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成魔就成魔 » 第六章:席筵之上

第六章:席筵之上

    紧随其声,一膏粱呼啸而至。

    秦天但见此人样貌与南宫翎并无不同,唯缺少眼角那一粒红点。锦帽貂裘,腰系金边白玉带,缀三块鲜明莹洁玉牌——麒麟、象、虎;再挂一柄五指阔刀。如此体态,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行到秦天跟前,围着转了一圈,又盯着秦天眉眼:“人是俊朗,虽比不得我南宫剑,也堪称美男。只是这身板,实在纤细了些。不过想必上官姐姐也不会说假哄我,能从五名北齐杂碎手中将姐姐们救下,该有两分本事的。”

    南宫翎见弟弟如此这般无礼,歉意地对秦天说道:“弟弟平日里孟浪惯了,还望公子勿怪。”

    又呵斥南宫剑:“休将你那套市井之言带入府内,现在父亲伤重未愈,没人管得住你了是吧?”

    南宫剑神态这才稍稍收敛,嘴上却是说道:“你既救下姐姐们,又救下父亲,作为府内长子,定要好生答谢一番的。说吧,是想去那勾栏之地寻欢,还是去哪个戏楼作乐?只要你开口,我南宫剑都包了。”

    南宫翎见秦天满脸不喜,又要出言训斥,秦天已经出声:“堂堂男儿,若非上阵杀敌,便应求取功名;最是不济,也该拜门修炼。成天只知寻欢作乐,待来日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也不过是化作抔尘土罢了,你当真要如此堕落下去?”

    南宫翎愣住了。

    南宫剑更是呆愣着,哑口无言。半响过后,愠怒道:“你这人忒没意思,和那些老古板一般,本少爷不与你玩耍。”

    说着悻悻地转身走了。

    南宫翎正要出言道歉,又是一名丫鬟走来,施礼道:“小姐,公子,夫人请去正厅,席筵就要开始了。”

    被南宫剑一通耽搁,秦天的出走计划便算是落了空,跟着南宫翎沿游廊,朝正厅走了开去。将军府虽是不大,但依旧七拐八绕才入得其中。

    到得正厅,一张大紫檀圆桌摆于正中,围着八张錾金雕花楠木倚。主家南宫骁勇重伤未愈,自是缺席,首位便空着;将军夫人居于副首,右边椅子也是空着。

    其余位上,除去将军夫人,依次落座四位男宾,皆是须发花白,耄耋老者。一人颧骨高耸;一人体态枯槁;一人面方口阔;一人就要磕碜些,阴气森森,贼眉鼠目的。

    见着秦天入内,将军夫人殷勤地上前寒暄:“承蒙公子巧施妙手,将军这才得以起死回生,如此大恩,自不只当言谢。今日妇人在此备下薄酒,略表敬意,待将军转醒,定当还有重谢。”

    秦天施礼:“夫人言重,举手之劳。”

    座上四人并未起身,由此可见,诸人在府内地位定是不低。听闻秦天所言,皆神情一动,想法一致:这小子实在有些大言不惭。

    可惜秦天救治南宫骁勇在先,有大言不惭的资本,几人也就没敢置喙。

    这位夫人虽是上官柔的舅娘,但也姓上官,单名一个“芙”字。见秦天说话淡漠如常,只当是他恃才傲物,心有几分不喜,却仍然浅笑着请他入了上座。

    待皆已落座,上官芙便又说道:“今日翎儿本不该入此席筵的,只是她与秦公子熟识,有她在,秦公子或许要自在一些,还望几位供奉勿怪失礼。”

    听她所言,秦天便就知晓,原来四人乃是府内供奉。倒也没觉得有甚稀奇,哪个大员贵府,不请上几位大能看家护院?

    几人淡淡然地点了点头,大摆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

    几名丫鬟执来漱盂、巾帕,一一伺候着盥了手,上官芙才出声说道:“上菜吧。”

    此间,又向秦天介绍座上几人。那颧骨高耸的,乃是太玄宗的外门执事,姓李名铁掌;人如其名,一双铁砂掌可碎石裂栋,已是剑师五重。

    面方口阔的那位,万山宗内门弟子,姓韩名言礼;因师傅乃是大长老,所以在内门弟子中号称第一人。使的是一把类神级灵器银蛇抢,实力与李铁掌一般,同样剑师五重。

    贼眉鼠目那位,可就要有趣得多,姓张名真人,乃是龙虎宗的俗家弟子,专擅捉鬼驱邪。可别以为这只是旁门左道,擅捉鬼者,也擅驭鬼,若要以武阶论断,实力绝不输前两人。

    此三人都乃是武者,唯有最后一人,那位形态枯槁的耄耋,乃是稷下学宫的大儒,姓朱名元晦,号晦翁。天下学子,皆以稷下学宫为首端,又能冠以“大儒”尊称,便是经天纬地的栋才。

