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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曙光

    冷幻的頭皮已跟著最後一張人皮面具撕了起來,只見他的頭頂是一片荒蕪,然而他的荒蕪又不像和尚或尼姑那般光滑、平整,而是凹凸不平、傷痕累累的荒蕪,彷彿是從高處墜樓不下百次,才能摔出這般詭異的模樣。

    至於冷幻的長相卻又比他的頭頂更加不堪入目。

    他的面貌斜切成兩部分,右上方似是先泡過鹽酸,又丟進岩漿裡塑形,如熔岩般凝結成一團一團;左下方卻似是曾在北極凍個三天三夜,東缺一角、西缺一角的,宛如一個冰塊曾被人敲碎又一塊一塊的重組起來。

    ──醜陋。

    ──令人作嘔的醜陋。

    何人也和幽冥道長雖不想承認,但這的確是他們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冷幻笑道:“我知道你們覺得我很醜陋、很噁心,但我已經不想再隱瞞了、不能再隱瞞了,所以你們一定要看個夠,而且還要看得更多。”

    他的音調已經走樣,變得尖銳又低沉,熊渾卻透著一股女人味兒。

    這雖然還是人的音色,但要聽到這種音色只應該從一個地方聽到,一種人口中聽到。

    ──皇宮。

    ──太監。

    冷幻話語方落,他先前穿在身上的那件武當道袍已然脫落,接著連內衣也被他脫了下來,露出一絲不掛的胴體。

    只見他的手指顏色變了個樣,於關節處有所區分,似乎全是後來接上的,胸膛朝內深陷,似乎曾給人挖了兩個坑,最重要的是──他那身為男人的象徵並不是被人閹了,而是他根本不曾有過!

    何人也驚呼道:“莫非冷幻你……你是女兒身?”先生兩字他已說不出口,因為冷幻無疑是個女人!

    冷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或許曾經是吧,只是我現在只是個不男不女的妖怪。”

    何人也搖頭道:“不可能……這不可能……要從一個女人變成不男不女,簡直比一個男人要變成太監還難一百萬倍,這要有絕對的醫術,還要有夠狠、夠毒的心腸!”

    冷幻道:“不,你錯了。”

    何人也道:“哪裡錯了?”

    冷幻道:“只要有夠狠、夠毒的心腸,就不需要有絕對的醫術!”

    何人也愣了愣,接著全身關節發出霹靂般的聲響,身為一位專治百病的大夫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神醫,他無法相信所說楊薔的話,但他可以相信的是──他自己擁有絕對的醫術,但他並沒有夠狠、夠毒的心腸,所以他無法把一個女人變成不男不女的人妖。

    幽冥道長垂下了頭,不敢再望向冷幻,道:“閣下還是先將衣服穿上吧……”接著又喃喃說道:“貧道實在無禮……實在無禮。早知如此,貧道便不該請閣下褪去妝容。”

    冷幻穿起一件青藍色的外衣,蓋起千瘡百孔的肉身,緩緩說道:“幽冥道長不必自責,只盼兩位接下來能相信我說的話。”

    幽冥道長道:“願聞其詳。”

    冷幻緩緩說道:“我知道何神醫此番前來,為的就是要請幽冥道長出觀,召集武林中各門各派的弟子,聯手抵抗公子遒對江湖的侵略,但依我的看法,你們即便能請到少林五大神僧出山,恐怕也不是公子遒與『五色魔』的對手。”

    幽冥道長道:“可是閣下難道不就是『五色魔』的其中一位?”

    冷幻道:“不,從我褪去冷幻的妝容起,世上便再無冷幻這個人。”

    幽冥道長點頭微笑道:“閣下既不是冷幻,貧道又該如何稱呼?”

    冷幻道:“梅芳,冬天裡的寒梅,芬芳的芳。”

    幽冥道長道:“閣下難道沒有姓氏?”

    梅芳道:“我本一介奴婢,終身所盼只有嫁作人婦,又有什麼姓氏可言?”

