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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投桃报李

    陆羽和赵捕头越聊越近乎,原来赵捕头名叫赵彪,祖上是汴梁人氏,后来逃荒逃到了京城,从此便扎下了根。

    至于陆羽,只提及勇宁侯身子骨很硬朗,其他的则含糊其辞的带过,赵彪知道他是私生子,也不想让对方难堪,自然没有多问什么。

    俩人没聊多一会儿,热腾腾的菜就上齐了。看着色泽鲜亮的红烧肉,闻着那扑鼻诱人的香味,一下就撩起了陆羽和赵彪的食欲,他俩各夹了一块送入口中,细细品尝一番后,那松软的肉质,甘醇中伴着香甜的味道,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嗯,不错,肥而不腻,香甜松软,入口即化,这红烧肉做得可真地道!”陆羽忍不住赞道。

    赵彪也觉得非常好吃,不过他可说不出那么多词来,干脆“嗯嗯”了两声,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踏实下来,毕竟“鸿居”是他提议来的,尽管菜品普通,但胜在味道,好歹也不算太失脸面。

    他们又尝了尝其他的菜,同样味道极佳,啧啧称赞一番后,二人也顾不上装斯文了,开始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起来。

    推杯换盏,边喝边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陆羽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双手端起酒盅敬道:“上次承蒙赵哥出手相助,小弟才得以救下佳人,为了聊表寸心,小弟满饮此杯,以敬哥哥。”

    “诶,跟我还客气啥。”赵彪也端起酒杯,和陆羽碰了一下,“同饮,同饮。”

    二人同时仰脖,将酒一饮而尽,陆羽放下酒盅后却面露难色,叹道:“不瞒赵哥,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只是……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果然有事,看来正戏来了!赵捕头暗道一声,却故意装出微醺的样子,打了个酒嗝,拍了下胸脯,豪气云干地说:“老弟的事,就是我赵彪的事,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赵彪是老油条了,深谙一个道理:事能不能办另说,话却一定要说得仗义。男人嘛,该气吞万里如虎的时候,就得吞,大不了事后一推六二五,就说自己当时喝醉了,谁还能奈我何?

    陆羽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讲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枚玉佩的事。”

    怎么茬儿,惦记上玉佩了,送出的东西还想讨回不成?也忒不要脸了!这冒牌货果然就是冒牌货!赵彪腹诽不已,却装作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似的,一脸困惑地问:“玉佩,什么玉佩?”

    忘了?这才几天的事就忘了?

    陆羽随即意识到赵彪是在故意装糊涂,便忙陪着笑脸道:“就是前几天,赵哥您大发神威,智斗凶犯,救下我家娘子,小弟不仅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更是觉着和赵哥您投缘,真是相见恨晚啊。当时小弟身无长物,无以为谢,唯有随身戴着那块玉佩能配的上赵哥您这样的英雄,所以才献上供您把玩。熟料,回家后却被我老娘发现,说那玉佩乃是侯府祖传,子孙皆有一枚,若是让老侯爷知道此事,怪罪下来我可就遭殃了。老娘催的急啊,要我赶紧赎回来,您可一定得帮帮小弟我啊!”

    赵彪起先没听太懂,但“赎”这个字他可听清了,心里虽然好受了些,可面上却很为难地支吾道:“这个……怎么说呢……哎!”

    陆羽怕赵彪不信,又道:“赵哥,实在是对不住啊,这枚玉佩对小弟来说真的太重要了,这么着吧,您说个数,我绝不还价,就当成全小弟了,行不?”

    话既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赵彪也不能再装糊涂了,坦言道:“老弟,真不是哥哥不帮你,最近你也知道,哥哥手气背,在赌场输了不少银子,手头太紧,所以就把那枚玉佩卖给了一位朋友。”

    “啊?!”

    陆羽一愣,心说这也太巧了吧,该不会是蒙事儿呢吧,可见赵彪那一脸坦诚的样子,似乎又不太像,他只得追问道:“那哥哥方便给小弟透露下那位朋友吗,找个日子,您把他约出来,咱们三个一起谈谈这事如何?”

