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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风林火山

    陆羽盯着棋盘,起初也觉得那瘦高青年的招法可行,可当他看见黑棋的“花心卒”时,忽然发现黑方暗藏着一记致命的杀招,便摇了摇头。

    他这举动正好被那锦袍少年看在眼里,对方打量了一眼陆羽和站在他身后的陆安,质问道:“你摇头作甚,难道还有不妥?”

    陆羽感觉这孩子说话忒冲了,也不知家里大人是怎么教的。他也懒得计较,只是微微一笑,指着黑方的“花心卒”说道:“刚才的一套招法确实凌厉,不过呢,黑棋最后若拨此卒‘叫将’,再横车迎头一罩,红棋依然是死路一条。”

    中年大汉闻言一怔,吐了一根鸡翅膀的骨头后,他那一双虎目瞪得溜圆,盯着陆羽说道:“没想到,还有人能看得明白。”

    众人闻言一惊,赶紧又看棋局,可刚才根本没有仔细听清陆羽的招法,仍是一头雾水。

    锦袍少年似乎听懂了一些,赶紧低头在棋盘上开始实际推演,前几步都是按照那瘦高青年的招法,黑方只能一味招架,而红方确实越走越顺,可就在红方自以为已经转危为安时,果然如陆羽所说一般,黑方那不经意的“拨卒”确实出人意料,足以置红方于死地。

    众人这下都看明白过来,不由暗暗心惊。

    惊黑方的招法诡异莫测。

    惊陆羽居然能一语道破。

    其实,黑方自残局开始就一直有“进车”和“进卒”两记杀招时时威胁着红方,这在盘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明招。

    所以红方在考虑防守时,很容易习惯性地只考虑如何防住那两招。但随着棋局的进行,棋子位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刚好促成陆羽所说的那另一记杀招,着实出人意料。

    正如《孙子兵法》云: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

    锦袍少年却想得更深,当他第一步挺进“花心兵”入底线“叫将”时,黑方老将本可以轻松“平吃”掉,却反而向上躲了一步,当时他还以为对方怯战。

    现在看来,哪里是什么怯战,分明是埋下了伏笔,就是为了让老将不离开战略要道,好在之后的局面下形成一记致命的杀招,算路精深真乃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那瘦高青年也看到了棋局的后续变化,觉得颜面扫地,他怨恨地瞪了一眼陆羽,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锦袍少年站起身,根本看也不看那瘦高青年,只盯着陆羽说道:“兄台棋艺精湛,不知可敢挑战一下棋局?”

    锦袍少年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陆羽棋艺高超,有必要让他试上一试,所以随口一问。

    “你让我挑战,我就挑战啊?你算老几?”

    陆羽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锦袍少年太自以为是,有必要杀杀他的威风,所以脱口而出。

    锦袍少年犹如被人当面泼了一盆凉水,气得小脸一黑。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陆羽,说话竟如此刁钻,明摆着是针对他刚才说过的话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过,他俩谁也没有想到,若干年后这两句简短的对话被记入了史书。再若干年以后,这段历史被公开之后,人们才知道他们二人的这一次相遇,并不是什么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之类的,而竟然是这般火爆……嗯,尴尬的场景,简直令人难以想象,一时在民间广为流传。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陆羽,还是陆羽。

    此间的少年,仍是少年。

    见锦袍少年气得小脸都快发紫了,陆羽暗笑,觉得已达到目的,也就不打算再生事端,而且这个“马跃檀溪”残局他其实根本记不清如何破解,只记得开局的第一步棋,便准备见好就收,故意卖了个关子道:“在下还要赴约,所剩时间不多。若想破解此局,红方第一步至关重要,唯有进砲‘叫将’一招可行。恕在下多言,告辞了。”

    锦袍少年被说得一愣,陆羽却已转身便走,陆安见少年傻乎乎的样子十分可爱,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那中年大汉却是一怔,扔下手里的半根鸡翅膀,指着陆羽的背影大声道:“小子,给洒家留下姓名,再走不迟。”

    陆羽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他才懒得应答,萍水相逢而已,又不是相亲,有必要留名字嘛。

    再说了,你让我留,我就留啊!

    可他这念头刚刚闪过,就突然感觉右肩膀被人一把给大力地抓住了,扭头一看竟是那中年大汉。

    陆羽心头猛然一惊:“刚才他不是还坐在那儿呢吗?隔着这么老远又隔着那么多人,他是怎么一下窜过来的?”

    围观之人惊得下巴几乎快掉在地上,他们只觉得方才眼前一花,头顶上一阵轻风拂过,那坐在树底下的中年大汉就蓦然出现在数丈开外的陆羽身后。

    而站在不远处的那两名黑衣护卫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赶忙纵身几步护住了锦袍少年。别人兴许看不出门道,他俩可知道以那中年大汉刚才所展露的身法手段,就算他二人合力,也未见得能在对方手底下撑过二十招。

    因为动作太快了,也同样快过了他们的眼睛。可别忘了,为了锦袍少年的安全,他俩的眼珠几乎就没有离开过那中年大汉。

    而且他俩习武多年,武功已达到高手境界,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风林火山”豪杰榜上,分别排名第六十和六十一位。

    “风林火山”四字取自《孙子兵法》中“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之句,虽说的是用兵之法,但同样适用于武学之道。

    该榜单共有一百零八人,其中排名在后七十二位的人被称为武林高手,排名在中间的三十一人被尊称为武林大师,而排名在前五位的人就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传说中的一代宗师。

    武林中人皆以上榜为荣,为此厮杀比武不断。每年榜单上的姓名都略有变化,有新人崭露头角,也有旧人一命呜呼,可谓世事难料,风云激荡。

    但前五位却稳如泰山一般,近十几年内都无人能够挑战他们的地位。此外,这五位宗师在江湖中虽然赫赫有名,但却又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人等很难见上一面。

    那中年大汉看上去也就不惑之年,按理说绝不会是宗师,可即便是武林大师,也未免太年轻了些!

