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后人
我看着遍地的尸骸，为之惋惜；他看着燃尽的火种，为之欣喜。——题记
新约五年，10月29日，昏晓莫辨，月弭日新。
从山上下来，他这人就不太正常了——精气神明显足了，有种乙酰胆碱快从突触间隙喷薄而出的感觉，有点吓人。
不知道他们俩是不是背着我商量了什么，他刚跟老爹出去溜了几天，回来还要喊我出去走走，臭老爹那边还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
如果可以，我宁可再去视察，面对一群流氓，也不愿意跟着炸弹遛弯儿。
视察的话，要见到703死水一般的静寂啊……
大叔他……
……本姑娘就发发慈悲，走呗……
那个长得像只怪鸟的人，突然出现，挨了一通胖揍、受“墨羽”耳语了几句又匆匆消失。
我和他，静静地向前走，走离废墟，走出残垣，走过华贵，走**凡。
其实也不算平凡，看着挺有钱的。
那户人家似乎有着挺大的庭院，灰秃秃的高墙，墙外有一棵还要高些的树，直挺挺的，仿佛要划破天边的云霞。两道并不美丽的高耸能将内外隔绝，成为截然不同的两片天地，就像区与区之间未规划却明显的分界，从奢靡到整洁到混乱，从高耸到平和到残垣，鄙视链在其间理所当然地延伸。
许是有些微的响动从墙的内侧传来，我没听清，他却忽然仿佛受了什么强烈的感召，轻手轻脚地靠过去，敏捷地爬上去，蜷着身子半伏在墙上，上半身探出去，像是伸手够着什么。
终于，他直起身，心满意足地跳下来，兴高采烈地冲我扬了扬他搂着的东西——一只鸟笼，里面是一只鸽子。他煞有介事地把耳朵凑过去，听着“咕咕”的谢语。
小心把鸟笼放下，将小小的笼门打开。
那鸟儿向前迈了半步，又将腿收回，歪头看了看他——他正半张着嘴，眼里的期待几乎和嘴角的涎水一样快要滴下来——才笃定地扑棱扑棱翅膀飞出来，向着夕阳坠落的方向远去。
他痴癫地追着那只鸟跑出很远，一边跑着一边笑着，像个追着竹蜻蜓跑的孩子，口中不停欢快地呐喊：“飞吧！飞吧！飞得快些！飞过那片云，你就自由啦！”说完，还发出几声幼稚的欢呼。跑几步还会摔一跤，连路都不会看了。
终于，空中的影子消失在暮色里，仿佛夕阳下蒸融的一片雪。
再次跌倒，那遥遥的剪影没有再爬起来了，只是恢复到箕踞的姿态，叉着双腿，向着半片天空的火红兴奋地挥舞着双臂，笑着，欢呼着。
笑着笑着，就哭了。
原地躺下，打滚，像个撒泼的孩子。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我这样想着，却还是不住地看他。
世界太丰富了，令人眼花缭乱。我们总是看不清真相，看清了也不敢妄信，像看不清浮萍下的池底，像看清了水下错位的游鱼的虚像——失去了自己的观感，便多了盲从。
疯子看见的世界是真实的，他们与天才一样，坚定地确信自己的所见，以致丝毫不理会我们口中加了“佐料”的“真相”。
我们太普通。
“坚定”与“狂热”这等小众的性情都被我们视作疯魔的表现。
谁对谁错？
谁疯了呢？
怎么去衡量呢？
疯子看得真切，他们中很多被看作生活的败者——也不妨为生活的贤者。
我与贤者同行。
哭声止息。
他站起身，掸落身上的泥土，终究还是不干不净。
他不很嫌脏。
他似乎又恢复正常了。
疯人感性的真实、常人理性的真实、庸人奴性的真实糅合在一起了，他看到了什么呢？
我跟过去，稍稍凑到他身旁。
“自由是一只乌鸦。”
“啊？”我没听清。
他始终坚定地凝望着那只乌鸦消失的方向。从侧面看去，他的眼里倒映着夕阳寥远而深沉的红光。
“自由是一只乌鸦，兴致高昂便在白天起飞，情绪低落便在深夜哀鸣——哪怕鼓噪与鄙陋是它天生的性灵。想飞便飞，想停便停，也时时受些可爱、温柔却也有力的自然法则的制约，在协同间成为更好的模样——那是和谐的彼岸。”他脸上是陶醉的微笑，眼里闪烁着只属于殉道者的光芒，我见过，却忘记了是何处。
是了，殉道者，不是疯子。
只是，他似乎苍老了很多，只这几十天的光阴里。他曾能扮作莫鑫混在我们当中，那时他还只是有些忧郁的意味，如今却已经有枯槁和憔悴的潜质了。
我笃定他看到的、追逐的不是乌鸦——或别的寻常的什么。
那个方向有死去的太阳，天际有橘红的圣血浮动。
回首时，才发现黑夜已经攀着那棵被远远落在后面的巨树涌上中天了。
“你先回吧。”他自顾自走开，留给我一个落寞的微驼的背影。
“你去哪？”
“都好。”
我希望自由是一棵树。若欢喜，便迎着寒风开花；若感伤，便临着暖阳落叶；黎明蒸腾我永不落下的清泪，迟暮掩映我常无怨愁的葳蕤。
我的使命是——萌芽在水深火热的夏天，绽放在冰冷却圣洁的冬天……
