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严老师(3)
严老师的每一节课，都是别开生面的。
严老师不喜欢照本宣科。
每节课上，严老师都会安排很多问题，或者说会提出很多问题。
答案不会来自于她自己，一定是来自于她的学生。
这样学生必定会如临大敌，要不然就会一问三不知。
一问三不知可是一件可耻的事情，这个严老师已经把耻辱观刻在了每个人的脑门上。
知耻而后勇，经过验证，这个逻辑成立。
原本乡野里那些懵懵懂懂的儿童，只识闲花野草，现在都成了竞赛场上高规格的运动员，透着泻不完的劲。
这天上的新课是《在牛肚子里旅行》，严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课题的板书，然后面对大家。
严老师没有说把书打开，那是绝对不可以把书打开的。
严老师的第一个问题是：“谁在牛肚子里旅行？”
提完问题以后，严老师补充说，“昨天叫大家预习了课文，你真预习，还是假预习，你是李逵还是李鬼，现在可是要毫发毕现了！”
严老师补充的话语接近于骂人，就算是骂人也很文明，一般都会引经据典，有历史可查。
可是，同学们很喜欢严老师这种因为严格而弹出的骂语，因为这骂语里你根本找不到对于人格的侮辱，相反多了一层对于偷懒者友好的戏谑！
“报告老师，在牛肚子旅行的是一只蜻蜓。”回答问题的是李伟。
李伟经过严老师上次的专项整治，已经乖乖就范。
“对，是一只蜻蜓，李伟同学回答得很好，那么课文里讲到了几只蜻蜓？谁来告诉我！”严老师紧接着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课文里讲到了两只蜻蜓，一只名叫红头，另一只名叫青头！”有同学回答。
“很好，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作者会把两只蜻蜓的名字叫做‘红头’和‘青头’呢？”
这是严老师提出的第三个问题。
这个问题在课本上根本找不到答案。
课堂一时沉寂下来，那些踊跃举手的都在努力回忆课文的哪个章节提到这个话题了？
“每个人都想一下，用发散性思维想一下！”
严老师提示，用“发散性思维想一下”，显然在课本里找不到答案。
碰到这样的难题，严老师一般会开火车，让每个人都说出自己的内心所想，不断用前面的人去启示后面的人，最终找到正确答案。
从第一组第一个开始，一直往下。
“老师，可能一只蜻蜓是红色的，一只蜻蜓是青色的。”
……
“老师，应该是两只蜻蜓，一只蜻蜓的头是红色，另一只蜻蜓的头是青色的。”
……
轮到林若水了。
“老师，我小时候跟着我爸爸‘放牛’……”
林若水‘放牛’的话音刚落，班级里就想起了“林若水是放牛娃”的声音，声音此起彼落。
林若水对于“林若水是放牛娃”的声音丝毫没有抵触，等声音渐渐绝迹，继续回答道：“老师，我小时跟着我爸爸放牛，经常会看到田野间那些飞来飞去的蜻蜓，蜻蜓的颜色都是很好看的，每只蜻蜓都会有几种颜色，所以假如说红头是全身红色，青头是全身青色，那肯定是错误的。”
严老师对于林若水的回答不仅仅是意外，甚至有点猝不及防，因为回答实在太正确了。
为此严老师查过很多资料证实蜻蜓的颜色不下十多种，没有一种蜻蜓完全是单色的。
而林若水的答案完全来自于野外的观察，就是同学们说的，那些放牛的时候所累积的观察。
即便观察，如此细致入微，也是严老师所没有想到的。
她昂扬起兴奋的神情，“红头并不代表蜻蜓的全身是红色的，青头也并不代表蜻蜓全身是青色的，但可能因为一只是红头，一只是青头，所以作者取了这样的名字。”
这是刚才老师提问的终极答案，刚好跟林若水的回答相吻合。
严老师有点喜极而泣，但她忍着。
遇到一个深入生活，并且深入思考的学生，对她来说是多么难得，她有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但严老师继续她的提问。
“两只蜻蜓是哪一只蜻蜓在牛肚子里旅行？”
