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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军犬

    吕兰清和周道如又休息了一会,感觉差不多走得动道了,才站起身,准备回家去。

    这时,两人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喧闹。急促的脚步声和驱赶声在楼梯间回荡,让饭店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吕兰清和周道如交换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丝疑虑。

    “发生了什么事儿?”吕兰清皱起眉头,迅速站起身走向房门。

    周道如紧随其后,两人打开门,朝楼下望去。

    只见楼下四五个大汉站成一排,挡在楼梯口,正和三个警察对峙着,嘴里还骂骂咧咧,似乎在和他们争吵;他们四周还聚集了一群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饭馆外忽然传来了几声刺耳的警哨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如同黄河决堤一般,势如破竹。

    脚步声在饭馆门口停了下来,吕兰清连忙冲到窗边,向下看去,只见一队黑色方阵整整齐齐的站在饭馆门口。

    为首的人穿着一身军装,头戴军帽,身后留着一条长长的花白辫子。

    吕兰清从上往下望去,只看得见他浓密的眉毛和嘴上的八字胡。

    或许是感受到了吕兰清的目光,那人忽然抬头望了她一眼。

    吕兰清被这一眼吓出了冷汗。

    他长着一双三角眼,眼皮有点肿,把眼尾压得下垂,看人时总习惯眯着双眼,就像是一只紧盯着猎物的秃鹫,阴狠至极。

    “啊——!”

    身后突然传来了周道如呼喊的声音,吕兰清回头,看到两个半大的少年正躲在门后。

    他们俩转过身,也看到了吕兰清,被吓得一激灵,紧紧贴在门上。

    “吕、吕姐姐,好久不见啊?”

    周道如见他们俩跟吕兰清认识,松了一口气,默默退到一旁。

    吕兰清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楼下那群人就是找你们俩的吧?这么大动静,你们俩也真是够闹腾的!”

    这两人正是直隶总督袁世凯的亲儿子,袁克文和袁克良。

    他们俩嘿嘿一笑,有点心虚:“吕姐姐怎么在这?”

    吕兰清道:“我就住在天津,还不能来这吃顿饭了?倒是你们,怎么不在直隶待着,跑到天津来了?”

    袁克良道:“二哥说,明天天津有个戏班子要唱《长生殿》,非要拖着我来听!”

    吕兰清道:“听个戏而已,你们大大方方告诉总督不就好了,何必又偷跑呢?反而弄得大张旗鼓的!”

    袁克良道:“我爹那个人那么凶,怎么可能会让我们来听戏?要是我们告诉他,他肯定会说‘你个逆子!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能不能有点人样!?’”

    他模仿的时候,将两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再加上跟袁世凯有些相似的外貌,倒真让吕兰清觉得,这就是总督大人会说的话。

    “散开!都散开!”

    或许是警队的威压太过渗人,楼下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周遭一片安静,警队疏散人群的声音就格外响亮。

    两位少爷的表情紧张得不得了,连忙跑到窗边,发现仍有十几个警察在门外站着。

    袁克文叹了口气:“这下跑不掉了。”

    吕兰清直言:“你还是老老实实跟他们回去吧,不然,大家都不得安生。”

    “二少爷!三少爷!我知道你们在这儿!天黑了,总督大人担心的紧。赶紧出来吧,也别耽搁大家时间!”

    这个人的声音宛如潮水般洪亮,回荡在空气中,仿佛能够穿透一切沉闷。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力量,像是从深处涌出的声浪,铿锵有力,给人一种压迫感。

    袁克文和袁克良站着不动。

    “整座饭馆我都让人包起来了,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你们俩也别想着逃了,赶紧出来吧,我还有事儿呢!”

    袁克良跺了跺脚,气急败坏道:“这冯叔!真不愧是‘北洋之犬’,鼻子太灵了吧,每次都是被他找到的!”

    吕兰清这才清楚楼下那人的身份。

    袁世凯前两年曾说过,北洋有三杰,“北洋之龙”王士珍、“北洋之虎”段祺瑞,以及楼下那位“北洋之犬”冯国璋。

    吕兰清对他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本是一介书生,后来入了武林,还亲身经历了甲午中日战争。

    但今天被他一眼吓出了冷汗,吕兰清就知道,此人绝不简单。她只是一个教习,一心只想办好女学,不想惹上这样的人物,于是催促着袁克文和袁克良赶紧下去。

    这两位少爷倒也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跑不掉了,幽幽叹了口气,认命地开了门,垂头丧气的到了走廊。

    “冯叔,别喊了,我们在这儿呢。”袁克文的声音有气无力。

    冯国璋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楼梯,十几层的阶梯,他三步就跨上来了。

    到了二层,他的目光刚好与躲在房间里偷看的吕兰清、周道如两人对上。

    也许是知道自己的目光有点渗人,他很快就移到了袁克良身上。

    “这么大的人了,还离家出走,这都算了,你们还躲在两位女士的包间里!你们难道不知男女有别?若是坏了两位女士的名声,我唯你们是问!”

    袁克良胆子大,就算被冯国璋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还敢跟他开玩笑:“冯叔,这您的担心就是多余的了!这位可是北洋女子公学的吕教习,我敢说,全天津城的女子里,最不介怀男女之别的,就她了!”

    冯国璋轻轻给他屁股上来了一脚,嘴上仍不饶人:“人家介不介怀,和你做不做,是两码事儿。你小子别给我扯那么多。”

    说完,他朝着吕兰清拱了拱手:“吕教习!久仰!”

    吕兰清礼貌地冲他福身:“冯将军,久仰了!”

    冯国璋又看向周道如,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眸色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末了,他冲着周道如也拱了拱手,带着两位少爷下了楼。

    饭馆里的警察们紧跟着他的脚步离开。

    随即又是一阵“咚咚咚”如黄河决堤一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介谁呀?架子这么大?”

    “你没听那贵少爷喊呐?‘冯叔’!姓冯的还能是谁呀?北洋之犬呗!”

    他们走后不久,饭馆里又恢复了开始的喧闹,吕兰清和周道如趁着警察的余威尚未完全散去,也赶紧离开了饭馆。

    两人心有余悸,生怕再惹上什么事端,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然后躺在一张炕上,从理想聊到人生,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