    见陆羽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赵彪肠子都悔青了,既然是祖传的玉佩,想必能卖个大价钱,可他只卖了三十两银子,简直亏大发了。

    不过,既然陆羽约他一同见那朋友,作为中间人,他至少也能捞点油水,想到这儿,他心里才平衡了一些,便一口答应下来,临了又说道:“我那位朋友是牙郎,经常撮合些买卖,还老跑外,听说他昨个儿就启程去南方谈一桩大生意去了,估计没个把月恐怕是赶不回来的,老弟,你只能多等几日了。”

    陆羽刚觉得事情有些眉目,一听要等上一个多月,顿时郁闷了,老娘限他七日找回玉佩,这还剩下不到五天,怎么也来不及了!

    话说到这儿,气氛已经有些尴尬,赵彪吃人嘴短,又把人家送的玉佩卖了,面上实在挂不住,便借口如厕,想暂时回避一下。

    一直站在门口偷听的小厮,从窗户缝中瞥见赵彪起身,他赶忙轻手轻脚地溜之大吉,来到了隔壁的一间厢房,将他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全都汇报给荷香那小丫鬟。

    荷香听完后,嘱咐小厮继续打探,然后才匆匆来到后院,又把她听来的,捡着重点转述给她家小姐。

    小姐听了荷香的话后,起身走到窗前,向外凝望,半晌也没有说一句话。

    荷香见她家小姐看着窗外愣神,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急得她好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她想来,陆公子为了救小姐不惜送出祖传的玉佩,小姐这回应该感动了吧,毕竟以前的仰慕者和追求者还没有这么下血本的。

    正在荷香琢磨的时候,小姐忽然转身问道:“荷香,陆羽他们点了什么菜?”

    “啊?”荷香忽然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道:“小姐稍等,婢子这就去问问。”

    荷香回来后,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陆公子点了红烧肉、炒鸡蛋、炖豆腐,还有一碗冬瓜汤,嗯……对了,他们还要了一壶老酒。”

    小姐哼了一声:“他还挺会点菜,全点的招牌菜。”

    荷香瞪大眼睛,撇了撇小嘴:“就这些菜,还招牌菜呀,哪家馆子里没有啊!”

    小姐呵呵一笑,“嗯,也是,你也是头一回来鸿居,对这里面的门道还不清楚。”

    见小姐卖起了关子,荷香哪里忍得住,急忙问道:“有啥门道,您给我说说嘛。”

    小姐微微一笑,解释道:“鸿居的菜看似普通,但食材却极讲究。就拿红烧肉来说吧,咱们鸿居所用的猪肉,可不是一般的家养猪肉,而是黑山猪肉,过油后肥肉入口即化,瘦肉又富有嚼劲,味道香醇,实乃难得的美味。”

    “黑山猪?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猪呀!”荷香一下被勾起了好奇心,恨不得马上就跑猪圈里看看去。

    “你当然见不到咯。”小姐甜甜的一笑,“黑山猪只在大辽国的草原腹地生活,据说是野生山猪的串种,咱们唐家也是花了重金才搞到几头种猪,又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们养活,你要真想看呀,哪天带你去西郊的养殖场看看去。”

    “真的?小姐您说话得算数哦!”荷香可不喜欢整天闷在屋里,一听又有机会去西郊,美得都合不拢嘴了。可一想到这猪肉这么有来头,又不禁问道:“小姐,那咱们这一盘红烧肉得卖多少钱啊?”

    小姐伸出一根玉指,比划道:“一百两。”

    “啊!?”荷香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结结巴巴道:“那……那陆公子那一桌菜得……得吃多少银子啊?”

    小姐莞尔一笑,轻描淡写道:“不多,也就二百多两吧。”

    “二百多两?”荷香倒吸了一口冷气。

    ……

    赵彪方便后,路过一间名为“嵩山”的厢房,正巧看见那屋里的两位客人正在会账,就听那小厮冲一位儒雅的中年人客气地说道:“李公子,您点了两菜一汤,一共一百八十二两,掌柜说就抹零吧,一百八十两,给您记下了……”

    “一百八十两?!”赵彪吓了一跳,就像被雷劈了似的,浑身打了个激灵,后面的话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回过神来后,忙躲到一旁,等那两位客人走后,才把小厮唤了过来。

    “这位小哥,问你个事,刚才那二位公子都点了什么菜?”赵彪拉着小厮的袖子,低声问道。

    小厮有点纳闷,见赵彪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以为他喝多了,便随口敷衍道:“菜点的什么,我忘记了,汤还记得。”

    “什么汤?”赵彪急问。

    “白菜汤。”小厮答道。

    “这汤多少银子?”

