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私下替人做家宴

    我们四大天王从厨校毕业后虽说各奔东西，但都住在一个社区，抬头不见低头见，加上我们是中学同学、厨校同学，更重要的是，玲子是我们三个男人的轴心：亮子追求她，她追求我，黄雄讨厌她，所以我们的友谊像是狗见羊——见面就要掐，离又离不得。

    这天，亮子在小区花园碰见我，老远就招呼我，跑过来拍着我肩头说：“好久没请你吃饭了，酒量如何有长进没有？”这是我的短处他的长处。每次喝酒他总是酒司令我总是他手下败将。我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亮子哈哈笑说：“这也被你瞧出来啦？嘿嘿，不过也不是啥坏事找你，是……走走，咱哥们酒桌上慢慢聊——”

    他硬拖我到社区旁边一小酒店。他从来都有钱，也舍得为朋友花钱，不管在读中学的时候还是读厨校的时候，而现在工作了似乎更大方，一口气点了四个大菜两个冷盘。我说你点这么多喂猪啊。我们哈哈笑。

    他遇到麻烦了，事情是这样的。亮子在他哥的私人餐馆做事，仗着哥哥当老板的特权，本事不大也做了厨师，有了掌勺权。他因为刀功不敢恭维，不管切什么肉，牛肉、鸡肉、猪肉，客人都说咬不动，而且告诉了大堂经理。大堂经理不知道老板是他哥哥，发脾气，限他一周练好刀功，否则把厨师帽子摘下来。亮子没法，只好找我帮忙。这简单。我边喝酒边给他讲切肉的十字要领：竖切猪，斜切鸡，横切牛羊。

    第二天亮子又来找我，说又挨批了，大堂经理说他切肉分不清横竖。这简单。我给他讲了牛羊猪肉纹路的横竖。

    第三天，亮子打电话叫我去他餐厅一躺，说有紧急事情。我去了才知道，他还是分不清横竖。他要我替他切肉。他做厨师，我替他切肉？我靠，一片春愁。

    这下当然彻底解决切肉的问题了，可新问题接踵而来，我替亮子切肉的事被他餐厅的大厨发现了大有意见。这位大厨绝顶聪明。他可考虑到亮子是老板的弟弟不宜开除，一拍脑门想了个精招：聘我做他的切工。

    我说大厨，我是厨校老师要上课，怎么做你的切工？大厨说你可以过来做兼职，发你一份工资。我禁不住金钱的诱惑答应了。

    这下我和亮子的关系越来越好。有一天，亮子悄悄问我想不想找大钱。我说想，偷还是抢？亮子说：“什么话？哥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参加国民党，纯属正当发财。”

    亮子讲了找钱的办法。他们餐厅有个老顾客，平日听亮子胡吹什么千叟宴、万叟宴，以为他是大厨。他八十大寿时来找亮子，请他去他家办一桌寿宴，山珍海味，燕窝熊掌，怎么花钱怎么办，只要大吉大利，皆大欢喜。

    亮子厨艺不行脑瓜灵，挤眉眨眼一算是一笔好买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拍胸膛一口答应。我听了纳闷，说：“生意找上门是好事啊，找我干嘛？钱多匝手啊？”亮子嘿嘿笑说：“装处不是？我这点三脚猫本事你不是不知道，只有你拿得下火啊。咱上那老哥们家替他弄一桌，人不知鬼不觉，一个月的零花钱不是有了吗？这样呀，我揽生意你做，咱哥们二一添作五如何？”

    我知道做家宴这是厨师的生财之道，跟解放前戏子上门唱堂会一样，去有钱人家帮忙办席，什么生期满月，逢年过节，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反正老板赚面子，厨子赚工钱，各得其所，两不相亏。

    我怕惹事，说：“不好办。”亮子着急了问：“啥不好办？不就是跟餐馆做菜一样吗？”我说：“饭店做菜是一个愿吃一个愿做，马虎点就马虎点，反正顾客不满意骂的是店子，与后厨做菜的人不打照面，叫背对背的生意。上门就不同了，那是人家专门点的将，是面对面的生意，做不好就会当面跟你过不去。所以上门办席特别挑厨师，既要懂事又得技术过硬，没有特别关系，不会轻易叫人上门做菜的。”

    亮子说：“你别担心，有了问题我负责，你只管做菜行不？”我说：那行，我跟钱无冤无仇。不过说清楚了哈，我只管做菜，别的一概不管。”亮子笑嘻嘻说：“承子你不傻啊！”我们哈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