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怨魂讨债
那怨魂听了陈寓元之言，神情变幻低眉沉思，也不知对此感到困惑还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他愣了片刻，这才直面陈寓元幽幽出声。
“受人恩惠，与人还之，这位先生倒也懂得这个道理，可若受人大恩许以承诺，事后却背信弃义者，又当如何呢？”
语气和缓表明态度尚可，不过言辞中明显带着质问抛了过来，陈寓元心知他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么一句，内心挣扎之余快速想着对策。
对方既然愿意交流，可见是能够接受平和的解决方法的，能不动手自然是不动手为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搞的苦大仇深对谁都没有好处。
“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受了他人的恩情，那么无论大小，都该相对偿还。”
“所谓人无信不立，许下承诺又不遵守诺言，恣意践踏信义二字，实乃自毁做人之道，自当为世人所不齿。”
他不清楚这怨魂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悲惨遭遇，但从他言语中的意思，再结合之前的各种行为来看，八九不离十与那陈保仁有关。
他想起一开始在客店闻到的那股味道，或许并不完全是对方身上的，而有可能是陈保仁身上的。
既如此，不若先顺着他的话，看看能否将这背后的原因引出。
果不其然，那怨魂闻听此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徐徐说道。
“先生既知此理，便不该阻拦在下。”
“似先生这般只承其小恩，都能出手搭救他人性命，那此人受我活命资助之恩，不求他如何报答，却也万不该失信于人。”
“我病死破庙，沦落到如此地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全然拜他所赐，难道就不该还我个公道么？”
他继而目光一转，阴恻恻望向一旁的陈保仁。
陈保仁一直注意着眼前的场景，他不断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头脑传来的疼痛也告诉他这并非做梦，以往的固有观念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鬼神存在。
内心惊恐的同时又忍不住投去目光，然而却越看越觉得熟悉，如此骇人的形象，如同阴影一般扎根脑海挥之不去。
这几日他之所以精神状态不佳，就是因为每到夜晚，入睡后总会做一个噩梦，梦中一披头散发的恶鬼扬言索命，每每惊吓得他难以安寝。
本以为是因为押镖压力过大，缺乏休息所致，仗着功力还算深厚，所以始终没当回事。
直到见到这一幕，方才恍然明白，此情此景与梦中景象何等相似，这幕后竟是另有缘由。
感受到那鬼物不怀好意的目光，饶是陈保仁一介武夫胆量过人，仍是心慌意乱，不寒而栗。
回想起自己的诸般苦楚，那怨魂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连着胸口郁结的怨气都浓郁了几分。
“陈保仁，你而今发达了，就不认得当年的恩人了么？两年前在锦州十八里铺，你受伤倒在我家门口，要不是我救你一命，你焉能活到现在？”
听到这一句话，陈保仁心头一怔，思索之际猛然回忆起来，他满脸惊愕之色，连气息都变得有些急促。
“你……你……你……莫非是柳水生柳大哥？”
他心情激动，想抬手无奈使不上半分力气，一连说了三个“你”才把话完整的说出来。
“哼，原来你还记得！”
“当年好心救你脱难，又借你盘缠资助你回乡，你曾许诺三个月后连本带利一并偿还，这一桩桩一件件还没忘记吧！”
“三十两纹银，你是立了字据的，那可是我全数身家，一家老小的指望啊！”
“可笑我何止等你三月，整整苦等了两年，始终不见人影，妻儿因此与我翻脸，整日吵闹不休，老父大骂我不肖，甚至要将我赶出家门。”
“我万般无奈，只得按照你留下的地址，千辛万苦跑来松溪寻你，岂料半路感染伤寒一病不起，最终落得个惨死破庙的下场。”
“你自己说，我可有哪点对不住你？这个公道该不该向你讨？”
他一番言辞出口，忿忿不平，余怒难消。
陈寓元听完怨魂的遭遇，也是弄明白了这其中的内情，若事实如此，那可就确实是陈保仁的不对了。
失信不说，还借钱不还，这不妥妥老赖么！
不过转而一想又不免心生感慨，倒是不得不说，这柳水生也是个执着性子，哪怕变成了鬼也要追着你讨债，不还钱就跟我一起下去。
相对于怨魂柳水生的愤慨，以及陈寓元的无奈，陈保仁现在其实是最为难受的。
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恩人家庭破裂，甚至因此丧命，自己亦成为了不信不义之人。
“柳大哥，我……我对不住你。”
