砺之功力大盛的刹那，将一枚丹药塞入吴砺之口中。
这般修炼方法，乃是破立之道，虽然进境极快，但若无滋养补充，反而会落下一身暗伤，到头来得不偿失。所幸吴砺之身边跟着的师父，乃是当今天下第一流的炼丹宗师，焚山起炉随手成丹，不然单就去寻这些药材炼丹便须耗费许多时日。而如今吴砺之煞气入体，纵然十数日便赶上旁人数百年上千年的功力进境，但其身体也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片刻耽搁不得。
看着徒儿境界渐渐稳固，吴聿除也是悄然松了口气。修行之路，千劫万难，唯有舍生忘死之人，方才有攀登高出的可能。吴聿除乃是过来人，自然知晓其中凶险之处。若是有一丝畏惧，早晚沦为庸人。甚至有无数关卡，一旦有退缩之意，便会万劫不复，唯有拼死一搏，方有一线生机。吴聿除如今令吴砺之始终保持在生死一线上，更多的便是为了磨炼其心智。日后即便自己不在了，吴砺之也能靠自己一往无前。修行一道，寻常人觉得天赋根骨至关重要，只有到了天地间一流乃至超一流的层次的强者才明白，修道一途，心性要远比根骨气运重要。倘若无沉稳无畏的心性，即便有再好的气运与根骨，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催命的毒药。
当然，有吴聿除在侧，吴砺之生死一线，自然是有惊无险，只是他自己不知晓而已。这些日子，吴聿除常常有意无意告诉吴砺之，其修行之路自己所能做的有限，关键时刻还得靠他自己。因此，吴砺之心中并不觉得师父是自己的最后依靠，紧要关头只能靠自己。如此这般，吴砺之心性进益倒比修为更快几分。
看着吴砺之入定，吴聿除直起身子，负手而立，吞吐天地朝气。
微风徐来，带着些许潮意。
吴聿除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还只是少族长的时候，为了磨炼悍不畏死的心志，他经常在伏魔山上跳崖玩。风声呼啸间，世界变得暗淡——这是他接触死亡的开始。后来，许多人来了又去，天地间凡人皆似过客。陪着他跳过崖的人，也换了一位又一位。在这些过客口中，他听闻了山外边的世界，其中一些故往传说中跳崖得秘籍珍宝的传说令他颇为留心。后来，他跳遍了伏魔山脉几乎所有的悬崖。
自然是一无所获。
终于有一天，他幡然醒悟。经书宝物不会自己出现。它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有谁将它放在了那里。于是，他在一处山崖下，刻下了自己平生写就的第一卷经文。
……
铭石于此，以待有缘。
伏魔山吴族少族长吴聿除于某年某月某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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