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琉璃盏
“那她是谁？”展意如急急地问。
“她叫方梨悦，是个很了不得的驭手。她今天没有给你们设下梦境，你们就应该谢天保佑了。”宗显想来是和她交过手的，其实兰舟还是南派的选择，既不能说别人对错，那只有一较高下争输赢罢了。说起来言语之中颇有赏识，“刚刚理应说的，玉带海雕，就是她的梦身，她因此也被叫做方腰玉。”
底下几个小孩子听得云里雾里，大家已经许久没有瓜葛，加之毕竟是长辈，断不会对几个小孩子下手，便也不愿深讲，只看着展意如说道，“你们大概有所了解就行了，看来她也是想让你快点加入这场争斗里，没工夫和你们几个小孩子玩闹的。”
理应正在想着昨晚那一方飞刀没有正中，只虚虚地往她身后落去，心里较劲，“她不也是从小孩子过来的，谁看不起谁呢。”
宗显是知道他的脾气的，自打小就是最不怕天高地远，也最意气斗事的一个主，要说因为年岁差距就应了输，大概才不是他吧。只是口中说起来颇有宠意，“胡闹。”
“宗爷，我想知道守梦人失守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展意如虽然看过了谷水的记忆，心里却还是有许多想问的，“是谁对她下了那样的杀手。我在梦境中看到了慕先生，他为什么会在哪里？”
宗显并不说话，正缓缓往烧水壶里倒山泉水，展意如见此，更是急急地问，“如果她是因为守梦人的身份而亡，那现在她该守的梦境，是谁在守护呢？”
“这些东西，除了当事人，对别人来说，终究是梦境一场。关于你说的，她该守的梦境应该由谁来守，这个问题，也是我今天留你喝茶的缘故。”粗陶烧水壶沸腾，可娓娓道来的宗显声音却平淡非常，正如手中毛尖的温婉，“当时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所得的碎片已经不足够拼接起来还原现场了。想来也是有人不想梦境被还原。”
“但我们将仅有的碎片保留在琉璃盏中，但有一日在，守梦之人的身份就不会被重叠还主。”宗显看过孙瑶岸一眼，让他将罗汉床下一个暗格打开，从中拿出一个方形纸箱。宗显本想亲自打开，但又想着座下的展意如，手微微一扬，让孙瑶岸将纸箱子放在展意如身旁的茶桌上。
说是琉璃盏，拆开来不过是正足以放在手掌心上的一盏小灯。展意如将将拆出放在掌心，随他们几个人凑过来看。之所以说是盏，是因为台灯罩上是琉璃拼接而成，仿佛一个倒扣的盏台。
“琉璃盏一开，就是打开守梦人梦境。你要找回那些碎片，才能接手守梦人的身份。”宗显拿起一杯茶，慢慢地饮了一口，“这就是她但是留下琉璃盏的原因，她不愿意别人接手这个身份，宁愿没有人接手。除非是你。”
吃了晚饭阿蒋车送他们回去，饭桌上就已经就着趟儿去找孙瑶岸的眼睛。孙瑶岸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别过了眼睛只当没看到，“送完了别瞎溜达，赶紧回来。”
听他这么一说，蒋莱也只剩下干瞪眼生气，又是个嘴笨的，憋了半天的气没说出来个响，最后只剩下叹气。都坐车上了心情还是不能平缓，再看看正在宅门口被鹊婶依依惜别的展意如，对着副驾驶座的理应抱怨道，“在岛上上学就是好啊，没有戒律清规，想干嘛就干嘛！要是我的话，就先谈个恋爱得了。”
“哟？思春啦？你说这话不怕孙瑶岸抽鞭子打你啊？”说完看蒋莱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理应手一拂扫过他的刘海，果不其然他就气囊囊地伸过手来要打理应。理应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等他挣扎完了才松开，任他由着败下阵来的蒋莱气囔囔地整理刘海，“你真觉得老爷子送我过来就是让我安心受教？顺势体验大学生活的？”
大概也就蒋莱这个傻小子会呆呆觉得真是放假，“他有他自己的安排，说到底，这一片区域还是不太安宁啊。”
他看着展意如转身朝着车子过来的身影，心里却晃了神。老爷子不是什么慈善家，从一开始把他带来黑雀汀开始，忙前忙后的料理地界事宜，封了凡俗灾妄，说把他当义子看待，有情有义是真。但是除了这份情义之外，更多的还有利用。因为他身上尚有利用的价值，所以才会成为亲信。
