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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鹿家

    白鹿镇。

    鹿淮安家,鹿真房间。

    这是一间风格简约的屋子,里面陈设简单,进门右手就有一兵器架,上面插着三杆枪。

    门对面,是一套檀木家具。书案上摆了几本故事集,一本还翻着,看来主人没少坐于案前。

    书案的右上角,摆了个黑白瓷瓶,里面插着几枝梅花,静待开放。

    文案上堆着几摞书籍,上面几本,印刷着清晰的黑色粗体大字——《橡林轶事》《恶杀传说》《摘星怪手》。

    书木混合的香味弥漫开来,有股欣然宁静的韵味。

    屋子最大的空间被一张红木床占据了。床上躺着个少年,面色微白,似在沉睡。

    一只毛茸茸,七彩斑斓的老鼠也蜷缩在他肩旁酣睡。

    大黑狗则是没精打采的趴在地上。

    茶桌旁的一张木椅上坐着位女子,正一手撑着额头,似很疲惫,但她还是没有合上双眼,因为她望着安然沉睡着的少年,舍不得挪开目光。

    做母亲的不想让孩子老是往外冒险,毕竟森林莫测,人心难料,诸事也难料,难免提心吊胆。

    但当无法改变孩子的决定时,一个母亲又会默默献出自己的眷爱。

    两个五六岁大,明眸皓齿的孩童,正趴在床缘的被褥上,一脸关心的看着哥哥。

    房间里有股药味,并非刺鼻苦涩弥漫,反而是幽香怡人,沁人心脾,让人心神都为之安宁。

    “二哥,你的头压着大哥哩。”小女孩轻灵的说,声音似百灵鸟,很是悦耳动听。

    “我哪有啊?我就是趴在旁边看的嘛。”小男孩稚声稚气的说。

    “你的白灵不是还压在大哥肚子上的么?”

    “她是在给大哥暖肚子呢,”小女孩歪着小脑袋,理由充分的说:“你压着大哥,他呼吸都变慢了。”

    “那我让开一点点,你不要挤过来啊。”小男孩往旁边挪了一小点。

    “你怎么不听话啊!”小女孩责怪他了:“你看,大哥都不吸气了。”

    “好吧。”小男孩不情不愿地挪开一片位置。

    “嘻嘻~~”小女孩轻快地占据。

    “你耍赖!”小男孩瞪着她,有些气鼓鼓的。

    “我又没你重!”小女孩说,“没关系的~~”

    “母亲……”小男孩扭头看向母亲了,大眼可怜巴巴的:“你看她,又欺负我。”

    楚苓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着自己这双儿女,是你自己被妹妹忽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征儿,你看大黑是不是饿了?”她温婉地开口,神色中难掩疲惫却依旧娴静:“你哥哥现在也醒不来,你去把狗粮拿给它吧。你看它都皱眉头了。”

    “哦……”鹿征又看了一眼哥哥,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转身朝门外走去。

    鹿征知道大黑狗嘴刁,不是一星后期及以上的凶兽肉不吃。

    都怪哥哥把它惯的,以前它不挑食的。

    大黑狗欢快地摇动着尾巴,它还真怕所有人都把它忘了,这几天它过得不咋滋润。

    听到家里的女主人有为它考虑,它心里暖融融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爬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鹿征身后,已经在幻想它的狗粮了。

    这是鹿真回到白鹿镇,昏迷后的第三天。由于伤势过重,在中途他就不知不觉的沉睡了。

    而鹿小猴他们,也在森林的入口处等到了鹿三爷。

    虽然他们有疑惑不解与惊讶,却很快解开。他们震惊于鹿真的伤势,完全想不到那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

    他们虽然为鹿真担心,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回到家族中再想办法。

    好在鹿三爷告诉他们,鹿真伤势虽重,求生意志却极为坚定,现在只是沉睡而已,教他们不必担心。

    就这样,他们沿路返回白鹿镇。

    ……

    清晨的阳光,永远是这么柔和。

    屋外,站着三人,两名老者,一名男子。

    两名老皆为银发,皆是精神矍铄,两人面容还有几分酷似,只不过一个面带威严,一个面露和蔼。

    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眉宇间有些许凌厉,此刻站在两人身旁,也有一番不容忽视的温和气度,没有明显落于下乘,可谓张弛有度。

    此刻,这三人正谈着些琐事。

    “父亲,你说下次还这样放任小真,让他独自去闯荡吗?”鹿淮安开口:“那里毕竟是凶兽林立的地方。”

    虽然儿子去挑战之事,是经他一手同意的,但他不能鼓励这种事,容易形成不良的带头作风。

    如此下去,天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雾湾森林的水深不见底,纵使是他们也只敢窥视一二。

    这次为了保住鹿真的小命,消耗了一株上佳的中品灵药和几株下品灵药。

    那株五百年份的“蕴神沁心莲”,其价值就已超过鹿城他们这次狩猎的总和!

