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你的家世，小女子可不敢高攀
父女俩出的县衙大门，拐上玄武大街，往南奔家门而来。安神堂门前排了长长的队伍，远远地便瞧见了。
吴品德正站在店门前，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叫着诱惑的话语。
“今天是安神堂新店开业优惠的第二天，为了报答父老乡亲们的信任，这前100名，依然是赠送我们的镇店之宝，三料安神丸。上午，我们已经送出了60个名额，现在还有40个。早到早得，过了这个村，那可就得等明天了。明天可是最后一天，你有把握能排到号吗？把握机会，就在今天。”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说，“吴掌柜，你这名额也太少了，昨天排了一整天队，到底没有轮得上我。”
其他人也纷纷叫道，“是啊，吴掌柜，既然你要做善事，为什么不多增加点儿名额呢。乡亲们难道还能忘了你的好吗？”
吴品德微微笑道，“大家有所不知，这安神丸呢，我一年就只能进2000粒，昨天，我一下子就送出了450粒。我要是敞开了送，就算这家底再厚实，那也赔掉腚了不是？”
“吴掌柜，你这安神丸从哪里进的货呀，再多进些不就行了。”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呀。安神丸，这可都是皇室贵公的专供，我能弄到2000粒，已经是全国独一份了。这样吧，今天还是和昨天一样，再增加50个名额。我这可是真放血了。”
“能不能增加到200呀？”
吴品德摇摇头，“这位老兄，你算一算，昨天150个名额，我送了450粒，今天要是200个名额，我就得送600粒，那明天怎么办呢？肯定不能比今天少啊，就算再送600粒，这三天加起来，就得……就得1650粒。我一年就进2000粒，扣除开业前已经卖掉的，我还剩了不到100粒。你们是得了便宜了，但我这两个店的伙计们不得养啊，这房租不得交啊。请大家原谅，今天只能和昨天一样，不能再多了。”
他这样一说，人群倒也不好开口了。倒是开始纷纷赞赏他的坦诚了。队伍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王锡琛在队伍外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又转向对面的德卿堂。德卿堂前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捋着胡须，缓缓道，“这世上还真有一药通治天下的吗？”
王贞仪笑笑说，“爹爹行了一辈子医，难道也如他们一般见识了？”
“我信不信不重要，他们可是相信的很呢。”王锡琛指了指排队的人群。
“启发民智，还是比行医治病更重要吧。”
王锡琛叹了口气，“这才是你答应钱大人的原因？”
“爹爹应该不会也相信天狗的传说吧？”
“徒有一幅健康的皮囊，又有何用。”王锡琛眯缝着眼打量着排队的人，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
“这是爹爹中断行医，返回江宁的原由吧。”王贞仪随着他的目光，瞧向排队的人群。
那里面，不乏前几天把她吹上天的病人。朱老七、王胡子、张家婶子、朱老四，这些人都赫然在列。他们也发现了王贞仪，便都将目光移向了别处，装作没有看见她。
王贞仪微微一笑，也当作没有看见他们。她拽一拽王锡琛的胳膊，“爹爹要不要到馆里瞧一瞧？”
王锡琛转回头，出神地望了一会儿德卿堂的大牌子，这才缓缓道，“要是哪一天，这德卿堂倒下了，到时只有徒增伤感。我还是不进去了。”
“爹爹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
“我是对他们没有信心。”王锡琛一甩袖子，“我回家种草药去了。”
王贞仪望着他走远的背影。
那背影慢慢登上玄武桥，越升越高，又慢慢走下玄武桥，渐渐被拱起的玄武桥遮挡，直至不见。她轻轻摇了摇头，正要扭头走向德卿堂。吴品德急步前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吴品德拱一拱手，“贞仪姑娘，留步。”
王贞仪向他施了一礼，想到钱茹冰的话，她微微有些脸红，“吴掌柜，你这生意经念得可令人佩服的紧呢。”
“挠了贞仪姑娘的生意，我这赔不是了。”吴品德微笑道，“要是咱俩联手，这江宁便是我们的天下了。”
王贞仪微微一蹙眉，有些不悦，“我从未将治病救人当作一门生意。吴掌柜找错人了。”
吴品德也不生气，依旧笑着说，“在下有一事不明。”
“吴掌柜请明示。”
“我收到茹冰的回话。”吴品德强压着心中的不耐烦，“贞仪姑娘，我姐姐和姐夫是江宁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我吴品德从未仗势欺人，规规矩矩地做安神堂的生意。家世也好，为人也罢，我自认算是江宁世家公子中的佼佼者，为何贞仪姑娘却瞧不上呢？”
