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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柳楼(一)

    林云回到了州衙,在杏花楼快活了数天,他现在只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一点也提不起来力气。

    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州衙内张龙、赵虎、李平、钱安、小赵都在,包大人也在。

    看到拖着脚步进来的林云,包拯笑道:“林捕头辛苦了,看样子你不查案的时候比查案更辛苦!”

    小赵泯着嘴在憋笑,林云瞪了一眼小赵,又转为笑脸尴尬地答道:“包大人见笑了!”

    包拯道:“按照你的建议,这几日所有人都在外面打探祝圣寺跟外界的联系!”

    林云道:“嗯,不知有没有结果?”

    包拯望了一眼张龙:“你来说!”

    张龙道:“林捕头,我们打探了数日,发现祝圣寺与外界并无太多联系,只有小赵在烟柳楼的头牌柳月儿那里打探到一个不太重要的消息!”

    林云笑道:“不太重要的消息是什么消息?”

    张龙道:“祝圣寺在城北江畔有百亩良田的庙产,而这百亩良田原先并不属于祝圣寺,而是属于城北一位姓孙的商贾!”

    林云急忙向小赵问道:“柳月儿为什么知道这件事?良田为什么变成祝圣寺的庙产?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虽然林云一口气连问了三个问题,可小赵却摇摇头嘟囔着道:“还没来得及问,那柳月儿便嫌我无趣,把我赶了出来,我再说什么,她就不理我了!”

    林云又生气,又好笑,点点头道:“看来这是一条很重要的消息,今晚我去会会她,看她还认不认得我这个老朋友!”

    暮色四合。

    无星无月。

    青楼是一个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越是高级的青楼,越能打探到上流社会的消息,无论文人墨客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是人,都会有来自于天性的需求,这本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而且人天生会抱怨;会轻易感慨,尤其是喝醉之后,更容易将风尘女子作为自己的倾诉对象。但他们却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想要让女人保守秘密,那简直比登上蜀道还要难上十倍。

    当然、林云深知这个道理,小赵受他熏陶,也多少学到一点,否则他也不会去青楼打探。

    林云发现自己对小赵越来越满意了,他嘴角也挂着满意的笑容,换了一身华服,手中摇着新换的折扇,精神抖擞地跨进了烟柳楼朱红色的门槛。

    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四面八方的文人骚客汇集于此。

    那浓妆艳抹的老鸨一眼就望见了林云,连忙小跑着凑到了跟前:“哦哟,这不是林大捕头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林云笑得合不拢嘴:“我既是捕头,您说我应该来干吗?”

    老鸨谄笑道:“您可有日子没来了,今天来怕是心里知道我们的月儿姑娘想您了吧!”

    她不说林捕头想月儿姑娘,而是说林捕头知道月儿姑娘想自己,这种说话的艺术,除了深谙世故的老鸨,一般人怕是学不来的。

    林云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满意道:“你还真是个老狐狸,既然我的心思都被你猜中了,还不快让柳姑娘出来见我?”

    老鸨又是谄笑:“林捕头先到客房稍坐一会品品茶,月儿姑娘此刻正在梳妆呢,等会让她打扮得好看些、明艳些再来见您!”

    这样的恭维虽然林云很是受用,但他心里明白,柳月儿此刻定是在陪其他的客人。佯怒道:“怎么了?难道你怕我林云给不起银子?”

    一听这话,老鸨连忙赔笑:“岂敢岂敢呀,就算借我一万个胆,您的银子我也是万万不敢收呀,但是我这小店总要经营下去,这道理林捕头您应该也能理解……”

    林云连忙摆手:“别说了,我知道了!”

    老鸨连满脸笑意地作邀请状:“好嘞!来来来,林捕头!来客房喝茶,吩咐人给您上今年明前最好的龙井,味道好的不得了……”

    青楼的茶,总能喝出一股风尘味。

    林云是个善于理解别人的人,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所以他很多时候都不愿意为难别人。

    茶不会凉,因为每隔两刻钟,都会有伙计来换一壶新茶。

    茶换了三次,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直到柳月儿一步三摇,摇曳生姿地走进了客房。

    她的声音极为温柔,犹如稚嫩出谷的黄莺鸟,饱含着一种细腻地委屈:“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林云自然地将她搂入了怀,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怎么会呢,想忘记你可是比登天还要难的事情!”

    柳月儿躺在他怀里嘟着嘴:“你不用骗我,我看你呀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青楼中的女子,到底都是些见多识广的人物。

    林云坦陈道:“我今天来的确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柳月儿道:“什么事?”

    林云笑着道:“也没什么大事,就说我那个属下,就算他不懂礼数。柳姑娘也不至于将他赶出去……!”

    话没说完,柳月儿便咯咯笑道:“谁让他非要问我和尚庙的事情!在我们这儿呢,很忌讳碰到和尚,也很忌讳聊到关于和尚的话题!”

    林云笑道:“既然忌讳聊这个,你又为什么告诉他祝圣寺在城北江边有百亩的庙产?”

    柳月儿躺在他怀里伸出双手捏住他两面脸颊,气呼呼道:“还不是因为我知道他是你派来的,要是换作别人,我才懒得理他呢!”

    林云的手在她身上游移:“看来我林某好大的面子呀,竟让柳姑娘费神多说了几句话!”

    柳月儿直勾勾地望着他:“怎么了?你在为了你的属下和我生气?”

    林云的手停在了她的胸膛,莞尔一笑:“当然不会,你在我眼里,自然要比他重要得多!”

    柳月儿撇过头:“哼!既是如此,你还质问我干嘛?”

    林云笑道:“小可岂敢质问柳姑娘,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我才问得急了一些!”

    柳月儿急忙撇过头望着她:“你又要套我的话?”

    林云面露一丝尴尬:“此话怎讲?”

    柳月儿道:“来这儿的客人,无论是喝醉了还是没喝醉,都是因为相信我才吐露出一些秘密,而这些秘密通常我都会选择烂在肚子里,这样做是为了少给别人添麻烦,也少给自己添麻烦!”

    林云点点头:“这个我理解,所以我并不会问你太多事情!”

    柳月儿忽而冷笑一声:“像你这样既不给钱,又要占便宜,还无事不来的客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到“客人”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忽然加重,林云露出了一丝苦笑,却无话可说。

    良久。

    柳月儿又道:“谁让你是林云呢!”

    林云仿佛在梦中惊醒:“嗯?”

    柳月儿笑了,温婉地笑道:“你问吧!”

    林云也笑了:“谢谢你!”

    柳月儿撅着嘴一脸不屑道:“你不用急着谢我,我只让你问,却没有说一定会回答你!”

    林云吹灭了屋里的灯,坏笑道:“刚好我现在又不想问了!”

    “哼!”

    “听说你想我了!”

    “鬼才想你!”

    “我就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