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阶前梧叶已秋声（二）
我略有些诧异的看她，却从未想过这么深沉的问题，内心被掩埋的记忆跳跃而出，月色下女子巧笑言语。
心，突然有些难受：“孙姑娘何出此言，如若想要什么自己倾尽全力争取便是，也不会白白枉了心意。”
孙子瑾笑：“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天下之大，让人忧虑烦扰之事亦是繁复。女子虽体弱，亦可巾帼。”
我挑眉一笑:“国事自有国事忧，百姓要的也仅是安居乐业，平安顺遂，尤如佛家精意，也并非常人都能够明了，孙姑娘确是好志向。”
孙子瑾低眉垂目，红唇欲滴，浅笑:“不知姑娘是否知道星火燎原之说？星火虽小，聚少成多，亦可蓬勃而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这水又如何能够舍弃保留呢？”
我看着孙子瑾，一番言语大气锋利，我未想到她竟是如此博学。暮萦看着我们许久，终是耐不过，拿块栗子饼塞给我成功让我住了嘴。让暮萦带了人先去，我一个人慢慢跟着，先下我也不急着往回赶怕让老头抢了吃食。
直到回了山庄，孙子瑾的拜贴意料之中的落了空。老头和我躲在书房，面对面一块一块分着栗子饼玩儿，对等着的孙子瑾视而不见。我有些不忍的问老头，难不成让姑娘家一直这么等着？您老可知怜香惜玉？老头跟我抢着一块饼死不松手，嘴里嘟嚷着已经让莫倾去招呼了，我思度着要不要告诉老头，我从后山回来之时碰巧见着莫倾往庄外而去。
午后日光，最为透亮。从老头书房出来便瞧见莫倾懒懒坐在庭院中，弹起一颗栗子，悠悠飞起，再幽幽落下。两只毛发红亮的火狐狸围着他规矩的端坐着，脑袋随着那飞起的栗子一上一下，颠得好不整齐。
我弹出几块糕点，直直落在狐狸头上:“小六，小九。”
两只闻着声音便快速朝我奔来，狐狸眼睛兴奋异常，我指了指头：“不许停，不许掉，否则没得吃。”
两兽顿时阉了不少，又不敢停，狐狸眼紧紧盯着鼻尖上的颤动的糕点，速度不减，快速朝我袭来。
小六，小九是老头在后山捡到的，母狐狸无意中闯进了上邪的院子，奄奄一息。两只小狐还没多大围着母亲唧唧叫，老头说他看着不忍心，便带了回来。我见着的时候，以为是老头抓来的野味儿，还一个劲喃喃，太小，太瘦，太少！还不够一顿的！老头气的吐血，说我没心没肺铁石心肠。
火狐本就稀少，又极有灵性，也亏得我那日没有一时兴起要老头拿来煲汤！嘴里少了顿肉，便拿着狐狸玩儿耍，也练就了这独门把戏。
无聊时，我跟莫倾说，要是老头哪一日折腾完家产，我们就带着这两只身怀绝技的狐狸去江湖卖艺，也不怕饿着肚子。
风起，吹得桃花妖娆，我瞅着天色变化，突然想起了那个叫孙无极的男子。我要不要去收尸？再过两日上邪鬼谷也得回谷了，留着那男人在上邪院子里终是不大妥帖的。
我溜达着去后山，带着两只笨狐，一路倒也走的欢快。
晨起甘露早已消散，在松柏上浅留印痕，日光没了天然的镜子，也愈发得意忘形，有些不安分的跃上梢头，挤入繁密浓茂唤醒根根青翠。
小径尽头，我立在上邪院子前踌躇。上邪的院子我是有十个不愿意进去的，也不能指望了身边这两只畜生，我升长脖子往里瞧了好久，终是确认了院子里干干净净，除了那些五花八门的鲜艳虫子，倒没发现孙无极的尸体，院子里上邪走时啥样，现在还是啥样。
我稍稍宽慰了心，感叹自己还是多少有些心地善良的女子。心情好，随手给小六小九赏了栗子饼，踩着暖阳便往回走，反而觉得那艳阳竟也有几分多娇。
夜，我挂在桃树上数星，正数得起劲，身后传来酒壶落地的声响，莫倾竟挂在树上看我数星星。
夜色中，他乌黑沉静的眸子，宛如新月，刚毅挺秀的脸庞淡淡生光，淹没在夜色中犹如玉石般透亮。
然而，他看着我的眼光却难得有了其他情绪，我费力的辨认出那是痛苦和惆怅。
莫倾想起了谁？把我当做了谁？
“苏茹，你可好？”