    虽然灵药的钱他鹿淮安出了,但一个家族万余人,灵药园也不是鹿真一个人的。

    “他有这个性子,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鹿远山斜了一眼儿子,但眼中并无责怪之意。

    鹿淮安面露苦笑,这哪是他惯出来的?他这个儿子,性格可不随他,是个又野又倔的臭小子。

    鹿远山并不在意这些,他本就喜爱这个孙儿喜爱得紧。

    用他那自吹自擂的话说,那就是:这小子性格打小随我,虎头虎脑的。人家办得好的,他要办得比别人漂亮。人家做不到的,他一个劲儿的往里钻研。

    鹿远山就喜欢他这份执拗,因而孙儿做什么,他都觉得顺心顺意。

    不然,家族中那本束之高阁的《燃魂》残篇,恐怕还得蒙尘多年!

    事实也正是如此,前贤的呕心沥血之作,不是拿来就用的,还需得那份悟性,那个机缘!

    天阶功法,沾了这“天”字,就能对得起那得天独厚之说。

    言归正传,“寻债”嘛,哪有什么顺风顺水的?!不然人家为什么不主动还你呢?出些幺蛾子不才是常理嘛。

    只是鹿远山也没料到,会出现一头金身境的魔牛,而且明显还是头拥有皇族血脉的魔牛。

    这个亏不认也得认啦。

    “经历过这次的事,也该让那小子清醒清醒了。”鹿淮安沉声道:

    “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就他那三两下,在真正的高手面前,都不够人家一巴掌的。”

    “年轻人遭遇些挫折,才是正常的嘛,不然怎么快速成长?”鹿远山不以为意:“等他醒了,你要好好开导,可别一味地责怪。”

    “是,父亲。”鹿淮安略作苦涩地回允。这自己的儿子,还打不得,骂不行了!

    ……

    “大哥。”一直沉默的鹿三爷开口了:“我想听听我们鹿家这些年来的变化。你和淮安带我走走吧,我们也顺便聊聊。”

    鹿三爷望着这个和他有着相同血脉的男人,唏嘘不已。多年不见,两人之间早已物是人非。

    记忆,停留在那遥远的峥嵘时期。

    不过,纵使现在有万般疏远,那紧紧相连的血脉,仍是不会发生改变。

    即便他这声“大哥”喊得生涩,可也丝毫没有违和之感。

    如今,他们都已两鬓斑白,对他而言,此生能回到故土,已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他想重拾一些过往的片断,并享受这份时光。

    “老三……”鹿远山说道:“你知道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吗?就是没有发生改变。”

    鹿远山似自问自答,可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望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三弟,心中亦是百感交集,这声“老三”,多年来,一直藏在他心底。

    他何尝不渴望喊,日日夜夜的盼,多年以后,他早已不生期盼,准备就这样埋藏于心。

    可世事的确无常,重逢的喜悦,又勾起了他尘封的记忆。

    那时,他们意气风发。那时,他们有着充斥于身心的豪情壮志!

    可这一切,终究败给了现实!

    “淮安,你来说说我们鹿家如今的情况吧。”鹿远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是,父亲。”鹿淮安应了声诺。“那我们边走边聊。”

    “我们鹿家如今的收入来源,主要还是依靠‘银矿区’和‘黄金鱼塘’的输出。”鹿淮安开始说道:

    “银矿区目前是大哥在看守,黄金鱼塘是二哥在照看。”

    鹿淮安望向身旁的鹿三爷,虽然彼此陌生,但这几天相处下来,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敬意。

    “这两份产业,也算我们鹿家代代相传的基业了。”鹿三爷接言道:

    “银矿区虽然一年才出产那么十几块秘银,可更多的是雪银。金银在底层可是硬通货。”

    “这么多年来那银矿都没枯竭,说来也算是我们鹿家的福地了。”

    “黄金鱼塘里的黄金鱼,金枪鱼,周围这一带,更是我们鹿家独有。”鹿三爷说到这,不禁咂咂嘴,似还记着那两种鱼的味道。

    “三叔说的是,剩余的就是些微末产业,恐怕三叔恁也不甚在意了。”鹿淮安轻笑着说:

    “主食、蔬菜、果树我们自己种,肉食有圈养,家族也会定期组织队伍去狩猎。”

    “至于灵药,确实不是我们鹿家擅长的领域。”说到灵药,鹿淮安不由带上几分惋惜:

    “虽也弄了一块地来充当药园,但也一直没达到家族的预期目标。”

    “嗯,灵药娇贵,有了地还需独特的土,有了土仍需细致的培养。”鹿三爷也赞同:“不得其法的话,那就成了费力不讨好的活。”

    想要成规模的种植灵药,于鹿家来说是有困难!

