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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巧计救人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陆羽觉得有点儿不太自在,他轻咳一声,暗暗鼓足勇气,昂首阔步,边扇着扇子,边故意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公差跟前。

    高个公差上上下下打量了陆羽一番,暗道:“怎么茬儿,这是打哪儿冒出来一位好管闲事的?”

    干他们这行的,看人最会看出个眉眼高低,自打入行第一天起,就知道在京师这种达官显贵云集之地,但凡穿着体面讲究的,多少都有些背景,就连官宦家的仆役家丁都轻易招惹不得,打狗不还得看主人嘛。

    更何况眼前这位仪表堂堂的正牌公子哥呢!

    高个公差尽管心中有些不快,但面上还是陪着笑脸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陆羽早已暗暗拿定主意,只有摆足了架子,才能震住场子,否则根本就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

    所以,听公差上来问话,他故意不答,连看也不看对方,抬头望天,摆出一副牛得不能再牛的样子。

    陆安见自家少爷拿劲儿,十分机敏的凑到陆羽身边,挺起胸膛,朗声向公差介绍道:“我家少爷可是勇宁侯府的……公子。”

    众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有人说勇宁侯是当今“四公三侯”中最富有的,因为他家父子两代人一直把着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有人说勇宁侯深得皇帝宠信,听说要把公主许配给他家的一个孙儿;还有人觉得陆羽年龄相当,保不齐就是将来的驸马爷。

    陆羽听见这些议论之后,虽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但效果还不赖,至少把他们都给唬住了,一会儿自己再说什么,应该还有些分量。

    高个公差显然是老油条了,对京师里赫赫有名的“四公三侯”门清儿得很。

    他见陆羽气宇轩昂,刚才一声大喝官威十足,想必是方任吏部主事的陆家大公子陆凡,故而躬身道:“可是侯府的大公子陆大人当面?今儿这里追铺逃犯,这厮还挟持人质,您千金之躯,要多保重啊!”

    大公子……陆羽嘴角抽了两下,摇了摇头,没想到公差对陆家还挺了解。

    “噢……想必您一定就是‘京城四少’中大名鼎鼎,人称雨露留香的‘陆留香’陆二公子喽?”

    高个公差说完,冲陆羽挤眉弄眼,笑得还有点儿猥琐,就好像他也是同道中人似的。

    陆羽没吭声,又摇了摇头,心里却有点儿打鼓了。

    都不是?陆家老三年龄不大,个头不高,不可能是他,那他又是谁呢……高个公差愣住了,一时想不出陆家还有哪位年轻的公子。

    胖公差见搭档卡了壳,忙唤了声“赵哥”,把高个公差拉到一旁,在他耳边低语道:“我听说陆家可还有位上不得台面的,据说是勇宁侯的外孙,后来也随了陆家的姓,这事当年闹得挺大,后来没人敢提这茬儿了,看年龄,没准就是他呢!”

    “噢——”赵公差点了点头,心里却笑骂道:“陆家的一个野种,还挺会装大个的。”

    可就算是野种,眼前这主儿,也是勇宁侯府的,而且姓陆,根本也不是赵公差这种小角色招惹得起的。

    尽管他心里有一百个瞧不起,也不敢表露分毫,还得硬着头皮客客气气地对陆羽说道:“原来是陆公子啊!实在对不住,赵某今日公务在身,改天再到府上专程拜访。眼下情况危急,您可否回避一下呢?”

    这是要让我滚蛋啊……陆羽听出来了,正眼瞧了赵公差一眼,不紧不慢地小声说道:“方便的话,容我跟那马五讲两句话。”

    “这……”

    赵公差见对方果然要横插一杠子,八成是冲着那位姑娘。

    这种事他可见多了,心眼立马又活泛起来,若是成人之美,倒是难得一次攀附陆家的机会,可这位毕竟不是正牌儿,将来能有多大用处,可真说不好。

    见赵公差犹豫不决,陆羽凑到他跟前,用扇子遮住二人的脸,对他耳语道:“赵哥今天若是能帮小弟这个忙,日后小弟定有重谢。”

    能被陆家公子喊一声赵哥,赵公差心里自然受用不少。

    但他,可不是雏儿,一句空话就想打发他,门儿也没有。

    他嘿嘿一笑,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个忙,也不是不能帮,就怕到时候……啧,陆公子贵人多忘事啊!”

