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选择
嗡嗡嗡！
昏暗室内，一台黑色手机锲而不舍地在床头柜上震动。
持续大约半分钟后，一只手从旁边的被子里伸出，在床头柜上乱摸，几次之后终于摸到手机。
那只手带着手机缩回被子里，电话似乎被接通，被子里的声音按捺不住怒气：“这么早叫醒我，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停顿了一下，下一秒，辛乙木从床上弹起来。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好好好，我马上就过去了。”
放下手机，辛乙木弹射进浴室，嘴里哇哩哇啦地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声音。
五分钟，辛乙木穿着短裤短袖奔出门去，乘电梯下楼，直接去停车场。
进入停车场半分钟后，兽吼一样的引擎声在负一层的地下车库轰鸣。
一辆造型夸张的摩托从盘旋车道飞速驶出，飞速消失在出口外的大路上。
用了一刻钟，卜鸣把车停在距离圣石医院“特医处”住院楼入口最近的停车场。
“特医处”是圣石医院特别医疗处的简称，与针对普通人的一般门诊不同，特医处专门负责诊治在一线同玉化怪物战斗的执行官们。
辛乙木令运输队将卜鸣带回分部，外层冰块溶解后，就被送到这里来。
经过一系列的诊断，卜鸣呈现出植物人形态，却又不完全是植物人。
诊治过各种奇怪伤势的医生对此束手无策，只能派专人照顾观察，等他自然醒来，或者永远昏睡。
辛乙木之前对卜鸣的情况有些过于乐观，预估最多昏睡过三五天，为此还到处与人打赌。
输得很惨，特别惨，除了金钱之外还有面子和名声。
据说他的窘态已经被做成了表情包，在各个没有他的信息群里互相转发。
在卜鸣事件之前，大家称赞辛乙木，说辛队长看人很准，眼光犀利。
现在，大家依然这么说他，不过，不再是称赞。
来的路上，辛乙木连线人工智能太初，获知了卜鸣的一些基本状况。
身体状况良好，根本不像昏迷了整整一百天的人。
腿部肌肉一点都没萎缩，坚实而有弹性，能立刻拉到操场去跑一万米的状态。
相对来说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得知自己昏迷了这么久后，神情有些恍惚。
辛乙木熟门熟路地赶到8楼特护病房。
过去的三个多月，最初的一个月里他来了能有十几次，后面两个多月一次都没来过。
病房内围着几个医生和一群看热闹的护士，
辛乙木走进病房咳嗽了一声，那些人眼神畏惧地看了看他，匆匆走了。
最后一个人离开后，他把门关上，走到抱着双膝靠床头坐立的卜鸣面前
两手撑在床位的护栏上，凝视面前这个二十来岁大男孩。
“自我介绍一下，辛乙木，把你弄回来的就是我。”
听他这么说，卜鸣以失神的双眼望向他，问：“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儿？”
“好，”辛乙木把拎在手里的挎包扔给卜鸣，“把衣服穿上，跟我走。”
“去哪儿？”卜鸣接过挎包抬眼问。
辛乙木走向窗口，朝外眺望：“去一个能给你答案的地方。”
*****
半个小时后，辛乙木和卜鸣坐在一家早餐店里吃东西。
卜鸣面前桌子上摞了七八个大海碗，正捧着另一碗连汤带馄饨，唏哩呼噜朝嗓子里倒。
旁边桌的食客都看呆了，一直扭脸看卜鸣。筷子上夹着的馄饨，吃了三次都没吃进嘴里，每次都因为主人太过震惊而重新掉进碗中。
这时，穿着墨绿色围裙的老板又端上来一碗，放在旁边，一脸担忧地望着辛乙木。
后者摆摆手，说：“没事儿，孩子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比较能吃，消耗量也大。”
老板这才放了心，走回后厨。
“对了，你解冻后，怀里抱着半截手臂。”辛乙木说。
吞吃的声音停下来，卜鸣放下碗，两眼通红望着辛乙木。
“知道对你有重要意义，我帮你收起来了，封在一块寒玉中。那东西，”辛乙木顿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抱歉，我这么形容……你平时带着多有不便，所以，我帮你寄存在公司贮藏室里，你什么时候想去看看都行。”
