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晋升失败
传承室内，一口黑色的热气蒸腾的大铁锅前，三人站在同侧，静静的看着前方忙碌的苏辞。
“两株地棘藤……一克的黄晶粉末……五粒夜明砂……十条地龙……十条地龙……咦……怎么只剩九条了？应该是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里跑了……九条就九条吧，效果可能会弱点儿，但差不太多……”
咕嘟咕嘟咕嘟～
一个个蠕动着的鲜活生物下锅，没有溅起水花，锅内黑色粘稠的液体不停的冒着混浊的气泡，啵的一声炸开，后再次涌出。
沈明和柳冉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反应，毕竟身为巫师的他们也经历过这段煎熬的心理历程，已经习惯。
这是……在熬制什么？准备用来干什么？
“这东西叫做魔法药水，我们喜欢把它称为魔药，”柳冉为夜无忆普及，“在获得和晋升更高的位阶时，除了所需的信仰之力外，最为重要的就是与之匹配的魔药了，最起码主神途径的位阶晋升需要魔药。”
“那我……”夜无忆表情扭曲，满脸的挣扎与嫌弃，他猜到了结果。
“没错，你需要喝下去，而且一滴都不能残留。”柳冉好笑的给出了他残酷的答案。
“嘿，放轻松小子，魔药味道很爽的！我前前后后也就喝了四次！”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你当初肯定是喝坏了脑子……
夜无忆心中开着玩笑，默默的咒骂着这个痞子警察。
“……最后再加入一百克的香炉内盛有的香灰……搞定！接下来用武火熬煮三十分钟，魔药就大成了！”
苏辞激动的大叫，他甘愿在这里为新人引路，也是有一定原因的，他喜欢魔药练成时的那种成就感。
“接下来就是准备仪式了。”
只见，苏辞指间镶嵌有一颗海蓝色晶石的戒指荡漾起水波，不远处角落中堆放的十个长长的翠绿竹节筒缓缓飘来。
哗～
筒盖自行打开，其内部隐隐散发出淡淡清香的清澈水瀑迅速倒灌，倒灌入他们四人另一侧，置放于一尊宝相庄严，慈眉善目，面部轮廓柔和清晰的手持玉净瓶和一截柳条的女子石塑前方的椭圆形木制浴缸内。
“小夜啊，快些更衣，就换上这身吧，”苏辞传话间，一件纤白无尘的单薄素衣已然飘落在浴缸前的山水屏风上，“换上衣服，然后把身体浸泡入晨曦露中，心思放空，拿出你对山神的虔诚和真挚，准备接受仪式洗礼！”
夜无忆没有扭捏拖延，快步行至浴缸前，在屏风后换下了自身的衣物，翻跃入内。
水露浸泡，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闭合双眼，只觉自己此刻仿佛身处在清晨，太阳初升的丛林之中。
清凉，安宁，就连呼吸都变得平缓。
“这水，名为晨曦露，收集的是清晨森林中的露水，极为珍贵，拥有洗髓肃神，净化和驱除体内污秽的奇效。”
“好，接下来我会诵读《生命礼藏》，听不懂没关系，《生命礼藏》的庄严与神圣，会让你真切的感受到山神的伟大，山神的丰隆与浩岸，并让你由衷的，发自内心的开始赞颂山之主神，蜕变为正真的侍者。”
苏辞手持一本厚厚的古老经书，站在女石塑前，冗长繁复的咒文字眼开始自其口中有节律的脱飞而出，这是夜魔文。
“呵，赞颂山神的……”
夜无忆能听懂夜魔文，但让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这部所谓的山神教典，用的会是夜魔文记述，难道仅是因为夜魔古国处于蛮兽纪元，洽好是当时盛行的文字？
“……伟大的生灵造化之母啊，您是生命的伊始，百灵的魂乡，您的仁慈和爱，将化为世间诸般翠绿，哺育芸芸众生……”
通体浸泡在晨曦露中，夜无忆心思逐渐空灵，明明是平白无奇的词语组成的颂歌，此刻却涌现出一种玄奥之感。