这番公开的表白，让王贞仪有些措手不及。她脸又红了一些，但依然大大方方地说，“吴掌柜的家世，小女子自然不敢高攀。我刚才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贞仪姑娘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生意上面的事儿。”
“吴掌柜，生意与做人，并分不开来。”
吴品德一咬牙，“要是我不做安神堂的生意，姑娘是否可以考虑一下在下的话呢？”
“你放不下你的生意，我也放不下我的原则。”王贞仪施了一礼，“告辞。”说罢，也不再理会吴品德，转身慢慢向德卿堂走去。
吴品德冲着她的背影高声叫道，“在下不会放弃的。我一定再托贵人，携带重媒，亲自上门提亲。”
他这一叫嚷，周边的人都听见了。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吴掌柜看中了贞仪姑娘。”
“一个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一个是江宁王家，倒也般配。”
“你懂什么？江宁王家早已经破落，不是大户人家了。吴掌柜能看中她，倒是她的福气了。”
“听吴掌柜这语气，倒似贞仪姑娘并不答应呢？”
“哪有女子公开应允的，自然是心里高兴，嘴上却要推托一番的。”
吴品德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纠缠。他嘴上笑了笑，穿过人群，回到店里。
杨光先也是刚才县衙回来，见吴品德进来，便把他拉到一边的茶室。
“吴掌柜这一招，也是厉害。这下，我估计今天晚上，江宁饭桌上讨论的都是这件事了。”杨光先笑道。
“只是受了她的拒绝，这面子上可过不去。这丫头的确难搞。”吴品德气乎乎地抱怨道。
“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杨光先冲上一壶茶，端起来，喝了一口，道，“再说了，依公子的家世和产业，你重情重义，受挫而不气馁，江宁人对你的好感度自然会大涨，于公子脸上有光呢。”
吴品德笑笑说，“要不是为了生意，我也不在乎这点儿光呢。”
杨光先微微一笑，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吴品德也端起一碗茶，喝了一大口，“刚才吆喝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噢，对了，杨先生不是去验尸了吗？”
“有王家父女在，我哪里有资格验尸？”杨光先笑着说。
“先生为什么不争取一下？”
“哼，这可是大案子，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你家钱大人，无非也就是找个担责任的人罢了。”
吴品德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姐夫看似软弱，实则内心自有主张。这件事儿，我们倒不可大意。”
杨光先笑道，“这与我们的生意无关，就算捅破了天，与我们何干？”
“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是人人恐惧于这个案子，大家的关注点就不在我们的御米茶与安神丸上了。”
杨光先有些惊讶，他看了吴品德一眼，由衷地赞道，“老夫倒没有想到这一层。吴掌柜到底是多年的生意人，这眼光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吴品德微微一笑，“王锡琛的验尸结果如何？”
“王锡琛最终判断，人的确是溺水而死。但有些话，王锡琛是单独跟钱大人密谈的。至于谈的是什么，我就无从得知了。”
“这样呀。”吴品德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我姐夫怎么说？”
“报告是我写的。按钱大人的意思，就是对外公布自然溺水而死。”
杨光先笑笑说，“你想，钱大人主政江宁十年了，他的第一念头，自然还是要保住现有的职位。我猜，过不了几天，这件事儿就会被人们忘记了。”
“这自然最好。”吴品德松了口气，道，“不过，我还得瞅个空去一趟，问一下姐夫，这王锡琛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
“吴掌柜担心什么？”杨光先奇道。
“知道未来可能发生什么，我们才能根据这种变化，不失时机地推出新的产品。杨先生不会以为，御米茶能卖一辈子吧？”
“吴掌柜果然雄才大略，老夫倒是目光短浅了。”杨光先拱一拱手，道，“要是老夫早一些跟吴掌柜合作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吴品德微微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吴品德正站在店门前，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叫着诱惑的话语。