“谢谢。”卜鸣抹了把眼睛，画蛇添足地解释，“汤熏的。”
“我知道的，这个汤啊特别熏人眼睛，”辛乙木猛点头，又问，“还要不要？”
卜鸣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那碗，说：“够了。”
最后这一碗，卜鸣吃起来才像是个正常人，用勺子盛起，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这家店就在圣石集团办公大楼的斜对过，一层临街，店名吉祥混沌。却又不仅仅有馄饨，从早餐到夜宵，24小时营业，米饭炒菜一应俱全，专供周围写字楼里的上班族解决一日三餐，生意好得不得了。
辛乙木调来这边第一天就爱上了这家店，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
由于常来照顾生意，加上食量大，老板暗暗把他的身份调成VIP，无论什么时候都给他预留一张桌。
卜鸣是真的饿得够呛，按理说，像他这样昏迷这么久的人通常不该这么暴饮暴食。
但他控制不住，吃第一口的时候，身体里有个开关就被打开了。
辛乙木似乎完全不担心他的消化系统能不能承受得了，不但不管他，还一直给给他增添。
喝掉碗底的最后一口汤，卜鸣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和下巴上的汁水痕迹。
辛乙木付了餐费，转身走到卜鸣身前，屈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吃饱喝足，该干正事儿了。”
卜鸣心里一紧，应了一声，起身。
这人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却让他感受到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跟着辛乙木走出店门，街对面就是高达二十几层的圣石集团办公大厦。
通体镶嵌着巨大的蓝色玻璃，在阳光映照下如同神话故事里的水晶宫。
辛乙木走到街边停下，等红灯变绿，卜鸣站在他身侧。
来往行人已经穿上了较厚的秋装，卜鸣心神恍惚，感觉昨天还是盛夏。
倒是有一个人还在过夏天，就是身旁的辛乙木。
短袖短裤，像一个不知时节变幻的疯子。
路灯亮起，辛乙木快步通过。
卜鸣以为辛乙木会把他带到大厦的某个屋子里询问。
却未曾想到，过了马路，辛乙木引着他走到路边的一把长椅上坐下。
椅子后生着两三颗粗大的银杏树，秋风拂动，叶子沙沙作响，不时掉落几片金黄色的叶子。
“聊聊。”辛乙木两手慵懒地搭在长椅的靠背上，望向他的黑色瞳仁中红芒一闪。
卜鸣愕然：“这里？”
“对，”辛乙木点头，“这里只有我能听见，进了那里面，能听见的人就多了。”
卜鸣心想倒也没错，不过，为何感觉到自己受到特别对待？
面前这红毛男人的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线索太少，卜鸣暂时还想不清楚。
好在对眼下的情况他早已有所准备，便屈身坐在辛乙木身旁，将自己的遭遇尽量简洁地讲了一遍。
大部分都如实道来，只是隐瞒了胸口玉珠的异常以及他杀了火熊的真相。
理所当然，顺手把锅全甩给吞食了妹妹的那只三眼妖狐。
辛乙木听罢陷入沉思，半晌后，开口道：“关于你的遭遇，我可以给你稍微解释一下。你遭遇了被我们称为血宴的事件，你见到的那些人型生物，别看披着人皮，其实他们是怪物，是欲望的奴隶，简称玉奴，他们曾经是人类，经受玉火焚身之后，就变成了保有一定理性与智慧，却又极端扭曲邪恶的怪物。那些东西特别喜欢吃从人类体内蕴养而生的玉石状结晶物，也就是玉果，他们驭使玉伥，就是那些鼠妖，将玉种植入人类体内，输入可以致幻的药液，营造激发人**望的幻境，以便促使被植入体内玉种的快速生长，玉种以生命力为养分，长成之后，寄生体就会死掉，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你，不知道什么原因，植入体内的玉种出现异变，不但没有吸食你，反而凝出大量的寒冰把你封住。个中缘由我也不清楚，此类排斥反应不多，但也有过，比如红色玉种植入后焚烧了植入者的身体之类的，我猜你被植入的应该是一枚银色玉种。”
