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卿恩难承
“姑娘你以后在要求别人做一些为难的事情前，最好先想好一些让别人无法拒绝的理由。我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你是否见人就想跟人走，但你的充分理由，未必就是别人的必要动机。凭什么你几句话就可以拥有和你身后那群人不一样的人生，你的代价呢？”
顾败没有再说下去，只因少女的一身单薄衣衫已经随着苍白脸蛋上恣意的泪水一同落下，也让顾败意识到自己的妄加揣测有些过分了。
只是，如果眼前的少女是那风中系线的风筝，那现在的他顶多也只是一片风中落叶。不计后果斩断那根该死的线也许是最潇洒的事，只是早已被命运的风暴肆虐过的顾败却不得不考虑两人的骨头渣能否抗住命运风暴的下一次洗礼。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看着少女止不住颤抖的娇躯，顾败心中那个多情的自己也仍旧还是倒在了理智的剑下：“说实话，我很同情你，但现在的我帮不了你，我连自己都帮不了。这世间的烂事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有时候真的别太把自己的执念当回事，其实很多人也只是嘴上说说图个心安罢了。”
说罢顾败便强行将少女转过身去，同时为她将衣服拉起，只是在少女转过身去的一刹那，借着一旁昏暗的灯光，少女光洁的后背上却是一阵微芒闪现。
顾败一眼便看出那似乎纹的是一副残图，但他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就算真是一副藏宝图又如何。反而想到，眼前这少女或许还有兄弟姐妹之类的，要是都赖上自己，免不了还要帮她去救，那就完全超出他的计划之外了。
但顾败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少女玉背乍现之时，他手边的那柄黑刀的刀身上也同时流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你不是说你放不下吗，喏，有一个一了百了的办法，这把刀借你，虽然有些破，但也足够你去放下了！”
百炼钢难敌绕指柔，顾败知道自己再和眼前的少女纠缠下去只会越来越挣脱不开命运强行拉起的缘分。干脆将身后的黑刀插在少女面前，决绝之意再明显不过，接着头也不回地向着营寨中最大的那座帐篷走去。
万里长城推倒了再堆起来可不是孩童们的玩具积木推倒再堆起来那么简单，你当然可以有重来一次的勇气和决心，但你如何再一次面对那些为之倒下的芸芸众生、尸山血海？顾败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眼前就那么倒下去了，甚至没有勇气去担负起刚刚那位笼中少女托付给他的人生。
顾败在营寨中最大的一座帐篷前停下，说是帐篷但如果帐篷老祖泉下有知自己后代的某一顶帐篷大得跟座小宫殿似的怕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整个帐篷俨然被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宴会厅，厅中被刻意围出一个大圈，周围紧凑地环设着诸多席位。地上铺着的云纹地毯色彩鲜艳华丽，一群歌舞伎正如翩翩蝴蝶般在上面飞舞，轻纱薄雾，声色犬马。
这满堂春色并没有引起前排那些身份尊贵之人们多大的兴趣，反而都各自沉浸在与邻座间或严肃或嬉笑的细细交谈中。倒也不必急着去跪舔他们人格高尚、不近女色，平时肉吃多了的人可不会眼馋一碗肉汤，何况还是一碗随时可以端起来一饮而尽的汤。
后席多是些年轻男女。少女们被歌姬火辣的舞蹈羞红了脸，而一些少年则面红耳赤地想要一探究竟，但又不好意思将目光一直停留在一处。只能故作与左右打闹时，悄悄将目光伴随着这群蝶儿在这方小天地里飞舞那么一会儿。
这片其乐融融并没有因为顾败的到来受到丝毫影响，只有靠门最近的几位少男少女嬉笑间注意到了顾败的到来。借着帐内的明烛亮火，众人只见门口的少年面如冠玉，身材修长，如此俊俏风流的人物属实少见。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位少年也是与他们一样，是在座某位权贵家的小少爷。于是出于礼貌，客气地为顾败让出一些空地，示意可与他们挤一挤。
顾败向他们几位表示了谢意后随即找了一角坐下，漫不经心地看着场内的莺莺燕燕，身边少男少女们的叽叽喳喳并没有让他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有些亲切。如此青春洋溢的氛围对于他来说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毕竟如今的遭遇谁又能说得清是否只是一场如梦似幻的梦境。