呼吸在安宁中变得弱不可闻，意识在恍惚间仿佛穿越万年历史长河，神游天外，夜无忆看见了硝烟弥漫的战场，看见了遍地的尸骸，看见贫瘠荒山一夜间开满了绿色，百姓欢呼雀跃，狂热的跳起幼稚笨拙的舞蹈，向荒山朝拜。
这，便是原始信仰。
野蛮的世界不需要科学与真理，思想尚未完全开化的原始蛮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便足够了，眼睛看到的，便视为真理，不可思议的，便奉为神灵。
三十分钟时间一晃而过，铁锅内的液体已经见底，纯黑的像是黑暗料理的魔药炼制成功。
配合着摄出魔药，柳冉端着广口的黑色小碗来到浴缸前，开口：“不要睁眼，继续沉浸在那种状态中，魔药已经炼制成功了，把手伸出来，我递给你，小心点别脱手。”
露在浑浊水面之外的脑袋轻点，夜无忆伸出双手。
“对，喝吧，一口闷下去。”
没错，它已经在我手里了，它已经在我手里了……没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口感应该不会太差吧……拼了！
踌躇犹豫片刻，夜无忆拿出了舍生忘死的气势，一口气把魔药灌入口腔，喉口滚动，让温热滑腻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胃囊。
呕～～
这是他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这口感也太……太#&*了！
还没有来得及感慨太多，双耳骨膜处传来的疯狂呓语便如电流一般迅猛涌入脑海。
痛！
胀裂般的疼痛！
“山神大人啊，求求您快些显灵，让咱家的粮食今年收成高些吧！”
“山神大人啊，我儿今年经营的果园糟了蛀虫，求您显显灵，驱除那些可恶的害虫！”
“山神？哼！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人供奉向你这样虚无缥缈的封建社会残存的文明糟粕，如果你真的存在，就显个灵来看看！正巧我们家一株海棠树死了，你如果真的存在，就显个灵让它恢复生机啊？如果海棠树活过来，我天天来给你添置香火！”
“山……山神大人，我……我家小山上的树林被……被一群坏人砍了，您……您能不能惩罚一下那些可恶的坏蛋？我……我给您添香火！”
零零碎碎的琐事，杂七杂八的念头如汹涌澎湃的浪涛，疯狂的拍打着岸边的河堤，一点点瓦解着夜无忆的意识，摧残着他的意志，欲要将其吞噬。
“…生命的赞礼，灵魂的乐章，象征着丰收的母亲啊，您的恩惠将福泽千年万载，延绵古今！”
《生命礼赞》的冗唱仍在继续，苏辞立于石塑之前，语气慷慨激昂，他对夜无忆的处境表示担心，但并未表露而出。
一旁的柳冉沈明两人很是焦急，心中满是忧虑，他们清楚这一过程的痛苦，却无能为力，如果把此刻的情景比做海面上突发的暴风雨，那么夜无忆，便是一艘飘摇孤船的唯一船长兼船员，是平安抵达港口，还是覆没于海底尘沙喂鱼，取决于他自己的掌舵。
“呃……”
在巨锤重击般的疼痛之下，夜无忆终于忍受不住，痛呼。
他双眉紧锁，身体缓自蜷缩，将脑袋也扎入了清凉的晨曦露水之中，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缓解自己剧烈的痛楚。
歪打正着，这种做法确实拥有奇效，让呓语减轻了许多。
不过，在意识恢复之后，夜无忆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特殊的变化，他能感知到自己白色透明的朦胧的灵魂，发生了某种变化的灵魂！
灵魂，自古以来一直是个抽象的概念，很多人，很多科学家多年来一直致力寻找灵魂存在的证据，但都徒劳无功，以至于现如今已经开始怀疑灵魂这种虚幻介质的存在了，可现在！他感知到了自己的灵魂！
仪式成功了？什么时候？感觉什么也没发生啊，这其中是什么占据了主导？魔药，还是晨曦水露，亦或是《生命礼赞》？
