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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飞来横财

    温其玉在宁宴眼里就是一张除了黏人以外一点用都没有的狗皮膏药,好不容易才甩掉,哪能再往回找。

    裴靖也不想找,可人是跟着宁宴北上的,若有个好歹,必定麻烦缠身。

    “又不是我让他来的,也不是我让他冒进,他自己活腻了找死,凭什么找我的麻烦?他爱死不死,我他妈才不去呢!”宁宴坐在篝火旁,从白天骂到晚上,死都不去。

    裴靖踢他一脚,“你是凉国侯,说话文明些,让人听见像什么话!”

    宁宴一入军营便放飞自我,垃圾话张口即来,现在的他跟众人夸赞的那个冰壶玉衡、霞姿月韵的凉国侯完全不沾边。

    “御史台又听不到,”宁宴夹着嗓子蹭来蹭去,“卿卿~你亲亲我吧,亲亲会让我变得嘴甜。”

    “找温其玉亲你去吧!”裴靖又踢他一脚,脸颊被火苗烤得红红的,眉眼盈盈,像夜幕下披星穿云振翅而飞的凤凰。

    “你不想亲亲你的将军吗?”宁宴直勾勾地盯着裴靖,眼神比篝火更炽烈,喉咙涩得像缺水的土地,急需一口清甜的水润润嗓子,他不自觉地舔了下干涸的嘴唇,“你的将军在你这里比在战场上还要勇猛善战。”

    裴靖脸上的表情瞬间皲裂,她慌里慌张地捂住宁宴没遮没拦的嘴,左顾右盼着将人塞进帐里。

    夜色笼罩下,风过火舞,暗语簌簌。

    宁宴嘴上不饶人,实际却乖乖掉头往荆州荡星谷去了。

    荡星谷在亳城附近,呈南北走向,极短极狭,长不过二十余里,宽不过数里,中部河道几乎干裂,两侧峭壁仅高数丈,怪石犬牙似的往中间交错倾倒,在山谷上方遮蔽成一道斑驳嶙峋的帷幕,中间歪歪扭扭的长缝将天空框成一条溪流。

    哨马再次回报,宁宴一行暂停在山谷口外,“止步!”

    裴靖同宁宴交换了个眼色,孤身打马入谷。

    谷里盖着薄薄一层雪,雪色污浊,底下藏着一股不太明显的怪味。

    入谷五六里,地上开始出现横七竖八的人和马的尸体,以及体型庞大的石块,根据尸身的装备和破损的武器判断,是滁州军无疑。

    越往山谷中间走,地上堆叠的尸身越多,主要集中在山谷中北段。

    人和马几乎没有完整的,看样子是被山上滚落的石块砸死的,有些只剩个圆滚滚的脑袋,有些剩一条腿、一只胳膊,有些整个身体都没了,只有两只脚还夹在马腹上。

    皮肉压在石块底下,血溅在山壁上,乌沉沉的,甚是凄惨恐怖。

    裴靖正往前走着,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风声,她立刻扯着马闪身避到一边。

    下一刻,一块山石“嘭”地落在一人一马刚刚站立的位置,石块摔得粉碎,拳头大的碎石四处飞溅,她连忙抬袖遮挡。

    待动静消弭,她悄悄探出头往崖顶瞟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可能人已经跑了,也可能是自行坠落的断石。

    她牵马回到道中,警惕着头顶。

    临近北边出口的位置,被巨石砸死的人骤减,为刀箭所杀之人剧增,个中不乏叛军的尸首。

    一路走来,所见尸身数百具,九成以上是滁州军,好在没有衣着格外华美之人,想来温其玉八成还活着。

    此一役想必是叛军事先占据高地,将又蠢又贪功的温其玉骗入谷中,随后自山顶捶落巨石,几近兵不血刃地歼了援军,温其玉带着护卫和残部奋力往北面山口逃脱,在出口遇到了等候已久的叛军,双方一番交战,援军全灭,温其玉被俘。

    裴靖在山谷外放了信号,等在原地。

    宁宴的兵马一部分穿谷而来,一部分从东西两侧汇合而来,不过一个时辰便已整合完毕,没有人员伤亡。

    “嘿!你猜怎么着,有个人太紧张,不小心提前把石头推了下去,上面的人还以为被你发现了,于是取消了计划,下山的时候正好与咱们上山的弟兄撞上,你说这不是巧了吗!”宁宴说着翻起白眼,“温其玉确实被俘虏了,他若是被拉到阵前挡箭什么的我可不管,你也不许管,我是将军,你得听我的!”