卜鸣点头认同，他没说谎，鼠妖原本要植入的那颗确实是银色的。
“这就对了，银色玉种蕴含水属性能量，植入体内后，发生排异反应，于是你就变成了一个大冰坨子，至于你昏迷百日……”辛乙木顿了顿，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我问了一个大师，他说你这种情况在道家中被称为胎息，只有修为极深的修道之士在修仙到极致时才能做到，通常胎息百日后要么身死道消，要么白日飞升。”
卜鸣听得想笑又不敢笑，心想照这么说，我是已经成仙了吧！
一个刚刚吃了九碗馄饨的神仙，怎么听着怎么搞笑！
“想笑就笑，”辛乙木瞪了他一眼，“当然，我也觉得是扯淡，修道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你昏睡不醒的这段时间，各种仪器查了你身体无数遍……当然，其中还包括我用的一些小手段什么的，一切一切的结果都表明，你体内没有任何超凡力量，除了是个人之外，什么也不是。”
这话听着怎么不像好话啊！卜鸣心里吐槽，见辛乙木表情温和，松了口气，感觉度过了一道难关。
醒来时他已查看过，胸口肌肤一片莹白，那道紧闭着的竖眼痕迹消失了。
体内玉珠应该是已经与自己的血脉融为一体，生长嫩芽的玉池又被冰封，自然探查不到什么可疑之处。
“对了，一会儿进里面，你就把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再重说一遍就行了。”辛乙木叮嘱道。
“哦，”卜鸣轻声答应，心里又忐忑起来，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辛乙木望着他眼神古怪，站起来拍拍他肩膀：“我没说不信你，放心，谁还不在心里藏着点小秘密啊，我这个人看人很准的，”说到这里，辛乙木尴尬地咳了一声，“你不是坏孩子。”
所以还是不信自己。卜鸣心里一颤，不过，只要他不刨根问底就好。
“那个，辛，我就叫你辛大哥吧，您，您是干什么的啊？”
“唉？”辛乙木一脸呆滞，挠了挠如火乱发，“我没说吗？”
卜鸣摇头：“没说啊，反正，我没听到。”
辛乙木叹气：“抱歉，我这人毛病有点多，健忘就是其中之一。我们这个职业呐，圈子内的说法叫斩玉师，干的事情就是缉捕斩杀祸害人类的玉奴，处理由各种欲望失控导致的超自然事件，稍微官方点的定位，我们被称为圣石集团执行部执行专员，这是个半官方半私人的机构，在历史长河中一直存在，算是个隐秘组织，是不是从没听说过？”
圣石集团卜鸣倒是听说过，规模骇人的商业帝国，整个大夏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国际上也很有知名度。至于什么斩玉师，什么执行部，倒是从未知晓。
见卜鸣摇头，辛乙木心满意足地微笑：“那就对了，这可是隐藏职业，嗨，其实我和你说这么多也是白说，一会儿你跟我进去做个检查，没什么事儿的话，给你来一针遗忘剂，你就把这些都忘了，呃，遗忘剂，就是电影《黑衣人》，类似那个发光的灯，你看过吧，啪的一闪，啥都忘了，大脑会把你的遭遇以某种合理化的解释同步给你，然后，你就重新回归正常生活，做个普通人，相信我，当一个普通人是很棒的事情！”
“你是说我会忘掉这些？”卜鸣心神震动。
“是的，”辛乙木点头，眼神闪烁，威胁道：“你别想逃哦，我抓人很有一手的。”
“那我妹妹的死呢？”卜鸣望着辛乙木的眼睛问。
“也会忘掉，车祸啊之类的意外，”辛乙木摆着手说，“人生嘛，总是存在各种各样的意外。”
卜鸣沉默，眼里流出两行泪，他用手背擦掉，问：“我能选择不忘掉么？
泪水是真的，悲伤也是真的，但卜鸣知道，面前这个杀马特年轻人说什么清洗掉自己的记忆，肯定是假的。对方真这么打算的话，犯不着和自己说这么多废话！
”呃，倒是也可以，办法是加入我们，成为斩玉师。选择权在你，普通人还是斩玉师？最好想清楚，一旦决定就没有退路。那些怪物，诡异又可怕，问问自己，真的有勇气面对他们挥刀斩杀吗？“辛乙木嘴角流出微笑，眯着眼睛望着卜鸣，似乎这么半天就等着问出这番话。
