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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奇怪的马队

    “你这狠心的,怎么到现在才来看奴家,还以为南方有佳人,把人家忘了呢?”

    御极宫内。

    皇后精心妆容,花枝招展,对着一个美男子发嗲,柔情万种。

    宫娥侍女非常识趣,纷纷退下,顺手掩上宫门。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半个月的分别让二人饱受离情别苦,寂寞难熬,而昏暗的色调让他俩欲火更炽。

    “心肝儿莫怪,上次凯旋归来,偶感风寒,又是大半天的朝会,身心俱疲,担心凤榻上表现不佳,惹心肝儿不能尽兴。”

    “那今日便能龙虎威猛,一解奴家之渴吗?”

    言罢,皇后眼神迷离,娇喘吁吁,身子便向男子靠去,动作娴熟而专业,青楼头牌也自惭形秽。

    男子顺势一捧,急不可耐地抱起丰满的玉体,快步奔向凤榻,放下帷帐便抱作一团。

    凤榻轻摇,春风几度。

    傍晚,兵部衙署,裴郎中背起行囊,落寞的走在空空的街巷里。

    这世道,没有人说话的地方,没有讲理的地方,圣贤书上说得头头是道,可是在现实中为何处处碰壁。

    谁的错?

    十载寒窗,头悬梁锥刺股,方有了功名,全家人全村人都引以为傲,草窠里飞出金凤凰。

    而今罢官回去,有何颜面见寒屋里白发苍苍的二老?

    还有王法吗?

    他还以为罢官就结束了,殊不知人心,有时候,凶恶赛过猛兽。

    巷子里迎面并肩走来两个男子,脚步匆匆。

    裴郎中失魂落魄,不留神撞到一起,口中还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啊……”

    两个男子一溜小跑,消失在街巷的尽头。

    裴郎中瘫倒在地,痛苦的捂住腹部汩汩冒血的伤口。

    圣贤书的事还没弄明白,怎么又因为不小心撞了一下,他们就敢要别人的性命?

    民间的戾气比朝堂还要厉害。

    还有道义吗?

    可怜的郎中至死都没有想到,他的死是朝堂之争的延续,也是他这个小人物的结局。

    ……

    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道道白色的痕迹,都是盐渍。

    在萧县耽搁大半天,又迷路两回,多走几十里的冤枉路,终于再次拐上了大堤。

    堤上的风很大,和着落叶和尘土,打在他的脸上,眉毛上,发丝间,灰蒙蒙的。

    黄河继续蜿蜒行进,在前面那个叫沭南的镇甸开始慢慢改变方向,向东奔腾,至海滨城入海。

    行至沭南镇,南云秋勒马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南面那条长长的小道上,良久不肯离开。

    堤下那条长长的土路,两旁长满杨树,沿着那条道走上三四十里就是淮水,淮水南岸叫清江浦。

    那里,是他的老家。

    小时候在那生活了几年,留下很多无忧无虑的童年记忆。在镇上,还结识了很多要好的玩伴。他们现在还好吧,真想去看看他们。

    可是,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不去为好。

    找他们,就是害他们。

    大堤下,靠着土路的西边有块空地,鳞次栉比建了不少店铺,也有好几家搭着凉棚,售卖吃喝应用之物,应该是个小集市。

    由于紧邻黄河大堤,又是个岔口,南来北往的客人可以到集市上歇歇脚,吃点东西再赶路。

    临近晌午,客人并不多,角落里那家酒肆门口系着好几匹马,看起来高大威猛,很有河防大营战马的气质。

    不管谁的马,也比不上锅底黑,皇帝的御马也望尘莫及。

    锅底黑是他的宝贝,是他的伙伴,还在悠闲地嚼草。

    顺着大堤再有一个多时辰,就是此行的终点—海滨城。

    南云秋站起来伸伸懒腰,嘴巴里也含着根茅草嚼着。

    快到了,反倒不急着赶路,难得的享受眼前暂时的安宁。此地距离河防大营数百里之遥,仇人的手不可能有那么长。

    再歇会,不着急。

    可是,危险无处不在!

    单人独骑大黑马,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酒肆里走出来几名大汉,吃饱喝足在门口消消食,有个家伙无意中望向大堤,顿时目露凶光。

    “头,快看。”

    “怎么啦,又发现俊俏的大姑娘小媳妇?”

    “不是,大堤上,那家伙会不会就是南云秋?”

    领头的家伙叫白条,正是白世仁派往楚州查找南云秋下落的心腹。

    路上马不停蹄,到了沭南镇饥肠辘辘,便进了酒肆饱餐一顿再赶路。

    踏破铁鞋无觅处,八成就是那小子!

