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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如他所愿

    “我平素里少见恩师,对恩师一直心有愧疚,听闻恩师的学生要来縠州城办点事,便来此等候。”

    吴终站在马车外,看着那个探出头带着一脸懵的男孩,继续开口问道:“不知恩师最近是否安好?”

    程念木然地点了点头,平静回应道:“安好的,先生身体一直健康。”随后意识到就这么让这位县长大人就这么站在车外,多少有些不合礼数,赶忙掀开帘子,“如蒙县长大人不弃,可愿一同上车?”

    中年儒士大笑一声,也不拒绝男孩的好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吴终爬上了车,程念赶忙挤到一边给县长大人让出了道路,等到吴终找到位置坐下,男孩才重新放下帘子,走到秀秀边上,挨着坐了下去。

    “这几位是……”吴终看到了一边的坐着的剑客和女孩,有些不解其意,遂转头问起男孩。

    程念直到这时,才从这位县长大人的身份中缓过神来,开口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妹妹,叫程秀,字天真,大人叫她秀秀就可以了。”

    此刻,马车里,小女孩坐在一边,缩在男孩身侧,用一种怯生生的眼神打量着吴终,似乎是有些怕生。

    “还有这位,王大锥,我的一个朋友,大人叫他王大锥就好。”

    王大锥只是与吴终的目光稍稍相对,微一点头,却也没开口,打算把对话交给男孩应对。

    “我叫程念,也是先生的学生,大人若不嫌弃我乱攀关系,叫我小念就行。”等到介绍完二人,程念才最后开口朝着吴终介绍起自己。

    吴终看着应对得体的男孩,微微点头,笑道:“不用如此拘谨,恩师前日来信提及新收了个学生,我叫吴终,也是先生的学生,如果程念小友不介意我乱攀关系,叫我一声师兄或者吴大哥也行。”

    “那我就长者赐不敢辞,厚着脸皮叫一声吴大哥了。”程念开口了,紧接着,从袖口掏出一封书信,“对了,这是先生让我交给吴大哥的书信,先生说,如果吴大哥方便的话,可以让我找吴大哥帮忙。”

    “方便的方便的,如今朝廷治下有功,处处海清河晏,虽说平时里事务繁忙,但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吴终接过男孩手中的信封,也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撕开,信的内容很简短,只有八个字,他只略微一瞧便不动声色收入怀中,继而开口道:“不知程念小友此行所求为何,只管开口,吴大哥我一定能帮就帮。”

    程念微微一笑,摆出一副求人办事应该有的态度,“在这不太方便聊,不如我们找处酒楼,我请吴大哥吃一顿?不知道吴大哥是否需要考虑避嫌。”

    “嗯,应该的。”吴终看着这个考虑周到的男孩,终于明白了村子学塾里的先生,为何将他收归门下,他点头接着道:“程念小友此行旅途劳累,是应该为程念小友接风洗尘,至于避不避嫌,师出同门说什么客气话。”

    说完,也不等男孩客套,便掀开车帘,朝着门外驾车的二癞子开口:“烦请移步清尘楼。”

    然后,放下车帘,开始与车厢里的众人介绍起縠州的风土人情。

    程念没有好奇……为何这位对自己颇为客气的吴终似乎认识二癞子,因为老人说过与这位县长大人偶尔会有书信往来,那只能是通过时常来城里采买物资的二癞子传递书信了。

    不久,随着车轮停止滚动,马车停在了一处酒楼外面。

    车里的吴大人也止住了滔滔不绝的话语,领着众人下了马车上了楼,寻了二楼一处清净地儿坐下,点过菜,便开始将目光移向男孩。

    “程念小友是何时拜入恩师门下的?”

    “前不久吧。”程念微笑作答,“我在村子里长大,先生见我从小早慧,便想着让我去他学塾里上学,先生只告诉我说他以前有个学生在城里为官,让我这趟出门替他拜访,所以,便准备来找吴大哥了,哪知吴大哥早就在城门口等候,倒是让小念受宠若惊了。”

    “哈哈,其实我也是刚到城门就见到你们了。”吴终神色平静,想着男孩交给自己的那封书信,“恩师在信上说,如果程念小友有困难,让我一定帮忙,也不知道这趟……程念小友所求何事?”

