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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油嘴滑舌

    靠墙站了小半个时辰,陆羽感觉腿有点酸,见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人进出,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实在闲得无聊,嘴里叼着干草根,用一小截树枝逗起了地上的蚂蚁玩。

    学堂里不再传来读书声,先生也没有授课,只是个别的点名提问。陆羽听陆安提起过,按照惯例,上午只有朗读、问答和抄写三个环节,下午先生才大讲,届时所有学童无论长幼都要一起听讲,所讲内容固定在四书五经之内。

    对于入蒙识字的学童来说,虽然四书五经还听不懂,但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熏陶过程。

    而对于已经背过这些书的学童来说,则是一个温故知新,以求甚解的过程。

    当然,能听懂多少,全看个人悟性。

    不过,一次听不懂也不打紧,每隔几个月,先生还会反复再讲一遍。但即便如此,陆氏学堂里也没几个求甚解的,大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主儿。

    这些学童与侯府沾亲带故,将来能有几个靠真本事吃饭的,还不是得靠裙带关系混个一官半职。

    所以箐竹先生对他们要求并不苛刻,能做到识文断字即可,要是对儒家典籍还能有个一知半解的话,那老先生可就烧高香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学堂里忽然变得静悄悄的,陆羽猜他们应该正在抄写。他随即意识到箐竹先生现在得出空来,万一溜达出来查自己的岗,那可就坏菜了。

    于是,他赶忙吐掉嘴里的干草根,双手撑地站了起来。

    也许是坐得太久起得猛了,也许是大病初愈身子骨还很虚弱,也许是腹中饥饿导致头晕……

    陆羽站起身后,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发花,不知不觉就一头晕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自己半躺在床上,身后靠着软垫,还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坐在床沿,正拿着汤勺往自己嘴里送来。

    等他看清是芸夫人时,猛然一惊,刚送到嘴里的米粥还来不及咽下就咳了出来,吓得站在一旁的小丫鬟赶忙上前给他捶背,生怕他呛着,而芸夫人则拿起手绢连忙替他擦拭嘴角。

    见陆羽不咳了,芸夫人对小丫鬟吩咐道:“月儿,这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月儿看出芸夫人有话要单独和少爷谈,不方便她在场,便裣衽一礼,迈着小碎步踱到了门口,将门合上后才悄然离去。

    趁芸夫人目送月儿之际,陆羽不由自主地用前世的眼光打量起眼前这位端庄秀丽的美妇,怎么看也令他无法把这位古装大美女和自己的亲娘联系到一起。

    见芸夫人的目光转而看向自己,他连忙窘迫地支吾道:“您……把月儿支开,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芸夫人疼爱地看了一眼陆羽,轻叹一声,道:“羽儿啊,娘知道你不愿去学堂,还不是因为陆飞他们总欺负你。可在娘看来,你们都是陆家的亲骨肉,哥们弟兄之间打打闹闹的也不稀奇。”

    “亲骨肉?他们可不这么想!”陆羽不敢打断芸夫人的话,心里却冷哼一声。

    “再者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事事都要为娘的替你出面吧?今儿的事,二夫人已经找过我了,她说你踢了人家孩子的命根子,可有此事?”

    “恶人先告状,真是千古名言啊!”

    陆羽嘴里嘀咕一句,又见芸夫人表情还算和蔼,倒不似要严惩自己的样子,他也懒得多做解释,便点了点头。

    见陆羽敢做敢当,芸夫人眸中闪过一抹欣慰,却忽地俏脸一板道:“娘知道你委屈,可这次你做得的确有些过分了,下不为例,听懂了吗?”

    “行,行,您放心吧,我下回保证不和他一般见识。”陆羽随口敷衍道,却忽然瞥见芸夫人黛眉微蹙,好奇地盯着自己看,嘴里还轻轻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您干嘛这么看着我?”陆羽很是纳闷。

    芸夫人盯着陆羽的眼睛又多看了几眼,才道:“羽儿啊,娘觉得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陆羽听罢,心里咯噔一声,坏了,她不会发现我不是正主儿吧,难道我刚才哪里说的不对?我好像没胡说八道啊?

    “你往日里挨欺负,总是忍气吞声,这回可倒好,直接给人家来个狠的。还有啊,以前娘说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吭声,自己心里却生着闷气,现在却变得油嘴滑舌的,你真当为娘的看不出来?”

    见芸夫人斜睇了自己一眼,陆羽心虚地呵呵一乐,也不敢再言语什么,生怕露了马脚。

    “羽儿啊,也许你真的长大了,知道为娘的苦衷了,希望你以后可务必要好自为之啊!”

    芸夫人语重心长的说完后,便盈盈起身,都走到门口了,临了又撂下一句:“玉佩的事,还剩六日,你可千万别忘了!”

    陆羽见这位小姑奶奶终于离开,本来长长出了口气,一听玉佩,惊得一口气提到半截,差点噎着自己,他赶忙起身抄起刚才的粥碗,大口地喝了两口,才算把气顺过来。

    这时,陆安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还特意给陆羽提了一盒糕点,又对陆羽嘘寒问暖一番之后,才面色担忧地低声说道:“少爷,我听说陆飞要报复您,说是不把您撵出学堂,他誓不为人,这往后可怎么办啊!”

    陆羽嘴里边嚼着点心,边心不在焉地问道:“对了,在学堂里我怎么没看见陆老二啊!”

    “他呀……”陆安咧嘴一笑,道:“指不定又在哪个姑娘的怀里呢?”