    陆羽却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拜后世的武侠小说所赐,他深知中年大汉就是书中常提到的那种轻功极好的武林高手,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容易地让他遇见一个,而且还是活生生的。

    “告诉洒家姓名。”中年大汉的手还放在陆羽的肩膀上并未拿开。

    “陆健。”陆羽本能的感到害怕,也感觉到了麻烦将至,便随口把大少爷陆凡伴读书童的名字报了出来,想先糊弄一下再说。

    “少哄骗洒家,报真实名姓,否则别怪洒家……”中年大汉的话没说完,冷笑一声,手上已稍稍用力。

    陆羽“啊呀!”一声,疼得龇牙咧嘴,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在下……陆……陆羽。”他不敢再扯谎,只得忍着疼痛招了实话。

    “这还差不多。”中年大汉终于松手,傲然道:“小子,别看你心眼儿不少,可在洒家面前还不够看!”

    “那是,那是,在下是在鲁班面前班门弄斧,让您见笑了。”陆羽生怕惹恼对方,耍起了贫嘴,心里却已开始琢磨起脱身之计。

    “小子,洒家看你是不知好歹,洒家是想帮你,你却跟洒家耍花花肠子。”

    “帮我?”陆羽一脸纳闷道。

    “洒家观你骨骼……”

    “啊?!”陆羽边揉肩膀,边睁大了嘴巴,觉得此话耳熟,接下来不会真如某部影片中的台词一样,说自己有道灵光从天灵盖中喷涌而出,实乃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然后再卖给自己什么《如来神掌》之类的武功秘籍吧?!

    “啊什么啊!洒家是要说你骨骼酥松,中气不足,血脉不畅,需勤加锻炼,强筋健骨。”

    “噢。”陆羽继续揉着肩膀,点了点头,心想:原来换了个说法而已,意思怎么听上去还差不多呢。

    果然,那中年大汉说罢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皱皱巴巴脏兮兮的小册子,递给陆羽,道:“此乃吾派武学入门功法,凭你才智可先自学,若你真能活到三十岁,我们有缘再见。”

    陆羽恭敬地双手接过小册子,心里却觉得好笑,活到三十岁?这也太能忽悠人了吧,鬼才信你!

    “小子,是不是以为洒家唬你?”中年大汉盯着陆羽的眼睛冷声问道。

    陆羽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不敢不敢。”他可不想学什么武功,可又不敢得罪对方,心念一动便试探道:“只是在下心中尚有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在下与您素不相识,您为何肯传授功法予我?”

    中年大汉背起双手,仰天而望,轻声地似自言自语道:“洒家游历大江南北,摆此棋局已有五载,能算到拨卒那一招的,就只有你。算是你我缘分吧。”

    陆羽毕竟二度为人,哪里会轻信陌生人的话。他总觉得中年大汉没安好心,不管如何忽悠,肯定最终目的是要骗自己银子。他看着中年大汉的眼睛,耸了耸肩膀,笑道:“就怕辜负了您一片苦心,其实在下根本不是练武的料。”

    中年大汉见陆羽仍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冷哼一声,道:“你本先天不足,去年应是大病一场,要不是生在富贵之家,有那珍稀名贵之药给你治病,恐怕你都撑不到现在。”

    陆羽眼皮一跳,没想到对方竟一语中的,心里将信将疑,开始思忖对方是如何知晓的,难道对方精通医术或者会算命不成?

    就听那中年大汉继续说道:“其实你体内病根尚未消除,药力只是暂时压制,却已无法根治。小子,你是不是经常感到体虚气短,偶尔还伴有晕眩?”

    陆羽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觉得对方简直神了,似乎一下就把自己给看穿了似的,心里对中年大汉已不再有任何怀疑,便诚心诚意地请教道:“不知阁下可有办法医治在下?”

    中年大汉却摇了摇头,道:“洒家虽略通医道,却也爱莫能助,就算那华佗在世恐怕也毫无办法。药物终究只是外力,你还是得依靠自身。”

    陆羽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刚才中年大汉说过的一句话,此时已性命攸关,便连忙追问道:“您刚才说在下好像只能活到三十岁,真有如此严重?”

    “你若再不习武,能活到三十岁,便是你祖上烧了高香。”中年大汉说罢,再也不看陆羽,竟转身离去。

    “命不由天而由己,陆家小子,好自为之。”

    看着渐行渐远的中年大汉,陆羽大惊失色,一来是惊刚才那最后一句忠告仿佛是在他耳畔轻轻响起,周围之人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二来是惊自己似乎……也许……真的活不到三十岁。

    看来这他娘的重生也是有代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