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后宅疑案 » 第十一章 是有大功的

第十一章 是有大功的

    珍珠被外头的风声惊醒,偏头一瞧,原是风太大将屋内那双本就不是很稳的窗子吹开了。她赶忙过去关上,回头却见自家小姐仍旧在床上睁眼坐着,还是那副盘着腿的姿态,仿佛从来就没睡过,顿时讶异,“小姐,你...从洗完澡就坐到现在?!”

    文敏霞也知道要歇息,毕竟明日就是击鼓鸣冤的日子了,现在不歇如何应对明日有可能迎来的种种难关。只是,她真的是睡不着啊。

    珍珠瞧她忧心忡忡的,蹲下来劝着,“小姐,别那么担心了,咱们身后不是还有馨宁长公主府吗,也不是只剩圆妈妈和吴老板的。长公主三年前不就说了吗,如若出了事,她会想法子护您周全的,您别这么担心了。”

    文敏霞摇头,“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想,三年前,他能因为得了密信平了南楚边境的叛乱,而逃过一劫得到陛下的宠信,如今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这话一出,珍珠也陷进文敏霞满是忧虑的神色之中了,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没事儿的。这次陛下不是已经见了小姐吗,又不是只有长公主,而且我看他也是支持您击鼓鸣冤的,跟三年前毕竟不一样啊。”

    是啊。文敏霞心内的希望之火再度燃起,她躺了下来,闭下眼强逼自己睡去,陷入沉睡前她不断地想着,生活在这个权贵为王的世上,只能希望掌握着生杀之权的那个男人,是有良心的。

    而此时公主府内也是灯火通明,馨宁一遍遍地瞧着宫内递来的信,感叹道,“希望敏霞能成功,不要辜负本宫的一片苦心呐。”

    乔安就在此时走了进来,一把夺去长公主手中的书信,略带些许责怪之意劝着,“公主,您得休息了,莫忘了陛下说过,子时之前您必须入睡,现在就到子时过半时辰了,您还醒着。若让陛下知道了,奴婢要挨板子的。”

    馨宁无奈,“好好好,就你们事儿多。对了,日后长安门若开了,记得叫醒我。”

    乔安总觉得此事儿不太靠谱,“三年前,您找人把这事儿绘声绘色地传遍大街小巷,御史纷纷上折,三司明堂陛下都快答应了,结果一封南楚的紧急军情,一封密信,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将领头颅,竟让那文言朔成了探得敌情的大功臣。人虽未去前线,但后来战事一胜,军功居然有一半儿算在他头上。”

    一旁帮公主准备床榻的安然也冷笑,“可不是。为着这,陛下强压所有御史的奏折,直接将人提拔成了如今的刑部尚书。这下可好,三年过去,人家可盯着那右相之位去了。根基深厚之下,文小娘子不得不使用击鼓鸣冤这个办法,可长安门已经关了十年了,哪那么好打开。”

    “就是。”乔安连连叹息,“虽然殿下您对文小娘子总是抱有幻想,但奴婢我早就认清现实了。”男人,都是一样的。

    馨宁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不禁笑了出来,“好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卖身契呢三年前开始转移之后,就算没搞成,也没停下来过。说明敏霞是个心性坚定有智慧有胆识的人,本宫信她。”

    说着,她便陷入沉睡了。

    而那头,文言朔正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陷入沉醉,他低下头望着盏中清澈可见的酒水,笑得凄凉,“若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我就不该答应。”

    兴文二十年,他刚入仕途就无意中发现,南楚的人混入了朝中官员之中,有些人甚至还做了成王的幕僚。那时他还有救世报国之心,便不予理会,只一心一意地做着自己的事儿。

    可有一回聚会时,他在长情楼中偶然碰到一位穿着打扮极为精道的女子。那女子虽带着面纱,但是腰肢细腻绵软,皮肤白嫩,行步走动间一瞧便是绝色尤物,身上还带有异香。

    那女子与他打了招呼,出口的声音也是有些可爱的,却不是那般尖锐,而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落入人心间,不过几句话,就把他魂儿勾走了。他按耐不住,待到同僚都散去就派人查访,查到踪迹就暗中跟了上去。

