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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漏泄春光

    裴明礼的话像针一样扎在裴靖心里,有些话已到不吐不快的地步。

    裴靖眼神真诚地望着宁宴,言辞委婉且恳切,“宴哥,俗话说得好,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有些东西不被认可是有原因的,因为极有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宁宴点着头,眼睛里却尽是茫然,他不知裴靖为何突然说这些,没由来地紧张起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呃,那倒也不是……”裴靖欲言又止,迟疑不决,“我的意思是……”

    宁宴好奇心极盛,又是头一回见裴靖如此纠结,顿时急得抓耳挠腮,“那是什么?快说呀!”

    裴靖被问得心焦,心一横张口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不要总好……别人之妻,此事传出去于你名声有碍,且有可能惹祸上身……”

    不等她说完,宁宴的脸色已是异彩纷呈,“哪个小兔崽子跟你扯的?”

    裴靖毫不犹豫地卖了裴明礼,“裴大。”

    宁宴骂了句脏话,狂风似的卷出去,“我去杀个人,等我回来!”

    “哎,等……”裴靖本想制止,恍惚间又觉不对,宁宴向来是敢认敢担的,但看这般反应,难不成有所误会?

    隔日,她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裴明礼邀裴宁二人一同赴宴,席上,他当着裴靖的面无比诚恳地向宁宴道歉,不过看他脑门上鼓着的大包,这份道歉的心大概并非完全出于自愿。

    裴靖好奇宁宴之前到底说了什么,后面又是如何化解的误会,谁知二人咬紧牙关不吭声,坚决不肯透露分毫,好在她并非当真关心这些,不过是随意问问,遂未追根究底。

    宁裴二人解开误会,关系越发亲密无间,一不小心喝了个酩酊大醉,裴靖不但代付了酒钱,还要挨个送回家去。

    天市怕裴靖闲得发慌被宁宴带歪,插空给她排了一单,帮渝州的一位商人押送一批珠宝绸缎至越州,来回大约三四个月,危险性不高,给的钱也不多。

    裴靖身上的伤已基本痊愈,并不妨碍出远门,况且这钱赚得也容易,遂欣然应下。

    宁宴要同去,说是可以帮忙。

    裴靖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小九九,“你这个时间出远门是想逃避年终考试吧?”

    宁宴一噎,“有、有那么明显吗?”

    一旁路过的春早瞅他一眼,无情嗤笑,“满脸都写着‘救救我’三个字,平时不努力,年末徒伤悲!”

    裴靖果断抛下无助的宁宴跑去了淮北。

    临走前,药舍四时拦下她,一人塞了一张清单,让她帮忙往回捎点东西。

    “大邺缺这些?”裴靖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虽不太懂,但看上去好像都是常见药材。

    “哎呀,你是真不会过日子!”春早点着裴靖的额头,语重心长地教育,“大邺的贵,当地的便宜,过日子得精打细算,不能便宜了那群奸商!”

    这话裴靖听着耳熟,“又是天市教的吧,赚不着钱便想方设法省点出来。”

    春早心虚地朝她摆手,“哎呀你快走吧,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裴靖辩说不过,只好无可奈何地应下来,直到走到半路她才想起来,春早四人一文钱都没给她,摆明了是要从她手里抠钱补贴家用。

    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天市这狗东西可真是个奸商,连自己人的钱都坑!

    宁宴也在抱怨天市,考试将近,裴靖可是他的救命稻草,现在稻草飞了,成绩也要飞了,愁得他直挠头。

    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有点气运在身上,一棵稻草飞走了,另一棵稻草飞回来了。

    奚迟任务一结束便着急忙慌往回赶,生怕裴靖在家等得着急,可谁曾想,他一回到家便发现人家又往江南去了,走了两个月,招呼没打一声,口信没留一句,家书没写一封,险些给他气坏了。

    他本想追去江南,不料动身前夕在街上遇到了愁眉不展的宁宴,计划遂作罢。

    宁宴视奚迟为佛脚,恨不能连睡觉时都抱着,本着“好兄弟有福同享”的原则,他将裴明礼也叫来一起抱佛脚。

    裴明礼正为考试发愁,听闻宁宴找好了帮手,立马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冲去凉国侯府。裴知书见状本想斥责他,但见他随身带着书笔,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宁裴二人的快乐建立在奚迟的痛苦之上,尽管宁宴说事后会有惊喜,但奚迟并不抱希望,毕竟有些人的“惊喜”向来只有惊没有喜。