这很正常，他比别人更早步入成人世界，懂得更多人性的阴暗面，倒也见怪不怪。老爷子有野心，理应有帮助他的野心和能力，自然可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他也应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他来径西之前被老爷子叫去书房谈了一次话，老爷子知道理应不喜欢，好在聪慧。
他当然也知道老爷子的意思，受教是次要，知道是径西的时候，理应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当时抬头就见老爷子点了个头，“这个事情，不是只有你能办成。但是我偏要你去办，我要他们知道，谁才是黑雀汀的掌舵手。”
他本是不想要的，名啊利啊不过是存世的工具，不是他的目的，“为什么是我。”
心里想的更多的是，为什么不是瑶岸。只是老爷子办事从来自由他的道理，虽说是出其不意，“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觉得是把柄是软肋的东西，有时候也会是让敌人措手不及的匕首。”
理应想想当日里老爷子的那番话，如今又遇上个展意如，看来当时不想告诉他太多，是怕他行事有顾虑。但是完全不说，难道让他自己猜疑去？是够呛。只翻了一下眼睛往窗外看去，天空已经落了黑幕，黑塌塌地压下来。前方就是岛心图书馆，理应叫住了蒋莱，两人便下了车来。
毕竟临海，夜风簌簌带着海水的咸味，展意如抱着重新被装回箱子里的琉璃盏，脚步缓缓，一步三思的模样。理应在他身旁陪着他走了大段路程，还是见这人有身没魂的，便拍拍他的肩膀，“走走就散了。”
“什么？”
“知道你心里乱得很，想知道的事情老爷子一个也不回答你，反而还要给你加任务。”要不是看他灵力那么高，就算是越了辈分也很想把他揍一顿，每次都是这样糊弄别人做事，可是对着展意如这幅失神落魄的样子也不好说这些话，现在好像能懂一点孙瑶岸对待蒋莱时候的无奈了，便软言劝解，“他就是对谁都这样。这老爷子，你别看他心里一点没有人情味，有些事情只有做了才知道其中原由。”
展意如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理应大概也是第一次做这种慈心事，被他盯着只觉得他眼神里羞怯带着感谢之意，抿了梨涡笑起来，只往前走去。
“你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吗？”
“不算是从小吧，但也是在他跟前长大的。”
展意如看他心情甚好，斟酌了一下往下问，“他也是梦回廊的人吗？”
“他算是吧。”
“那你见过其他的守梦人吗？”
“除了梦里那位，其他的两位我见过一回。”
“那你……也是梦回廊的人吗？”理应察觉话头不对劲，停下脚步来。刚好是在一盏路灯下，就着灯光瞧展意如的表情，这小猫总揣着心思装无辜。虽然老爷子对他的身份是一句没交代，但是就一个守梦人的身份，牵连就能让老爷子又是把自己派到他身边，又是引着回宅子里喝茶的？这话说给蒋莱也就罢了，他还不信这么简单，“打住，你的事我一句没过问，你也别问我的。”
展意如抿了嘴巴不说话，理应自顾自说，“在这个岛上就是这样子的，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什么能力，你能用你的能力做什么事情。”
看他虽是抿着嘴巴，可是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问号闪烁着，也不知是自己跟前才是这样子引逗，还是真就这幅脾气。理应心里只想举手投降，“你也别问我慕砚初的事，他的事我不了解，也不关心。虽然谷水记忆里面提到，他保护你母亲未力，是他叛变离心故意为之？还是受伤落了后腿？这都有待查证。”他眼瞧着小猫眼睛翻转着就要蓄出泪水来，“只是我觉得，你别太早下结论。”
“嗯。”展意如随听探不出其他，心里还是感激的，“你以前也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这种情况？”
理应看他根本就还在那个梦境里纠结，“你是说其他的守梦人设梦，还是别人的记忆回放？我身上可没什么值得他们为我设梦，不过有一句话我奉劝你。”
展意如定定地看着他故作严肃的表情转过来对上自己，只一脸认真，“这岛上妖魔鬼怪都不是具象的，终究不是妖怪，记住你自己的心。”
