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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二十三两银子换忠诚的屈举人

    “小姐今日可真好看。”小兰为方清玥贴上最后一片花黄,而后弯腰将头搭在方清玥肩膀上,大眼睛上下在镜中那张清冷绝美的脸庞上细细打量。

    好似在欣赏一件不得了的雕刻品。

    “哎呀,夸得一点都不好!”方清玥被那毫不掩饰的痴迷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两侧上两团红云迅速飞起。

    “往日小姐也好看的嘛,只是今日更好看了。”小兰有些委屈地撒娇道。

    方清玥挺胸抬头,抖擞了一番肩膀,这才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好像小兰这番话说出口以后,她才能真正意识到镜子当中那张脸美得是多么不可方物。

    明眸皓齿,螓首蛾眉……

    方清玥伸出一只手指来,从下巴开始,沿着脸颊的皮肤一点点缓缓向上滑去,视线就牢牢跟随着镜中手指移动。

    门外侍女弯曲手指,轻敲三次门纸道:“大小姐,秦二小姐的马车已经到了。”

    “同她说一声,本小姐一会就到!”方清玥喊道。

    “是!大小姐!”

    这是侍女第二次来催她了,一次是秦二小姐的马车刚出府,一次是刚刚。

    今日秦二小姐约方清玥乘轿子游街,她不懂秦二小姐说得那如同拆去四边和厢顶的马车厢的轿子是什么样子,但耐不住秦二小姐绘声绘色说得那些话,说是两个人一个顶着京城第三美人的称号,一个顶着京城第四的名号,这风流才子英俊少男没见得着几个,就又要嫁进去深宫大府里了,试想那轿子四面挂着丝帘,风一吹……啧,多少才子驻足,多少大马上的兵频频回头,那场面!

    方清玥承认她听得心动了!

    府门外是十几个将轿子抬离地面近一米七高的家丁,秦二小姐从白色丝帘里探出个鬼灵精怪的脑袋,热情喊道:“快上来快上来!”

    方清玥急忙在几个家丁“绅士手”帮助下上了轿子,两个大美人相互对视一眼,眼里的笑意不断浓厚,最终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兰和丁连在门匾底下和方清玥告别,丁连又招呼几个身强体壮的下人跟着轿子,这才说小姐玩得开心。

    今日主街上人声鼎沸。

    这是来奉安的第三日,周辰潇起早想去将那些赵银交还给宁城,但宁城一门心思挂念着进宫,也不管母妃是不是真病有没有可能是不想看见自己,反正做儿子的一想到能见母亲总归是高兴的,不仅不要周辰潇那些赵银,还多给了他一袋子怡银,允了他上街。

    小六和许林刚好奇地打量着过往的每一个怡人,兴是对他们身上的服侍很是感兴趣,周辰潇正盘算着要带这两二货去哪潇洒一顿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将周辰潇推得踉跄两步,嘴里高声呵斥着,二位小姐游街,莫挡路!

    周辰潇望见那大高个自是不敢多言什么,扭头跟扶住他的小六和许林刚说没事没事,心里却忍不住吐槽道:“是哪家两个大小姐脸皮大到天上去,路都要全占了!”

    再回头的一瞬间,风吹起轿子四面的帘子,周辰潇与那轿子边缘的女子凑巧对视上了。

    耳边二位小姐游街莫挡路的话突然变得有些模糊,眼前的光亮最终聚焦在那名女子清冷绝美的脸庞上。

    周辰潇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什么朱唇皓齿,冰肌玉骨,章台杨柳,双瞳剪水,远山芙蓉……周辰潇恨不得现在就把成语词典从蓝星上拿来,把那些形容女子美貌的词语一个个都用上去。

    轿子上的美人亦是短暂失神。

    秦二小姐瞅见方清玥那副模样,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忍不住打趣道:“我的方大小姐,怎么今日是得见情郎了?这么难过呐?”

