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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老爷,他是没杀成,那是因为他们追了半天没追上,没找到货郎,没机会下手!”“哦?怎么,还是追杀?”“是,是追杀。”“这你们得详细讲讲,刘惠,你同那两个货郎有仇吗?你可要说实话。”“老爷,小的根本不认识他们,怎么可能有仇呢?老爷别听他污蔑,小的是正经生意人,怎么会干那杀人越货、取人性命的勾当呢,请老爷明察。”“你们在城隍庙里商量时,我正好在旁边,我都听见了!”“胡说,我们什么也没说,你听见什么了!”“不对呀刘惠,你不是说你不知道那个城隍庙吗?没去过那个城隍庙吗?”刘惠都要崩溃了,“老爷,小的忘了。”“忘了?这也没几日呀,这么快就忘了?”“小的生性胆小,看见官府的人就害怕,所以忘了。”“大胆,敢花言巧语欺骗本官!”赵雷过来左右开弓好一顿教训,“老爷,他撒谎,他骑马跑的飞快,胆小敢骑马吗?他就是骑在马上抽了小的一鞭子。”“你哪个眼睛看见我骑马?”“等等,韩学义,你说他们在庙里商量,商量什么?怎么还骑马?你哪来的马?”刘惠怔住了,韩学义急忙道:“他们在庙里说那两个货郎是官府的探子,必须要灭口才行。然后就去庙后面的马场骑了两匹马出来,去追那两个走远的货郎,半路碰到小的,问小的看没看见那两个货郎,小的恨他们霸道,就给他们指了反路,他们返回时就抽了小的。”“怎么还牵扯到官府,探子?刘惠,你解释解释。”“老爷,这都是他为了讹小的钱胡诌出来的,老爷明察。”“同你在一起的是谁?”幸亏薛二死了,刘惠心中暗暗庆幸,便忍者疼道:“小的在城外碰到一人,他说他偷了一些东西,想便宜卖给小的,问小的要不要,小的一时糊涂,贪图便宜,便答应了,他说东西在城隍庙藏着,小的就跟着他去了,当时里面正好有人,就没马上交易。”“那人叫什么?”“不知道,他没说。”“他偷的是什么?”“他说是首饰。”王怀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说你是被迫的?”“是,小的是被迫的。”“老爷,小的发誓,他根本不是被迫的,他们两个是一起的,最后是他说要除去那两个货郎的,小的听的真真的。”“你胡说!”“我没胡说!你们两个就是一起的!”“小的不认识他,他诬陷小的!”“你们哪来的马?马场又是怎么回事?那里有马场吗?”秦瑺又转头问王怀礼,王怀礼:“没听说过。”“老爷,小的没骑马,他胡说。”“既然你们各执一词,我们也无法辨别真假,等找到那个人再说吧。”“这可是大海捞针啊,去哪找呢?”“老爷,小的知道他是谁。”刘惠惊讶地看着韩学义,“你知道?你说。”“他叫薛二。”刘惠恐惧的脸都白了,“是富国马场的马倌,住在信义庄。”刘惠吓的魂都要没了,他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的?”“他们在城隍庙里说话,小的听见了”“他说的你承认吗?”“小的不承认!”韩学义糊涂了,他为何这么说?难道他知道什么?王怀礼给韩学义使了个眼色,韩学义立刻大叫起来,“你喊什么?”“小的脸疼的厉害。”王怀礼从暗处走出来,“抬起脸,本官看看伤口。”“烂了这么大一片。”“哎呦。”“你别叫,本官给你验验伤。”“哎呀,疼死了。”“这是你用鞭子抽的?”“是,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什么鞭子?你不是不会骑马吗?”刘惠一惊,接着慌起来,他斜眼瞟了一眼王怀礼,想看看他什么表情,这一看下了一跳,怎么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小的确实不会骑马。”王怀礼冷笑一声重新回到暗处,秦瑺却出来了,“你说那货担也不沉,怎么就腰酸背痛的。”说完伸了伸胳膊,敲了敲后背,也过去看韩学义的伤口,“这鞭伤不好治啊。”刘惠顾不上了规矩,急忙抬眼看去,他立刻明白了,完了,这两位老爷不就是那两位货郎吗!原来是这样!该来的还是来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刘惠心一横,干脆都推到薛二身上,反正他也死了,没有对证,我就死不承认他们也没招。刘惠跪在那一会疑问,一会惊慌,一会沮丧,现在又是一副决绝无赖的样子,都被紧紧盯着他的秦瑺看在眼中,他走到刘惠身边,低头笑问道:“你还不说实话吗?”刘惠立马哭丧着脸叩头不止,“老爷饶命呀老爷,小的该死,小的不该欺瞒老爷,小的都招,都招!”