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莫倾还有这么温情的模样，却也不敢说话，怕打扰到他此时万千思绪。而我却不是苏茹，无法理解莫倾此刻心头是怎样的感觉，那个叫苏茹的女子，到底会是个什么模样，能够让沉静如水的男子如此上心。
“当年你离开，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心头一悸，慌乱不堪，我不知道慌乱些什么，莫倾的感情我无法明了，却也多少能够感受些许惆怅，挚爱离开，是何等伤怀。
莫倾喝多了，从不失态之人，今日却让自己如此放纵了一会。
此时的莫倾，彼时的莫倾，该有多少承载不了的落寞与悲伤？
莫倾是沉静的，隔着这么近那么远的距离看着我，透过我看着那一个在他心中温婉尔雅的女子。
我也只得暂时扮作那女子，给莫倾承载他的感情，可梦，终究会醒。
取过酒杯，为自己斟满，饮尽：“对酒箜篌引，残琴绕指盈，倾杯别从前，忧愁自醒。”
微微一笑：“师兄，你看师妹我配你如何？”
莫倾眼眸清醒些许，有低低的轻笑传来，我以为我出现了幻听，前一刻还在悲伤里过度的男子此刻竟似微微勾起了嘴角。
一路回去，夜凉如水，我在莫倾身后远远跟着，沉静的山庄内风声可闻，夹带这衣阙翻飞和微弱呼吸声。
莫倾突然停住脚步！
寂静的夜色里，不止虫鸣，亦不止我的和莫倾的呼吸声，在西南方向还有一个控制极好的呼吸。以至于让我和莫倾聊谈良久都没有发现。
我转头，皱眉凝目，西南方向，正式老头书房所在。
正欲赶过去，只见我前方不远处的莫倾已经腾身跃起，一飞冲天，随及在半空中一个优美的转折，以极美的身姿划过长空，往书房而去。
我呆呆的看着莫倾，起身去追，其实莫倾已去，我也可以节省点力气，莫倾出手，哪还用得着我多事。
我只是不放心。
莫倾的身姿在夜色中从善如流，极其敏捷，轻功更是如流霞翻飞，稍不注意便淹没在夜色中，真气凝聚，转眼便到了书房。而我也只得费力的跟着，远远观望。
我看出莫倾毫无轻敌之心，五指微张，强劲的内力凝于指上，一手扶出，无形之力延及书房。
毕竟是书房重地，老头的所有珍奇丹药，药典古籍甚至武功秘籍都全在书房里。能够通过庄内外层层机关进入书房，来人定非小可。
这让我想起猛然想起那个妖媚男子，孙无极！同样出入山庄自在的男子！
黑沉沉的书房依然没有动静，我有些奇怪，难道那人并没有多高深的武功，亦或是完全没把莫倾看在眼里不成？
正思量间，却见书房东南角掠出一身影，如惊鸿燕，快速而敏捷，转瞬便到了莫倾身侧。掌风袭来，直逼莫倾后颈。
我目光一凉，好厉害的掌法！
能够在莫倾强劲的内力范围中成功找出破绽，并利用其破绽直袭发力之人。我在暗处也不禁为莫倾捏把汗。
此时，莫倾与那人已经缠斗在一起，我隔得远，看不清他容貌，然而那人一身墨白色长衣在月下闪耀着迷离波光，那一线银亮如凤舞飞天，身姿柔软优美，迅捷风雅，举手投足飘逸如仙，静若伏虎，动如飞龙，身形飘荡似无骨，曼妙身姿卷起幽兰暗香。
我几乎从未见过有谁能够将武功练得这般漂亮，竟是诗情画意，让人目眩神迷。
我皱眉，顺手在旁边青石上捡了枚石子，扣在手心。
就在我分神捡石子的时间，那人已经掠出十来丈，竟直直朝我袭来。
我内力一催，正要将石子掷出，却见着那人月下深邃魅惑的眸子笑看着我，我手没来由一抖，内力尽散，石子落地，竟白白错过了时机，再看那人，已经如鬼魅般消失在墨色里。
我的心没来由的紧了一紧，这样魅惑勾人的眸子，除了孙无极还有谁？
挑眉，看向莫倾。
莫倾冷眼看我，目光晾晾的瞥了眼地上泛光的石子，眼底现出一丝疑惑不解。我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孔，冲着莫倾嘿嘿笑：“手滑，竟没拿住。”
莫倾不理我，皱眉转身离开。
“不追？”我有些讪讪开口。
前面的人懒得理我，我却知道莫倾生气了，不为没将那人成功击杀，为的是我跟着他学了这些年的功夫如今却滑了手，用这样蹩脚的理由哄了他，而我却百口莫辩，无法解释。
次日清晨，我顶着青色面孔看一大早便飘进我屋里的老头，昨晚在愧疚自责中熬了大半夜才睡的我，天还未亮便被突然出现的老头惊得没了半分睡意。