    也难怪四人座次,要以他为首。

    秦天不喜客套,但更不喜欢麻烦。所以上官芙每介绍一人,他都施礼拜见,寒暄一言两句。一圈下来,几人见他还算妥帖,便将进门时的大言不惭之判词埋下。

    言毕,菜肴正好来齐。众人寂然饭毕,丫鬟又捧茶来漱口。

    如此繁文缛节,让秦天感到实在不适,更加坚定要遁走的决心。老子堂堂剑尊,陪着你们整日里虚与委蛇,你们不烦,我秦天可是烦得心慌慌。

    本以为吃过饭,便算是结束了。不料丫鬟才将残羹撤下,李铁掌又要请着前去饮酒。上官芙自然不会同行,却是破天荒地让南宫翎陪着秦天同去。

    如此,秦天自然不好推辞。便又与几人出了正厅,沿着游廊,穿过正院,最后扶栏直上,入了醉翁亭。此时夕阳未落,夜幕将临,天空中飘着朵朵绯红薄云,被风一掠,便就四散开去。

    立于醉翁亭上,可俯瞰整座玄武镇。城门高台,青砖灰瓦的商铺房舍,城隍阁,文曲庙,一应尽收眼底。

    得到叮嘱的丫鬟侍仆提来火炉清酒,又是十数盘小食浆果,置于亭中白玉雕花几案上。众人盘膝落座,开始闲聊起来。

    说是闲聊,其实哪人不是各怀鬼胎?言语之间,都在窥探着秦天的来历与实力。毕竟在南宫将军一事上,他们可都心知杜明,若没有天人相助,哪能死里逃生?

    南宫翎领了温酒一事,自在旁边添火斟酒。

    朱元晦最先说道:“将军遭逢此劫,我等多日寝食难安,幸得秦公子妙手回春,不仅救将军于危难之际,更是让玄武镇,让整个大唐免于战火硝烟,这第一杯酒,当该先敬公子。”

    一双枯槁的手掌,端着青玉酒杯,朝秦天递来。

    余下三人也莫不如是。

    秦天端起酒杯,淡淡然:“朱大家实在言重,都是将军有天人庇佑,福禄永存,在下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几人呵呵一笑,仰脖将酒饮尽。

    待南宫翎再斟满酒杯,李铁掌便道:“公子虽是言之有理,但若没有公子的引气纳气,将军此番也真是凶多吉少,可叹我几人领着府内供奉,却是毫无作为,实在是愧疚万分。”

    秦天医治南宫骁勇三日,第一日乃是以药纳气,将流逝出去的生机再补回来;第二日以气护神,固本培元,再聚气将其体内毒素剥离,汇于一处;第三日才以药驱毒。

    此三步说起来也就寥寥几语,但其中艰难险阻,只有秦天自晓。他也没想行得隐秘,所以能被几人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此时被李铁掌道来,他也就是浅浅一笑了之。

    酒过三巡,几人见他总是讳莫如深,也就不再旁敲侧击。张真人阴恻恻地一笑:“不知公子师从何门何派?据老道所知,能有这般本事的,恐独有幻武门灵药山的药王神妙手,公子莫不是他的弟子?”

    秦天又饮一杯,道:“幻武门如今的药王换人了?”

    见到几人神情一震,才知自己失言。当初那位以身试药,导致丹田被损,无法修炼的老家伙,几千年过去,只怕早已作古。别说是这怪物,那药王馆,都不知换了几任馆主。

    他话虽说得莫名其妙,落在几人耳中,却是别有一番计较。李铁掌便就问道:“公子此言何意?神妙手已任药王近百年,何来换人一说?莫不成公子还识得其余药王?”

    秦天摆了摆手:“是在下失言,刚听闻李执事说的乃神妙手,在下不曾识得此人名讳,这才有此一说,抱歉抱歉。”

    理由足够蹩脚,不过他既有心不说,几人也无可奈何。又是听闻他称呼自己时,用的乃是尊称,朱大家、李执事......几人心中对他又更喜几分。

    秦天接着话题:“在下不过年少时偶得一老翁指点过一二,如今老翁故去,便就是孑然一人了。”

    几人嘴上客套几句,心中却是万般欢喜。

    当下朱元晦便又说道:“那公子今后可有何打算?依老朽看来,公子聪慧,当该伏案夜读,考取功名才是上佳之选。”

    几人侧目,知道这朱元晦是起了纳徒之意,立时便当仁不让地争执起来。李铁掌最先说道:“大家此言差矣,若是公子入我太玄宗,不出三十载,必能问境大剑师之阶,何苦去做那陪皇伴驾之事。”

    一直少言寡语的韩言礼却道:“入你太玄宗需三十载,若是入我万山宗,恐只需二十载便能成就大剑师之境。要再辅以些许灵药,只需十五载,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旁的张真人又是阴恻恻地一笑:“何不入我龙虎宗?一朝有成,捉上几个鬼娇娘,日日笙歌,夜夜艳舞,岂不美哉?”

    如此,几人便开始争吵不休,秦天这位当事人的主意倒是退而其次了。他正万般无奈之际,一个原本很不和谐,如今听来却是天籁的声音遥遥传来:“秦天,你在哪儿呢?本郡主又寻你玩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