昏暗室内，一台黑色手机锲而不舍地在床头柜上震动。
持续大约半分钟后，一只手从旁边的被子里伸出，在床头柜上乱摸，几次之后终于摸到手机。
那只手带着手机缩回被子里，电话似乎被接通，被子里的声音按捺不住怒气：“这么早叫醒我，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停顿了一下，下一秒，辛乙木从床上弹起来。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好好好，我马上就过去了。”
放下手机，辛乙木弹射进浴室，嘴里哇哩哇啦地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声音。
五分钟，辛乙木穿着短裤短袖奔出门去，乘电梯下楼，直接去停车场。
进入停车场半分钟后，兽吼一样的引擎声在负一层的地下车库轰鸣。
一辆造型夸张的摩托从盘旋车道飞速驶出，飞速消失在出口外的大路上。
用了一刻钟，卜鸣把车停在距离圣石医院“特医处”住院楼入口最近的停车场。
“特医处”是圣石医院特别医疗处的简称，与针对普通人的一般门诊不同，特医处专门负责诊治在一线同玉化怪物战斗的执行官们。
辛乙木令运输队将卜鸣带回分部，外层冰块溶解后，就被送到这里来。
经过一系列的诊断，卜鸣呈现出植物人形态，却又不完全是植物人。
诊治过各种奇怪伤势的医生对此束手无策，只能派专人照顾观察，等他自然醒来，或者永远昏睡。
辛乙木之前对卜鸣的情况有些过于乐观，预估最多昏睡过三五天，为此还到处与人打赌。
输得很惨，特别惨，除了金钱之外还有面子和名声。
据说他的窘态已经被做成了表情包，在各个没有他的信息群里互相转发。
在卜鸣事件之前，大家称赞辛乙木，说辛队长看人很准，眼光犀利。
现在，大家依然这么说他，不过，不再是称赞。
来的路上，辛乙木连线人工智能太初，获知了卜鸣的一些基本状况。
身体状况良好，根本不像昏迷了整整一百天的人。
腿部肌肉一点都没萎缩，坚实而有弹性，能立刻拉到操场去跑一万米的状态。
相对来说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得知自己昏迷了这么久后，神情有些恍惚。
辛乙木熟门熟路地赶到8楼特护病房。
过去的三个多月，最初的一个月里他来了能有十几次，后面两个多月一次都没来过。
病房内围着几个医生和一群看热闹的护士，
辛乙木走进病房咳嗽了一声，那些人眼神畏惧地看了看他，匆匆走了。
最后一个人离开后，他把门关上，走到抱着双膝靠床头坐立的卜鸣面前
两手撑在床位的护栏上，凝视面前这个二十来岁大男孩。
“自我介绍一下，辛乙木，把你弄回来的就是我。”
听他这么说，卜鸣以失神的双眼望向他，问：“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儿？”
“好，”辛乙木把拎在手里的挎包扔给卜鸣，“把衣服穿上，跟我走。”
“去哪儿？”卜鸣接过挎包抬眼问。
辛乙木走向窗口，朝外眺望：“去一个能给你答案的地方。”
*****
半个小时后，辛乙木和卜鸣坐在一家早餐店里吃东西。
卜鸣面前桌子上摞了七八个大海碗，正捧着另一碗连汤带馄饨，唏哩呼噜朝嗓子里倒。
旁边桌的食客都看呆了，一直扭脸看卜鸣。筷子上夹着的馄饨，吃了三次都没吃进嘴里，每次都因为主人太过震惊而重新掉进碗中。
这时，穿着墨绿色围裙的老板又端上来一碗，放在旁边，一脸担忧地望着辛乙木。
后者摆摆手，说：“没事儿，孩子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比较能吃，消耗量也大。”
老板这才放了心，走回后厨。
“对了，你解冻后，怀里抱着半截手臂。”辛乙木说。
吞吃的声音停下来，卜鸣放下碗，两眼通红望着辛乙木。
“知道对你有重要意义，我帮你收起来了，封在一块寒玉中。那东西，”辛乙木顿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抱歉，我这么形容……你平时带着多有不便，所以，我帮你寄存在公司贮藏室里，你什么时候想去看看都行。”
“谢谢。”卜鸣抹了把眼睛，画蛇添足地解释，“汤熏的。”