秦瑺舒了一口气,“好,不得有一丝隐瞒,否则你知道后果。”“小的不敢,小的都说。”刘惠要了一碗茶慢慢吃了下去,最后抹抹嘴,一本正经道:“小的平日负责纸坊的进货和送货,那日,小的去外面送货,看见一位壮汉同人家打架,小的看他被人欺负的厉害,就过去劝架,他为了感谢小的,就说他有两匹马,问小的要不要,小的知道那是犯法的,所以不敢要,他说他认识一个贩马的,买的便宜,他感谢小的仗义出手,愿意原价转给小的,小的倒手就能赚笔大的,小的心动了,可小的没那么多钱,他说不要紧,什么时候小的卖出去了,再把钱还他,那日正好是他带着小的去城隍庙看马。”“他姓什么,哪里人氏。”“薛二,信义庄的。”“以何为生。”“马倌,帮人侍候马的。”“在哪里做马倌?”“不清楚。”“真不清楚?”“真不清楚。”“那马藏在什么地方?”“藏在那庙后的林子里。”“林子里?林子大了,具体是那个位置!”“小的跟着他去庙后骑马,就拴在树上。”“胡说!没人看着不怕丢了!到底藏在哪!”“小的没胡说,确实拴在树上。”“你不是不会骑马吗?”“小的害怕,没说实话,小的有罪。”“你们又为何要杀那两个货郎?”“薛二说他拿了货郎的东西没给钱,万一被他告了,再牵连出贩马的事,就没命了,所以起了杀心,小的也害怕了,便犯了糊涂,但是后来小的就后悔了,苦苦哀求那人,他才放弃了杀人的念头,小的清醒过来,放弃了买马,后来我们就分开了。”王怀礼一拍桌子,“满嘴胡言!”秦瑺一直没说话,看来这刘惠是个不好对付的,不过既然问到了马,就不能放他回去了,想到这便在王怀礼耳边说了几句,王怀礼点点头,“明知违法却犯法,你本应该去举报,却还要购买,这是你的罪状之一,怕事情败露竟然要杀人灭口,虽未得逞,但是足以证明你们贪婪残忍的本性,这两条就够杀头的,你是回不去了,带下去。”刘惠被单独收押在开封府的牢房里。

    崔平去过信义庄,他女婿曾运过草料、崔家和裱画店在同一条巷子、刘惠在案发当晚一直在裱画店、刘惠和薛二出现在城隍庙,朱三被杀、崔老伯被溺死、薛二被毒死,这一切是巧合呢?还是这两个案子有什么必然联系?山里的马场被废弃,薛二被毒死,刘惠明显没说实话,秦瑺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突破口在哪里?

    中午,开封府食堂热闹起来,府内的各级官员大多集中在此时进餐,人比较多,秦瑺没什么食欲,所以没去吃饭,王怀礼办好刘惠收押的事准备去食堂,经过秦瑺的门口,看见秦瑺趴在案上,于是小心翼翼走了进去,秦瑺听见声音抬起头,“您不去吃饭吗?”“人多,晚些再去。”“晚了就剩不下好的了,不如我请您再去那鹿家包子铺如何?”“不去了博英,谢谢你的好意。”“走吧,还有好多新鲜玩意还没尝过呢。”秦瑺知道王怀礼的心意也就勉强答应了,换上常服,坐车到了包子铺。说是包子铺,其实店铺规模不小,里面已经客满了,门口迎客的看二人气度不凡,殷勤地把二人带到刚刚空出来的雅间,二人点了些没品尝过的,吃茶等着。不大功夫,小二捧着托盘进来,把一碟豆腐皮包子放到秦瑺的面前,“老爷,这包子得趁热吃才好。”不一会,又端过来一碟灌浆馒头放到王怀礼的面前,“客官,这是刚刚出锅的,吃时得小心些,别烫着。”秦瑺微笑着看着小二,“小哥儿称呼我为老爷,称呼他为客官,为和不同?”“老爷,小的可不是胡乱叫的,小的曾见过老爷。”“哦?你见过我?在哪里见过?”“上个月前面巷子死了个酒保,老爷去办案,小的当时也在那,所以认得出老爷。”秦瑺知道是朱三那个案子,点点头没再说话,王怀礼看那小二没有出去的意思,“麻烦小哥去催着些。”小二这才出去。不一会又捧着托盘进来,放下两碗紫苏膏、两碗笋泼面,笑嘻嘻地看着秦瑺,“老爷,这菜和您的口味不?”秦瑺笑应着:“很好。”“老爷,不瞒您老说,我和那案子还有些瓜葛呢。”秦瑺看了他一眼,“瓜葛?怎么讲?”小二看秦瑺问他,兴致高涨,“老爷,那个酒保死的那晚我也见过一个酒保。”“怎么讲。”“那晚小的去送吃食回来,刚走到门前,一个酒保就跑过来,他说他是清风楼的,要去送吃食,半路摔倒,灯笼掉桥下了,要借小的手里的灯笼,说用不了半个时辰就送回来,小的看他样子十分着急,就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他,还安慰他别急,天黑慢着些,可他没说话就跑了,小的想他可能是怕人家等急了骂他,也就没在意,谁知他一直没回来,害小的被掌柜好一顿埋怨。”秦瑺已经放下了筷子,他看了王怀礼一眼,王怀礼也看着秦瑺,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呀!