    “大概三十两吧。”

    “就一破白菜汤,能值三十两?”赵彪一听就急了,以为进了黑店,调门也不由高了起来。

    这是哪来的土包子啊!小厮心里虽把赵彪彻底鄙视一番,但面上仍旧十分客气且耐心地解释道:“精选的白菜,又用野生甲鱼和乌鸡慢火熬制成汤,您说值不值这个价钱?”

    “野生甲鱼和乌鸡加起来也不值三十两啊!”

    这句话赵彪刚溜到嘴边,就咽了回去。他当然晓得一个道理,同样是一道“白菜炖豆腐”,在街边的小摊吃和在京城的八大楼吃,味道当然会有些不同,但价格也绝对是天壤之别。

    所以,若再问下去,只会暴露自己土得掉渣。他立刻想到刚才喝的冬瓜汤,味道也极为鲜美,估计肯定便宜不了。

    坏了,还有酒!

    他赶忙又问:“我们泰山屋点的哪壶酒大概多少银子?”

    小厮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

    又见赵彪惊讶万分的样子,还没等他开口问,便主动解释道:“鸿居的酒都是自酿,与贡酒同源,且工艺相似,在外面可是品尝不到的。”

    赵彪彻底听懵了,他原以为到这地方吃顿饭,就算贵些,几十两银子也够使了,现在光酒钱就一百两,一顿饭下来恐怕还不知得多少银子,这不是坑了人家陆少爷嘛,地方是他选的,头一次就让人家破费这么多,这个人情以后可不好还啊!

    他越琢磨越觉得过意不去,晕晕乎乎的,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厢房。陆羽见他回来,赶忙斟上酒,又敬了他一杯。

    赵彪双手小心翼翼地捏着酒盅,生怕掉出一滴,喝得极慢,仿佛入口的是那瑶池的琼浆玉液。

    陆羽又想倒酒,却发现酒没了,便把小厮唤来,想再要一壶。赵彪连忙劝阻,一边说不胜酒力,一边冲小厮挤眉弄眼。陆羽以为赵彪跟他客气,执意让小厮再拿一壶,给赵彪急的啊,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情急之下,就听赵彪大喊一声,“我喝多了!”便咚的一声,一头趴在了桌上。

    “快去拿点醋来,让他醒醒酒。”陆羽赶忙对小厮吩咐道,赵彪偷偷眯着眼睛瞧小厮走了,这才算放心。

    “赵哥呀,你白长这么大块了,怎么还没我能喝呢!先趴一会,小弟我方便一下,去去就来。”

    陆羽站起身,忽然感觉脸颊发热,头脑微晕,似乎酒劲上来了,这种似醉非醉的感觉,简直太爽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陆羽走路一步三晃,却一眼看见墙根底下养着几盆花草,“咦,这不是辣椒嘛,怎么种盆里了。”

    小厮拿醋回来,正好听见陆羽说话,便凑上前,问道:“公子,刚才您管这盆红牛角叫什么?”

    “红牛角?嗯,倒挺像牛犄角的。”陆羽自言自语了一句,扭头看见小厮正望着自己,呵呵一笑道:“这东西叫辣椒,产自西域,可以生吃,也可以炒菜,只要不怕辣就行。”

    “我们一直拿它当普通花草养的,就是觉着好看,从来也没尝过,当真能吃?”小厮半信半疑,尤其见陆羽醉醺醺的样子,更觉得他是在说胡话。

    陆羽瞧出小厮怀疑的眼神,也懒得多言,干脆揪下一根小辣椒,就咬了一口,“好辣,好辣!”他吐了吐舌头,忙抢过小厮手里的醋瓶喝了一大口,又漱了漱口后,才感觉辣味去了一些。

    “看见没,小爷吃了,没事!给,你也尝尝。”陆羽把剩下的一截辣椒递给对方。

    小厮以为陆羽真喝高了,吓得连忙摆手,借口要给赵彪醒酒,便一溜烟地跑了。

    望着小厮的背影,陆羽哈哈大笑道:“切,瞧你那怂样!记住,回头跟你们厨子说,辣椒炒菜可香了,还可以炸辣椒油,那味道,啧啧,别提了。”

    ……

    “辣椒?”