    幽冥道長道:“奴婢不一定只能嫁作人婦,奴婢也不一定沒有姓氏。”

    梅芳沉默半晌,嘆了一口氣,道:“你說的沒錯,要是我早在十歲前知道這件事情,我的人生一定會比現在好上許多。”

    幽冥道長道:“從現在開始改變也不算太晚。”

    梅芳搖頭道:“不,已經太晚了,從我遇到公子遒的那一刻起就太晚了。”

    何人也道:“你十歲時就遇到公子遒?”

    梅芳點了點頭。

    何人也驚呼道:“莫非……”

    梅芳點頭道:“公子遒那過世的妻子就是我?”

    何人也道:“原來你還沒有死?”

    梅芳點了點頭。

    何人也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梅芳道:“我從小無父無母,一個人流落街頭,直到十五歲那年公子遒出現,我被愛情沖昏了頭,不到一年便嫁給了他,生下公子岑。”

    梅芳忽然尖聲道:“但他是個禽獸,狼心狗肺的禽獸,他的心裡根本沒有愛!”

    幽冥道長嘆了一口氣,道:“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梅芳接著道:“我曾經很愛他,愛他愛的醉生夢死,愛他愛的可以犧牲我擁有的一切,然而他自始自終只把我當作一個女人,一個只能讓他洩慾而無法幫助他完成霸業的女人,我終究只是長得好看而已,而男人只要見到更年輕貌美的女人,從前的山盟海誓就會忘得一乾二淨。”

    何人也道:“那更年輕貌美的女人就是楊薔。”

    梅芳的牙齒緊咬著嘴唇,嘴唇在滴血她也渾然未覺,點頭道:“十二年前,楊薔那不要臉的賤人已長得亭亭玉立,而我再懷過公子岑後正步入更年,相形見絀之下,公子遒自然不要我了。”

    她又道:“而且我還在無意間發現了一個要命的東西──能要所有人的命也能要公子遒自己的命的東西。”

    何人也道:“『腐亡殺』的解藥!”

    梅芳道:“所以他很想殺我,一定要殺我,於是楊薔就找上了我。”

    她道:“那時的我簡直是個渾蛋,知道公子遒派楊薔要殺我也沒打算逃,就這麼靜靜的等著死神來把我帶走。”

    何人也點頭道:“就算知道死神遲早要帶你走,也還是應該逃一下的。”

    梅芳道:“楊薔找上我的時候沒有直接殺我,反而給了我一條活路。”

    何人也道:“什麼活路?”

    梅芳道:“她邀請我下一盤棋。”

    何人也道:“就這樣?”

    梅芳點頭道:“沒錯,她說我若能下贏她就讓我走,如果下不贏就自己把毒藥服下。”

    何人也道:“難道你下贏了?”

    梅芳搖頭道:“不,我輸了,輸得一蹋糊塗。”

    何人也道:“可是你此刻還活著。”

    梅芳道:“因為他給我服下的根本不是毒藥,而是普通的迷藥而已。”

    何人也道:“他根本不打算殺你?”

    梅芳點頭道:“他當然不打算殺我,否則他就不會邀請我跟他下那盤棋。”

    何人也恍然大悟,道:“她給你服下迷藥是為了……”

    梅芳的眼神突然閃過無數條血絲,猶如毒蛇舌頭般的血絲。

    她的語氣變的低沉而尖銳,道:“當然是因為她只能在我沒有意識時做出那些事情。”

    何人也已不敢再問,因為他已知道梅芳要說些什麼,他只希望梅芳最好就此打住,什麼話都不要再說,然而梅芳的這些話已埋藏在她心中十二年之久,所以她此刻一定要講下去。

    梅芳道:“就在我抱著必死的決心,服下那顆迷藥後,我已沒有任何意識,直到我再睜開眼時,這才發現我擁有的一切已截然不同。”

    梅芳厲聲道:“她不只毀了我的容貌,還用烙鐵灼燒我的皮膚、挖了我胸前的兩團脂肪,最後連我的手指、腳指也不放過……是她將我變成這世上最醜陋、噁心的女人……不──是不男不女,連人都稱不上的怪物。”