    白条喜出望外,一路上都在暗自发愁,凭他区区几个人想在陌生的楚州找到南云秋,难度可想而知。

    既不敢公然查找,又担心陷入南家族人的包围。

    没成想,得来全不费工夫。

    “兄弟们,那小子贼精贼精,比泥鳅还滑,等会咱们兵分两步,让他进退不得,走。”

    南云秋浑然不觉,目光被土路上驶来的马车队吸引住了。

    车队当中有好几辆大马车,外面裹着严严实实的帆布,马队前后分别有十几个骑马的精壮汉子护卫。

    那些汉子身着同样的黑色紧身衣,腰挎钢刀,面无表情,没有多余的动作,个个不怒自威,挺直腰板默默赶路。

    整个马队缓缓而行,像团乌云压过来,给人以无声的压迫,莫名的震慑。

    八成是江湖帮派。

    南云秋长在军营,对江湖帮派了解不多,印象中都是打打杀杀,无恶不作之徒,打家劫舍,火并仇杀,贩卖违禁物品,甚至掳掠人口。

    总之,他没有好印象,马车里装载的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像苏叔那样出身江湖帮派的好人,肯定是凤毛麟角,出淤泥而不染,恐怕就是不容于帮派才愤然出走。

    他更心仪独来独往的侠客。

    但是,眼前的帮派却让他改变了成见。

    他们纪律严明,更像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军队,他们行云流水,更像是众多侠客组成的群体。

    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未曾发现酒肆门口的动静。

    “爷爷,什么时候才到家了?”

    “怎么啦,想家了吗,让你不要跟来你偏不听。”

    前面的马车里坐着两个人,是爷孙俩。

    爷爷年逾花甲,清癯而精干,气色很好,浑身上下散发着威力,十足的练家子模样,正倚着靠垫闭目养神。

    身旁有个精灵古怪的小姑娘,豆蔻年华,脑袋靠在老者的腿上,惬意的吃着点心。

    老者腿有点麻,却没有吱声,就让孙女枕着。

    “爷爷,前面是个集市,咱们打尖歇歇脚再走。”

    “还是不要歇为好,若是被官府发现就麻烦了。”

    马队从刚刚结束战事的吴越而来,马车上装的是帮派里未来的希望,都是从吴越掳来的,老者担心夜长梦多,急于赶回兰陵。

    那里是他的家,也是帮派总坛所在。

    大白天马队不便歇脚,更何况是人多眼杂的集市。

    “不行,我偏要歇脚,颠腾半天了,骨头散架,腰酸腿麻,肚子又饿,你想吃苦我可不愿意。”

    老者心想,你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还好意思喊饿?

    睡在毯子上,脑袋搁在他腿上,还好意思说腰酸腿麻,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于是板着脸,不声不响。

    小姑娘不怕他那一套,她有破解之法。

    “爷爷,好不好嘛,天底下数您最疼我了。”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这招好使,打到了老者的七寸。

    “好吧,不可以胡闹,歇歇脚就走。”

    小姑娘蹦蹦跳跳,很开心,撩开车帘好奇的张望。

    老者慈爱地看着小姑娘,心疼,酸楚,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再无别的亲人。

    他不疼爱,谁还会疼爱她?

    马车队拐向集市时,遇到了麻烦。

    “你他娘眼睛瞎啊,挡了爷的去路。”

    “快让马车退后,耽误了老子的大事,宰了你们这些狗东西。”

    白条等人准备动手,不料被马车堵住去路。

    他们是官军,又是白世仁的亲兵,在河防大营横着走,没把江湖帮派放在眼里,群起辱骂。

    “是我们先到了这,怎么能说是我们当道呢?车多,掉头不易,你们稍稍让开些,让马车过去不就行了吗?”

    车队头前开路的壮汉不惧怕对方,耐心讲道理。

    身后的师兄脾气火爆,直接回骂:“是啊,你们那么急干什么,回家奔丧吗?”

    双方呛起来了,白条怒道:“狗杂种,你家才死了人,再不退后老子剁了你。”

    车厢里,老者睁开双眼,杀机稍纵即逝,摇头叹息。

    “云夏,不得无礼,咱们退后就是。”

    对骂的人名叫云夏,是老者徒孙辈中的佼佼者,武功最强,威望也很高,当然也年轻气盛,脾性易怒。

    但老者的话不敢不听,骂骂咧咧让马车退后。

    白条得了便宜还不罢休,凶巴巴朝云夏啐了口唾沫。

    云夏下意识按住刀柄,若非老者在场,哪怕对方有再大的来头,他也要宰了他们。

    “山儿,你带师妹带出去歇歇脚,看店家有什么好吃的,丫头又饿了。”

    老者在徒孙黎山的搀扶下走出车厢,遛到路口旁边的凉棚下,见摊子上摆放的是各式面点,动了心。

    老者爱吃面食,又是苗条面疙瘩之类的,易消化,便坐了下来。

    徒孙们见状,规规矩矩也围过来坐下。

    老者嫌云夏爱动怒,出门在外容易惹事,便把他赶去角落里看守马车。

    “抓住他,莫让他跑了,死活都行。”

    白条下达了命令,分成两股冲向大堤,将南云秋夹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