    陆羽一听有戏,看来对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他洒然一笑,用扇子挡住,顺手从腰间解下了那块流云百福玉佩,塞到了赵公差手里,笑道:“一点儿小意思,不成敬意,您就当交下小弟这个朋友。”

    毕竟人多眼杂,赵公差嘴上虽推辞几句,手心里却把玉佩攥得死死的。

    他忽感玉佩入手滑若肌肤,凉如泉水,想必是上等货色,当下心喜,觉着陆家公子要想“英雄救美”的话,若真能说动马五放了人质,反倒省事。如若不能,除了耽误点儿工夫外,好像也无妨,还白白赚了一块玉佩,这等买卖,的确划算得很。

    于是,他迅速将玉佩揣进怀里,爽快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放心吧,一会儿兄弟们会给你撑住场子,马五不敢对你如何。不过,陆老弟你自己还是当心一点。”

    “那是自然,小弟多谢赵哥。”

    陆羽搞定了公差,转而看了一眼马五,见对方非常紧张,打算先稳住他再说。

    他转身对马五说道:“马五,你不用害怕,我出面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谈谈。”

    “谈……谈什么,俺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马五见陆羽刚才和公差嘀嘀咕咕,眉来眼去,认定他们是一丘之貉,想必是来哄骗自己的,所以起了戒备之心。

    陆羽前世推销过保险,销售过楼盘,倒卖过二手车,还做过一家公司的销售经理,最擅长与人打交道。

    一听马五刚才说的是“俺和你”,而不是“我们”,他就知道这种称谓上的细微差别,表明了马五的不信任。

    如果不拉近关系的话,就多半谈不拢。

    为了打消对方的猜忌,陆羽眼珠一转,手中扇子一合,向前大踏一步,也不再看马五,用扇子一指那位大小姐,厉声高喝:

    “你这个贱人!”

    那位大小姐顿时被骂懵了,她原以为这位登徒子挺身而出是来替自己解围,没想到居然是来落井下石的,气得她那张俊俏的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陆羽横眉冷眼,哼了一声,气夯夯地指着姑娘的鼻子继续骂道:“你也忒不守妇道了!我聘礼已下,你名义上已是我的未婚妻,按规矩,过门儿前是不能再抛头露面的。你可倒好,不好好在家呆着,背着我跑出来闲逛,一点儿规矩都不懂,真是把我们陆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那位大小姐一脸的莫名其妙,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听陆羽越说越离谱,一双柳眉渐渐蹙了起来。

    忽然,她眼神一亮,眉间舒缓了下来,薄薄的唇间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陆羽飞快地扫了一眼马五,见对方也是一脸懵B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一点儿。

    他眯着眼睛,接着骂道:“你娘没教你读过《女训》?亏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如此不知廉耻,今儿小爷我,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陆羽搜肠刮肚,一通想词,将那些古代有关男女关系的伦理道德统统给倒了出来。

    临了,他见周围的人都被他这一番“现场训妻”给震住了,忽然一歪头,冲着马五说道,“这位马兄,你说我讲得在理不在理?这女人啊,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今儿我真是丢脸……丢脸啊!”

    马五被他一阵狂喷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身为男人,这自家媳妇不守妇道,谁受得了啊!

    一时间,他也忘了自己的处境,只觉得自己搂着人家媳妇,怎么看都有点儿不地道,不由自主地把手中的刀就悄悄向外挪了一寸。

    陆羽察觉到了马五的松动,当下一喜,不动声色地往前迈了一步,见马五手中的小刀又是一紧,连忙顺势掸了掸袖子,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马兄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做人不易,做男人更不易啊!你看我陆家那是显赫不是?可娶个媳妇也不让人省心啊!你说她不好好在家呆着,没事上街乱逛,坏了名声不说,还给大哥您这里添乱。”

    陆羽坐在地上,从他的方向看,马五的脸恰好被掩在姑娘的身后,他趁机飞快地冲那姑娘使了个眼色,“大哥你倒是给我说说,摊上这么个媳妇,以后可让咱怎么办啊?”