心，突然有些难受：“孙姑娘何出此言，如若想要什么自己倾尽全力争取便是，也不会白白枉了心意。”
孙子瑾笑：“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天下之大，让人忧虑烦扰之事亦是繁复。女子虽体弱，亦可巾帼。”
我挑眉一笑:“国事自有国事忧，百姓要的也仅是安居乐业，平安顺遂，尤如佛家精意，也并非常人都能够明了，孙姑娘确是好志向。”
孙子瑾低眉垂目，红唇欲滴，浅笑:“不知姑娘是否知道星火燎原之说？星火虽小，聚少成多，亦可蓬勃而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这水又如何能够舍弃保留呢？”
我看着孙子瑾，一番言语大气锋利，我未想到她竟是如此博学。暮萦看着我们许久，终是耐不过，拿块栗子饼塞给我成功让我住了嘴。让暮萦带了人先去，我一个人慢慢跟着，先下我也不急着往回赶怕让老头抢了吃食。
直到回了山庄，孙子瑾的拜贴意料之中的落了空。老头和我躲在书房，面对面一块一块分着栗子饼玩儿，对等着的孙子瑾视而不见。我有些不忍的问老头，难不成让姑娘家一直这么等着？您老可知怜香惜玉？老头跟我抢着一块饼死不松手，嘴里嘟嚷着已经让莫倾去招呼了，我思度着要不要告诉老头，我从后山回来之时碰巧见着莫倾往庄外而去。
午后日光，最为透亮。从老头书房出来便瞧见莫倾懒懒坐在庭院中，弹起一颗栗子，悠悠飞起，再幽幽落下。两只毛发红亮的火狐狸围着他规矩的端坐着，脑袋随着那飞起的栗子一上一下，颠得好不整齐。
我弹出几块糕点，直直落在狐狸头上:“小六，小九。”
两只闻着声音便快速朝我奔来，狐狸眼睛兴奋异常，我指了指头：“不许停，不许掉，否则没得吃。”
两兽顿时阉了不少，又不敢停，狐狸眼紧紧盯着鼻尖上的颤动的糕点，速度不减，快速朝我袭来。
小六，小九是老头在后山捡到的，母狐狸无意中闯进了上邪的院子，奄奄一息。两只小狐还没多大围着母亲唧唧叫，老头说他看着不忍心，便带了回来。我见着的时候，以为是老头抓来的野味儿，还一个劲喃喃，太小，太瘦，太少！还不够一顿的！老头气的吐血，说我没心没肺铁石心肠。
火狐本就稀少，又极有灵性，也亏得我那日没有一时兴起要老头拿来煲汤！嘴里少了顿肉，便拿着狐狸玩儿耍，也练就了这独门把戏。
无聊时，我跟莫倾说，要是老头哪一日折腾完家产，我们就带着这两只身怀绝技的狐狸去江湖卖艺，也不怕饿着肚子。
风起，吹得桃花妖娆，我瞅着天色变化，突然想起了那个叫孙无极的男子。我要不要去收尸？再过两日上邪鬼谷也得回谷了，留着那男人在上邪院子里终是不大妥帖的。
我溜达着去后山，带着两只笨狐，一路倒也走的欢快。
晨起甘露早已消散，在松柏上浅留印痕，日光没了天然的镜子，也愈发得意忘形，有些不安分的跃上梢头，挤入繁密浓茂唤醒根根青翠。
小径尽头，我立在上邪院子前踌躇。上邪的院子我是有十个不愿意进去的，也不能指望了身边这两只畜生，我升长脖子往里瞧了好久，终是确认了院子里干干净净，除了那些五花八门的鲜艳虫子，倒没发现孙无极的尸体，院子里上邪走时啥样，现在还是啥样。
我稍稍宽慰了心，感叹自己还是多少有些心地善良的女子。心情好，随手给小六小九赏了栗子饼，踩着暖阳便往回走，反而觉得那艳阳竟也有几分多娇。
夜，我挂在桃树上数星，正数得起劲，身后传来酒壶落地的声响，莫倾竟挂在树上看我数星星。
夜色中，他乌黑沉静的眸子，宛如新月，刚毅挺秀的脸庞淡淡生光，淹没在夜色中犹如玉石般透亮。
然而，他看着我的眼光却难得有了其他情绪，我费力的辨认出那是痛苦和惆怅。
莫倾想起了谁？把我当做了谁？
“苏茹，你可好？”
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莫倾还有这么温情的模样，却也不敢说话，怕打扰到他此时万千思绪。而我却不是苏茹，无法理解莫倾此刻心头是怎样的感觉，那个叫苏茹的女子，到底会是个什么模样，能够让沉静如水的男子如此上心。