呓语彻底消失，夜无忆大脑懵懵然，吐出几个水泡后，脑袋探出水面，此时的苏辞已经结束了吟唱。
“感觉怎么样？”三人关切的询问。
“没什么感觉，就是脑袋有点儿疼，还有就是发现身体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夜无忆如实回答，并把自己的想法了告知三人。
“嘶……不对不对不对……”苏辞听后连连否定，他快步走到角落，在高大的书架贴近胸口处的一层架上抽出了一本厚重书籍，书籍名为《百草经》，“给，小夜，你翻两页，看能记住多少内容。”
夜无忆疑惑着接过书籍，随意的掀开一页，默默阅读了几行文字，“！！”
怎么可能！
大脑迅速涌出几行文字的内容，他自己都惊呆了，自己这是过目不忘了吗？
这仪式究竟是从那一步开始改变自己的？
静心翻越了几页，夜无忆发现自己想多了，自己的记忆力只是提高了几何倍数，并没有拥有那种过目不忘的恐怖能力。
“怎么样，能记住多少？”苏辞询问。
“短暂性记忆的话，一半左右吧。”夜无忆语气颇显梦幻的道。
“再等我一下！”
苏辞又一次折返回去，取出一本《低阶巫术》和书架下方夹层中的一个长长木盒。
打开木盒，露出了其内部琳琅满目嵌有翠绿色宝石的制品，他看向夜无忆，“先挑一个吧。”
绿色的宝石！
我在第二层密宫中的安偌手上看到过，他当时佩戴的就是镶嵌着这种宝石的戒指！
这些全部都是魔法物品吗？随便挑？
带着激动的心情，夜无忆目光扫过长长的魔法棒，略过了秀气的戒指和项链，停留在了一柄短小的匕首上。
可以用来防身，但肯定过不了安检……不行……
眼球转动，夜无忆看见一支精致却不华丽的钢笔，拿起，在胸口处比划了一下。
嗯……没事的时候可以挂在胸口口袋上……
小巧，方便携带，还不容易暴露。
“就这个吧……”他把钢笔递给了苏辞。
苏辞接过，并点头：“嗯，弄出几滴你的血出来。”
“给，用这个。”一旁柳冉取出了一根绣花针。
银针轻点，殷红的血珠自指尖渗出。
“来，滴到翠云晶上。”
夜无忆照做。
啪嗒～
血珠滴落，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翠云晶石上，血液呼吸间被吸收，像是有什么器皿破碎，尘封的翠云晶石绽放出耀眼的绿色霞光，把夜无忆瞳孔映衬成同色，他感觉，自己冥冥中好像与钢笔，或者说是与翠云晶建立了某种联系，身体像浮在云层，这种感觉让人陶醉。
“翠云晶是一种天然晶矿，拥有通灵的能力，是巫师们施展巫术的必须物品，同时可以用来承载少量的信仰之力，巫师和更高位阶的仪式晋升不再可以用神典内储存的信仰之力了，需要自己收集，翠云晶便是山神途径的侍者收集外部信仰之力的必须物品……”
“来，我先教你一个简单的巫术，”苏辞摊开《低阶巫术》，指向密密麻麻夜魔文其中一行的几个词节，“这种文字叫做古灵语，是拥有通神力量的文字……”
通神力量？
我怎么不知道夜魔文有这能力？
夜无忆眉头轻挑，时隔几万十几万年，他们对夜魔文的称呼叫法换了，自己能接受，可拥有通神之能……这一点可就值得深思细品了。
是真的拥有通神之能？
“……我现在先教你一句，过几天我们会安排你和咱们分部其他几位新人一起随夏笛尔那个老顽童系统的学习……好了，我现在先教你一句，跟我虔诚的念：（古灵语）浮起！”
“浮浅（古灵语）！”夜无忆知道苏辞口中吐出的是哪两个字，但他不能一次性标准的诵出来，那样会让人生疑。
“不不不，不是‘浮浅（古灵语）’，是‘浮起（古灵语）’！”
“浮起（古灵语）！”
“对，没错，就是‘浮起（古灵语）’！好，现在拿起你的钢笔，对准一个质量较轻的物品，再念一边！”苏辞语态激动，简直比夜无忆这个当事人还亢奋。
头颅转动，夜无忆锁定了刚刚盛放魔药的黑碗，抬臂：“浮起（古灵语）！”
嗡～
黑碗轻颤，颤动两下后归于平静。
“……”苏辞怔了怔，鼓励到，“没事儿，再来一次，新人没有一次就成功的！再来一次，记住，语气要虔诚！”