他只觉无比内疚，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沉默半晌，口中只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对不住我？呵呵！你以为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能不了了之了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死了，阳世的官我告不了，那就有劳你随我去城隍老爷那儿理论一番吧！”
柳水生话音方落，身形飘忽朝着陈保仁逐渐靠近，陈保仁乍见此幕瞳孔急剧放大，心中虽有恐惧，却没有半分抗拒之意，只是淡淡恳求道。
“柳大哥，小弟这条命原本就是你救回来的，我失信于你，害你落得如此田地，你如何惩处我都是理所应当，哪怕让我偿命也毫无怨言，只是这趟镖，我万万不能丢。”
他明显有着顾虑，言辞神色极为坚定。
“镖在人在，我身为八方镖局的镖头，既然接了单子就必须要顺利送到，绝不能败坏镖局的名声，我已经失信过一次了，这样的错误再不想犯第二次。”
“柳大哥一定要我偿命，还请能宽恕几天，待我把这趟镖走完，到时候该怎么办，全凭大哥处理。”
有胆子敢混江湖，就没有几个会怕死，相对于死亡，他们更怕失了信义，坏了名声。
这一番话说得诚心诚意，陈寓元听着也是有些触动，他能听得出来这是由衷之言。
周围那一帮镖师杂役，一开始对于陈寓元的反常行为原本不明所以，甚至带了些许嘲弄，可当见到镖头的怪异举动，这才察觉到不对之处。
循着他们交谈的方向望去，分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但这二人的神情表现又不似作假，况且他们与镖头朝夕相处，深知镖头的为人，绝不会跟他们开这种玩笑。
当中一名比较机灵的趟子手，思忖之间似乎想到什么，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躬下身子，从胯下往后望去。
这一瞧，隐隐只见到一道鬼影正往这边飘来，面色苍白死状恐怖，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他哪里经得住吓，当即毛骨悚然，“啊”的一声一口气没上来，却是当场吓得晕死了过去。
其余众人见状一惊，心底皆是有了猜测，忍不住后背发凉，虽然无比好奇但还是强迫没有去学他，只是上前将他扶到一边坐下，又是拍胸揉背又是灌水，为他理顺气息，保全性命。
他愣了片刻，这才直面陈寓元幽幽出声。
“受人恩惠，与人还之，这位先生倒也懂得这个道理，可若受人大恩许以承诺，事后却背信弃义者，又当如何呢？”
语气和缓表明态度尚可，不过言辞中明显带着质问抛了过来，陈寓元心知他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么一句，内心挣扎之余快速想着对策。
对方既然愿意交流，可见是能够接受平和的解决方法的，能不动手自然是不动手为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搞的苦大仇深对谁都没有好处。
“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受了他人的恩情，那么无论大小，都该相对偿还。”
“所谓人无信不立，许下承诺又不遵守诺言，恣意践踏信义二字，实乃自毁做人之道，自当为世人所不齿。”
他不清楚这怨魂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悲惨遭遇，但从他言语中的意思，再结合之前的各种行为来看，八九不离十与那陈保仁有关。
他想起一开始在客店闻到的那股味道，或许并不完全是对方身上的，而有可能是陈保仁身上的。
既如此，不若先顺着他的话，看看能否将这背后的原因引出。
果不其然，那怨魂闻听此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徐徐说道。
“先生既知此理，便不该阻拦在下。”
“似先生这般只承其小恩，都能出手搭救他人性命，那此人受我活命资助之恩，不求他如何报答，却也万不该失信于人。”
“我病死破庙，沦落到如此地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全然拜他所赐，难道就不该还我个公道么？”
他继而目光一转，阴恻恻望向一旁的陈保仁。
陈保仁一直注意着眼前的场景，他不断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头脑传来的疼痛也告诉他这并非做梦，以往的固有观念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鬼神存在。
内心惊恐的同时又忍不住投去目光，然而却越看越觉得熟悉，如此骇人的形象，如同阴影一般扎根脑海挥之不去。