    他故意把“咱”字咬的很重,和对方套起近乎。

    此刻的马五,早被这么一出“训妻记”给搅和的懵了圈,他张了张嘴,无言以对,想来这等家长里短的事,也不是他能讲明白的。

    那位大小姐此时也大致明白了陆羽的用意。

    她垂下眼帘,细声细气地解释道,“奴家不是不懂规矩,可人家听说令堂她老人家喜好水墨丹青,所以才特意来文昌街,想寻个名家真迹,聊表孝心。”

    陆羽见姑娘上道儿,心中一喜,面上却厉色道:“放屁!还敢狡辩!这种小事,不会指使下人啊,哪用得着你呀!”

    那姑娘被噎得俏脸一白,一双美目怒意一闪,可唇间却委委屈屈地应道:“人家……人家就是担心下人不懂啊!”

    “强词夺理,陆安,来啊!”

    站在一旁的陆安,看自家少爷和那姑娘一唱一和,好似唱戏,正看得如痴如醉,听到喊自己名字,吓了一激灵,赶忙颠颠儿的凑到陆羽跟前,躬身道:“少爷,有何吩咐?”

    “笔墨纸砚伺候,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做我陆家的媳妇,今儿本公子要一纸退婚,现在就写!”

    陆安“噢”了一声,偷眼瞧了一眼陆羽,见他根本没有丝毫的暗示,只得拎起包裹,顺着说道:“少爷,笔墨纸砚是现成的,您要写的话,小的这就给您磨墨。”

    “少废话,快点儿!”

    陆羽断呵一声,生怕陆安露馅。

    还没见自家少爷这么凶过,陆安吓了一跳,赶忙解开包裹,拿出刚买的砚台,可发现没水,他也顾不上许多,用舌头舔了舔墨条,就开始磨起墨来。

    片刻工夫,墨总算凑合磨好了,陆羽抄起笔纸,让小书童弯着腰,把纸垫他背上,就开始写起字来。

    见陆羽真写退书,那位大小姐微一思量,这戏再往下演,就得哭了,她酝酿了一下,竟真的抽抽搭搭地呜咽起来。

    见这娇俏可人的小女子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很多围观的人一片哗然,有好事者大声叫好,更多的人则小声嘀咕起来,觉得陆羽仗势欺人,太过霸道。

    这时,马五却忽然喊道:“陆……陆公子,先停下笔。”

    陆羽此时表情严肃,旁若无人,正装模作样地挥毫泼墨,尽管字写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但那提笔的手腕儿,抖得那叫一个潇洒。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马五,装作很纳闷的样子问道:“是马兄叫我吗?啥事?”

    马五却反而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嘴唇翕合一阵,才开口道:“按说俺不该多嘴,可俺觉得这位姑娘很孝顺,陆公子你不该退了这门婚事。”

    陆羽呵呵一笑,反问道:“她哪孝顺了?我怎么没觉得她孝顺啊?”

    “刚才她不是说……为了你娘,她才买……买什么青来的,还没娶进门就想着公婆,这样的女人过了门后肯定孝顺。就像俺家的婆娘,没过门那会儿就给俺娘做了双鞋,后来对俺娘可好了,什么事都想着她老人家,俺娘病那会儿,俺在大牢里,都是俺那婆娘忙前忙后的。”

    “我哪有你那福气,找这么一位好婆娘。你瞧瞧我家这位,还不够给我丢人现眼的呢!”

    陆羽费尽口舌,等得就是这一刻。

    “俺家里那是贫贱夫妻,可比不上公子小姐郎才女貌。”

    马五说着也觉得有些羞赧,他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只是被逼无奈,才劫持了人家姑娘,现在害得人家姑娘还没过门就要被退婚,心里自然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他劝道:“陆公子,俺是过来人,媳妇是要守妇道不假,可咱们男人也不能为了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就毁了人家,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真不至于闹到退婚啊!”