默默点头，夜无忆再次诵道：“浮起（古灵语）！”
“……”
这次，黑碗毫无反应。
“再来！”
“浮起（古灵语）！”
“……”
“浮起（古灵语）！”
“……”
“……”
“好了，够了，停，停。”
一连十几次都未反应，苏辞放弃了，他脸色像抹了锅底一层灰样难看，不得不悲哀的承认一件事实，“小夜啊，仪式，失败了。”
“咦，不能啊苏老爷子，他的记忆力啊灵魂力什么的，都得到增强了，没可能失败的啊？”夜无忆还未开口，沈明便抢先一步追问。
苏辞望向他，反问：“你晋升为巫师的时候，灵魂状态是什么样子的，能看清楚吗？”
“那肯定的啊……”沈明想都没想回答，“夜无忆这小子不是也……”
话音卡到一半，沈明陡然侧目，“小子，你灵魂状态什么样？”
夜无忆沉默一会儿，自认倒霉的接受了事实，“嗯，模糊，看不真切。”
“……”
空气短暂的寂静的片刻，柳冉抿嘴，“可是，问题出在了哪？因为少放了一条地龙？”
“应该是……”苏辞沉吟，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深感懊悔和愧疚，“要不这样，这次的损失算我头上，我自掏腰包，咱们再进行一次晋升仪式？”
组织内部资源虽富饶，但也不能无条件的供成员使用，任何一次的晋升仪式，除却刚加入时的晋升外，其他都需要成员付出一定的功勋或代价才能再次得到晋升机会。
“不行，不能给一个人连续两次布置晋升仪式，夜无忆需要休息，最起码要一个星期过后才能再次进行。”
沈明开口，这是组织内的规定，也是晋升失败者必须遵从的严令，因为在短时间内，人的精神很难恢复到正常水准，所以需要一定时间的缓冲。
“哈哈，我也没说现在就准备啊？”
苏辞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他看向夜无忆，“小夜啊，你现在也是我们天眼的一员了，咱们组织内还有很多你不了解的地方吧？例如，我们是做什么的，我们的职责……”
“两株地棘藤……一克的黄晶粉末……五粒夜明砂……十条地龙……十条地龙……咦……怎么只剩九条了？应该是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里跑了……九条就九条吧，效果可能会弱点儿，但差不太多……”
咕嘟咕嘟咕嘟～
一个个蠕动着的鲜活生物下锅，没有溅起水花，锅内黑色粘稠的液体不停的冒着混浊的气泡，啵的一声炸开，后再次涌出。
沈明和柳冉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反应，毕竟身为巫师的他们也经历过这段煎熬的心理历程，已经习惯。
这是……在熬制什么？准备用来干什么？
“这东西叫做魔法药水，我们喜欢把它称为魔药，”柳冉为夜无忆普及，“在获得和晋升更高的位阶时，除了所需的信仰之力外，最为重要的就是与之匹配的魔药了，最起码主神途径的位阶晋升需要魔药。”
“那我……”夜无忆表情扭曲，满脸的挣扎与嫌弃，他猜到了结果。
“没错，你需要喝下去，而且一滴都不能残留。”柳冉好笑的给出了他残酷的答案。
“嘿，放轻松小子，魔药味道很爽的！我前前后后也就喝了四次！”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你当初肯定是喝坏了脑子……
夜无忆心中开着玩笑，默默的咒骂着这个痞子警察。
“……最后再加入一百克的香炉内盛有的香灰……搞定！接下来用武火熬煮三十分钟，魔药就大成了！”
苏辞激动的大叫，他甘愿在这里为新人引路，也是有一定原因的，他喜欢魔药练成时的那种成就感。
“接下来就是准备仪式了。”
只见，苏辞指间镶嵌有一颗海蓝色晶石的戒指荡漾起水波，不远处角落中堆放的十个长长的翠绿竹节筒缓缓飘来。
哗～