秦瑺依然不紧不慢,微笑着问:“是吗,你还记得是什么时辰吗?”“很晚了,得有四更天了。”“四更天!”“四更,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呢?”小二想了想,“没错,是四更天,小的回来时掌柜的还埋怨小的回来晚了。”“那人的长相、年纪你看清没?”“比小的小些,十五六?差不多,长的挺清秀的。”“他说去哪送吃食?”“他就说送吃食,随手一指,不过小的后来想了想觉得很奇怪?”“什么奇怪。”“他空着手,送什么?”秦瑺严肃起来,盯着小二道:“空着手?他往哪里指?”“往旁边巷子,好像是甜水巷。”“能确定吗?”“差不多吧,他抬手一指,小的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麻烦你到外面给我们指认下可好?”“听老爷吩咐。”三人到了店门口,“那个酒保是怎么跟你说的,他站在哪个位子,你仔细想想。”小二毫不犹豫地找个地方一站,“就是这。”“他往那里指?”“就是那里。”小二指着甜水巷的方向。王怀礼掏出一把钱递给小二,十分严肃地看着他:“剩下的赏给你了,记住,今日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讲。”“小的记住了,老爷,这么多,小的可不敢收。”王怀礼摆摆手,跟着秦瑺走了。小二还在那念道:“老爷,小的可不敢要,小的可不是图钱才啰嗦这么多的。”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在官爷跟前卖弄,没话找话而已,竟得了赏钱,所以有些发蒙。

    王怀礼再次来到罗娇家,家里只有她和嫂嫂,王怀礼开门见山,直接问她和阎乾福是否熟悉、朱三同阎乾福的关系。因他猛然想起那日晚上罗娇看阎乾福的眼神及她对阎乾福的态度,断定他们之间肯定有瓜葛,也许还同朱三有关。罗娇先是否认,直到王怀礼给她讲明利害,她才避开嫂嫂回忆起了两个月前的一件事。四月初六那日午后,朱三兴冲冲地来找罗娇,说他凑够了钱,准备第二日去她家送聘礼,罗娇半信半疑,才这么几日,怎么凑够的?朱三又拿出一副耳坠,就是王怀礼拿回开封府的那副,说本来是要当做聘礼的,今日提前送给她,省得将来被她嫂嫂留下,罗娇看耳坠十分漂亮,很高兴,她问朱三这绿色的石头是什么,朱三也不认识,反正是银的,值钱,罗娇越看越喜欢,当时就戴上了,她问朱三是哪来的,他说买的,又问他多少钱,他支吾半天也没说出来。当晚,封宜奴在酒楼驻唱,客人极多,所以很晚才休息,罗娇同一群舞妓疲惫地往楼下走,可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便四下寻找,什么也发现。罗娇到柜台同账房说了几句就要上楼,可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便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站着一个人,正盯着她,他一看罗娇看他,忙看向别处,起初罗娇也没在意,还以为是哪个酒客起了心思,当她往楼上走时,那种感觉又出现了,她急忙回头,发现他还在看自己,罗娇认出了他,他看罗娇站在那不动,便走开了。第二天晚上,那个人竟然又来,罗娇十分诧异,因为她知道这个人只有封宜奴来时他才会来,怎么今日又来了?而且他竟然有意无意地同罗娇搭讪,眼中满是挑逗,罗娇不敢得罪,只能借故躲开。罗娇趁休息的空当,捡了一块糕递给在二楼拐角朱三,上午媒人去提亲送聘礼,没想到罗娇哥哥竟提高了聘礼,朱三很生气,罗娇不停地安慰他,可无意中又看见那个人在暗处盯着自己,罗娇害怕起来,拉着朱三躲开了,她没敢马上告诉正在气头上的朱三,打算如果实在躲不过再告诉他。不过那日以后,他再也没来过,只有封宜奴来酒楼时,他才过来,而且他再也没纠缠过罗娇,就像从前一样,仿佛不认识似的。罗娇虽然不解,可慢慢地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后来有意无意,罗娇问朱三,才知道那人叫阎乾福。王怀礼不解,这是个什么缘故?“会不会是他知道了你同朱三的关系,所以不再纠缠放弃了。”“不知道。”“这件事朱三知道吗?”“没告诉他。”“朱三和阎乾福认识吗?”“他俩?他是这的常客,都认识。”“我是说私下有没有交往?”“没有,没有吧?”“你好好想想?”罗娇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