但顾败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帮人讨论着的内容好像都是关于他的。
“我听说咱们这趟取道郁孤就是为了去接那位顾家小少爷。”
“在郁孤的时候就没见他露面，而且他们家的招待也太寒酸了，那顾家老头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家风简朴的。”
“我呸，我看就是小气还在那穷装！”
“林大人对那顾家也太客气了，不就是个二阶的乡巴佬少爷罢了。”
“对了，那小少爷真跟咱们公主……”
“咳！”
一阵刻意的咳嗽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咳嗽的人也是向周围几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也是心领神会，当即闭嘴，并不由地将目光一齐投向了前排的一位锦衣公子身上。
众人先前的话语，这位锦衣公子自然全都听见了，也很明白这突然沉默的原因，于是转过身来给众人抛来一个刻意装出的潇洒神态。但毕竟还是年轻了些，藏不住心中所想，众人却都看出他双眼中饱含着的浓烈嫉恨之情。
这一切也被顾败看在眼里，那位锦衣公子转过来一脸便秘的样子，顾败哪能猜不到事情的原由。自己那位未来小娇妻在那和宣国身份尊贵不说，样貌定然也是极其出众，且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武道上崭露头角，身边自然少不了狂蜂浪蝶的追求。
而他这个野生驸马不可避免地成为了诸多怀春少男们嫉恨的对象，红颜祸水果不其然啊，顾败忍不住在心中好一阵暗叹。
有人注意到席角的黑衣少年并未参与到他们的嬉笑怒骂中，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搭话：“对了，还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啊？”
顾败缓缓转过身去：“哦，我姓顾，如果不出意外，你们刚刚说的那个顾家少爷应该正是在下。”一脸的风轻云淡让面面相觑的众人丝毫不怀疑顾败的真诚——学堂里认真回答先生问题的那种真诚。
场面瞬间尴尬起来，而顾败嘴角那相当标准的笑容显然又让尴尬进化了一个层级，笑有很多种，对于你的在意或者不在意、我都不在意的笑叫做标准的笑。你找不到能让人苛责他笑容的瑕疵，但你也很明白他其实并没有对你笑。
那位锦衣公子闻言却是立时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顾败，顾败虽然不屑于跟这些小孩子们争风吃醋，但仍旧带着那副标准的笑意戏谑地看着对方几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众位围观少年不知该如何收场时时，一群全副武装的甲士从后帐进入，训练有素地分列主台两侧，帐内众人的欢愉也在这一刻被打破。
紧接着在一群长相俊俏的婢女们的簇拥下，一位脸带面纱，身罩雪白披风的少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看年岁应是无需粉黛点缀也照样风采照人的碧玉年华，披风下淡黄色的垂地长裙摇曳着灯火，袖口处青丝绣纹的朵朵花案似乎也将随着火苗飞舞起来。
腰间玉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婀娜的身姿，伴随着帐外送进的阵阵晚风，裙摆翩跹间，更衬得少女袅袅婷婷。虽然带着面纱让人无法看清真实的容貌，但一双秋水明亮而又清澈，顾盼生辉下高贵气质一览无余。似是刚刚卸去发冠，几缕青丝不顾玉簪的阻挠轻拂在洁白的玉颈之上，同时也挠动在众人的心弦上，让人对面纱下的绝世容颜充满了无限遐想。
顾败心中不免泛起一阵笑意，不得不说，他的这位未来小娇妻确实很值得他背负上诸多怀春少男的恨意。
那少女径自来到主台之上，帐中众人恍如隔世般纷纷起身行礼。少女的目光却越过面前伏着的众人，远远地落在了帐篷尽头的一位黑衣少年身上。那一刻，也许是源自灵魂深处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也许是牡丹花下的无数亡魂们瞬间附体，顾败并没有避让，反而直直地迎上了少女投来的足以让无数人神为之夺的眼神。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其实并没有古往今来那么多痴男怨女们所定义的那么玄乎，缘起缘灭也不过就是上下眼皮间的分分合合。分合间人来人往，只是多看一眼，缘分便减一分。不管愿不愿意，多少次的分合后，便再也见不到彼此。