    “实不相瞒,小念这趟跟随出行,确实有一事相求。”既然见到吴终想要快速直入主题,那程念也不再讲究那些弯弯绕绕,“我想请问吴大哥,这附近是否有商人聚集的场所,小念想去看一看,顺便的话,卖点东西。”

    “哦?卖点东西?”吴终对于这个男孩所要卖的东西产生了好奇,开口问道,“縠州城南有商人交流贸易的地点,不知道程念小友要卖什么东西?是否方便给吴大哥看一看。”

    “嗨,吴大哥客气了,都是些自家造的小玩意,说什么方便不方便的。”程念伸手取出袖口藏着的圆形木盒,简单将其顶部的盖子拆卸下来,露出藏在里面的磁针。

    “这是何物?”吴终看着内藏玄机的木盒,颇感疑惑。

    男孩轻轻拨动指针,笑着解释,“这是指南针,无论怎么旋转圆木盒的方向,它的指针都会缓缓复归原位,指向北方。”

    “这个木盒子里标明有刻度,可以精确知道自己所朝向的方位,用来指路辨别方向,简便快捷,而且比简单的通过天光与星辰来判断方向,更加精确。”

    “用来绘制地图的话,可以有效提升地图准确性,从而帮助人更快的到达想要去的地方。”

    吴终眉头皱起,看着缓缓复位的指针,沉下心去。

    程念见他陷入沉思,也没继续开口,在他看来,自己想出的东西,远比别人直接给出的答案,更加深刻,也更加有成就感一些。

    不一会儿,便有个小厮,端着盘子走来,将酒摆上了餐桌。

    程念和秀秀年纪太小,自然是不能喝的。

    而吴终点菜时说过他不喝酒,所以这酒,只能是给桌上的王大锥和二癞子二人的。

    王大锥还好,在挨了男孩一记白眼之后,只是浅尝辄止,怕喝酒误事。但二癞子就没管那么多了,抄起酒封就往碗里倒酒,随后“吨吨吨”一顿猛灌。

    没等多久,随着酒楼小厮的去而复返,饭菜也摆上了餐桌,桌边上的小女孩哪见过这等阵仗,很快也败下阵来,加入了饕餮大军。

    此刻,吴大人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正在给自己添饭的程念淡然一笑,开口问道:“不知,这指南针,程念小友共有多少?”

    程念眼睛一亮,给吴终添好饭后坐回原位,“不多,总共有二百个左右,要是吴大哥想要,小念可以送吴大哥几个。”

    “不,不要送,我买一些。”吴终正视着男孩的双眼,打定主意,“其实縠州县志里所绘地图多有谬误,早就想要重新绘制,只不过找不到精通地图之道的能人,想必有程念小友这指南针相助,此事不日便可尘埃落定。

    也不知,程念小友,这指南针定价多少。”

    “二两银子一个。”程念平静开口,这是他早先犹豫良久才定下的价格,当然,在他看来,这个吴大人,是个聪明的,以后指不定有打交道的地方,不能开价太高,做生意要细水长流,“当然,吴大哥想要,自然不能这个价了,我折价一半,一两银子一个,不知吴大人想要多少?”

    “无妨,就二两一个,银子从府库里出。”吴终笑着开口,这个价格自然不能算低,但考虑其特殊性,在某些地方,其实远远不止这个价,“原本,我还想着全部买下的,但考虑到不好让程念小友白跑一趟,希望能在縠州城多逛逛,就先买一半吧。”

    程念夹菜的手顿时直接僵在空中,一大块肉顿时滚落在桌面,只得尴尬一笑,也不管脏不脏,重新夹回碗里。

    二癞子此刻已经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举着碗就要和一脸懵逼的王大锤对饮。

    秀秀显然对吴终说的买一半没啥概念,还在一个劲地往肚子里塞东西。

    只有程念,眉头紧锁,起了疑心。

    “吴大哥,画县图志,就算想要效率快些,三五个就够,用不到这么多指南针吧……”