    梅芳嘴唇上的鮮血已更加殷紅,道:“楊薔才是真的魔鬼,比公子遒還要毒、還要狠千萬倍的魔鬼。”

    往後是一片寂靜,比死亡還要可怕的寂靜。

    何人也與幽冥道長都不敢出聲,因為他們雖然不是梅芳,但他們都能感受到梅芳曾經歷的痛苦和此刻的怨恨。

    這是連殺了楊薔也無法化解的怨恨──永遠無法化解的怨恨。

    何人也最先打破寂靜,道:“楊薔為什麼如此恨你?”

    梅芳發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道:“因為一個可笑的原因。”

    她接著道:“因為她是女人,女人都有嫉妒心,而嫉妒心在她身上可以令她做出任何慘無人道的事情。”

    何人也道:“她很嫉妒你?”

    梅芳仰頭道:“當然。”

    何人也道:“為什麼?”

    梅芳道:“因為我比她還要美,我是世界上唯一比她還要美的女人。”

    何人也愣了愣,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就因為這個原因?”

    梅芳道:“沒錯,就因為這個原因,她不准世上任何人比她好看一分,甚至連同樣好看都不行,她害怕自己活到四、五十歲時,姿色會輸給此時的我,更害怕我生出的孩子會長得比她嬌豔,所以她才要從我身上奪走身為女子的一切!”

    何人也驚呼道:“難道她也想對公子岑做出一樣的事情?”

    梅芳道:“當然,只是我沒有讓她得逞而已。”

    何人也道:“你怎麼做到的?”

    梅芳道:“因為我想活著,只要我還想活著,就沒有什麼事情做不到!”

    她接著道:“我甦醒的當下,原本腦海中也只有『死』這個念頭──無論怎麼死都無所謂,只要不要再讓我看見自己就好,只要不要讓我知道原來我長這副模樣就好,而這當然也是楊薔算好的,她算好我看了自己的容貌一定不會想繼續活下去。”

    何人也道:“但她算錯了,你最終選擇活下來。”

    梅芳道:“沒錯。”

    她接著道:“因為我不是楊薔,對楊薔來說,容貌的確是她的一切,如果她披著這副噁心的容貌,楊薔連一秒鐘也活不下去,但對我來說,我還有一個需要我保護的女兒,我的女兒就是我活下去的動力。”

    何人也聽到“女兒”兩字,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

    他曾是個有女兒的父親,所以他非常明白梅芳此刻的心境,也非常明白女兒對他的意義。

    孩子幾乎就是父母的一切。

    梅芳道:“雖然我女兒的父親也是個魔鬼,但她畢竟是我懷胎十月,用無數淚水、汗水、血水交織出來的結晶,我害怕等她長大一點時,楊薔會因為嫉妒心對她做出一樣殘忍的事情,所以我一定要回去保護她。”

    何人也道:“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梅芳點頭道:“沒錯,這根本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如果我回去了,等待我的也只有地獄,公子遒和楊薔還是會殺了我。”

    梅芳忽然笑了起來,道:“我既已選擇活著,又何須害怕地獄?只要我還想活著,又有什麼痛苦是無法忍受的?”

    何人也聽著他的笑聲,只感覺心裡比吃下黃連還要苦、還要難受。

    幽冥道長幾乎沒說過話,但他的眼裡也同時流露出無限的嘆息與憐憫。

    梅芳繼續說道:“往後的這段日子我已記不清有多久,我只知道要不是今天褪去這個妝容,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它,用生不如死四字形容,恐怕還遠遠不夠。”

    “我每天清晨清醒就看著自己的容貌,足足看了一個時辰,那是我最痛苦、最難熬的時刻,有好幾次都差點因為這副容貌嘔了出來,然而我不能逃避,我一定要接受,因為唯有接受它我才有可能改變。”

    何人也道:“莫非你那些易容的技巧就是在這段日子練出來的?”