    方清玥回过神来,摇头笑道:“哪里,就是看见个和我家老师很像的人。”

    “就是那种,你知道吗?寡淡又闷闷不乐的眼神。”

    秦二小姐摇摇头,现在只有一眼望过去便春风得意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才能吸引她的注意。

    “先生喜欢那两个大台上的姐姐。”小六温声细语,不像是询问,而是肯定。

    周辰潇慌乱地脸红解释道:“哪里有,啊不……先生的意思是,先生当然不喜欢女人。”

    也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个自来熟的胡茬青年,毫不留情地揭穿道:“兄台若是将手放在鼻下,还能出气的话,又怎么会不喜欢女人呢?这世界上有一半是男人,这另一半就是女人,喜欢看这个世界上美好的另一半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本门主同你说,这方……诶,诶?诶!”胡茬青年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一群神神叨叨嘴里念叨着门主咱们快追的人抬着胳膊和腿架走了。

    像是群神志不清还爱胡乱教人的疯子。

    但重点是这疯子不仅说得有道理,人还多,周辰潇被喇下脸皮子还反驳不了,更气了。

    周辰潇恋恋不舍地抬头望了眼轿子,风吹起帘子,只留下两道白裙的背影。

    小六小声笑道:“先生的表情,和那日吃到烧肉和馒头一样。”

    周辰潇记不清哪日吃烧肉和馒头时候的表情被小六看到了,可是喜欢看又有什么用呢?那样的女子又怎么会,凭什么会喜欢我呢?

    “先生是最好的,先生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六肯定道。

    周辰潇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留神竟是将后半句话可说出来了,想了想,有些郁闷地带着小六和许林刚去找地方搓顿好的,这在蓝星上叫下馆子,下一家不错的馆子。

    今日主街上如此大的人流量,唯利是图的商人怎么盘不清楚这一笔账?人多位少,菜烂价高,平日里贵上再多的价格今日自然也会有公子哥和二愣子掏出来。

    但周辰潇不是那个二愣子,问了几家看起来装潢也不算特别精致但确实是有些档次的酒楼,那恐怖的消费直接将周辰潇给吓了出来,乖乖,吃顿饱饭少说要吃几十两银子,就是把周辰潇剐成几十块卖了也不值这个价。

    其实倒也不是说周辰潇不能打肿脸充次胖子,反正少点两个菜吃不饱就吃不饱。

    只是真进去了,会清晰地感受到阶层之间带来的落差感,再遇上个小二会看人下菜碟,周辰潇脸皮薄,真的会忍不住地自卑,接着又难过好一段日子的。

    这在蓝星上不是没有发生过,周辰潇当时的家境算不上什么富裕,但也一直自以为在那座小城市里不差,上大学时候面临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从小到大从来不曾坐过头等舱的他,被空铁出行的工作人员忽悠,说是出六百块钱就可以在半年内享受头等舱的地面服务,头等舱的休息室以及当中的酒水餐食随便享用,周辰潇一听还有这好事,立马就掏钱买了。

    可是一进到头等舱休息室周辰潇就后悔了,负责办理休息室手续的空姐先是轻蔑地望了眼她的经济舱机票,然后核对完空铁出行的订单,用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语气说先生您好您可以先进去休息待会到时间叫您,转头便和同事打量着周辰潇捂嘴笑。

    因为高三那件事极度自卑的周辰潇,心被空姐的行为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他低垂着头进去,看着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和打扮靓丽的女人神态自若的进进出出,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或是在平板上用笔写写画画,至少在周辰潇看来,这些人的家境和气质确实都比自己好上太多,即便他们根本不关心身边多不多出一个周辰潇,但周辰潇就是会忍不住地自卑。

    因为过会,这些人将走上得是头等舱登机通道。

    进了那天子脚下的饭店,也是一样的道理。

    好不容易终于在街尾找到一家特别普通的酒楼,周辰潇进去前也细细盘问了一番,确定无误后,跟着店小二进去。

    大厅堂里统共就一桌人,几个男人喝得脸红脖子粗,可劲喊。

    小二将他们引到那几个醉鬼身旁坐下,要了几个菜和一小壶酒,周辰潇忍不住听他们在说什么。

    “路兄,路兄先坐下,诶对咯!就是这样先坐下!要说惨,咱们谁能比城南边村的屈举人惨?是不是哥几个?”一个男人扶住另一个情绪激动的男人坐下。

    情绪激动的男人听见屈举人比他惨几个字后,好像一下子就提不上来脾气了,只是默默地喝下一口闷酒,好像在座的就没有一个男人不承认这件事,屈举人真的很惨似的。

    “谁不知道那屈大举人呢是不是?二十三两银子买他的忠诚。”一个青衣男人端起酒杯站起身,用酒杯杯口顺着一个个指向他的兄弟,嘲笑道,“啧,你买?你?还是你?再不成我买?”