    结果发现,那人是南楚不受宠的公主,名号,凝。她身边是有人的,但却是为了看着她。而她之所以放着好好的南楚公主不当,千里迢迢地来到大梁,是因为南楚对战大梁屡战屡败,而她皇兄正处于争权夺位的好时候,急需几场战役来稳定民心。

    所以,便把她打发过来,要求她魅惑朝中重臣,以换取情报。

    这种机密之事本不应该告诉他,可她还是全盘托出,并告知于他她为何要如此做的原因。

    其实她这个公主,只是有个名号,虽可享富贵却并无任何权势,便连宫中的婢女们也是看在宫禁森严的份儿上才不敢当面为难,可私下里中饱私囊阳奉阴违的事儿却没少干。

    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便想法子从宫内逃出来,为自己谋一个出路。可无论怎么跑,还是被抓了回去。而她那哥哥见她如此不想做这公主,便给她出了个法子。

    若是她能够探得南楚情报,让她皇兄将战争的胜负和两国交往的资源,在暗地里握着,她皇兄自然能够得到父皇的重视,一步步被封为太子。

    而皇兄答应她,不会忘记她的功劳,必会在此后恩赏于她,甚至给她护国公主之名。

    他本想直接把人交到陛下手中,但看着她凄美似花的容颜,还是没忍下心。最终,他与她交换达成协议,只要双方有赢有输,不动摇国本,他就想办法将朝堂上的事儿说给她听。

    但是文臣和武将之间终究隔着一条横沟,所以他也在纠结到底如何能做到。谁知他参与进去才知道,她早已凭珠宝阁联络上了成王,预备谋反。

    那段日子他就好像在走钢丝,明知道是通敌叛国的事儿,但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加之他与她确有好感,也算甘之如饴。

    他们筹谋四年,终于在兴文三十四年正式行动,可人算不如天算,原本已被先帝夺权的太子居然还能号令旗下二十万重兵,在关键时刻反将一军。成王战败被赐死,手下的人也被拔除得一个都不剩。好在,双方之间并未有任何书信往来,都是靠她的一位下属在联络。

    那位下属一直未曾被发现,自然他们也没有露出踪迹。他松了一口气,珍宝阁和凝公主也元气大伤。后来的两年,几乎没怎么联络过。只中途听闻,宫中皇后的死有她的手笔。

    兴文三十六年,杨氏怀了孕,他本是想留下这个孩子的,但这时她提出要跟他成婚。目的是以后可以以别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嫁到这里来,据说那边皇室出了事,她哥哥原先许给她的承诺也没了。

    他不喜欢一纸空文,双方便谈条件,她同意将自己名下的金银珠宝和所有产业,甚至亲兵都带过来,但她要名分,双方一拍即合之下便商量起了嫁过来的办法。

    她原是敌国公主,自然是要正妻名分,可他家中已有一妻一妾,原配是个身子骨差的,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她倒是不介意。

    但那妾室身子健壮,按太医的说法,便是诞下双子伤了身从此无法再怀孕,只要好好调养对本源并无碍。这一点她便很是介意,原本双子就很容易在府中占有较大地位,若是亲母再活着,加之其与原配关系良好,她便是进了府,只怕也无法扶正。

    要让这阻碍不再是个阻碍,便只能落胎。

    她将原本用给宫中皇后的法子全盘说出,他踌躇半晌,为着那金银珠宝和些许兵将债庄,到底还是同意了。但几服药下去,效果竟然如此猛烈。孩子胎死腹中,落胎之后母体也无法存活,心惊之下一个个毒计如同应运而生一般在他脑海中浮现。

    本来一切都没问题,直到那位人士出宫通知,陛下已经将此案交到了提刑按察司李峰的手里,他才登时慌了起来。

    提刑司是个什么地方,听说那儿的监牢,九死一生都是轻的,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若是不把秘密说出来,连死都不让你死。

    三人紧急商议,最后决定冒奇险给个假消息回去,牺牲他那位哥哥手下的将领,以命换命,若能求得功名将边境的局面稳住,或许陛下会按下不提,再有那人几句话,尚书之位也未必不可能。