    “啊?他如此旷课,难道不受罚吗?”陆羽奇怪道。

    “罚?”陆安叹道:“扣那点儿月例银子,对他来说如同九牛一毛,二老爷和二夫人从小就惯着他,给他的银子那可多了去了。再者,二少爷人长得俊秀,又精明得很,能说会道的,把老侯爷也哄得团团转呢,是以箐竹先生也只好装装糊涂,反正他来学堂也是睡大觉,便由他去了。”

    陆羽听完之后,心里立刻不平衡了,自己要是重生到陆老二这个家伙身上,那该多好啊!

    要身份有身份,要模样有模样,要头脑有头脑,要嘴皮子有嘴皮子,要银子有银子,要女人有女人,啥也不缺,堪称完美,简直爽死了呀!

    他又看了一眼陆安,自嘲般的一笑,觉得老天爷待自己也算不薄了,总比重生到这小子身上强。

    陆安哪里知道陆羽的心思,见少爷盯着自己呵呵直乐,而且还笑得有点不怀好意,误以为要让他出头对付陆老三,赶忙苦着脸说道:“少爷,呃……莫说三少爷这位主子,小的是垫着脚儿都够不着,就是他身边的虾兵蟹将,小的也招惹不起啊!咱一个伴读小书童,也就能给您通个风,报个信,跑个腿啥的,其他的……恕小的真是帮不上什么忙啊。”

    陆羽听得一愣,知道陆安误会自己的笑意了,但也觉得这小子忒滑头了,遇事就躲,便横了陆安一眼,嗔道:“瞧你那怂样儿,以后跟着我混,得像个爷们,该往前冲就得冲,怕什么,天塌下来,也有小爷给你撑着呢!”

    陆安被说得老脸一红,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小的愿永远做少爷的马前卒,一切唯您马首是瞻。”

    “嗯,你小子还算上道……不过这个陆老三啊,嘿嘿……”陆羽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端起碗喝了口粥,嘴角浮现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啊?少爷……少爷想干嘛?”陆安一惊,猜不出陆羽那抹笑容背后的寒意,不过自打少爷大病一场之后,陆安也不敢再以老眼光看待他了。

    陆羽又从篮中拿起一块点心,吃上了两口,才徐徐道:“目前,嗯……还没什么打算。”

    陆安呵呵一乐,瞧那神情,就是一副被雷到的样子。

    之后,俩人又闲扯了一会儿,天色渐渐变暗,已近酉牌时分,一阵饭菜的香味飘进屋中,陆羽刚才边说边填饱了肚子,可陆安还饥肠辘辘,肚子不由咕咕直叫。

    陆羽听了一乐,“行了,别扯淡了,知道你小子饿了,赶紧吃晚饭去吧!”

    “得嘞,少爷。”陆安施了一礼,都走到门口了,又转身回来,指着门旁矮凳上的几件衣服说道:“少爷,这几件衣服是箐竹先生的,今日正好轮值到您,该您洗了。”

    陆羽本来感觉有些乏了,刚打算上床休息一会儿,闻言立即惊道:“洗衣服?这不是你小子的差事嘛?!”

    陆安一愣,随即想到少爷大病一场,看来真是忘了不少事情,忙解释道:“少爷,学堂的规矩,每个学童都要轮值替先生洗衣服,以示敬意,这规矩可是老侯爷亲自定的,谁也不得代洗,否则定不轻饶啊!”

    陆羽刚要骂“什么狗屁规矩啊!”,一听是老侯爷定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纳闷道:“为何定这个规矩呢?”

    陆安咧嘴一笑,脸上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懂”的表情,臭拽道:“当年曾子‘以身代桥’救大帝于危难之际,大帝每感及此,皆会亲自为先师洗涤旧衣,以示缅怀。满朝文武闻之,竞相效仿,从此成为传统。莫说咱们,就是老侯爷,在尊师日也会亲自动手为恩师洗衣呢。”

    “噢,原来如此。”陆羽点了点头,扫了一眼矮凳上的衣服,发现一件白色长衫格外醒目,便指着问道:“那件白衫我怎么没见先生穿过?”

    现在陆安对自家少爷的任何提问,都已经见怪不怪,他也很享受以传授知识的精神给陆羽详细解释,俨然一副老师的样子。

    可这件白衫却让他耿耿于怀,就像被触到了痛处,陆安耷拉着脸,道:“那是深衣。”

    陆羽瞪大了眼睛,摆明了一副“傻呆萌”求知欲很强的样子,陆安只得又解释道:“深衣,是汉服的一种,那是只有在祭祀帝师、祭祀孔圣人时才需穿着的正装,先生和每位学童都有。”

    陆羽听得仔细,正暗暗计算日子,发现离三月初六也没几日了,看来得赶紧把“深衣”洗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先生的事情。

    正低头想着,抬眼见陆安忽然情绪低落,知道还是因为他俩不能参加祭祀大典的缘故,便故意调侃道:“深衣不就是正装嘛,相当于西服。”

    “西服是何物?”陆安忙问。

    陆羽笑了笑,装作很有学问的样子,摇头晃脑道:“我最近翻看典籍得知,在遥远遥远的西方,有一种衣服,所以叫西服,也是正装,还可以配上西裤和皮鞋,那穿上才叫一个帅气。至于具体是什么样嘛,小爷哪天来了兴致,可以给你画画。”

    “西裤?皮鞋?”陆安虽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越来越觉得自家公子博学多闻,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崇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