筒盖自行打开，其内部隐隐散发出淡淡清香的清澈水瀑迅速倒灌，倒灌入他们四人另一侧，置放于一尊宝相庄严，慈眉善目，面部轮廓柔和清晰的手持玉净瓶和一截柳条的女子石塑前方的椭圆形木制浴缸内。
“小夜啊，快些更衣，就换上这身吧，”苏辞传话间，一件纤白无尘的单薄素衣已然飘落在浴缸前的山水屏风上，“换上衣服，然后把身体浸泡入晨曦露中，心思放空，拿出你对山神的虔诚和真挚，准备接受仪式洗礼！”
夜无忆没有扭捏拖延，快步行至浴缸前，在屏风后换下了自身的衣物，翻跃入内。
水露浸泡，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闭合双眼，只觉自己此刻仿佛身处在清晨，太阳初升的丛林之中。
清凉，安宁，就连呼吸都变得平缓。
“这水，名为晨曦露，收集的是清晨森林中的露水，极为珍贵，拥有洗髓肃神，净化和驱除体内污秽的奇效。”
“好，接下来我会诵读《生命礼藏》，听不懂没关系，《生命礼藏》的庄严与神圣，会让你真切的感受到山神的伟大，山神的丰隆与浩岸，并让你由衷的，发自内心的开始赞颂山之主神，蜕变为正真的侍者。”
苏辞手持一本厚厚的古老经书，站在女石塑前，冗长繁复的咒文字眼开始自其口中有节律的脱飞而出，这是夜魔文。
“呵，赞颂山神的……”
夜无忆能听懂夜魔文，但让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这部所谓的山神教典，用的会是夜魔文记述，难道仅是因为夜魔古国处于蛮兽纪元，洽好是当时盛行的文字？
“……伟大的生灵造化之母啊，您是生命的伊始，百灵的魂乡，您的仁慈和爱，将化为世间诸般翠绿，哺育芸芸众生……”
通体浸泡在晨曦露中，夜无忆心思逐渐空灵，明明是平白无奇的词语组成的颂歌，此刻却涌现出一种玄奥之感。
呼吸在安宁中变得弱不可闻，意识在恍惚间仿佛穿越万年历史长河，神游天外，夜无忆看见了硝烟弥漫的战场，看见了遍地的尸骸，看见贫瘠荒山一夜间开满了绿色，百姓欢呼雀跃，狂热的跳起幼稚笨拙的舞蹈，向荒山朝拜。
这，便是原始信仰。
野蛮的世界不需要科学与真理，思想尚未完全开化的原始蛮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便足够了，眼睛看到的，便视为真理，不可思议的，便奉为神灵。
三十分钟时间一晃而过，铁锅内的液体已经见底，纯黑的像是黑暗料理的魔药炼制成功。
配合着摄出魔药，柳冉端着广口的黑色小碗来到浴缸前，开口：“不要睁眼，继续沉浸在那种状态中，魔药已经炼制成功了，把手伸出来，我递给你，小心点别脱手。”
露在浑浊水面之外的脑袋轻点，夜无忆伸出双手。
“对，喝吧，一口闷下去。”
没错，它已经在我手里了，它已经在我手里了……没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口感应该不会太差吧……拼了！
踌躇犹豫片刻，夜无忆拿出了舍生忘死的气势，一口气把魔药灌入口腔，喉口滚动，让温热滑腻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胃囊。
呕～～
这是他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这口感也太……太#&*了！
还没有来得及感慨太多，双耳骨膜处传来的疯狂呓语便如电流一般迅猛涌入脑海。
痛！
胀裂般的疼痛！
“山神大人啊，求求您快些显灵，让咱家的粮食今年收成高些吧！”
“山神大人啊，我儿今年经营的果园糟了蛀虫，求您显显灵，驱除那些可恶的害虫！”
“山神？哼！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人供奉向你这样虚无缥缈的封建社会残存的文明糟粕，如果你真的存在，就显个灵来看看！正巧我们家一株海棠树死了，你如果真的存在，就显个灵让它恢复生机啊？如果海棠树活过来，我天天来给你添置香火！”
