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短发

    小宝说要剪发，苏小城带她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店。顾江将她们放在店门口，然后开车先回了家。

    “我要剪男孩子头发，很帅的那种。”小宝说。

    “短发好啊，特别好，清爽利落。”苏小城有些惊喜。

    小宝的头发像顾江和顾母，粗、多、密，青春期气血不足，还有点黄，苏小城早想让她剪个短发，提了好几遍，都被小宝一口否决。小宝最爱摆弄自己的头发，平时出门前一定要在镜子前摆弄一阵，常常是松了扎，扎起来又松开，不出门在家也时不时跑到镜子前将头发梳成各种型状，自我欣赏。在学习最紧张的初三，小宝梳头发也都是慢悠悠的。

    现在小宝自己提出剪短发，苏小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很高兴。生怕小宝后悔，赶紧带她去了自己常去的店。

    因为是周末，店内很多人。苏小城很快找到龙师傅，龙师傅正在忙，要等两个人。小宝先被领去洗头，洗完头小宝顶着毛巾包好的头发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你想好剪什么头发吗？”苏小城问。

    “想好了，你看是这样的。”小宝把手机拿给苏小城看，全是三七分短发的女生照片，模特发尾稍卷，很帅气。

    “等下你自己跟师傅沟通，要剪成什么样。”

    自从小宝开始对穿衣打扮有要求，苏小城就不敢自作主张为小孩张罗。因为吃过亏，花大价钱买来的衣服、鞋子，小宝不喜欢就不穿，纯粹浪费。剪头发苏小城更不敢劝什么，唯恐小姐不高兴。

    前面两位都是男生，理发很快，没过多久就轮到小宝。苏小城坐在沙发上不动，任由小宝拿出手机跟龙师傅沟通。龙师傅是店里的老师傅了，说是老师傅其实也才三十多，手艺是很好的，剪头发也耐心，苏小城每次来龙师傅总是店里最忙的。

    随着转动的剪刀小宝的长发一截截落地，可爱少女逐渐变成帅气假小子。小孩跟理发师比划了几下，师傅看看镜子的小宝，又看看手下的头发，一层层把头发卷上去，放下来，细细地剪。

    小宝刚开始还盯着镜子看，时间一长便沉迷在手机里。等再抬头看时，基本已经成型了。苏小城走过去，笑说：“好看，帅气。”

    小宝没什么表情，给她翻一白眼，继续看手机。

    终于剪完，苏小城起身谢了师傅，拥着小宝去前台付款。

    “很好看啊！不好看吗？”

    小宝一声不吭，苏小城仔细打量了一下剪好的头发，小宝脸小，齐耳短发干净利落，实在看不出哪里不满意。

    待到出了门，小宝才出声：“你别说了，简直太难看了，根本不是我要的样子。”

    “怎么不是，你给我看的照片就是这个样子啊。”

    “不是好吗？”小宝又拿出手机给苏小城看“照片上的留海长，你看我左边这么短。”

    苏小城没想到小宝这么不如意，可头发已经剪了，怎么办？她只有劝：“肯定不能跟模特一模一样，有几个人能跟模特一样？这样已经很好看了。”

    小宝完全听不进去，冷着脸不高兴，眼睛里还依稀有了泪，嘴里一个劲地抱怨“我再也不会找那个师傅剪了，太差劲了！”

    “龙师傅还是店里最好的，价格也是最贵的。”苏小城说。

    “最贵不一定最好，他就是技术差。”

    苏小城完全说不通，她本想小宝剪个发从头开始，以新面貌开启高中生活，却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一时她也不知道怎么办，过往的经验告诉她，再继续劝不但没有用，还会激发更大的矛盾。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进了地铁，到世纪城站时小宝一言不发先下了车，明天顾江要送她去学校打疫苗，苏小城继续往前坐。

    回到公寓没多久，意想不到接到小宝的视频电话，那头小宝整张脸笑嘻嘻的。

    “妈妈，你看我自己弄了下，好看多了吧？”

    说实话，苏小城没发现跟刚才哪里不一样，口里却说，“好看多了，这样非常帅气，不信你问你爸。”

    小宝摸摸自己头发，笑说，“还行，就这样吧。”

    挂上电话，苏小城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如释重负。“祖宗总算满意了！”不然带着坏心情开启三年高中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