“她叫方梨悦，是个很了不得的驭手。她今天没有给你们设下梦境，你们就应该谢天保佑了。”宗显想来是和她交过手的，其实兰舟还是南派的选择，既不能说别人对错，那只有一较高下争输赢罢了。说起来言语之中颇有赏识，“刚刚理应说的，玉带海雕，就是她的梦身，她因此也被叫做方腰玉。”
底下几个小孩子听得云里雾里，大家已经许久没有瓜葛，加之毕竟是长辈，断不会对几个小孩子下手，便也不愿深讲，只看着展意如说道，“你们大概有所了解就行了，看来她也是想让你快点加入这场争斗里，没工夫和你们几个小孩子玩闹的。”
理应正在想着昨晚那一方飞刀没有正中，只虚虚地往她身后落去，心里较劲，“她不也是从小孩子过来的，谁看不起谁呢。”
宗显是知道他的脾气的，自打小就是最不怕天高地远，也最意气斗事的一个主，要说因为年岁差距就应了输，大概才不是他吧。只是口中说起来颇有宠意，“胡闹。”
“宗爷，我想知道守梦人失守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展意如虽然看过了谷水的记忆，心里却还是有许多想问的，“是谁对她下了那样的杀手。我在梦境中看到了慕先生，他为什么会在哪里？”
宗显并不说话，正缓缓往烧水壶里倒山泉水，展意如见此，更是急急地问，“如果她是因为守梦人的身份而亡，那现在她该守的梦境，是谁在守护呢？”
“这些东西，除了当事人，对别人来说，终究是梦境一场。关于你说的，她该守的梦境应该由谁来守，这个问题，也是我今天留你喝茶的缘故。”粗陶烧水壶沸腾，可娓娓道来的宗显声音却平淡非常，正如手中毛尖的温婉，“当时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所得的碎片已经不足够拼接起来还原现场了。想来也是有人不想梦境被还原。”
“但我们将仅有的碎片保留在琉璃盏中，但有一日在，守梦之人的身份就不会被重叠还主。”宗显看过孙瑶岸一眼，让他将罗汉床下一个暗格打开，从中拿出一个方形纸箱。宗显本想亲自打开，但又想着座下的展意如，手微微一扬，让孙瑶岸将纸箱子放在展意如身旁的茶桌上。
说是琉璃盏，拆开来不过是正足以放在手掌心上的一盏小灯。展意如将将拆出放在掌心，随他们几个人凑过来看。之所以说是盏，是因为台灯罩上是琉璃拼接而成，仿佛一个倒扣的盏台。
“琉璃盏一开，就是打开守梦人梦境。你要找回那些碎片，才能接手守梦人的身份。”宗显拿起一杯茶，慢慢地饮了一口，“这就是她但是留下琉璃盏的原因，她不愿意别人接手这个身份，宁愿没有人接手。除非是你。”
吃了晚饭阿蒋车送他们回去，饭桌上就已经就着趟儿去找孙瑶岸的眼睛。孙瑶岸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别过了眼睛只当没看到，“送完了别瞎溜达，赶紧回来。”
听他这么一说，蒋莱也只剩下干瞪眼生气，又是个嘴笨的，憋了半天的气没说出来个响，最后只剩下叹气。都坐车上了心情还是不能平缓，再看看正在宅门口被鹊婶依依惜别的展意如，对着副驾驶座的理应抱怨道，“在岛上上学就是好啊，没有戒律清规，想干嘛就干嘛！要是我的话，就先谈个恋爱得了。”
“哟？思春啦？你说这话不怕孙瑶岸抽鞭子打你啊？”说完看蒋莱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理应手一拂扫过他的刘海，果不其然他就气囊囊地伸过手来要打理应。理应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等他挣扎完了才松开，任他由着败下阵来的蒋莱气囔囔地整理刘海，“你真觉得老爷子送我过来就是让我安心受教？顺势体验大学生活的？”
大概也就蒋莱这个傻小子会呆呆觉得真是放假，“他有他自己的安排，说到底，这一片区域还是不太安宁啊。”
他看着展意如转身朝着车子过来的身影，心里却晃了神。老爷子不是什么慈善家，从一开始把他带来黑雀汀开始，忙前忙后的料理地界事宜，封了凡俗灾妄，说把他当义子看待，有情有义是真。但是除了这份情义之外，更多的还有利用。因为他身上尚有利用的价值，所以才会成为亲信。
这很正常，他比别人更早步入成人世界，懂得更多人性的阴暗面，倒也见怪不怪。老爷子有野心，理应有帮助他的野心和能力，自然可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他也应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他来径西之前被老爷子叫去书房谈了一次话，老爷子知道理应不喜欢，好在聪慧。