    梅芳道:“那叫做『千面易容幻術』。”

    何人也奇道:“『千面易容幻術』?”

    梅芳道:“我的臉早已不成人樣,所以我就毫無顧忌的在我臉上嘗試塗抹各式的藥草,直到我練就『千面易容幻術』。”

    梅芳雖然淡淡地說過去,但何人也與幽冥道長都知道那是多不容易。

    人只有在悲傷、戰敗、困境中才會懂得改變原有的狀態、激發自己的潛力、突破最大的極限,完成不可能的任務。

    梅芳此時突然開始大笑,笑得格外淒厲、恐怖。

    又有誰知道她這十二年來是帶著一張多麼沉重的面具?

    又有誰知道將這副面具拿下來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梅芳突然不笑了,接著道:“但只有『千面易容幻術』還是遠遠不夠的,我必須徹底改變自己的音色,否則公子遒終究會認出我來。”

    何人也道:“音色可不是能隨便改變的。”

    梅芳道:“不,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對自己夠狠,每天將自己的聲帶拉扯到變形,再配合其他藥物就能改變音色。”

    梅芳說得很平靜,但何人也與幽冥道長已在顫抖。

    梅芳接著道:“最後我還需要一個能力才能接近公子遒。”說到此處,她的指縫已夾上兩枚黑棋,閃電般射了出去,擊中遠方地上兩顆指腹大小的石子,石子“啪”一聲粉碎,如灰塵一般輕飄飄的散去。

    何人也雖沒有嘆出聲,但手心已多了些冷汗。

    梅芳道:“那就是武功,只要我的武功夠高就能在江湖闖出名堂,只要我闖出名堂公子遒就會找上我。”

    何人也道:“你從練就『千面易容幻術』,再到改變音色,還有最後這套『鐵棋打穴』的功夫,總共究竟花了多久的時間?”

    梅芳道:“差不多一年。”

    何人也大吃一驚,道:“你只花了一年?”

    梅芳道:“如果一年能當十年在過,甚至是一百年在過,那這也不算什麼。”

    何人也喃喃說道:“太恐怖了……太恐怖了……簡直不可思議。”

    幽冥道長此時突然問道:“公子遒是不是還沒有死?”

    梅芳嘆了口氣,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幽冥道長道:“你知道他人在哪裡?”

    梅芳道:“他在一個你們絕對意想不到的地方。”

    幽冥道長道:“你還不願告訴我們?”

    梅芳道:“因為我想先問你一件事情。”

    幽冥道長道:“是你不知道的事情?”

    梅芳道:“不,我是想看看道長您有沒有足夠的智慧。”

    幽冥道長道:“你要我猜?”

    梅芳點了點頭。

    幽冥道長苦笑道:“原來我的測試也還沒結束。”

    梅芳緩緩問道:“你可猜的到我是如何讓楊薔不殺我女兒?”

    幽冥道長想都沒想便笑了笑,道:“不難意想。”

    梅芳道:“哦?”

    幽冥道長道:“天下能讓楊薔改變心意的人不多。”

    梅芳道:“的確不多。”

    幽冥道長道:“一個突然靠幾枚棋子從江湖中出名的人,自然是沒辦法說服她。”

    梅芳點了點頭。

    幽冥道長道:“但有一個人一定可以。”

    梅芳道:“誰?”

    幽冥道長道:“而且他也絕對有資格和理由去要求楊薔不殺公子岑!”

    梅芳笑道:“誰有這麼大的資格?”