    吴终轻笑一声,解释道,“我要画,自然别的县也要画,到时候,我还得希望程念小友不要怪我抢了你的生意。”

    程念恍然,敢情这吴大人是想要当一手二道贩子,赚点小钱花花,于是放下心来,开口说道:“自无不可,县志资料对于一县的重要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吴大人心系百姓,小念只有佩服。”

    这话说得。

    吴终都想要把位置退下来让给眼前的这个人精来坐了。

    程念想了想,又接着道:“只不过,吴大哥要买,那肯定是要折价的,不如这样吧,我送二十个给吴大哥,就当我对县里百姓的一点心意,剩下八十个就如吴大哥所说,原价买,我也不好薄了吴大哥面子。”

    “自无不可。”中年儒士赞赏着笑道,“那到时候你让小二带路,把东西带到我县衙里就行,找库房取钱便可,我会提前跟库房的人打好招呼。”

    “小念明白。”程念点头,见到事情终于谈妥,心下大定,便陪着这位县长大人谈笑风生起来。

    能多聊一点是一点,毕竟,多搜集一些情报总不会错。

    等到酒足饭饱,已经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二癞子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这让程念抓起了头发,就二癞子这做事态度,着实不靠谱了点。

    吴终显然看出了男孩的尴尬,出声道:“无妨,我给小二开间房,你们要有事,可以先去忙,有什么需要,直接来县衙里找我便是。”

    程念见到这位吴大人这么善解人意,也不好真的让他出钱,开口道:“那哪能让吴大哥接着破费,这账,就让小念来结罢。”

    说完,离开了座位一路小跑,来到柜台边,冲正把算盘打得啪啪响的掌柜开口,“结账。”

    掌柜的见到这么一个小孩跑来结账,也是一乐,笑道:“已经结过账了,刚刚那位客人解手的时候结的。”

    “啥?”程念先是一愣,扭头看了一眼好心的吴大哥,发现那中年儒士正笑而不语地望向这边,只觉得他实在是会做人,又回过头来,冲着掌柜开口,“那再要一间客房,到时候还请掌柜叫人把我那桌上的酒鬼背回去。”

    “得嘞,二两。”掌柜的算盘一打,冲着男孩道。

    程念眉头皱起,“你怎么不去……不是,有没有便宜点的。”

    “那就乙号客房吧,一两。”

    “有没有丙号客房的,丁号也行。”程念犹不死心,继续开口道。

    “没有,便宜的就这一间了,你要不要。”

    “行吧。”

    程念只得作罢,从袖中摸出一粒碎银,递给了掌柜。

    这掌柜的,真贴心,他明明可以抢的,还非要给我开间客房。

    等到记下房号,最后,程念回到座位,笑着跟好心的吴大哥告辞,牵着秀秀的手和王大锥离开了酒楼。

    随后,在街边上,向着城南赶去。

    只留下中年儒士和一个喝醉的年轻人,坐在酒桌。

    “所以,他真是先生亲传的关门弟子,而不是和我们这种记名的相同?”吴终端起一杯茶,送入口中,自言自语道。

    “对,亲传的关门弟子。”一个从头到尾装醉的年轻人直到男孩一行人走远,此刻才开始悠悠醒转,“所以,先生让他转交给你的那封信上,写了些什么,让你这位一州刺史也对他这般如履薄冰?”

    “你自己看罢,小二。”

    中年儒士从怀中掏出纸条,放在桌上,继续开口说道,“对了,他给我的那批指南针,你找好人,让人送去前线战地,务必交予朔将军手中。”

    说完,头也不回,起身离去。

    只留下二癞子坐在原位,看着那张纸条,不自觉把仿佛天生有些歪斜的嘴角压下,显露出几分木然。

    只见纸上,赫然写着八个大字……

    “国师之位,如他所愿。”

    等到二癞子回过神来,将纸条收入怀中,依然觉得不可置信。

    他知道老人看重那个小孩,并且曾对老人提议把他绑回皇宫,嫁个公主给他,也不过想的是把他绑在皇宫,将来为老人充当左膀右臂,成为朝中重臣,二人之下万人之上。

    却不曾想到,这个老人,是直接想要他的学生……

    万人……

    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