    周辰潇邻桌的男人们哄堂大笑。

    笑够了,有个男人接着讥讽道:“陈兄,屈大才子,我们村里响当当的大才子,大才子!对,要考取大功名做大官呢!朝廷赏他个九品官,嘿,看不上!甩手不干了!好了,现在发妻病倒,也不出去找点活计做,天天等着人给他送二十三两银子给发妻治病呢!”

    男人们又是纷纷捧腹大笑。

    先前的青衣男人不忘补刀道:“吴兄,这屈举人,也得会做点活计才行啊!都读书读傻啦!”

    又是哈哈大笑。

    周辰潇没有再接着听,问小二又买了半只烧鸡和一小坛子酒用布袋子装起来,然后吃了几口下酒,等着许林刚和小六饭饱汤足,周辰潇便压低声音同许林刚说道:“小刚子,随我去办件事。”

    许林刚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周辰潇带着二人绕出主街纷乱的人群,一路打听,理着城南边村去。

    临近时,遇到两个男人,忌惮地望了眼周辰潇身后的许林刚,一听是打听屈举人家,顿时来了兴趣,热情地跟周辰潇描述他家房子的种种细节,恨不得现在就把屈举人家画在周辰潇面前方便他找。

    等周辰潇他们一走远,两个人便对着他们的背影开始指指点点。

    估计二人今晚回去的饭后谈资又多了几句:知道吗?今日有个娃子带着一个壮汉,还有一个更小的娃子,跟我啊,打听那屈举人家咧!

    周辰潇绕了一圈,最终停在一间茅草屋前面,望着门框上面夹紧的枯草,周辰潇轻轻扣响了门。

    半晌,无人应答。

    正当周辰潇准备将耳朵贴去门上好好听听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时,门忽然被打开了,眼前是一个顶着浓重黑眼圈和厚重眼袋,面黄肌瘦得就像是个蓝星上有长期吸毒史的男人,他扣落眼角的分泌物,睡眼迷离地打了个哈欠,唯独也就他身上那件稍稍有几个破洞沾了些土黄色灰尘的蓝色长袍才能将他微微托衬稍稍有点书生样,他望了眼周辰潇,又望了眼他身后面目凶恶的壮汉许林刚,警惕道:“何事?”

    周辰潇拎出布袋,从里面拿出半只烧鸡咬下一口,又喝下一口酒,递在男人面前,咂咂嘴道:“会喝酒吧?”

    屈旬难以理解地望着周辰潇,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接过了东西。

    周辰潇笑道:“听过你的一些故事,想听你说说话。”

    “说话?”屈旬皱眉,更是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少年的意思。

    周辰潇点头道:“想说什么说什么,我都听着。”

    屈旬狐疑地望了眼周辰潇,又再次不放心地望了眼他身后的许林刚,留下一句等着,便转身进了屋。

    约莫十分钟后,屈旬满脸油光地出来,打了个嗝,在周辰潇面前盘腿坐下,道:“屈某说的话你不一定懂,不过没关系了,屈某也憋久了,说说发泄一下蛮好。”

    周辰潇学着他,就地盘腿坐下,示意他可以开始说了。

    “一条简单的出征政策,便可能让许许多多无辜的百姓成为牺牲品,被抽去服役的是,被官兵沿路途经的也是。”屈旬顿了顿,假意打量四周,实则观察了一番周辰潇脸上的表情又接着道,“统治者随口的一句话,便可能给整个国家埋下一个巨大的隐患。”

    周辰潇听不太懂,但继续示意他接着说。

    “屈某读了许多书,现在却连吃饭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屈旬叹了口气道,“屈某每日喜欢坐在家里想事情,去思考一些东西,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但想再多,思考再多,吃饭的银子也不会凭空变出来。”

    周辰潇好奇问道:“思考何事?”