这已经是本课的第四个问题。
“是叫做红头的蜻蜓在牛肚子里旅行。”
严老师问了几个同学，答案并无悬念。
“那么叫做红头的蜻蜓是怎么旅行的呢？”
这是第五个问题，这是本课的关键，上一个问题只是为了过渡到这个问题。
严老师并不急于要求大家回答，允许打开书本寻找答案。
……
“老师，红头是在跟好朋友玩捉迷藏的时候，一不小心被黄牛吞进肚子里去的。后来又被好朋友救了出来。”课代表抢先回答，而且回答得很完美。
故事的脉络就是这样的。
“还有没有更好的回答？”严老师永远认为下一位是更好的。
这也是严老师的学生喜爱严老师的原因，课代表是班级里最高等级的学生，可是严老师并不看轻其它学生，她的问题本身就是“有没有更好的回答”。
“我觉得红头的好朋友很有智慧，它知道黄牛有反刍的功能，利用反刍，在牛鼻子里挠痒痒，使黄牛打了个喷嚏，救了红头。”回答问题的是班级的班长，名字叫做张小红。
张小红还有另外一个显贵的身份，那就是大队长的女儿。
不过张小红当上班长倒不是沾了她父亲的仙气，是她自己聪明与努力的结果。
既然是严老师在问“有没有更好的回答”，那么除了课代表，那就是班长了。
其它同学也想跃跃欲试，可是还能比课代表与班长更好吗？
老师的话听起来很受用，可是你能超越得了吗？
……
“要不林若水你来回答一下，或者有什么样的补充？”
严老师情不自禁地点到了林若水的名字，在以往的课堂上从来没有发生过，除非林若水主动举手，或者开火车的时候。
林若水立马站起来，并不迟缓。
“老师，课文里其实有个问题……”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林若水继续说到，“蜻蜓一般都是在花尖上、草尖上，往高处，和空气好的地方停留，一般不会停留在草丛里，它的灵敏度也很高，绝对不会一不小心被黄牛吞到肚子里去，有的人去捉蜻蜓，用网都捕不住……”
这是什么问题？
挑战教学大纲钦定的原著吗？
严老师不喜欢照本宣科。
每节课上，严老师都会安排很多问题，或者说会提出很多问题。
答案不会来自于她自己，一定是来自于她的学生。
这样学生必定会如临大敌，要不然就会一问三不知。
一问三不知可是一件可耻的事情，这个严老师已经把耻辱观刻在了每个人的脑门上。
知耻而后勇，经过验证，这个逻辑成立。
原本乡野里那些懵懵懂懂的儿童，只识闲花野草，现在都成了竞赛场上高规格的运动员，透着泻不完的劲。
这天上的新课是《在牛肚子里旅行》，严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课题的板书，然后面对大家。
严老师没有说把书打开，那是绝对不可以把书打开的。
严老师的第一个问题是：“谁在牛肚子里旅行？”
提完问题以后，严老师补充说，“昨天叫大家预习了课文，你真预习，还是假预习，你是李逵还是李鬼，现在可是要毫发毕现了！”
严老师补充的话语接近于骂人，就算是骂人也很文明，一般都会引经据典，有历史可查。
可是，同学们很喜欢严老师这种因为严格而弹出的骂语，因为这骂语里你根本找不到对于人格的侮辱，相反多了一层对于偷懒者友好的戏谑！
“报告老师，在牛肚子旅行的是一只蜻蜓。”回答问题的是李伟。
李伟经过严老师上次的专项整治，已经乖乖就范。
“对，是一只蜻蜓，李伟同学回答得很好，那么课文里讲到了几只蜻蜓？谁来告诉我！”严老师紧接着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课文里讲到了两只蜻蜓，一只名叫红头，另一只名叫青头！”有同学回答。
“很好，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作者会把两只蜻蜓的名字叫做‘红头’和‘青头’呢？”
这是严老师提出的第三个问题。
这个问题在课本上根本找不到答案。
课堂一时沉寂下来，那些踊跃举手的都在努力回忆课文的哪个章节提到这个话题了？
“每个人都想一下，用发散性思维想一下！”