总想着在最后一眼来临前睁得久一点，缘分也许就长一些，倒忘了当初是谁先看了第一眼。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顾败没有再说下去，只因少女的一身单薄衣衫已经随着苍白脸蛋上恣意的泪水一同落下，也让顾败意识到自己的妄加揣测有些过分了。
只是，如果眼前的少女是那风中系线的风筝，那现在的他顶多也只是一片风中落叶。不计后果斩断那根该死的线也许是最潇洒的事，只是早已被命运的风暴肆虐过的顾败却不得不考虑两人的骨头渣能否抗住命运风暴的下一次洗礼。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看着少女止不住颤抖的娇躯，顾败心中那个多情的自己也仍旧还是倒在了理智的剑下：“说实话，我很同情你，但现在的我帮不了你，我连自己都帮不了。这世间的烂事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有时候真的别太把自己的执念当回事，其实很多人也只是嘴上说说图个心安罢了。”
说罢顾败便强行将少女转过身去，同时为她将衣服拉起，只是在少女转过身去的一刹那，借着一旁昏暗的灯光，少女光洁的后背上却是一阵微芒闪现。
顾败一眼便看出那似乎纹的是一副残图，但他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就算真是一副藏宝图又如何。反而想到，眼前这少女或许还有兄弟姐妹之类的，要是都赖上自己，免不了还要帮她去救，那就完全超出他的计划之外了。
但顾败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少女玉背乍现之时，他手边的那柄黑刀的刀身上也同时流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你不是说你放不下吗，喏，有一个一了百了的办法，这把刀借你，虽然有些破，但也足够你去放下了！”
百炼钢难敌绕指柔，顾败知道自己再和眼前的少女纠缠下去只会越来越挣脱不开命运强行拉起的缘分。干脆将身后的黑刀插在少女面前，决绝之意再明显不过，接着头也不回地向着营寨中最大的那座帐篷走去。
万里长城推倒了再堆起来可不是孩童们的玩具积木推倒再堆起来那么简单，你当然可以有重来一次的勇气和决心，但你如何再一次面对那些为之倒下的芸芸众生、尸山血海？顾败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眼前就那么倒下去了，甚至没有勇气去担负起刚刚那位笼中少女托付给他的人生。
顾败在营寨中最大的一座帐篷前停下，说是帐篷但如果帐篷老祖泉下有知自己后代的某一顶帐篷大得跟座小宫殿似的怕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整个帐篷俨然被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宴会厅，厅中被刻意围出一个大圈，周围紧凑地环设着诸多席位。地上铺着的云纹地毯色彩鲜艳华丽，一群歌舞伎正如翩翩蝴蝶般在上面飞舞，轻纱薄雾，声色犬马。
这满堂春色并没有引起前排那些身份尊贵之人们多大的兴趣，反而都各自沉浸在与邻座间或严肃或嬉笑的细细交谈中。倒也不必急着去跪舔他们人格高尚、不近女色，平时肉吃多了的人可不会眼馋一碗肉汤，何况还是一碗随时可以端起来一饮而尽的汤。
后席多是些年轻男女。少女们被歌姬火辣的舞蹈羞红了脸，而一些少年则面红耳赤地想要一探究竟，但又不好意思将目光一直停留在一处。只能故作与左右打闹时，悄悄将目光伴随着这群蝶儿在这方小天地里飞舞那么一会儿。
这片其乐融融并没有因为顾败的到来受到丝毫影响，只有靠门最近的几位少男少女嬉笑间注意到了顾败的到来。借着帐内的明烛亮火，众人只见门口的少年面如冠玉，身材修长，如此俊俏风流的人物属实少见。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位少年也是与他们一样，是在座某位权贵家的小少爷。于是出于礼貌，客气地为顾败让出一些空地，示意可与他们挤一挤。
顾败向他们几位表示了谢意后随即找了一角坐下，漫不经心地看着场内的莺莺燕燕，身边少男少女们的叽叽喳喳并没有让他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有些亲切。如此青春洋溢的氛围对于他来说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毕竟如今的遭遇谁又能说得清是否只是一场如梦似幻的梦境。
但顾败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帮人讨论着的内容好像都是关于他的。
“我听说咱们这趟取道郁孤就是为了去接那位顾家小少爷。”