这几日他之所以精神状态不佳，就是因为每到夜晚，入睡后总会做一个噩梦，梦中一披头散发的恶鬼扬言索命，每每惊吓得他难以安寝。
本以为是因为押镖压力过大，缺乏休息所致，仗着功力还算深厚，所以始终没当回事。
直到见到这一幕，方才恍然明白，此情此景与梦中景象何等相似，这幕后竟是另有缘由。
感受到那鬼物不怀好意的目光，饶是陈保仁一介武夫胆量过人，仍是心慌意乱，不寒而栗。
回想起自己的诸般苦楚，那怨魂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连着胸口郁结的怨气都浓郁了几分。
“陈保仁，你而今发达了，就不认得当年的恩人了么？两年前在锦州十八里铺，你受伤倒在我家门口，要不是我救你一命，你焉能活到现在？”
听到这一句话，陈保仁心头一怔，思索之际猛然回忆起来，他满脸惊愕之色，连气息都变得有些急促。
“你……你……你……莫非是柳水生柳大哥？”
他心情激动，想抬手无奈使不上半分力气，一连说了三个“你”才把话完整的说出来。
“哼，原来你还记得！”
“当年好心救你脱难，又借你盘缠资助你回乡，你曾许诺三个月后连本带利一并偿还，这一桩桩一件件还没忘记吧！”
“三十两纹银，你是立了字据的，那可是我全数身家，一家老小的指望啊！”
“可笑我何止等你三月，整整苦等了两年，始终不见人影，妻儿因此与我翻脸，整日吵闹不休，老父大骂我不肖，甚至要将我赶出家门。”
“我万般无奈，只得按照你留下的地址，千辛万苦跑来松溪寻你，岂料半路感染伤寒一病不起，最终落得个惨死破庙的下场。”
“你自己说，我可有哪点对不住你？这个公道该不该向你讨？”
他一番言辞出口，忿忿不平，余怒难消。
陈寓元听完怨魂的遭遇，也是弄明白了这其中的内情，若事实如此，那可就确实是陈保仁的不对了。
失信不说，还借钱不还，这不妥妥老赖么！
不过转而一想又不免心生感慨，倒是不得不说，这柳水生也是个执着性子，哪怕变成了鬼也要追着你讨债，不还钱就跟我一起下去。
相对于怨魂柳水生的愤慨，以及陈寓元的无奈，陈保仁现在其实是最为难受的。
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恩人家庭破裂，甚至因此丧命，自己亦成为了不信不义之人。
“柳大哥，我……我对不住你。”
他只觉无比内疚，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沉默半晌，口中只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对不住我？呵呵！你以为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能不了了之了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死了，阳世的官我告不了，那就有劳你随我去城隍老爷那儿理论一番吧！”
柳水生话音方落，身形飘忽朝着陈保仁逐渐靠近，陈保仁乍见此幕瞳孔急剧放大，心中虽有恐惧，却没有半分抗拒之意，只是淡淡恳求道。
“柳大哥，小弟这条命原本就是你救回来的，我失信于你，害你落得如此田地，你如何惩处我都是理所应当，哪怕让我偿命也毫无怨言，只是这趟镖，我万万不能丢。”
他明显有着顾虑，言辞神色极为坚定。
“镖在人在，我身为八方镖局的镖头，既然接了单子就必须要顺利送到，绝不能败坏镖局的名声，我已经失信过一次了，这样的错误再不想犯第二次。”
“柳大哥一定要我偿命，还请能宽恕几天，待我把这趟镖走完，到时候该怎么办，全凭大哥处理。”
有胆子敢混江湖，就没有几个会怕死，相对于死亡，他们更怕失了信义，坏了名声。
这一番话说得诚心诚意，陈寓元听着也是有些触动，他能听得出来这是由衷之言。
周围那一帮镖师杂役，一开始对于陈寓元的反常行为原本不明所以，甚至带了些许嘲弄，可当见到镖头的怪异举动，这才察觉到不对之处。
循着他们交谈的方向望去，分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但这二人的神情表现又不似作假，况且他们与镖头朝夕相处，深知镖头的为人，绝不会跟他们开这种玩笑。
当中一名比较机灵的趟子手，思忖之间似乎想到什么，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躬下身子，从胯下往后望去。
这一瞧，隐隐只见到一道鬼影正往这边飘来，面色苍白死状恐怖，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他哪里经得住吓，当即毛骨悚然，“啊”的一声一口气没上来，却是当场吓得晕死了过去。
其余众人见状一惊，心底皆是有了猜测，忍不住后背发凉，虽然无比好奇但还是强迫没有去学他，只是上前将他扶到一边坐下，又是拍胸揉背又是灌水，为他理顺气息，保全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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