严老师提示，用“发散性思维想一下”，显然在课本里找不到答案。
碰到这样的难题，严老师一般会开火车，让每个人都说出自己的内心所想，不断用前面的人去启示后面的人，最终找到正确答案。
从第一组第一个开始，一直往下。
“老师，可能一只蜻蜓是红色的，一只蜻蜓是青色的。”
……
“老师，应该是两只蜻蜓，一只蜻蜓的头是红色，另一只蜻蜓的头是青色的。”
……
轮到林若水了。
“老师，我小时候跟着我爸爸‘放牛’……”
林若水‘放牛’的话音刚落，班级里就想起了“林若水是放牛娃”的声音，声音此起彼落。
林若水对于“林若水是放牛娃”的声音丝毫没有抵触，等声音渐渐绝迹，继续回答道：“老师，我小时跟着我爸爸放牛，经常会看到田野间那些飞来飞去的蜻蜓，蜻蜓的颜色都是很好看的，每只蜻蜓都会有几种颜色，所以假如说红头是全身红色，青头是全身青色，那肯定是错误的。”
严老师对于林若水的回答不仅仅是意外，甚至有点猝不及防，因为回答实在太正确了。
为此严老师查过很多资料证实蜻蜓的颜色不下十多种，没有一种蜻蜓完全是单色的。
而林若水的答案完全来自于野外的观察，就是同学们说的，那些放牛的时候所累积的观察。
即便观察，如此细致入微，也是严老师所没有想到的。
她昂扬起兴奋的神情，“红头并不代表蜻蜓的全身是红色的，青头也并不代表蜻蜓全身是青色的，但可能因为一只是红头，一只是青头，所以作者取了这样的名字。”
这是刚才老师提问的终极答案，刚好跟林若水的回答相吻合。
严老师有点喜极而泣，但她忍着。
遇到一个深入生活，并且深入思考的学生，对她来说是多么难得，她有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但严老师继续她的提问。
“两只蜻蜓是哪一只蜻蜓在牛肚子里旅行？”
这已经是本课的第四个问题。
“是叫做红头的蜻蜓在牛肚子里旅行。”
严老师问了几个同学，答案并无悬念。
“那么叫做红头的蜻蜓是怎么旅行的呢？”
这是第五个问题，这是本课的关键，上一个问题只是为了过渡到这个问题。
严老师并不急于要求大家回答，允许打开书本寻找答案。
……
“老师，红头是在跟好朋友玩捉迷藏的时候，一不小心被黄牛吞进肚子里去的。后来又被好朋友救了出来。”课代表抢先回答，而且回答得很完美。
故事的脉络就是这样的。
“还有没有更好的回答？”严老师永远认为下一位是更好的。
这也是严老师的学生喜爱严老师的原因，课代表是班级里最高等级的学生，可是严老师并不看轻其它学生，她的问题本身就是“有没有更好的回答”。
“我觉得红头的好朋友很有智慧，它知道黄牛有反刍的功能，利用反刍，在牛鼻子里挠痒痒，使黄牛打了个喷嚏，救了红头。”回答问题的是班级的班长，名字叫做张小红。
张小红还有另外一个显贵的身份，那就是大队长的女儿。
不过张小红当上班长倒不是沾了她父亲的仙气，是她自己聪明与努力的结果。
既然是严老师在问“有没有更好的回答”，那么除了课代表，那就是班长了。
其它同学也想跃跃欲试，可是还能比课代表与班长更好吗？
老师的话听起来很受用，可是你能超越得了吗？
……
“要不林若水你来回答一下，或者有什么样的补充？”
严老师情不自禁地点到了林若水的名字，在以往的课堂上从来没有发生过，除非林若水主动举手，或者开火车的时候。
林若水立马站起来，并不迟缓。
“老师，课文里其实有个问题……”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林若水继续说到，“蜻蜓一般都是在花尖上、草尖上，往高处，和空气好的地方停留，一般不会停留在草丛里，它的灵敏度也很高，绝对不会一不小心被黄牛吞到肚子里去，有的人去捉蜻蜓，用网都捕不住……”
这是什么问题？
挑战教学大纲钦定的原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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