“今天是安神堂新店开业优惠的第二天，为了报答父老乡亲们的信任，这前100名，依然是赠送我们的镇店之宝，三料安神丸。上午，我们已经送出了60个名额，现在还有40个。早到早得，过了这个村，那可就得等明天了。明天可是最后一天，你有把握能排到号吗？把握机会，就在今天。”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说，“吴掌柜，你这名额也太少了，昨天排了一整天队，到底没有轮得上我。”
其他人也纷纷叫道，“是啊，吴掌柜，既然你要做善事，为什么不多增加点儿名额呢。乡亲们难道还能忘了你的好吗？”
吴品德微微笑道，“大家有所不知，这安神丸呢，我一年就只能进2000粒，昨天，我一下子就送出了450粒。我要是敞开了送，就算这家底再厚实，那也赔掉腚了不是？”
“吴掌柜，你这安神丸从哪里进的货呀，再多进些不就行了。”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呀。安神丸，这可都是皇室贵公的专供，我能弄到2000粒，已经是全国独一份了。这样吧，今天还是和昨天一样，再增加50个名额。我这可是真放血了。”
“能不能增加到200呀？”
吴品德摇摇头，“这位老兄，你算一算，昨天150个名额，我送了450粒，今天要是200个名额，我就得送600粒，那明天怎么办呢？肯定不能比今天少啊，就算再送600粒，这三天加起来，就得……就得1650粒。我一年就进2000粒，扣除开业前已经卖掉的，我还剩了不到100粒。你们是得了便宜了，但我这两个店的伙计们不得养啊，这房租不得交啊。请大家原谅，今天只能和昨天一样，不能再多了。”
他这样一说，人群倒也不好开口了。倒是开始纷纷赞赏他的坦诚了。队伍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王锡琛在队伍外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又转向对面的德卿堂。德卿堂前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捋着胡须，缓缓道，“这世上还真有一药通治天下的吗？”
王贞仪笑笑说，“爹爹行了一辈子医，难道也如他们一般见识了？”
“我信不信不重要，他们可是相信的很呢。”王锡琛指了指排队的人群。
“启发民智，还是比行医治病更重要吧。”
王锡琛叹了口气，“这才是你答应钱大人的原因？”
“爹爹应该不会也相信天狗的传说吧？”
“徒有一幅健康的皮囊，又有何用。”王锡琛眯缝着眼打量着排队的人，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
“这是爹爹中断行医，返回江宁的原由吧。”王贞仪随着他的目光，瞧向排队的人群。
那里面，不乏前几天把她吹上天的病人。朱老七、王胡子、张家婶子、朱老四，这些人都赫然在列。他们也发现了王贞仪，便都将目光移向了别处，装作没有看见她。
王贞仪微微一笑，也当作没有看见他们。她拽一拽王锡琛的胳膊，“爹爹要不要到馆里瞧一瞧？”
王锡琛转回头，出神地望了一会儿德卿堂的大牌子，这才缓缓道，“要是哪一天，这德卿堂倒下了，到时只有徒增伤感。我还是不进去了。”
“爹爹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
“我是对他们没有信心。”王锡琛一甩袖子，“我回家种草药去了。”
王贞仪望着他走远的背影。
那背影慢慢登上玄武桥，越升越高，又慢慢走下玄武桥，渐渐被拱起的玄武桥遮挡，直至不见。她轻轻摇了摇头，正要扭头走向德卿堂。吴品德急步前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吴品德拱一拱手，“贞仪姑娘，留步。”
王贞仪向他施了一礼，想到钱茹冰的话，她微微有些脸红，“吴掌柜，你这生意经念得可令人佩服的紧呢。”
“挠了贞仪姑娘的生意，我这赔不是了。”吴品德微笑道，“要是咱俩联手，这江宁便是我们的天下了。”
王贞仪微微一蹙眉，有些不悦，“我从未将治病救人当作一门生意。吴掌柜找错人了。”
吴品德也不生气，依旧笑着说，“在下有一事不明。”
“吴掌柜请明示。”
“我收到茹冰的回话。”吴品德强压着心中的不耐烦，“贞仪姑娘，我姐姐和姐夫是江宁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我吴品德从未仗势欺人，规规矩矩地做安神堂的生意。家世也好，为人也罢，我自认算是江宁世家公子中的佼佼者，为何贞仪姑娘却瞧不上呢？”