“我知道的，这个汤啊特别熏人眼睛，”辛乙木猛点头，又问，“还要不要？”
卜鸣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那碗，说：“够了。”
最后这一碗，卜鸣吃起来才像是个正常人，用勺子盛起，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这家店就在圣石集团办公大楼的斜对过，一层临街，店名吉祥混沌。却又不仅仅有馄饨，从早餐到夜宵，24小时营业，米饭炒菜一应俱全，专供周围写字楼里的上班族解决一日三餐，生意好得不得了。
辛乙木调来这边第一天就爱上了这家店，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
由于常来照顾生意，加上食量大，老板暗暗把他的身份调成VIP，无论什么时候都给他预留一张桌。
卜鸣是真的饿得够呛，按理说，像他这样昏迷这么久的人通常不该这么暴饮暴食。
但他控制不住，吃第一口的时候，身体里有个开关就被打开了。
辛乙木似乎完全不担心他的消化系统能不能承受得了，不但不管他，还一直给给他增添。
喝掉碗底的最后一口汤，卜鸣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和下巴上的汁水痕迹。
辛乙木付了餐费，转身走到卜鸣身前，屈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吃饱喝足，该干正事儿了。”
卜鸣心里一紧，应了一声，起身。
这人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却让他感受到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跟着辛乙木走出店门，街对面就是高达二十几层的圣石集团办公大厦。
通体镶嵌着巨大的蓝色玻璃，在阳光映照下如同神话故事里的水晶宫。
辛乙木走到街边停下，等红灯变绿，卜鸣站在他身侧。
来往行人已经穿上了较厚的秋装，卜鸣心神恍惚，感觉昨天还是盛夏。
倒是有一个人还在过夏天，就是身旁的辛乙木。
短袖短裤，像一个不知时节变幻的疯子。
路灯亮起，辛乙木快步通过。
卜鸣以为辛乙木会把他带到大厦的某个屋子里询问。
却未曾想到，过了马路，辛乙木引着他走到路边的一把长椅上坐下。
椅子后生着两三颗粗大的银杏树，秋风拂动，叶子沙沙作响，不时掉落几片金黄色的叶子。
“聊聊。”辛乙木两手慵懒地搭在长椅的靠背上，望向他的黑色瞳仁中红芒一闪。
卜鸣愕然：“这里？”
“对，”辛乙木点头，“这里只有我能听见，进了那里面，能听见的人就多了。”
卜鸣心想倒也没错，不过，为何感觉到自己受到特别对待？
面前这红毛男人的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线索太少，卜鸣暂时还想不清楚。
好在对眼下的情况他早已有所准备，便屈身坐在辛乙木身旁，将自己的遭遇尽量简洁地讲了一遍。
大部分都如实道来，只是隐瞒了胸口玉珠的异常以及他杀了火熊的真相。
理所当然，顺手把锅全甩给吞食了妹妹的那只三眼妖狐。
辛乙木听罢陷入沉思，半晌后，开口道：“关于你的遭遇，我可以给你稍微解释一下。你遭遇了被我们称为血宴的事件，你见到的那些人型生物，别看披着人皮，其实他们是怪物，是欲望的奴隶，简称玉奴，他们曾经是人类，经受玉火焚身之后，就变成了保有一定理性与智慧，却又极端扭曲邪恶的怪物。那些东西特别喜欢吃从人类体内蕴养而生的玉石状结晶物，也就是玉果，他们驭使玉伥，就是那些鼠妖，将玉种植入人类体内，输入可以致幻的药液，营造激发人**望的幻境，以便促使被植入体内玉种的快速生长，玉种以生命力为养分，长成之后，寄生体就会死掉，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你，不知道什么原因，植入体内的玉种出现异变，不但没有吸食你，反而凝出大量的寒冰把你封住。个中缘由我也不清楚，此类排斥反应不多，但也有过，比如红色玉种植入后焚烧了植入者的身体之类的，我猜你被植入的应该是一枚银色玉种。”
