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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良药

    国公府,春熙堂。

    西林氏在午睡后悠悠转醒,自从初秋里贪凉受了风,她的身子一直没有大好,时常疲乏。

    有时明明才醒,便有困倦的不行,食欲也全无,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只眼睑浮肿的厉害。

    见她醒来,身旁的柳嬷嬷端过一盏温水侍候她喝下,扶着她到软榻上椅坐着。

    不知怎的,近些日子总是感到憋闷焦躁。

    “母亲,母亲,您的小女儿来看您啦!”

    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人未至,音已入耳。西林氏一听便知是元弗华来了。

    果然,门一推开,元弗华便跑跳着进来,一头扎入西林氏怀中撒着娇。

    “快快离远些,免得过了病气给你。”西林氏把她向外推了推,以袖掩着口鼻。

    “母亲,您的身子可大好了?”女孩子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十分的关切。

    “只还是有些倦怠,许是秋乏了。”西林氏对着女儿安抚的一笑,懒懒的回应,嗓音中还带有一丝沙哑。

    她房里的丫鬟端了今日的药来,浓得化不开,只看颜色就知道苦的可以。

    “这药吃了许久也不见好,不若索性就别吃了。”

    元弗华接过药碗,准备服侍西林氏用药。

    药碗从她面前经过,那股刺鼻的中药味让她皱了眉,“这味儿,只闻闻就知道苦。”

    她其实之前就疑心过母亲的病,怎会有人风寒数月之久,用药非但不见好,还更加体弱?

    回想起前世种种,今世来看,这药里恐怕有文章。

    西林氏浅浅的笑了笑,抬眼看着她:“良药苦口。”

    在药碗快要接近西林氏唇边的时候,她手腕一个看似不稳的用力,随着一声少女“哎呀”的惊呼,一碗药便尽数洒在了她穿的芙蓉裙上。

    她被烫的跳了起来,手上的红肿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分外刺眼。

    西林氏见了赶忙吩咐着:“柳嬷嬷,快快拿烫伤膏来!”又捧着元弗华的手轻轻吹着,“这可如何是好,我家盈盈可是疼了?”

    “我无事的母亲,这药也不甚烫,只是看着吓人。”元弗华反手握住西林氏的手,打趣道:“不过就是可惜了我这一套新做的百花芙蓉裙。”

    元弗华推说要回院子更换衣裙,西林氏便让柳嬷嬷细细的给她上了药,才将她送了出去。

    一回祉园,元弗华便面无表情的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她执起案上的小金剪,从裙摆上剪下一大块沾染了药汁的碎布,交给阿芙:“把这个交给天立,让他搞清楚这里面都有哪些东西。”

    阿芙俯身点头,快步转身出去。

    唤来池绿为她褪掉脏污的外裙,换上新衣,元弗华一人斜斜靠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手轻轻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其实她一家之所以会有上一世的结局,有时候并不是因为对手多么诡计多端,布局多么毫无破绽,只是因为他们不够警惕,对身边人没有设防。

    一颗丹心,终是错付。

    即便大伯父一家最后被乐正无冕斩杀,可在他们遭到报应前,她也早已家破人亡。

    世人都说兄弟手足,骨肉亲情,可父亲的手足兄弟却将他全家推向万劫不复。

    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

    ……

    翌日,元弗华照例该是听文景垠讲学的日子。

    昨日夜里她思绪纷乱,一闭眼,眼前就像翻画片似的让她不得安生。

    浑噩到天亮,她便干脆早早梳洗装扮好,来学厅等着先生和……他。

    今日的园子也安静得奇怪,除了一点风声游荡,连鸟儿都哑了口,平日里或有秋虫轻鸣的声响,此时也不再吵闹,一切像是静止一般。

    这是乐正无冕养好伤后,第一次见到元弗华。

    乐正无冕注视着亭中的少女,看着她窈窕的身姿被微微晨光透露的光影勾勒出动人的曲线,小巧晶莹的唇瓣看起来鲜艳欲滴,面庞亦越发如玉般光润玲珑,一笔一笔,俱是造物所钟。

    少年突然觉得心底升起强烈的不知所措和隐隐期待。

    元弗华也发现了他。

    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咳咳,发愣什么呢,坐下等先生来吧。”

    少年愣怔,元弗华指了指一旁的桌椅,示意道:“你就坐这儿吧,省的我还得抬头看你,怪累的。”

    “我……我站在一边伺候就是了。”乐正无冕看起来诚惶诚恐,不敢抬头,瑟缩的俯身。

    一阵晨间的秋风吹来,透着阵阵凉意,少年颀长清癯的身躯一颤。

    看到他这么卑微的模样,元弗华第一百八十次怀疑,这是那个暴君乐正无冕吗?

    怎么现在的小暴君这么胆小,为什么这么怯懦?

    这可是乐正无冕啊!

    难道嗜血战神的名字是假的么?

    “你抖如筛糠地是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虐待你么?”

    元弗华轻敲桌面,面上不耐烦的看着他,“要你坐你便坐,我把你弄出宫可不是让你来伺候人的。”

    乐正无冕得了旨意般乖乖做好,手脚规矩的放好,拘束在他的一张椅凳上。

    正在这时候文景垠也走进厅来,他一眼便发现今日厅中,似是多了一个人。

    元弗华起身向他恭敬地行了一个学生礼:“文先生。”

    文景垠回施一礼:“元三小姐。”

    “先生高洁不喜俗物,只是研学时还需有人侍候笔墨,便让他跟随先生,长长见识吧。”元弗华抬手指了指身侧的乐正无冕,向面前之人引荐。

    而从文先生来的那一刻起,乐正无冕就像找的吃食的小兽,眼里撒了星光。

    此刻他心领神会的即刻作揖,对着文景垠行了一个标准的学生礼:“见过先生。”

    文景垠点点头,算是受过他的礼。

    自古以来,儿童开蒙时便要先学识字和写字,而后开始诵读“三百千”,继而开始学习“四书五经”并诸子百家。

    而自再遇乐正无冕以来,元弗华并不十分确定他是何时开蒙识字,甚至涉猎四书五经的。

    但从他上次蹲在墙角偷听安大人讲学来看,可以确定以他现在的水平,应是跟得上文景垠的授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