“山……山神大人，我……我家小山上的树林被……被一群坏人砍了，您……您能不能惩罚一下那些可恶的坏蛋？我……我给您添香火！”
零零碎碎的琐事，杂七杂八的念头如汹涌澎湃的浪涛，疯狂的拍打着岸边的河堤，一点点瓦解着夜无忆的意识，摧残着他的意志，欲要将其吞噬。
“…生命的赞礼，灵魂的乐章，象征着丰收的母亲啊，您的恩惠将福泽千年万载，延绵古今！”
《生命礼赞》的冗唱仍在继续，苏辞立于石塑之前，语气慷慨激昂，他对夜无忆的处境表示担心，但并未表露而出。
一旁的柳冉沈明两人很是焦急，心中满是忧虑，他们清楚这一过程的痛苦，却无能为力，如果把此刻的情景比做海面上突发的暴风雨，那么夜无忆，便是一艘飘摇孤船的唯一船长兼船员，是平安抵达港口，还是覆没于海底尘沙喂鱼，取决于他自己的掌舵。
“呃……”
在巨锤重击般的疼痛之下，夜无忆终于忍受不住，痛呼。
他双眉紧锁，身体缓自蜷缩，将脑袋也扎入了清凉的晨曦露水之中，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缓解自己剧烈的痛楚。
歪打正着，这种做法确实拥有奇效，让呓语减轻了许多。
不过，在意识恢复之后，夜无忆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特殊的变化，他能感知到自己白色透明的朦胧的灵魂，发生了某种变化的灵魂！
灵魂，自古以来一直是个抽象的概念，很多人，很多科学家多年来一直致力寻找灵魂存在的证据，但都徒劳无功，以至于现如今已经开始怀疑灵魂这种虚幻介质的存在了，可现在！他感知到了自己的灵魂！
仪式成功了？什么时候？感觉什么也没发生啊，这其中是什么占据了主导？魔药，还是晨曦水露，亦或是《生命礼赞》？
呓语彻底消失，夜无忆大脑懵懵然，吐出几个水泡后，脑袋探出水面，此时的苏辞已经结束了吟唱。
“感觉怎么样？”三人关切的询问。
“没什么感觉，就是脑袋有点儿疼，还有就是发现身体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夜无忆如实回答，并把自己的想法了告知三人。
“嘶……不对不对不对……”苏辞听后连连否定，他快步走到角落，在高大的书架贴近胸口处的一层架上抽出了一本厚重书籍，书籍名为《百草经》，“给，小夜，你翻两页，看能记住多少内容。”
夜无忆疑惑着接过书籍，随意的掀开一页，默默阅读了几行文字，“！！”
怎么可能！
大脑迅速涌出几行文字的内容，他自己都惊呆了，自己这是过目不忘了吗？
这仪式究竟是从那一步开始改变自己的？
静心翻越了几页，夜无忆发现自己想多了，自己的记忆力只是提高了几何倍数，并没有拥有那种过目不忘的恐怖能力。
“怎么样，能记住多少？”苏辞询问。
“短暂性记忆的话，一半左右吧。”夜无忆语气颇显梦幻的道。
“再等我一下！”
苏辞又一次折返回去，取出一本《低阶巫术》和书架下方夹层中的一个长长木盒。
打开木盒，露出了其内部琳琅满目嵌有翠绿色宝石的制品，他看向夜无忆，“先挑一个吧。”
绿色的宝石！
我在第二层密宫中的安偌手上看到过，他当时佩戴的就是镶嵌着这种宝石的戒指！
这些全部都是魔法物品吗？随便挑？
带着激动的心情，夜无忆目光扫过长长的魔法棒，略过了秀气的戒指和项链，停留在了一柄短小的匕首上。
可以用来防身，但肯定过不了安检……不行……
眼球转动，夜无忆看见一支精致却不华丽的钢笔，拿起，在胸口处比划了一下。
嗯……没事的时候可以挂在胸口口袋上……
小巧，方便携带，还不容易暴露。
“就这个吧……”他把钢笔递给了苏辞。
苏辞接过，并点头：“嗯，弄出几滴你的血出来。”
“给，用这个。”一旁柳冉取出了一根绣花针。
银针轻点，殷红的血珠自指尖渗出。
“来，滴到翠云晶上。”
夜无忆照做。
啪嗒～