    见鱼上钩,陆羽暗喜,这么半天总算没白忙活。

    他故作沉吟,装作细细思量马五的规劝,良久,忽然一拍大腿,冲那位大小姐嚷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还是马兄说的在理,你还不快谢过马兄,要不是他替你说话,这门婚事我是非退不可!”

    那位大小姐心领神会,可毕竟刀还架在脖子上,不方便施礼,只渐渐收了哭腔,道:“小女子多……多谢马兄搭救之恩。”

    陆羽暗暗竖起大拇指,这便宜媳妇儿,嘿,可真是奥斯卡影后级的。

    “别……别谢俺,是你人好。”

    马五见陆羽不再提退婚一事,也松了一口气,那刀却已经虚搭在姑娘脖上。

    陆羽见火候差不多了,赶忙说道:“诶,对了,马兄,我刚才听说,你想回家看你老娘,这是咋回事?难道她老人家生病了?”

    “自打俺……犯了事,那些放债的,天天到家里讨债滋事,俺老娘气得不行,结果……结果大病一场,家里又没钱请大夫医治,现在她老人家已经……已经快不行了。”

    话说到这儿,马五一时哽咽,眼泪直打转转。

    陆羽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噢,我明白了,你是为了看你老娘最后一眼,所以才不惜越狱,对吧?”

    马五点了点头,忽然哽咽道:“其实俺是老实人,俺不想伤害你娘子,俺只想让他们放了俺,只要能回家看一眼老娘,俺就是死也值了。”

    陆羽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叹道:“可怜你一片孝心,却于事无补,真是令人惋惜啊!”

    “陆……陆公子,你说惋惜是啥意思?”马五不解地问。

    陆羽摇了摇头,又是一叹,道:“就算马兄你现在赶回去,一来没钱求医治病,二来若是她老人家真发生不幸,恐怕你也没钱料理后事。你说,身为人子,枉有一片孝心,却不能解决问题,这难道……还不令人惋惜嘛!”

    当初得知母亲病危,马五整个人都崩溃了,什么也不在乎,就一门心思要回家看一眼老娘,现在听陆羽这么一说,他顿觉羞愧难当,一下方寸大乱。

    那大小姐却趁机帮衬道:“马兄,陆公子说的在理,其实我真的可以帮你,至少能帮你找到一位好郎中,说不定就能治好你母亲的病呢。”

    “真的?”马五看到一线希望,忍不住问道。

    那大小姐赶紧说道:“我家打理一些药行的生意,在各地都有分号,和当地的郎中也都熟悉得很,就是不知你老家在哪儿,若是太过偏远,只能另想办法。”

    “俺老家在冀州涿县,能找到那儿的郎中吗?”马五急切地问。

    “涿县啊,那可是刘备和张飞的故乡,自古就是英雄豪杰辈出之地。那里离京师不远,依我看,既可以找当地的郎中,也可以请京师的名医去给你娘看病,不知马兄意下如何?”

    那大小姐此时已完全入戏,仿佛那刀是架在了别人的脖子上。

    陆羽哈哈一笑,忙助攻道:“马兄,这事我做主了,找郎中的事你就放心吧,肯定给你找最好的。对了,还有你今天挟持这事,也一笔勾销吧,反正民不举官不究嘛!我说的没错吧,赵哥?”

    说到这儿,他扭头看了一眼赵公差。

    看在玉佩的面子上,赵公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仍滴水不漏地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天这事只要陆公子出面跟上头解释一下,想必……唉,这完全就是一场误会嘛。”

    马五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俺放了你,你不记恨俺,反而还要给俺娘找郎中,俺……俺就是一犯人,你不会哄骗俺吧?”

    “马兄,刚才要不是你出面规劝,小女子恐怕已经被陆公子一纸退婚,颜面何存?既然你有困难,权当我还你这个人情吧。”

    马五一听,登时丢掉手中的刀子,转到那位大小姐面前,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陆羽赶紧上前一步,将姑娘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扶起了马五。

    “马兄,你这是何必,见外了不是?”他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你娘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赵公差赶紧打了个眼色,几名捕快上前架起马五的胳膊,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马五被公差带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说道:“陆公子,陆夫人,能进一家门不容易啊,以后你们可要好好过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