卜鸣点头认同，他没说谎，鼠妖原本要植入的那颗确实是银色的。
“这就对了，银色玉种蕴含水属性能量，植入体内后，发生排异反应，于是你就变成了一个大冰坨子，至于你昏迷百日……”辛乙木顿了顿，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我问了一个大师，他说你这种情况在道家中被称为胎息，只有修为极深的修道之士在修仙到极致时才能做到，通常胎息百日后要么身死道消，要么白日飞升。”
卜鸣听得想笑又不敢笑，心想照这么说，我是已经成仙了吧！
一个刚刚吃了九碗馄饨的神仙，怎么听着怎么搞笑！
“想笑就笑，”辛乙木瞪了他一眼，“当然，我也觉得是扯淡，修道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你昏睡不醒的这段时间，各种仪器查了你身体无数遍……当然，其中还包括我用的一些小手段什么的，一切一切的结果都表明，你体内没有任何超凡力量，除了是个人之外，什么也不是。”
这话听着怎么不像好话啊！卜鸣心里吐槽，见辛乙木表情温和，松了口气，感觉度过了一道难关。
醒来时他已查看过，胸口肌肤一片莹白，那道紧闭着的竖眼痕迹消失了。
体内玉珠应该是已经与自己的血脉融为一体，生长嫩芽的玉池又被冰封，自然探查不到什么可疑之处。
“对了，一会儿进里面，你就把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再重说一遍就行了。”辛乙木叮嘱道。
“哦，”卜鸣轻声答应，心里又忐忑起来，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辛乙木望着他眼神古怪，站起来拍拍他肩膀：“我没说不信你，放心，谁还不在心里藏着点小秘密啊，我这个人看人很准的，”说到这里，辛乙木尴尬地咳了一声，“你不是坏孩子。”
所以还是不信自己。卜鸣心里一颤，不过，只要他不刨根问底就好。
“那个，辛，我就叫你辛大哥吧，您，您是干什么的啊？”
“唉？”辛乙木一脸呆滞，挠了挠如火乱发，“我没说吗？”
卜鸣摇头：“没说啊，反正，我没听到。”
辛乙木叹气：“抱歉，我这人毛病有点多，健忘就是其中之一。我们这个职业呐，圈子内的说法叫斩玉师，干的事情就是缉捕斩杀祸害人类的玉奴，处理由各种欲望失控导致的超自然事件，稍微官方点的定位，我们被称为圣石集团执行部执行专员，这是个半官方半私人的机构，在历史长河中一直存在，算是个隐秘组织，是不是从没听说过？”
圣石集团卜鸣倒是听说过，规模骇人的商业帝国，整个大夏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国际上也很有知名度。至于什么斩玉师，什么执行部，倒是从未知晓。
见卜鸣摇头，辛乙木心满意足地微笑：“那就对了，这可是隐藏职业，嗨，其实我和你说这么多也是白说，一会儿你跟我进去做个检查，没什么事儿的话，给你来一针遗忘剂，你就把这些都忘了，呃，遗忘剂，就是电影《黑衣人》，类似那个发光的灯，你看过吧，啪的一闪，啥都忘了，大脑会把你的遭遇以某种合理化的解释同步给你，然后，你就重新回归正常生活，做个普通人，相信我，当一个普通人是很棒的事情！”
“你是说我会忘掉这些？”卜鸣心神震动。
“是的，”辛乙木点头，眼神闪烁，威胁道：“你别想逃哦，我抓人很有一手的。”
“那我妹妹的死呢？”卜鸣望着辛乙木的眼睛问。
“也会忘掉，车祸啊之类的意外，”辛乙木摆着手说，“人生嘛，总是存在各种各样的意外。”
卜鸣沉默，眼里流出两行泪，他用手背擦掉，问：“我能选择不忘掉么？
泪水是真的，悲伤也是真的，但卜鸣知道，面前这个杀马特年轻人说什么清洗掉自己的记忆，肯定是假的。对方真这么打算的话，犯不着和自己说这么多废话！
”呃，倒是也可以，办法是加入我们，成为斩玉师。选择权在你，普通人还是斩玉师？最好想清楚，一旦决定就没有退路。那些怪物，诡异又可怕，问问自己，真的有勇气面对他们挥刀斩杀吗？“辛乙木嘴角流出微笑，眯着眼睛望着卜鸣，似乎这么半天就等着问出这番话。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