    那夜刚商议完,他就收到了陛下颁布的禁足于家中的口谕,整整三日,他在家中度日如年,也不知道朝中商议到何种程度了。直到那人带着陛下圣旨放他出来时,他瞧见他满面的笑容,心才安了下来。

    他们成功了。陛下将军功的一半儿算在了他的头上,并升他为刑部尚书。只是人虽然死了,但事儿闹得大,所以三年来,他也未曾迎她进门,直到她怀孕。

    原本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谁知他那女儿还是不死心,居然拼着养了一身病蛰伏三年,勾结他的同僚想要落罪于他。他真是后悔啊,三年前,就不应该一时心软把她留下,应该狠心一些,直接把她杀了。

    邱管家瞧他没有歇的意思,但人却已经喝得迷迷糊糊,连忙上前劝,“主君,事情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小姐虽然找到了替身,但是并没有找到公主殿下,也没有找到小公子的所在之地。珠宝阁也早就关了,其余人等知道的不过是些皮毛。药材也早就销毁,就算小姐筹谋三年等着给小夫人报仇,只要无实证,陛下也不好判啊。”

    文言朔冷笑一声,“若是封相公还愿意就着当年的军功帮我一把,或许还行,可若他知道我这军功是假的,便更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击鼓鸣冤,现在已是....”

    说到此处,他忽然灵光一闪,“对啊!长安门!”

    邱管家见他仿若升起了希望一般,愣了愣,“什么长安门?!主君是说,十年前靖国侯叛乱,就被先帝下令全面封锁的长安门?!”

    “对!”文言朔整体的压力顿时松了下来,“十年前,靖国侯假借自家儿女进宫告御状之名兴兵谋反,当时他家小公子已经入了宫门,在太极殿面见陛下后,陛下将其留在宫中。谁知这蹄子竟等到先帝爷私下面见之时暗杀。近乎同一时间,埋伏在宫内的内奸将宫门打开,暗中潜入京城的靖国侯就这么开动了一场厮杀。宫内的禁军坚守了三天,先帝爷重伤,好在当时的皇后和贵妃同力迎敌并带领御医救治陛下,甚至找了亲信将东西送出去,让家中人冒奇险通知正准备班师回朝的当年还是郡王之身的陛下。”

    想到当年从右相口中听到的传闻,他也不禁感叹,“右相那时说起这件事都不免一阵阵后怕,宫内血流成河,陛下回京的时候,先帝爷和皇后都只剩一口气,贵妃战死。好在陛下平叛时还剩了十万军队,他本身又极善以少胜多的险兵之道,以十万对二十万,仍旧解此宫闱。靖国侯逃窜,被其余诸侯剿灭,凭借此案陛下升为亲王,先帝爷就此十分宠信陛下。也是从这时开始,陛下代管国政。”

    “而那长安门.....”文言朔长叹,“虽是利用的工具,到底是先帝爷心中的刺,朝中文臣武将均认为,不能因为一个可以用来鸣冤的百姓道造成帝王之性命隐患,由此长安门长闭,先帝爷下旨,永不得开,直至帝王性命危解为止。”

    言至此,他更是仰天长笑,“先帝的旨意,就算是陛下也不能违背。而文敏霞手中没有证据,按大梁律,击鼓鸣冤面圣者,虽证据不足然可凭帝王圣断察查。但若不走这条道,无论是直接面圣还是层层状告,这案子终究还是会落到刑部手上。提刑司虽是陛下私属,可事涉朝中五品以上官员,非证据确凿不得轻易处置。”

    也就是说,只要长安门不开,三司明堂永远不会成真,没有闹到天大之事,陛下也不会管,而那些同僚更是避之不及。

    越这般想,他的心越是放了下来,“三年前成王叛乱,造成国政动荡,如今外部未平又正值右相退位之际,朝政如此不稳,再落查一个二品大员必定伤到文臣根本。”

    原来,不论她做了多少,局势还是站在他这边的。这般想着他吩咐道,“派人去长安门附近盯着,若有异动,通知左相。”

    年家当年为了阻拦叛乱,伤亡家中子弟三成,所以最不想重开长安门的,就是这位武将出身的文相了。

    “诺。”

    霞儿,我倒要看看,你该如何同为父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