这番公开的表白，让王贞仪有些措手不及。她脸又红了一些，但依然大大方方地说，“吴掌柜的家世，小女子自然不敢高攀。我刚才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贞仪姑娘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生意上面的事儿。”
“吴掌柜，生意与做人，并分不开来。”
吴品德一咬牙，“要是我不做安神堂的生意，姑娘是否可以考虑一下在下的话呢？”
“你放不下你的生意，我也放不下我的原则。”王贞仪施了一礼，“告辞。”说罢，也不再理会吴品德，转身慢慢向德卿堂走去。
吴品德冲着她的背影高声叫道，“在下不会放弃的。我一定再托贵人，携带重媒，亲自上门提亲。”
他这一叫嚷，周边的人都听见了。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吴掌柜看中了贞仪姑娘。”
“一个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一个是江宁王家，倒也般配。”
“你懂什么？江宁王家早已经破落，不是大户人家了。吴掌柜能看中她，倒是她的福气了。”
“听吴掌柜这语气，倒似贞仪姑娘并不答应呢？”
“哪有女子公开应允的，自然是心里高兴，嘴上却要推托一番的。”
吴品德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纠缠。他嘴上笑了笑，穿过人群，回到店里。
杨光先也是刚才县衙回来，见吴品德进来，便把他拉到一边的茶室。
“吴掌柜这一招，也是厉害。这下，我估计今天晚上，江宁饭桌上讨论的都是这件事了。”杨光先笑道。
“只是受了她的拒绝，这面子上可过不去。这丫头的确难搞。”吴品德气乎乎地抱怨道。
“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杨光先冲上一壶茶，端起来，喝了一口，道，“再说了，依公子的家世和产业，你重情重义，受挫而不气馁，江宁人对你的好感度自然会大涨，于公子脸上有光呢。”
吴品德笑笑说，“要不是为了生意，我也不在乎这点儿光呢。”
杨光先微微一笑，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吴品德也端起一碗茶，喝了一大口，“刚才吆喝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噢，对了，杨先生不是去验尸了吗？”
“有王家父女在，我哪里有资格验尸？”杨光先笑着说。
“先生为什么不争取一下？”
“哼，这可是大案子，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你家钱大人，无非也就是找个担责任的人罢了。”
吴品德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姐夫看似软弱，实则内心自有主张。这件事儿，我们倒不可大意。”
杨光先笑道，“这与我们的生意无关，就算捅破了天，与我们何干？”
“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是人人恐惧于这个案子，大家的关注点就不在我们的御米茶与安神丸上了。”
杨光先有些惊讶，他看了吴品德一眼，由衷地赞道，“老夫倒没有想到这一层。吴掌柜到底是多年的生意人，这眼光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吴品德微微一笑，“王锡琛的验尸结果如何？”
“王锡琛最终判断，人的确是溺水而死。但有些话，王锡琛是单独跟钱大人密谈的。至于谈的是什么，我就无从得知了。”
“这样呀。”吴品德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我姐夫怎么说？”
“报告是我写的。按钱大人的意思，就是对外公布自然溺水而死。”
杨光先笑笑说，“你想，钱大人主政江宁十年了，他的第一念头，自然还是要保住现有的职位。我猜，过不了几天，这件事儿就会被人们忘记了。”
“这自然最好。”吴品德松了口气，道，“不过，我还得瞅个空去一趟，问一下姐夫，这王锡琛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
“吴掌柜担心什么？”杨光先奇道。
“知道未来可能发生什么，我们才能根据这种变化，不失时机地推出新的产品。杨先生不会以为，御米茶能卖一辈子吧？”
“吴掌柜果然雄才大略，老夫倒是目光短浅了。”杨光先拱一拱手，道，“要是老夫早一些跟吴掌柜合作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吴品德微微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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