    “不过,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以我们鹿家如今的实力,守住那两块宝地也差不多算极限了。”

    鹿家能安安稳稳的在这“极恶世代”立足发展,有实力与宝地相匹配的原因。

    而事实上,那两块所谓的宝地,也只能对修行起到不大不小的助益。

    说是“宝地”,也只是鹿家人眼中的宝地,别的家族未必有多在意。

    但灵药就不同了,修行辅助、疗伤救命、炼成丹药增值……种种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家族里哪些子弟较为杰出?”鹿三爷揭过这个话题,问起了家族中年轻子弟的情况。

    毕竟一个家族的未来,终究还是要交到年轻一辈的手上。

    一个家族若诞生一位天才,也会因此而受益,或许就能借此而一飞冲天。

    这就是现实,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变强,终究走向埋没。

    “鹿城、鹿珲、鹿骄骄都是八轮境。其他也有达到八轮境的,只是,要么是年龄大了些,要么是所修功法差了些。”鹿淮安接言:

    “他们三人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其中鹿城和鹿骄骄已达人器合一的小成之境,而鹿珲则是稍差一筹。”

    “嗯……他们仨能在二十岁之前达到玉钢境么?”鹿三爷问。

    “机会很大。”鹿淮安说:“鹿城和鹿珲修炼的是《灵元净相诀》,已至第一重圆满。”

    “鹿骄骄修炼的是《五雷诀》,第一重也已接近圆满。”

    “嗯,阴阳之海贯通后,真气于下丹田处汇聚液化才是关键。”鹿三爷说道:“这方面,家族中有给予一定支持的吧。”

    “三叔说的是。”鹿淮安说,“这一点家族已经在筹备了,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嗯……也是,这还真像大哥的风格。”鹿三爷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鹿远山:“这个家还是得大哥来当啊!换做是我或是二哥,可没这个耐心和细心来操持。”

    “后辈子弟,有人能脱颖而出,有人能承袭家业,这种感觉真的很好!”鹿三爷感慨。

    他当年走得早,没来得及留下子嗣,这对他而言算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附庸家族有什么变化?”鹿三爷又问。

    “以前的我不太清楚。”鹿淮安回道:“不过,这数十年来,依附于我们鹿家的三个家族倒是已经换了两家。”

    “嗯……这也算正常!”鹿三爷叹息:“我们鹿家在这极恶世代仍需苦苦挣扎,其他家族……就尽力而为吧!”

    “说来,此番能回到家族,既是我之幸也是家族之幸。”鹿三爷说着,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卷暗黄色的金箔书籍。

    金书主要由明煌真金制作而成,上面镌刻着四个凌冽的大字,有种磅礴的金戈铁马之气从其上扑面而来。

    “我见族中剑法类典籍不多,也并非高深,”鹿三爷说:“就尽我功劳向塔主换取了这部《尘心剑诀》。”

    “此剑诀共有七十二套路,十三式战技,九式秘技,三式初阶奥义。”鹿三爷补充道:“就算是弱些的元神境剑修,势必也会眼馋。”

    “这是一部完整的地阶中品剑诀。”

    鹿淮安没有伸手,而是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着的父亲。

    “老三,我有时在想……”鹿远山眼中浮现泪花:“家族里的一代代子弟,都得有人舍弃自己,奔赴战场……这到底……”

    “可每当有族人归来,带着秘籍而回,给家族增添底蕴,给后辈子弟增加选择的机会的时候……”鹿远山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我的想法又是那么的愚蠢和幼稚!”

    “大哥!既为家族,也为自己!”鹿三爷肃然道:

    “我不知道别人,可我当初被选中时,是自愿的,是激动的。我很自豪!很骄傲!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我都没有后悔过!这就是我的感受。”

    “没有赴死的决心,没有舍身的觉悟,家族就得不到那些珍贵的典籍!又拿什么来给他们修炼?!届时,他们又能做何选择?!”鹿三爷开解道:

    “能有这一途径,令我鹿家萌芽,并不断茁壮成长,已是莫大的幸事!”

    “我相信每个先辈族人,在他们作出决定,踏上征途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那份觉悟!”

    “我也知道……老三……我只是……我也曾幻想过那个人会是我。毕竟……我是家里的老大。”鹿远山收敛住那份不忍的情绪,沉重地伸出双手,沉重地接过剑诀。

    气氛略有凝滞,鹿淮安一时也找不出话来缓解这份压抑。

    “不知那陆家和巫家如今发展得怎样了?”鹿三爷好奇道,还是他打破了这份凝滞。

    陆巫两家,指的是枫叶镇陆家和巫山镇巫家。

    这两镇与白鹿镇毗邻,当年他离开家族时,三镇就是三足鼎立的关系。

    如今鹿家安稳如初,那么另外两家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

    “如今那两家家主分别是陆海天巫云歧。”鹿淮安回道。

    当说起陆海天时,他眼中有了一丝波动。显然,那人搅动了他的心绪。

    三镇之间,并不是你好我好大家亲。偶有摩擦,但有不至于上升到火拼的地步。

    “陆海天?!我想也是,毕竟他那种人,是不会轻易死掉的。”鹿三爷沉声道,似对此并无意外,似对那人有着深刻的理解。

    “可惜我……”鹿三爷在心底叹息。他想换这三镇的天,也有心无力。

    “那陆家后辈子弟如何?”

    “出了个苗子,叫陆青衣。”鹿淮安回道。

    “陆青衣……”鹿三爷沉吟了会儿:“比之我们鹿家的麒麟儿如何?”

    鹿淮安:“打过一场……”

    ……

    ……

    PS:铺垫过多,会不会影响爽感?可我又不太喜欢纯粹的傲天帝!要是龙妈那种我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