    “屈某每日都幻想自己身在高位,不愁吃喝,不愁治病的银子。”屈旬咧嘴一笑。

    周辰潇不禁笑道:“这些我也会想。”

    屈旬低下头,有些伤感地道:“有时候屈某就在问自己,为什么身在高位的人就不能是屈某,为什么明明屈某更能做一个深知民间疾苦的好官而朝廷却不用屈某,为什么屈某的一句话不能让数万万人都去遵从。”

    屈旬情绪激动到唾沫横飞地道:“我当年在书院求学,那院长的表兄开了家酒楼,承包着整个书院的堂食,一次性交够三年学费也就是十两银子的,每日都有两餐,并且三年期满,还可退回一两银子。”

    姓屈的激动到都开始用我来自称了。

    “先生……”小六刚要开口,周辰潇背过去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一两银子啊……”屈旬啧啧道。

    “银子可是体系制度下的好东西呢!”屈旬张开双臂仰面躺下,“或许在那些商贾眼里,一两银子确实不够看,达官贵人的生活里也许一块糕食都不止一两银子,但那是我和我家娘子一个月的口粮了。”

    “我求爷爷告奶奶,可是负责退银子的当差只是告诉我,院长换了,这银子没得退。”屈旬讥笑道,“他们的嘴脸,就如同书院书阁前门那些护卫一样恶心!你知道吗?书院书阁前门进去看书只要两分钟,可是绕到后门就得走七八里上路,来回小跑也要两三个时辰!可是护卫只让那些有权有势的公子从前门进去,我们这样的人,胆敢越界,就要挨前门护卫的打骂。”

    原本听到这里,周辰潇以为以前不过就是个落榜进士,中了个举人,将未高中的原因归结给了不能进书阁的问题上,可很快周辰潇意识到自己错了。

    “原来那些大人物自己许下的承诺也可以随便收回去,他们答应的事也可以不做到,他们那时候喜欢的东西现在也可以不喜欢!而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人就只能像鱼肉一样任人摆布,任人刀俎!”

    “明明他们知道我的殿试成绩是最好的,明明他们知道挑不出我的诗书毛病,明明他们知道我的能力是最强的……明明他们什么都知道,可还是只愿意给我一个九品小官的位置,问一些奇怪的问题让我德不配位,让我的诗书评选为书院同批考生里最差的!因为什么?因为咱们大王把面选殿试的权力放了下去,只会去抽查殿试结果里面那些评分最低和最高的诗书!而知道这个空子的大人物们,他们要保护着那些权贵家的公子顺利通过殿试。”

    “我做错了什么?”

    “可是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只能成为那个牺牲品。”

    周辰潇在他眼里看见的不止是不甘心,还有委屈,溢出来的委屈。

    周辰潇深吸一口气,摸出十三块印有大赵标识的银子,这银子比起怡银更加扁平,是赵银无疑,周辰潇轻轻道:“十三两赵银,现在可比大怡的银子值钱多了,买你的忠诚,够不够?”

    屈旬微微一愣,难以置信地望着周辰潇,双手呈作揖状平举胸前,朗声道:“大人就不怕屈某满口大话实际上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烂人吗!”

    是问句,只不过屈旬用得是质问语气。

    “这话,也有人问过我,不过你答得比我更自信。”周辰潇笑道,“我想入朝为官,前几日也有了一些打算,如今身边缺一个脑子好使之人,你若是接下银子,等你娘子病好了,去九公子府邸寻我,寻不到与那门房说一声,我会亲自来这地方找你。”

    说不上来对一个人的好感是怎么回事,也许就像是九公子知遇他周辰潇那一天的心情一样,又也许不像,毕竟他不是九公子,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但周辰潇就是莫名地对眼前这个男人生出一份好感。

    从他那番话里。

    从旁人耻笑的那些境遇里。

    屈旬突然落下几滴热泪,接过银子,激动叩头道:“屈旬愿为大人尽心竭力!”

    “敢问大人姓甚名甚?”

    “姓周,名一个辰潇。”周辰潇抽出坐麻的腿,在小六和许林刚的搀扶下站起来,望了眼屈旬道,“好好给你娘子治病吧。”

    后人谁也不曾想到这在历史书上从未记载过的两次契约的缔结,竟是会对后世有了那么大的影响,一次在赵国那质子驿站,一次在城南边村的茅草屋下面。

    ……

    回到九公子府邸门口时,两个下人突然跑过来,伏在周辰潇耳边小声道:“周小公子,齐大人的马车已经候着些时候了。”

    周辰潇微微心惊,他原以为齐友儒不会答应他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邀约的。

    但犹豫了一小会,周辰潇最终还是没有抵住马车要去的那个地方的名字的诱惑。

    那可是云翠楼啊!周辰潇这辈子没想着会去的地方,听说规格消费在奉安都是妥妥的前几名,放在同一时代来比的话,完全可以类比京沪地区那些高级夜总会,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有能力进去的。

