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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第六十四章

    “你是如何发现他同姚歇有这种关系的?”“说来也巧,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去驿馆找人吃酒,进去之前,按例先去驿馆对面的一家糕饼铺子买些点心,店家小心地把糕饼一个一个摆到盒子里,我在旁边等,就见驿馆里出来一个人,躲躲闪闪地也过来买糕饼,就在店家把盒子递到我手上时,那个从驿馆里出来的人告诉店家,‘我也要这样的一份。’我就看了他一眼,结果差点没把我吓死,你猜怎么回事?”“猜不出来。”“见了是鬼!”王怀礼笑笑,“我就知道说出来你不信,当时我也不信,可实在太像了,不由人不信。”王怀礼不耐烦地皱皱眉,“因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十几年了!”王怀礼看着他,“他是辽国人,十几年前因病死在了驿馆,当时我就在鸿胪寺当差,见过他,可他不知道我。”“真的假的?”“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天那么黑,灯笼被风吹的忽明忽暗的,可我实在是好奇,就偷偷跟着他进了一家客栈,他跟掌柜的说了些什么便上楼去了,我随后跟着往上走,被掌柜的给拦了下来,幸亏我随机应变,举着糕饼盒子,‘这是上面的客人在小店订的,着急给人家送去。’他便放行了。我躲在楼梯拐角处观察,只见过道最里面那间客房的门开了,里面的人把他让进去,关门前还探出头四下观察了一下,谁知那里面的人我也认识,就是徐修德!”王怀礼这才来了兴致,“我想都没想就踅摸过去,趴在门上听。”“他们说什么?能听清吗?”“能,清清楚楚!”“你详细讲。”“时间长了,具体的原话我实在是忘了,可大概的意思我可没忘。”“那也行。”“那个辽国人说需要徐修德提供什么风格的书画,每幅画具体价钱是多少,什么时候交货,订金是多少;徐修德说了一堆难处,又提高了价钱和订金,那人十分爽快,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徐修德还说什么了?”“记不住了,也就是这些。”“最后那个辽国人确定是谁了吗?”“没有,后来再也没见过。其实我主要关切的是徐修德,那个人是死是活的于我何干?”“画个押吧。”陆主簿犹豫了,“请王推官一定替我遮掩,我可不想得罪上司而丢了差事,弄不好命也没了。”“我尽力吧。”

    郭继知道他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尽管自己也是连着接待了几位好友,心情也是起起伏伏,可还是笑着安慰一脸严肃、脚步沉重的秦瑺,秦瑺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到郭继的疲累,把魏锦涛昨夜登门的经过告诉了郭继,郭继听后不免感慨,可当秦瑺把王怀礼带回来的消息说出来后,郭继却陷入了沉思,最近的事怎么都同鸿胪寺有关?“徐修德卖出去的那些字画是谁的?卖给了谁?只有那个死而复生的人知道,徐敏不仅同晋王关系好,同二殿下也是来往密切的。”“是呀,看来只有把这一条线上的所有人都找齐了才行。”“其实案子本身不难破,难的是如何在左右逢源中破案。”秦瑺道:“这件案子不同其它,既然涉及到国家安全,便应一查到底,现在不公开是对的。”“你想好如何汇报了?”“不急于汇报,正如晋王所言,找到铁证。”“你打算如何帮魏待诏?”秦瑺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当时只是为了稳住魏锦涛才随口而出,他想听听郭继的意见,包括该如何同柳澍提起此事,或者是否现在就告诉他。现在看来,他妻弟的离家很可能是避难去了。郭继也想不出该如何帮魏待诏,毕竟魏待诏那还牵连着皇上呢,皇上身边的亲信同辽国私通!这可不是获罪那么简单了!

    秦瑺想的更多,名家字画、翰林图画院、魏锦涛、姚歇、鸿胪寺、徐修德,都同辽国有关!会不会同季鹏季策案有关联?会不会同王錾案有关联?姚歇、姚芳会不会也有关联?事关国家安危,他一刻不敢停,求了一位吏部的同乡,偷偷拿到了姚芳和姚歇的档案,果然,二人是同族!

    魏锦涛失踪了。秦瑺忙问原因,姚歇幽幽道:“自从通判去找他鉴画以后,他就变的恍恍惚惚,我问他怎么了,他不说,我又问他秦通判找他鉴的是谁的画,他说是别人假冒他的笔法弄出来的赝品,其实我曾听到过传闻,说市面上出现了他的画作,我不相信,所以没当回事,可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十分可疑,再加上他这些日子魂不守舍的,我便明白了,呵斥他不该坏了图画院的规矩,不止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图画院也受牵连,官家知道了谁也跑不了,他一听就急了,极力否认,我想想也有道理,他是个谨慎的,胆子也小,应该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所以没声张,哪知道他称病告假几日没来图画院当差,派人去他家里探看,结果人去屋空。”秦瑺吃惊不小,他怕魏锦涛有危险,这可如何是好?除了颜梅留下的物证,同姚歇相关的人证都失踪了。

