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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拆、迁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资源高效利用意识异常强烈。几乎所有东西都无所不用其极,一切都朝着对环境友好的方向发展,以至于所有的日常用品都可以循环利用,一次性用品成为奢侈品。

    土葬跟火葬都对环境不友好,并且还会浪费资源,所一,两种葬法都没有被普及,而渐渐变成了人们口中的传说。

    随着科学大众化,人们的环保意识不断提高,冰葬成了现今最流行的葬法。

    先把尸体冷冻,再放入极低温的液态氮中,使尸体变脆,然后将尸体放入特制的仪器中震成粉末状,过滤掉尸粉中的杂质,最后将尸粉撒向大地,润泽万物。

    这原本就是盛勇父亲最后的归宿,也是所有人的归宿。

    盛勇看着躺在地上的肉团,他分明就不是个人,而且让人看着还挺瘆得慌。

    寒风呼呼地在破旧的房屋缝隙中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哀嚎,就像里面的人欠了他们什么似的。

    盛勇抱起了他,他就像一个巨大的蝌蚪,可他很温暖。

    这温暖不简单,我也曾经感受过,曾经依恋过。

    盛勇抱着他发呆,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那个时候的他一岁半,他的弟弟半岁。

    他们两个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不想分离。

    那一刻,时间凝固;那一刻,世间永恒。

    虽然这时的盛勇早已学会走路,但他不想走,他只想要抱抱,母亲的抱抱。

    梦,总有醒的一天;人,总有觉悟的一刻。

    那天,来了一伙西装革履的人。他们破门而入,抢走了他的弟弟和屋里剩下的所有钱财,然后逃之夭夭。

    而我,被吓得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可换来的只有拳打脚踢。

    眼看其中一个人,抬脚向我踢了过来,母亲赶忙扑了过来,将我紧紧护在怀里。那一脚踢在了母亲的额头,顿时母亲的脸上血流如注。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突然大喊:“赶紧的!该死的警察快要过来了,别把事情闹大!出了事,我们可不负责!”

    说完,他跑进车里,开车走了。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跑进车里,然后一辆接一辆地消失在远边的天际。

    警察赶到时,一切都已过去。

    从这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弟弟。

    “叫哥哥。”

    “哥哥。”

    “真乖,哥哥给你买糖吃。”

    ……

    “弟弟?”

    盛勇看着怀里的肉球,他知道,这是他的弟弟。

    为什么弟弟会变成这个样子?

    谁变的?

    为什么?

    现在该怎么办?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前面那座房子里的人都快他妈给老子出来,否则,就跟这座房子一起死在这里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只给你们十秒中的时间考虑!!”

    一个比房子还大两倍的机器人立在房子正前方,一群人围着这个机器人,领头的一个拿着一个大喇叭,不时叫嚷几句。

    盛勇冲了出去,跪在了那个领头的跟前。

    “求求你,再宽限两天吧!”

    “滚他妈的!从去年脱到现在,老子宽你妈!”

    说完,那领头就将盛勇一脚踢到在地。

    机器人再次向房子靠近,这时,盛勇想起他父亲是如何说服他的。盛勇跑回屋里,将床底下几百块钱都取了出来,送到了领头的面前。

    “求求你……”

    领头的将钱一把抓在手里,然后问了句,“还有吗?”

    “没……”

    “他妈的狗东西!死一边去吃屎!!”

    说完又是一脚,盛勇被踢,摔了个狗啃泥。

    盛勇摔倒后,领头的又上前对他猛踢起来。一边踢一边大喊,“兄弟们赶紧上,谁打得狠这钱就分给谁!”

    他一边用脚踢盛勇,一边挥舞着刚抢过来的一沓一元钱的钞票,嘴里呼喊着什么,像是打累了,让别人帮他打。

    那群人都围了过来,盛勇感到情况不妙,从地上爬了起来,在被这群人抓住之前,他发疯似的向远处逃去。

    这个小孩子的求生欲望之强烈令这群活过大半辈子的成年人瞠目结舌。

    这伙一看就知道不是一群好东西的人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看着这个小孩像闪电一样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到了大半夜,男孩站在了一座山顶上,看着一个巨大的机器人正在摧毁他的房子,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房子从根基出开始,一点一点被掏空,最后因为地基不稳,在冰冷的月光照耀下,轰然倒塌。

    从这一刻开始,男孩懂得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弱肉强食。

    他开始真正认识起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