他当然也知道老爷子的意思，受教是次要，知道是径西的时候，理应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当时抬头就见老爷子点了个头，“这个事情，不是只有你能办成。但是我偏要你去办，我要他们知道，谁才是黑雀汀的掌舵手。”
他本是不想要的，名啊利啊不过是存世的工具，不是他的目的，“为什么是我。”
心里想的更多的是，为什么不是瑶岸。只是老爷子办事从来自由他的道理，虽说是出其不意，“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觉得是把柄是软肋的东西，有时候也会是让敌人措手不及的匕首。”
理应想想当日里老爷子的那番话，如今又遇上个展意如，看来当时不想告诉他太多，是怕他行事有顾虑。但是完全不说，难道让他自己猜疑去？是够呛。只翻了一下眼睛往窗外看去，天空已经落了黑幕，黑塌塌地压下来。前方就是岛心图书馆，理应叫住了蒋莱，两人便下了车来。
毕竟临海，夜风簌簌带着海水的咸味，展意如抱着重新被装回箱子里的琉璃盏，脚步缓缓，一步三思的模样。理应在他身旁陪着他走了大段路程，还是见这人有身没魂的，便拍拍他的肩膀，“走走就散了。”
“什么？”
“知道你心里乱得很，想知道的事情老爷子一个也不回答你，反而还要给你加任务。”要不是看他灵力那么高，就算是越了辈分也很想把他揍一顿，每次都是这样糊弄别人做事，可是对着展意如这幅失神落魄的样子也不好说这些话，现在好像能懂一点孙瑶岸对待蒋莱时候的无奈了，便软言劝解，“他就是对谁都这样。这老爷子，你别看他心里一点没有人情味，有些事情只有做了才知道其中原由。”
展意如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理应大概也是第一次做这种慈心事，被他盯着只觉得他眼神里羞怯带着感谢之意，抿了梨涡笑起来，只往前走去。
“你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吗？”
“不算是从小吧，但也是在他跟前长大的。”
展意如看他心情甚好，斟酌了一下往下问，“他也是梦回廊的人吗？”
“他算是吧。”
“那你见过其他的守梦人吗？”
“除了梦里那位，其他的两位我见过一回。”
“那你……也是梦回廊的人吗？”理应察觉话头不对劲，停下脚步来。刚好是在一盏路灯下，就着灯光瞧展意如的表情，这小猫总揣着心思装无辜。虽然老爷子对他的身份是一句没交代，但是就一个守梦人的身份，牵连就能让老爷子又是把自己派到他身边，又是引着回宅子里喝茶的？这话说给蒋莱也就罢了，他还不信这么简单，“打住，你的事我一句没过问，你也别问我的。”
展意如抿了嘴巴不说话，理应自顾自说，“在这个岛上就是这样子的，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什么能力，你能用你的能力做什么事情。”
看他虽是抿着嘴巴，可是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问号闪烁着，也不知是自己跟前才是这样子引逗，还是真就这幅脾气。理应心里只想举手投降，“你也别问我慕砚初的事，他的事我不了解，也不关心。虽然谷水记忆里面提到，他保护你母亲未力，是他叛变离心故意为之？还是受伤落了后腿？这都有待查证。”他眼瞧着小猫眼睛翻转着就要蓄出泪水来，“只是我觉得，你别太早下结论。”
“嗯。”展意如随听探不出其他，心里还是感激的，“你以前也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这种情况？”
理应看他根本就还在那个梦境里纠结，“你是说其他的守梦人设梦，还是别人的记忆回放？我身上可没什么值得他们为我设梦，不过有一句话我奉劝你。”
展意如定定地看着他故作严肃的表情转过来对上自己，只一脸认真，“这岛上妖魔鬼怪都不是具象的，终究不是妖怪，记住你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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