    许是上天听到了这声叹息,这次的“惊喜”竟是名副其实的惊喜。

    这日,奚迟带着一卷文选往凉国侯府拜访宁宴,他要督促宁裴二人背诵文章,只要背得够多,考试时总能想起几句,哪怕写不出来,凑个字数也是好的。

    他走在街上,将裴靖为他手抄的文选护在胸前,尽力躲避着人群拥挤。

    年末街上极其热闹,四下充斥着积雪和冬衣臃肿的行人,商贾未至市集便被过往路人围起来交易,南玄武卫的巡逻队伍来了便纷纷作鸟兽散,走了又立刻聚回来。

    南玄武卫几次三番驱之不动,干脆听之任之,看到了便大声呵斥几句,随其爱搭不理。

    商贾队伍与百姓一团一团花苞似地堵在路中央,大邺城显得格外凝滞壅塞。

    奚迟跟在人群后面贴着皇城根走,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无人打扫的雪堆里,鞋底缝隙很快积起一层又滑又硬的雪块,他扶着城墙,脚尖一下一下踢着墙砖往下磕鞋底的雪,无意中一抬头,看到广政门洞里有个熟悉的身影,身高和背影很像宁宴。

    他正准备上前和宁宴打招呼,视角一转却发现那人身前藏着一名年约豆蔻的女子,两人拉拉扯扯的,相处的状态看上去颇为亲昵,不像是初相识。

    奚迟悄悄退后,躲至城墙外侧,望着不远处话音不停的二人,心思犹疑踟蹰,他想将此事告诉裴靖,可宁宴并未跟裴靖说过什么,贸然相告反而显得他很奇怪,暗中观察再三,他决定先问问宁宴,免得误会。

    如果可以,他希望没有误会,眼见为实。

    奚迟想定,便朝宁宴走过去,高声打招呼,“宴哥,天寒地冻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宁宴闻声回头,见奚迟贸然出现在此非但没有好事被撞破的窘迫,反而像是见到救兵一般,满脸惊喜地扑过去将奚迟拽到那女子面前,信誓旦旦地说道,“阿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你且问他,我可是真有心上人不是,我喜欢的就是阿迟的妹妹!”

    奚迟瞬间明白,但未完全明白,“我妹妹?我哪有……”

    “你有!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你妹妹!”宁宴不停朝奚迟挤眉弄眼,见对方仍皱眉不解,他又气又急,使劲推搡暗示,“你忘了?你昨天还喊我妹婿来着……”

    “你是何人?”女子打断二人毫无默契的对话,围着奚迟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着,“你叫什么名字?你妹妹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大邺城里几十万人,你有多少只眼睛能一一见过?”有奚迟在身边,宁宴莫名自信,说话都理直气壮了许多,“小小年纪不学好,才几岁便寻思夫妻嫁娶,赶紧回去,找表哥也好,找宫女也罢,爱找谁找谁,我还有事要忙,没时间陪你胡闹!”

    “我不听!你就是我郎君!”女子扯住宁宴的袖子将人往宫里拖,“大父说了,我已到可以成亲的年纪,太仆令说我们乃是天作之合,注定要成为夫妻,明年开春便订婚,你跑不了!”

    “祖宗!我求求你别乱说话行不行?”宁宴快要哭出来,“我不是你郎君,也不想跟你成亲,我们不合适,我求大父再给你找一个行不行?”

    “我就喜欢你,我不要别的郎君!你说我们不合适,我们哪里不合适?”女子伸手将挡在宁宴前面欲行制止的奚迟扒拉到一边去,叉腰踮脚瞪着宁宴,“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你是凉国侯我是长平郡主,门当户对,哪里不合适?”

    “你父亲是我舅舅,我母亲是你姑姑,我们的孩子肯定是傻子!”

    长平郡主一听这话登时脸红如花,一手揪着衣角,一手嗔怪地拍了宁宴一下,“人家还小,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宁宴气得七窍生烟,“我有心上人,我非她不娶,你再逼我,我、我便吊死在你殿门口!”

    长平郡主狠狠跺了下脚,“你把她叫出来给我看看!”

    “不行!”宁宴断然拒绝,“我们卿卿生性柔弱,口舌笨拙,定然说不过你,你别想欺负她!”

    “宁小五!你怎么可以这样称呼别的女人!”长平郡主气得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撇着嘴,眼泪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我讨厌你!”

    宁宴反倒高兴起来,“一言为定!”

    长平郡主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奚迟目送长平郡主离开,心里隐隐有几分窃喜,“你已有婚约?”

    “没有!”宁宴烦躁地挠着头,“方才你怎么不帮我说话啊?”

    “抱歉,事发突然,我没反应过来。”奚迟满面笑容地说着道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