    下人一路引着他,一路上镶金美玉,挂帘楠木,银制烛台……多少普通百姓拿到手就可换来上百两银子的东西,在厅堂里都随处可见,一路上周辰潇忍不住去看那些宝贝,还有那些裙摆下妖娆白嫩的腿。

    尽管他极力想表现得不像个没见过世面和女人大腿的少年版纯爱战神,但久经风月的这些个姐姐哪里忍得住不去讨弄这样的乐子,故意用那种听了耳朵都能发红的挑逗语气喊了几句小公子,望着周辰潇那脸上的红晕,笑得花枝乱颤,大抵也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但听说他是齐大人的贵客,再多一点的调戏她们又是不敢的。

    周辰潇被人引到三楼最大的一间厢房面前,厢房门推开,大圆桌上面是二十几道名贵的菜品,圆桌的对面只有满脸横肉的胖子一个人。

    周辰潇赶忙跪下叫了声齐大人好。

    齐友儒身边的两个侍女上了酒,然后便在齐友儒的眼神示意下行礼告退,临出厢房前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里就只剩下齐友儒和周辰潇两个人,门外突然传来上锁的声音,请君入瓮几个字突然在周辰潇脑海里炸响。

    他有些不安地接过齐友儒递过来的酒,极力想让自己保持住镇定,后背的鸡皮疙瘩如果能刮下来的话,周辰潇现在能刮下来一斤。

    齐胖子的一些烂名声周辰潇不是不曾有耳闻。

    不然好端端地锁门干嘛?

    齐友儒乐呵呵地笑道:“周才子,咱们先走一个?”

    周辰潇咽下一口唾沫,心底联想到种种,很是害怕,连声音都不由有些颤抖地道:“谢大人赐酒。”

    齐友儒颇感兴趣地问道:“本大人倒是好奇周才子的名,是叫辰潇是吧?是家里长辈给的还是?”

    周辰潇深吸一口气,作揖回话道:“是府里……嗯就是家道中落前,府里老师给的。”

    齐友儒满意地点点头,在这个注重身份血脉的社会里,周辰潇当然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可也在心里求佛祖保佑他只是想问点什么。

    听闻几个颇有消息渠道的下人说,宁三公子在朝中已有监国实权,而齐友儒又是三公子身边的大红人,周辰潇此前也只是打算顶着个虚无名号去会一会他,他知道一个他国异子想入朝为官哪有那么容易,恐怕连见一面这姓齐的都难,谁曾想答应得这么爽快,如今迷迷糊糊地坐进来,周辰潇反倒莫名地后悔。

    周辰潇喝下了那一口酒,醇香微甜,像是加了桃花酿。

    这酒让人有些反胃头晕,并且晕得速度很快。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周辰潇的记忆只停留在眼前那个胖子笑眯眯地同他说些什么,再后面一段时间的那些话和场景就如同漂浮在空中,虚幻得像是隔着一层泡沫,怎么都回忆不清楚。

    记忆在齐友儒开始笑得有些猥琐并且还给他夹菜以后便彻底中断了,他隐约记得当时自己胸口堵着一口气怎么都上不来,大脑好像极度缺氧晕得要死。

    所以今日周辰潇收到了齐友儒的请帖,说是几日后要宴请四方权贵,带上周辰潇一起,大概率会是那个原因吧……

    哈哈。

    能跟那些政治圈子里面的人碰碰面自然是好,可是这张请帖让周辰潇恶心,让周辰潇觉得无比荒唐。

    他的四肢酸痛,像是刚做完一百个俯卧撑和深蹲,身上甚至还出现了许多莫名的紫红色淤青,下面更是有一种剧烈的被撕裂痛感。

    小六说他回来以后昏睡了两日,喂下去的粥都全部吐了出来,肚子肯定会很饿,外面有人找先生,小六拦了下来,告诉他们先生大病,让先生吃点东西。

    周辰潇听完呆呆地望着被褥,将身子缩成一团,小六叫了他几声他都不曾答应。

    良久,他使唤眼神十分担忧他的小六出去,用的是命令口气。

    没有人知道周辰潇去找齐友儒那顿饭说了什么,或者他们之间存在哪种利益往来,但不少眼睛敏锐的下人,似乎是察觉到齐友儒跟周辰潇之间是多了些交好的关系,私下里都在议论着了,至于会不会传到九公子耳朵里,周辰潇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