“在郁孤的时候就没见他露面，而且他们家的招待也太寒酸了，那顾家老头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家风简朴的。”
“我呸，我看就是小气还在那穷装！”
“林大人对那顾家也太客气了，不就是个二阶的乡巴佬少爷罢了。”
“对了，那小少爷真跟咱们公主……”
“咳！”
一阵刻意的咳嗽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咳嗽的人也是向周围几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也是心领神会，当即闭嘴，并不由地将目光一齐投向了前排的一位锦衣公子身上。
众人先前的话语，这位锦衣公子自然全都听见了，也很明白这突然沉默的原因，于是转过身来给众人抛来一个刻意装出的潇洒神态。但毕竟还是年轻了些，藏不住心中所想，众人却都看出他双眼中饱含着的浓烈嫉恨之情。
这一切也被顾败看在眼里，那位锦衣公子转过来一脸便秘的样子，顾败哪能猜不到事情的原由。自己那位未来小娇妻在那和宣国身份尊贵不说，样貌定然也是极其出众，且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武道上崭露头角，身边自然少不了狂蜂浪蝶的追求。
而他这个野生驸马不可避免地成为了诸多怀春少男们嫉恨的对象，红颜祸水果不其然啊，顾败忍不住在心中好一阵暗叹。
有人注意到席角的黑衣少年并未参与到他们的嬉笑怒骂中，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搭话：“对了，还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啊？”
顾败缓缓转过身去：“哦，我姓顾，如果不出意外，你们刚刚说的那个顾家少爷应该正是在下。”一脸的风轻云淡让面面相觑的众人丝毫不怀疑顾败的真诚——学堂里认真回答先生问题的那种真诚。
场面瞬间尴尬起来，而顾败嘴角那相当标准的笑容显然又让尴尬进化了一个层级，笑有很多种，对于你的在意或者不在意、我都不在意的笑叫做标准的笑。你找不到能让人苛责他笑容的瑕疵，但你也很明白他其实并没有对你笑。
那位锦衣公子闻言却是立时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顾败，顾败虽然不屑于跟这些小孩子们争风吃醋，但仍旧带着那副标准的笑意戏谑地看着对方几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众位围观少年不知该如何收场时时，一群全副武装的甲士从后帐进入，训练有素地分列主台两侧，帐内众人的欢愉也在这一刻被打破。
紧接着在一群长相俊俏的婢女们的簇拥下，一位脸带面纱，身罩雪白披风的少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看年岁应是无需粉黛点缀也照样风采照人的碧玉年华，披风下淡黄色的垂地长裙摇曳着灯火，袖口处青丝绣纹的朵朵花案似乎也将随着火苗飞舞起来。
腰间玉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婀娜的身姿，伴随着帐外送进的阵阵晚风，裙摆翩跹间，更衬得少女袅袅婷婷。虽然带着面纱让人无法看清真实的容貌，但一双秋水明亮而又清澈，顾盼生辉下高贵气质一览无余。似是刚刚卸去发冠，几缕青丝不顾玉簪的阻挠轻拂在洁白的玉颈之上，同时也挠动在众人的心弦上，让人对面纱下的绝世容颜充满了无限遐想。
顾败心中不免泛起一阵笑意，不得不说，他的这位未来小娇妻确实很值得他背负上诸多怀春少男的恨意。
那少女径自来到主台之上，帐中众人恍如隔世般纷纷起身行礼。少女的目光却越过面前伏着的众人，远远地落在了帐篷尽头的一位黑衣少年身上。那一刻，也许是源自灵魂深处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也许是牡丹花下的无数亡魂们瞬间附体，顾败并没有避让，反而直直地迎上了少女投来的足以让无数人神为之夺的眼神。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其实并没有古往今来那么多痴男怨女们所定义的那么玄乎，缘起缘灭也不过就是上下眼皮间的分分合合。分合间人来人往，只是多看一眼，缘分便减一分。不管愿不愿意，多少次的分合后，便再也见不到彼此。
总想着在最后一眼来临前睁得久一点，缘分也许就长一些，倒忘了当初是谁先看了第一眼。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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