    小姐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嗯,他说的倒对,这红牛角的确产自西域,至于用它炒菜嘛,还闻所未闻,这个……我看还是小心为妙,你抽空让厨师试试,先给狗尝,确定无毒无害后,再让人食用,要是真有他说的那么好吃,我倒还真想尝尝呢。”

    “我怕辣,我可不敢吃,嘻嘻。”荷香一吐舌头,摇了摇头。

    小姐掩面而笑,转而问道:“他们吃完了吗?”

    “快了吧,我再让伙计去瞅瞅。”荷香说罢,就要闪人,却听小姐叫住了她,说道:“你顺道把王掌柜叫来吧。”

    过了一会儿,荷香带着王掌柜来了,小姐冲王掌柜问道:“泰山房的,吃了多少银子?”

    王掌柜拿出账单,躬身答道:“回小姐话,一共二百八十两。”

    “去个零,就按二十八两结吧。”

    王掌柜诧异地一愣,见小姐面无表情,便低头应了一声。

    “这儿没你事了,忙去吧。”小姐吩咐道。

    待王掌柜走后,荷香掩好门,眼珠一转,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姐,您这折扣可给的有点狠哦。”

    小姐眼帘一垂,说道:“都是生意,有付出,自然有所回报。”

    荷香纳闷道:“好人做到底,既然二百多两您都免了,干嘛还收他这二十八两呀。”

    小姐眉头一皱,说道:“菜钱、人工钱,那不是钱啊,也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啊!再说了,也得让他长点记性,别什么地方都敢去。”

    “依我看,小姐您是投桃报李,又不想让人家知道。”

    “别胡说八道,没大没小的。”小姐俏脸一板,横了荷香一眼,“去,跟送客的小厮嘱咐一下,等他们散了,领那个捕头来见我。”

    荷香咯咯一笑,应了声是,就跑出了屋。

    事情谈完了,赵彪也喝得有点高了,再看外面天色已晚,陆羽便把小厮唤来结账。

    “什么,二十八两?”陆羽听小厮报完账后简直不可思议,心想就这几道破菜,怎么还这么贵?

    一直趴在桌上的赵彪,却腾地一下抬起头来,也惊问道:“二十八两?”,心里却在纳闷:不是光一壶酒就一百两嘛,怎么一下又便宜如此之多?

    小厮看了看陆羽,又看了看赵彪,由于王掌柜交代过,他也不敢解释,只是一味地点头称是。

    陆羽一来碍于自己公子哥的身份,二来他毕竟是请客做东,哪好意思细问菜价,再说二十八两银子也在他的预算之内,只是觉得有些不值罢了,末了又冲小厮讨要了一盆辣椒,这心里才算平衡了些。

    看来勇宁侯府的招牌果然硬啊!赵彪马上想到店家肯定是认出了陆羽,知道他是侯府的公子,所以才打了很多折扣,心情顿时大好,头也不晕了,酒也不醉了,看陆羽的眼神也恭敬了许多。

    陆羽哪知道其中玄机,在小厮的恭送下,大摇大摆地捧着一盆辣椒走出了鸿居。

    本来陆羽打算送赵彪回家,但对方婉言谢绝,陆羽以为他还另有私事要办,便不再坚持,等陆安会完账后,便就此与赵彪别过。

    赵彪眼瞅着陆羽的马车拐出斜街,才转身冲身后的小厮问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小厮微微一笑,道:“我家小姐找您有事相商。”

    “小姐?”赵彪疑惑道。

    小厮也不再多言,掏出一块象牙腰牌在赵彪眼前一晃。

    赵彪可是捕快出身,那一双招子亮得很,一眼就看清了腰牌上所刻的字迹,顿时心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