新约五年，10月29日，昏晓莫辨，月弭日新。
从山上下来，他这人就不太正常了——精气神明显足了，有种乙酰胆碱快从突触间隙喷薄而出的感觉，有点吓人。
不知道他们俩是不是背着我商量了什么，他刚跟老爹出去溜了几天，回来还要喊我出去走走，臭老爹那边还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
如果可以，我宁可再去视察，面对一群流氓，也不愿意跟着炸弹遛弯儿。
视察的话，要见到703死水一般的静寂啊……
大叔他……
……本姑娘就发发慈悲，走呗……
那个长得像只怪鸟的人，突然出现，挨了一通胖揍、受“墨羽”耳语了几句又匆匆消失。
我和他，静静地向前走，走离废墟，走出残垣，走过华贵，走**凡。
其实也不算平凡，看着挺有钱的。
那户人家似乎有着挺大的庭院，灰秃秃的高墙，墙外有一棵还要高些的树，直挺挺的，仿佛要划破天边的云霞。两道并不美丽的高耸能将内外隔绝，成为截然不同的两片天地，就像区与区之间未规划却明显的分界，从奢靡到整洁到混乱，从高耸到平和到残垣，鄙视链在其间理所当然地延伸。
许是有些微的响动从墙的内侧传来，我没听清，他却忽然仿佛受了什么强烈的感召，轻手轻脚地靠过去，敏捷地爬上去，蜷着身子半伏在墙上，上半身探出去，像是伸手够着什么。
终于，他直起身，心满意足地跳下来，兴高采烈地冲我扬了扬他搂着的东西——一只鸟笼，里面是一只鸽子。他煞有介事地把耳朵凑过去，听着“咕咕”的谢语。
小心把鸟笼放下，将小小的笼门打开。
那鸟儿向前迈了半步，又将腿收回，歪头看了看他——他正半张着嘴，眼里的期待几乎和嘴角的涎水一样快要滴下来——才笃定地扑棱扑棱翅膀飞出来，向着夕阳坠落的方向远去。
他痴癫地追着那只鸟跑出很远，一边跑着一边笑着，像个追着竹蜻蜓跑的孩子，口中不停欢快地呐喊：“飞吧！飞吧！飞得快些！飞过那片云，你就自由啦！”说完，还发出几声幼稚的欢呼。跑几步还会摔一跤，连路都不会看了。
终于，空中的影子消失在暮色里，仿佛夕阳下蒸融的一片雪。
再次跌倒，那遥遥的剪影没有再爬起来了，只是恢复到箕踞的姿态，叉着双腿，向着半片天空的火红兴奋地挥舞着双臂，笑着，欢呼着。
笑着笑着，就哭了。
原地躺下，打滚，像个撒泼的孩子。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我这样想着，却还是不住地看他。
世界太丰富了，令人眼花缭乱。我们总是看不清真相，看清了也不敢妄信，像看不清浮萍下的池底，像看清了水下错位的游鱼的虚像——失去了自己的观感，便多了盲从。
疯子看见的世界是真实的，他们与天才一样，坚定地确信自己的所见，以致丝毫不理会我们口中加了“佐料”的“真相”。
我们太普通。
“坚定”与“狂热”这等小众的性情都被我们视作疯魔的表现。
谁对谁错？
谁疯了呢？
怎么去衡量呢？
疯子看得真切，他们中很多被看作生活的败者——也不妨为生活的贤者。
我与贤者同行。
哭声止息。
他站起身，掸落身上的泥土，终究还是不干不净。
他不很嫌脏。
他似乎又恢复正常了。
疯人感性的真实、常人理性的真实、庸人奴性的真实糅合在一起了，他看到了什么呢？
我跟过去，稍稍凑到他身旁。
“自由是一只乌鸦。”
“啊？”我没听清。
他始终坚定地凝望着那只乌鸦消失的方向。从侧面看去，他的眼里倒映着夕阳寥远而深沉的红光。
“自由是一只乌鸦，兴致高昂便在白天起飞，情绪低落便在深夜哀鸣——哪怕鼓噪与鄙陋是它天生的性灵。想飞便飞，想停便停，也时时受些可爱、温柔却也有力的自然法则的制约，在协同间成为更好的模样——那是和谐的彼岸。”他脸上是陶醉的微笑，眼里闪烁着只属于殉道者的光芒，我见过，却忘记了是何处。
是了，殉道者，不是疯子。
只是，他似乎苍老了很多，只这几十天的光阴里。他曾能扮作莫鑫混在我们当中，那时他还只是有些忧郁的意味，如今却已经有枯槁和憔悴的潜质了。
我笃定他看到的、追逐的不是乌鸦——或别的寻常的什么。
那个方向有死去的太阳，天际有橘红的圣血浮动。
回首时，才发现黑夜已经攀着那棵被远远落在后面的巨树涌上中天了。
“你先回吧。”他自顾自走开，留给我一个落寞的微驼的背影。
“你去哪？”
“都好。”
我希望自由是一棵树。若欢喜，便迎着寒风开花；若感伤，便临着暖阳落叶；黎明蒸腾我永不落下的清泪，迟暮掩映我常无怨愁的葳蕤。
我的使命是——萌芽在水深火热的夏天，绽放在冰冷却圣洁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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