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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一声长叹

    天还没亮时,陆彰就陪着老侯爷去皇宫参加宫廷祭祀大典,这才回府不久,他正打算上床好好补个回笼觉,没想到大管家陆顺来报说陆家兄妹在陆氏祠堂里发生争吵,他这个做大哥的,一听便有些心急,拖着疲惫的身子就急忙赶往祠堂。

    一路上,陆顺把上午发生的事情挑着重点向陆彰作了汇报,至于之后在祠堂发生的事儿,他一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妄议几位主子,所以也就没有多谈。

    陆彰听得仔细,却一直低头走路,一声不吭。只是他在听到陆羽所作的那首诗时,才微微动容,脸上同样难掩惊讶之色。

    等走到了陆氏宗祠,陆顺自然没有资格进去,只是守在了门口。陆彰一进祠堂,就感觉气氛不对,结合着陆顺刚才说的情形,当下就把事情的原委猜到了七八分。

    兄妹几人分别跟陆彰问候行礼之后,陆彰看了看陆芸,又看了一眼陆显,最后把目光定在陆冲的身上,开口问道:“三弟,你说说看,到底发生何事?”

    “唉,也没什么大事,一点小误会而已。”陆冲刚打算搪塞两句把事情轻描淡写的揭过,没成想陆芸却打断道:“什么一点小误会,大哥,您给评评理,二哥他太欺人太甚了!”

    陆显瞪了一眼陆芸,道:“莫要血口喷人,我可没欺负你们母子,皆是以代家主身份依祖宗家法秉公处理。”

    “秉公处理?”陆芸横了陆显一眼,道:“一来,羽儿不是你陆家人,你却罚他跪你陆家宗祠,不合情理;二来,你只是父亲和大哥不在的情况下,临时主持祭祀典礼,又何曾有代家主一说。三来,既然你不认羽儿这个外甥,也就不是他的长辈。那么,我也想请教请教二哥,你还有什么资格管教我的羽儿?”

    当初老侯爷的确只是吩咐陆显负责主持祭祀典礼,并没有明说他就是代家主。只不过就算陆显拿着鸡毛当了一回令箭,放眼整个侯府谁敢不服?又有谁敢点破这层窗户纸?

    可陆芸偏偏就敢!而且还敢当面点破!

    陆显觉得很没有面子,就像当众被人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脸色顿时一黑。

    “小妹。”陆彰赶忙劝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再说,父亲和我不在,二弟做主也是应该的,这么大的侯府总得有人主持大局嘛。”

    陆芸知道她的大哥人挺厚道,就是太老实、太软弱了,少了一点一家之主该有的强硬和霸气。老侯爷已年逾古稀,一直都没把家主之位传给陆彰,多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见陆彰袒护陆显,陆芸叹了口气道:“大哥,我还是提醒您一句,二哥到底是不是代家主,只有父亲大人说了才算数。”

    “那是,那是。”陆彰点了点头道:“小妹也别动气,本是小事,兄妹之间把话说开了也就没事了,切莫伤了和气。”

    “小事?当众责罚我的羽儿还是小事?你的凡儿,他的睿儿和飞儿,从来也没少惹祸吧,二哥怎么不罚他们跪祠堂?你们的孩子可以护短,我的孩子就非要百般刁难?!”

    陆彰看了一眼陆显,叹口气到:“二弟,你罚羽儿跪祠堂却是有些过了。”

    陆显的脸又是一黑,气得咬了咬牙,冲陆芸道:“话已至此,不妨明说吧。可不是我陆显不认陆羽,只要你今天告诉我他爹是谁,我现在就认这个外甥,而且我还会找那孙子好好算算这笔账。”

    “小妹,你也别怪你二哥,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口恶气憋了那么多年,心里着实苦闷。其实,我和你三哥又何尝不是?”陆彰趁陆芸低头沉思时快速向陆冲递了一个眼色,接着说道:“都十六七年了,你也该告诉我们实情了吧?”

    站在一旁的陆冲自然心灵神会,也赶忙凑过来,道:“是啊小妹,你要真拿我们当兄长,就坦言相告吧。你三哥我拼上这条老命,也定要给你讨回个公道!”