    幽冥道長道:“當然就是公子遒。”

    他接著道:“你用『千面易容幻術』變作公子遒,要楊薔不能殺了你女兒。”

    梅芳點了點頭。

    幽冥道長道:“但楊薔的嫉妒心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的。”

    梅芳道:“就連公子遒都控制不了。”

    幽冥道長道:“所以楊薔雖然表面答應,但有一天還是打算殺了公子岑。”

    梅芳點了點頭。

    幽冥道長道:“所以你只好以冷幻的身分接近公子岑,教會他『千面易容幻術』,並要她在楊薔面前時,扮成一個比楊薔醜十倍的醜女人。”

    梅芳忽撫掌笑道:“果然是幽冥道長,說得一點也不錯。”

    幽冥道長嘆道:“只可惜這可苦了您的女兒,她一生也無法扮成真實的自己,還得生活在公子遒的陰影之中,無法為自己而活。”

    梅芳也嘆了一口氣,隨即道:“但我復仇的日子就快到了,我的女兒也終於能重獲新生。我雖然殺不了公子遒,但我可以告訴你們他在哪裡,而楊薔……楊薔我一定會讓她不得好死!”

    何人也與幽冥道長的心都在劇烈地跳動。

    梅芳道:“公子遒就在武林第一大派──也是佛門第一聖地──嵩山少林寺!”

    幽冥道長與何人也皆愣住了。

    公子遒在少林寺!江湖武林中最無人敢侵犯的少林寺!

    何人也與幽冥道長還沒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梅芳突然又從懷中拿出一瓶藥粉,道:“這東西就是能幫助你們致公子遒於死地的關鍵,只要有這瓶藥粉,你們現在的頹勢就能全部扭轉。”

    何人也已隱隱約約猜到,口中不禁驚呼道:“腐亡殺』的解藥!”

    梅芳點了點頭,緩緩將那瓶藥粉放到何人也手中,何人也的全身原本都在顫抖,但此時就彷彿上了發條,手指牢固地將它收進懷中。

    這一點藥粉,是可以拯救世上千萬人免於痛苦的唯一解藥!

    這一點藥粉,無疑比世上所有黃金、珠寶還要珍貴!

    梅芳此時忽然轉過身,似乎要走。

    他怎麼能走?他若是走了,這許許多多的疑問又要如何解答?

    但梅芳要走時,又有誰留得住她?

    此刻,武當山已恢復寧靜,夜色明明已降臨許久,何人也與幽冥道長竟直到此刻才發現黑暗的存在。

    然而黑暗又怎能阻擋幽冥道長與何人也兩人?黑暗又怎能令心中有夢想、有希望的人恐懼?

    他們的雙眼散發著光芒,希望的曙光。

    南宮靈此刻若是在此,又會是何等神情?

    何人也首先開口,道:“道長您有什麼看法?”

    幽冥道長道:“貧道相信她。”

    何人也道:“我們都應該相信她。”

    幽冥道長笑了笑,道:“你有何打算?”

    何人也道:“我得先去一趟嵩山。”

    何人也的臉忽然蒙上一層灰,道:“希望我還來的及見到南宮靈。”

    幽冥道長道:“公子遒是時候現身了。”

    何人也點頭道:“他是時候出手了。”

    幽冥道長點頭道:“貧道也是時候出手了。”

    何人也道:“你……”

    幽冥道長道:“我知道我該怎麼做,天一亮我就會令所有弟子下山,隔幾天江湖上必定會全是公子遒的消息。”

    何人也道:“這樣恐怕還不夠。”

    幽冥道長道:“還有什麼事是貧道幫得上忙?”

    何人也道:“道長您德高望遠、聲名遠播,因此在下希望您能幫忙召集江湖中的俠義正氣之士,聯手抵抗公子遒對武林和江湖的侵略,若有早已歸隱的武林前輩願意出面更是再好不過。”

    幽冥道長道:“請問何神醫約莫需要多少人?”

    何人也道:“越多越好。”

    幽冥道長道:“但這麼多人貧道恐怕無法安置太久……”

    何人也道:“只能請道長先委屈委屈,再我見到南宮靈後必會立刻歸來,執行下一步計畫。”

    幽冥道長道:“好,貧道會請弟子做些布條去江湖公告,過幾日這座山頭想必就會擠滿了人,場面倒也熱鬧的很。”

    何人也揮了揮衣袖,道:“時間緊迫,來日再見。”

    幽冥道長笑道:“希望下次我們能好好喝上一杯。”

    何人也道:“我也希望如此。”

    他轉過身,口中似在呢喃:“喝的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