血珠滴落，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翠云晶石上，血液呼吸间被吸收，像是有什么器皿破碎，尘封的翠云晶石绽放出耀眼的绿色霞光，把夜无忆瞳孔映衬成同色，他感觉，自己冥冥中好像与钢笔，或者说是与翠云晶建立了某种联系，身体像浮在云层，这种感觉让人陶醉。
“翠云晶是一种天然晶矿，拥有通灵的能力，是巫师们施展巫术的必须物品，同时可以用来承载少量的信仰之力，巫师和更高位阶的仪式晋升不再可以用神典内储存的信仰之力了，需要自己收集，翠云晶便是山神途径的侍者收集外部信仰之力的必须物品……”
“来，我先教你一个简单的巫术，”苏辞摊开《低阶巫术》，指向密密麻麻夜魔文其中一行的几个词节，“这种文字叫做古灵语，是拥有通神力量的文字……”
通神力量？
我怎么不知道夜魔文有这能力？
夜无忆眉头轻挑，时隔几万十几万年，他们对夜魔文的称呼叫法换了，自己能接受，可拥有通神之能……这一点可就值得深思细品了。
是真的拥有通神之能？
“……我现在先教你一句，过几天我们会安排你和咱们分部其他几位新人一起随夏笛尔那个老顽童系统的学习……好了，我现在先教你一句，跟我虔诚的念：（古灵语）浮起！”
“浮浅（古灵语）！”夜无忆知道苏辞口中吐出的是哪两个字，但他不能一次性标准的诵出来，那样会让人生疑。
“不不不，不是‘浮浅（古灵语）’，是‘浮起（古灵语）’！”
“浮起（古灵语）！”
“对，没错，就是‘浮起（古灵语）’！好，现在拿起你的钢笔，对准一个质量较轻的物品，再念一边！”苏辞语态激动，简直比夜无忆这个当事人还亢奋。
头颅转动，夜无忆锁定了刚刚盛放魔药的黑碗，抬臂：“浮起（古灵语）！”
嗡～
黑碗轻颤，颤动两下后归于平静。
“……”苏辞怔了怔，鼓励到，“没事儿，再来一次，新人没有一次就成功的！再来一次，记住，语气要虔诚！”
默默点头，夜无忆再次诵道：“浮起（古灵语）！”
“……”
这次，黑碗毫无反应。
“再来！”
“浮起（古灵语）！”
“……”
“浮起（古灵语）！”
“……”
“……”
“好了，够了，停，停。”
一连十几次都未反应，苏辞放弃了，他脸色像抹了锅底一层灰样难看，不得不悲哀的承认一件事实，“小夜啊，仪式，失败了。”
“咦，不能啊苏老爷子，他的记忆力啊灵魂力什么的，都得到增强了，没可能失败的啊？”夜无忆还未开口，沈明便抢先一步追问。
苏辞望向他，反问：“你晋升为巫师的时候，灵魂状态是什么样子的，能看清楚吗？”
“那肯定的啊……”沈明想都没想回答，“夜无忆这小子不是也……”
话音卡到一半，沈明陡然侧目，“小子，你灵魂状态什么样？”
夜无忆沉默一会儿，自认倒霉的接受了事实，“嗯，模糊，看不真切。”
“……”
空气短暂的寂静的片刻，柳冉抿嘴，“可是，问题出在了哪？因为少放了一条地龙？”
“应该是……”苏辞沉吟，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深感懊悔和愧疚，“要不这样，这次的损失算我头上，我自掏腰包，咱们再进行一次晋升仪式？”
组织内部资源虽富饶，但也不能无条件的供成员使用，任何一次的晋升仪式，除却刚加入时的晋升外，其他都需要成员付出一定的功勋或代价才能再次得到晋升机会。
“不行，不能给一个人连续两次布置晋升仪式，夜无忆需要休息，最起码要一个星期过后才能再次进行。”
沈明开口，这是组织内的规定，也是晋升失败者必须遵从的严令，因为在短时间内，人的精神很难恢复到正常水准，所以需要一定时间的缓冲。
“哈哈，我也没说现在就准备啊？”
苏辞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他看向夜无忆，“小夜啊，你现在也是我们天眼的一员了，咱们组织内还有很多你不了解的地方吧？例如，我们是做什么的，我们的职责……”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