    毕竟徐修德的亲人还在,就从柳澍的妻弟开始查吧。

    “还得去你丈人家问问,毕竟现在牵扯到他,程序还是得走一遍才好看不是。”柳澍脸色苍白,起身叹了口气,“我带你们去吧。”王怀礼只带了军巡使赵雷一人跟着柳澍去了徐府。鸿胪寺卿徐敏和夫人一直为儿子的离家闹的痛苦不堪,儿媳整日吵闹,家里上下不得安生。如今听说儿子竟然同那个死了的图画院的滕宏有关,是既惊惧,又担心,这怎么可能呢?夫妻二人尽管不相信,可还是有问必答,可他们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倒是徐修德贴身小厮回忆起最后看见徐修德是一个下午。徐修德骑马出去,不让他跟着,他不放心,跟到府门前,远远地看见一个骑着匹黑马、带着斗笠的人跟徐修德交谈了几句,后来徐修德就跟着那人走了,以后就再也没了音讯。王怀礼一听黑马、戴斗笠的人,立刻就想起了那个埋在土里的嵌金“徐”字的马鞍。难道?

    他急忙带着徐修德贴身小厮回到开封府,把坑里挖出来的东西指给他辨认,他看见那付嵌着“徐”字的马鞍道,“这是我家大爷的。”柳澍哀伤道:“怎么可能是他的呢?他死了?”王怀礼:“不好说,不过坑里的尸体不是他,是个中年人。”王怀礼又指着茄袋问:“这个茄袋是他的吗?”“应该不是,小的不确定。”赵雷又去了徐府,徐修德的妻子否认那个茄袋是徐修德的。

    自从王怀礼走后,徐夫人便病倒在床,没想到赵雷去后,又带去了一个噩耗:儿子竟然同两起命案有关!徐敏一头栽倒,儿媳也跑回了娘家,整个徐府是混乱不堪,群龙无首,柳澍不得不留在那里开解照顾二老,帮着安排府中日常。翁婿二人终于有时间坐在一起了,徐敏头发花白,眼窝深陷,一脸的憔悴,“上次让你负责教育他,看来你对他还是太纵容了,他那个脾气秉性如果不严加约束,早晚会出事的,你看,果然闯了大祸,这可如何是好?”“都是小婿思虑不周。”“德哥儿不好了,我也不活了,这家业就扔了吧!”“小婿知道其中的厉害,只是有时也无能为力。”“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不相信德哥儿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你信吗?”“小婿也认为不可能。”徐敏看着一旁躺着的老伴道:“就是!你也不要哭啦,未必是德哥儿做下的,贤婿不也这么认为吗。”“可官府已经认定了是德哥儿,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我又不好出面打点交涉,等着看吧。”“贤婿啊,只有交给你啦,你帮着打探打探,母亲求你了!”“母亲快躺下,小婿一定尽力。”“如果能澄清是最好不过了,如果不能就当没有这个孽障,我去官家那里请罪,大不了辞官回去养老。”“爹爹先不要做最坏的打算,小婿随时同秦通判联系,定会还德哥儿清白。”徐敏留下了眼泪,“贤婿啊,我是真的没看错你,你母亲也没白疼你啊!这个家只有交给你才好啊,我一遇到事就慌,是真的老了!是到了退到后面辅佐支持你的时候了。”“小婿只能承诺尽力而为。”“这就好,这就好。”柳澍往外走,没想到徐敏跟了出来,“有些话不能当着你母亲提。”柳澍等着丈人,徐敏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流利起来:“有一事不得不嘱咐你,前些日子,宰相赵普请我们去他家中吃酒,许是他吃多了,竟把我拉到一旁,嘱咐了我几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柳澍不知丈人是什么意思,只是站在那恭敬地听着,“他听家中的女眷传言,你同柔娘关系非同一般,可有此事?”柳澍红了脸,“小婿同秦通判、高将军来往频繁,柔娘、封宜奴等都是他们请来助兴的,小婿不能免俗,只能应酬。”“赵相知道你我的感情,也明白我对你的期望,他是好心,可我也不是自私之人,你也应该有个家了,我同你母亲都希望你有个家,将来有了子女,我们也过过含饴弄孙的日子。”“小婿还没有续弦之意。”“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你是因为忘不了兰姐儿才一推再拖的,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还是要往前看,将来这个家都是你的,你的娘子也是我们的媳妇,这点你放心。”柳澍哽咽了,“小婿知道父亲的苦心,容我想想。”“不急,你要注意身体才是。”“小婿知道了。”

    徐修德的失踪一定同那个校尉有关,可他为何把全套的马具扔了呢?难道他不是骑马离开的?颜梅是校尉杀死的,校尉会不会是徐修德杀死的呢?徐修德同颜梅会不会也是认识的?如果是,那么颜梅为何没在信里提到他呢?秦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