“当年你离开，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心头一悸，慌乱不堪，我不知道慌乱些什么，莫倾的感情我无法明了，却也多少能够感受些许惆怅，挚爱离开，是何等伤怀。
莫倾喝多了，从不失态之人，今日却让自己如此放纵了一会。
此时的莫倾，彼时的莫倾，该有多少承载不了的落寞与悲伤？
莫倾是沉静的，隔着这么近那么远的距离看着我，透过我看着那一个在他心中温婉尔雅的女子。
我也只得暂时扮作那女子，给莫倾承载他的感情，可梦，终究会醒。
取过酒杯，为自己斟满，饮尽：“对酒箜篌引，残琴绕指盈，倾杯别从前，忧愁自醒。”
微微一笑：“师兄，你看师妹我配你如何？”
莫倾眼眸清醒些许，有低低的轻笑传来，我以为我出现了幻听，前一刻还在悲伤里过度的男子此刻竟似微微勾起了嘴角。
一路回去，夜凉如水，我在莫倾身后远远跟着，沉静的山庄内风声可闻，夹带这衣阙翻飞和微弱呼吸声。
莫倾突然停住脚步！
寂静的夜色里，不止虫鸣，亦不止我的和莫倾的呼吸声，在西南方向还有一个控制极好的呼吸。以至于让我和莫倾聊谈良久都没有发现。
我转头，皱眉凝目，西南方向，正式老头书房所在。
正欲赶过去，只见我前方不远处的莫倾已经腾身跃起，一飞冲天，随及在半空中一个优美的转折，以极美的身姿划过长空，往书房而去。
我呆呆的看着莫倾，起身去追，其实莫倾已去，我也可以节省点力气，莫倾出手，哪还用得着我多事。
我只是不放心。
莫倾的身姿在夜色中从善如流，极其敏捷，轻功更是如流霞翻飞，稍不注意便淹没在夜色中，真气凝聚，转眼便到了书房。而我也只得费力的跟着，远远观望。
我看出莫倾毫无轻敌之心，五指微张，强劲的内力凝于指上，一手扶出，无形之力延及书房。
毕竟是书房重地，老头的所有珍奇丹药，药典古籍甚至武功秘籍都全在书房里。能够通过庄内外层层机关进入书房，来人定非小可。
这让我想起猛然想起那个妖媚男子，孙无极！同样出入山庄自在的男子！
黑沉沉的书房依然没有动静，我有些奇怪，难道那人并没有多高深的武功，亦或是完全没把莫倾看在眼里不成？
正思量间，却见书房东南角掠出一身影，如惊鸿燕，快速而敏捷，转瞬便到了莫倾身侧。掌风袭来，直逼莫倾后颈。
我目光一凉，好厉害的掌法！
能够在莫倾强劲的内力范围中成功找出破绽，并利用其破绽直袭发力之人。我在暗处也不禁为莫倾捏把汗。
此时，莫倾与那人已经缠斗在一起，我隔得远，看不清他容貌，然而那人一身墨白色长衣在月下闪耀着迷离波光，那一线银亮如凤舞飞天，身姿柔软优美，迅捷风雅，举手投足飘逸如仙，静若伏虎，动如飞龙，身形飘荡似无骨，曼妙身姿卷起幽兰暗香。
我几乎从未见过有谁能够将武功练得这般漂亮，竟是诗情画意，让人目眩神迷。
我皱眉，顺手在旁边青石上捡了枚石子，扣在手心。
就在我分神捡石子的时间，那人已经掠出十来丈，竟直直朝我袭来。
我内力一催，正要将石子掷出，却见着那人月下深邃魅惑的眸子笑看着我，我手没来由一抖，内力尽散，石子落地，竟白白错过了时机，再看那人，已经如鬼魅般消失在墨色里。
我的心没来由的紧了一紧，这样魅惑勾人的眸子，除了孙无极还有谁？
挑眉，看向莫倾。
莫倾冷眼看我，目光晾晾的瞥了眼地上泛光的石子，眼底现出一丝疑惑不解。我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孔，冲着莫倾嘿嘿笑：“手滑，竟没拿住。”
莫倾不理我，皱眉转身离开。
“不追？”我有些讪讪开口。
前面的人懒得理我，我却知道莫倾生气了，不为没将那人成功击杀，为的是我跟着他学了这些年的功夫如今却滑了手，用这样蹩脚的理由哄了他，而我却百口莫辩，无法解释。
次日清晨，我顶着青色面孔看一大早便飘进我屋里的老头，昨晚在愧疚自责中熬了大半夜才睡的我，天还未亮便被突然出现的老头惊得没了半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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