    陆芸抬起头,目光从三个哥哥的脸上划过,看着三个大老爷们都是一副要找仇人拼命的架势,心里既觉得暖,又有一种难言的惆怅。

    她轻咬嘴唇,心里一声长叹,却开口道:“要问你们还是问父亲大人吧。”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陆氏祠堂,只剩下三个着急干瞪眼的陆家兄弟。

    老侯爷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把正伺候他更衣的下人们吓了一跳。当然他并不知道有人念叨他,以为只是早上祭祀时招了风寒,心里正暗暗慨叹廉颇老矣时,却有下人忽然来报说箐竹先生造访。老侯爷一听,觉得有事,赶紧又让下人们给他重新穿好衣服,然后直奔客厅而来。

    进了客厅,看着倚坐在那儿正悠闲品着茶的箐竹先生,老侯爷心里顿觉不爽,“嘿!我刚从宫里回来,一把老骨头都快累散架了,你老小子倒挺自在,有什么事不能下午来报啊!”

    “来报?怎么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户部尚书?”箐竹先生瞥了一眼老侯爷,用茶杯盖轻轻捋了捋浮茶。

    老侯爷哈哈一笑,道:“难道你这个小侍郎还不服?”

    “服——”箐竹先生放下茶杯,拱了拱手道:“尚书大人,您忙,下官告退。”他嘴上虽这般说,屁股却纹丝未动,哪有一点儿想走的意思。

    “老东西,少来这套,当年也没听你说过告退这两个字啊,还不是拿我的户部衙门当成你家的院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老侯爷瞪了一眼箐竹先生,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又偷偷瞄了一眼面沉似水的箐竹先生,眼珠一动道:“丑话说在前头,你老小子要是来递辞呈的,我现在就回去睡觉。”

    箐竹先生微微一笑,没有开口。

    “噢,那就好,看来那帮小兔崽子们没惹祸。”老侯爷洒然一笑:“那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这儿还困着呢。”

    “我只是想请你看一首诗。”箐竹先生又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诗?!”

    老侯爷一脸狐疑,“老东西,跟我共事多年,也未曾见你这个状元郎跟我谈诗啊,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哼,行了,你们这些读书人都他娘的一个德行,说话就喜欢绕弯子。直说吧,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箐竹先生琢磨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嗯,算是有点难事吧。”

    “我就说嘛。”老侯爷呵呵一笑,“需要多少银子?”

    箐竹先生又端起了茶杯,道:“老夫虽比不上侯爷豪绰,但也不缺银两。”

    “不缺银子?”

    老侯爷有点意外,嘴里嘀咕一句,想了想后,忽然一拍大腿,上下打量一番箐竹先生,越看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他“嗯”了一声,指着箐竹先生道:“我看你这个老东西身子骨还挺硬朗,该不会是想再纳一房吧?”

    年近八旬的箐竹先生听罢,刚喝的一口热茶差点呛了出来。

    看着昔日比自己年长八岁,又桀骜不驯的状元下属被刚才的一句话整得惨样,老侯爷顿觉心里倍儿爽,他哈哈大笑:“老东西,不逗你玩了,还是谈诗吧,谈诗挺好的。”

    箐竹先生一脸黑线,好半天才平复下来。他站起身走到老侯爷面前,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放在了茶案上。

    老侯爷展开纸张,看着那一手苍劲有力的柳体书法,便知道是箐竹先生亲笔所书,心里头已然爱不释手。

    当他默默把诗读完,刚要象征性的夸赞两句,却忽然瞄到署名居然是陆羽,一双浑浊的老眼顿时金光四射。

    见箐竹先生一脸微笑,老侯爷还是不太相信的问道:“真是羽儿所作?”

    “正是。”

    老侯爷伸了下懒腰,打了哈欠,捂了捂嘴道:“站一上午身子就乏了,看来不服老不行啊,咱们还是改天再叙吧。”

    箐竹先生没有接话,只是向老侯爷伸出了一只手。

    老侯爷站起身,把那张攥在手里的诗稿很自然的揣进袖口里,然后一脸懵懂的表情看了一眼站在跟前的箐竹先生,诧异道:“何意?”

    “明知故问。”箐竹先生不屑道。

    老侯爷瞥了一眼箐竹先生,没好气道:“手长你身上,你再写一副不就得了,何必如此小气!”

    “哪那么容易!”

    箐竹先生撇了撇嘴道:“我写了不下百遍,才有这一稿满意,是打算装裱起来挂书房的。”

    “哈哈,那太好了!”

    老侯爷搓了搓手,咳嗽一声,正色道:“本尚书管你要了那么多年的字,你老小子推三阻四,大字也没给我写一个,今儿个这幅字我要定了,你要是不服,也成,咱俩现在就到院子里练练,让你十招,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就还你,敢否?”

    箐竹先生眼皮一跳,就算再年轻五十岁,他一文弱书生哪里打得过武将出身的老侯爷啊?只好摇了摇头,无奈道:“真不打算还我?”

    “不还。”

    “那……总得付些酬劳吧?”

    “你刚才说了,不缺银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