    裴靖笑着叉了下手,“喏,将军。”

    未几,前方传信,温其玉人在凤州懿池,守城之人是何宥自封的行军司马,姓吴,名仲。

    吴仲要求宁宴单枪匹马去见,否则便要宰了温其玉。

    宁宴高兴坏了,立刻回报吴仲,“那便劳烦吴大将军把他宰了吧,我会帮他申请敕使吊祭的。”

    他敢这般挑衅,便是料定吴仲不敢杀温其玉。

    吴仲其人勇猛有将才,文御有意招安,若肯降,封赏官职不会少,但若杀了温其玉,无论降是不降皆是死路一条,至时吴仲面临的除了朝廷援军,还会有温氏私兵,以及受雇于温氏的刺客,小命肯定比战事先结束。

    宁宴相信吴仲不会冲动,温其玉可以再等等,于公于私,伊南星都比温大将军要紧得多。

    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宁宴当即带兵赶赴凤州,却在靠近懿池时晃了吴仲一下,裴靖转向荆州寻赵毅,宁宴直向拓城帮助重伤归来的伊南星和文弱的唐齐己。

    吴仲严阵以待,却只得到宁宴路过此地的消息,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温其玉的态度立马大打折扣,礼遇一概收回,每天给口水喝、给口饭吃,保证温其玉能活着即可。

    温其玉认为宁宴是在报复他先前对裴靖出言不逊一事,遂请求寄一封家书,让父亲弹劾宁宴,看在吴仲不曾薄待的份儿上,他也愿意帮吴仲美言几句。

    吴仲经过深思熟虑,同意了温其玉的请求。

    温其玉写好信主动要求找个识字的念一遍,信中果真帮吴仲说了不少好话,吴仲大喜过望,马上让人快马加鞭送去望京。

    温如晦收到来信气了个半死,连夜召集同僚联名上状,弹劾宁宴擅自行动、见死不救、背信弃义以及纵容婢妾干预军事。

    文御抿着嘴,用力拍案,“可耻!可笑!”

    温其玉贪功冒进的行为实在可耻,裴宁故意膈应人的行为着实可笑!

    他皱着眉忍着笑,显得脸色格外阴晴不定,在温如晦惴惴不安又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五郎实在过分,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也没有办法,待他回来我必惩之。至于十一娘,五郎向来娇惯,十一娘是跟着伺候饮食起居的,不值得兴师动众。”

    温如晦觉得文御没抓到重点,他着重弹劾的并非宁宴携婢入军,而是这个奴婢竟能带兵,抢了原属于他儿的军功。

    “任人唯贤,不拘一格。温卿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于国有利,皆可为我所用。”文御苦口婆心,试图说服温如晦回家歇着,“她毕竟只是个女人,未有为官做宰的机会,既有此长处又肯出力,何不善用?温卿放心,言君定可平安归来!”

    文御所言有理,纵使裴靖能够生擒严何又如何,论功行赏时又没她的份儿。

    温如晦登时哑口无言,只得悻悻告退,但回家一寻思,这亏不能白吃,遂决定不给宁宴和裴靖折回去救人立功的机会,温氏自己想办法把温其玉救出来。

    他想的办法很快出现在裴靖和文御的案头——十六万金请日躔卫出四个人,杀掉懿池守将吴仲,护送温其玉直至见到宁宴。

    文御立刻准了,吴仲这种不上不下的人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十六万金却相当于大凉一年的户税还多,是个人都不会拒绝,至于温其玉,宁宴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若非出于人道考量,裴靖还想把伊南星也送给何宥或严忠,从伊喆手里再赚一笔。

    天市跟她想的一样,问她要不要做个套骗伊喆的钱。

    裴靖“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主要还是因为伊氏家底不够丰厚,伊喆未必肯为伊南星出这么多钱,而伊南星与吴仲不是一个档次的人才,将来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暂且不贪这点儿微末小利。

    过后,吴仲一死,懿池自破,温其玉被人救走。

    赵毅没了顾忌,不再畏首畏尾,直接与何氏精锐正面交战,因军中粮草已捉襟见肘,必须速战速决。

    裴靖躲在帐里一动不动,群战非她所长,人太多碍手碍脚,她施展不开,也不想去争那份功劳,干活哪有躺着舒服。

    好在赵毅是个热衷于分享喜悦的人,裴靖不必上阵也能从他口中知晓己方是如何深沟高垒坚壁驻地,坚持对垒而不战,逼迫对方攻防并举、以攻为守,又是如何遣兵将剑走偏锋焚其粮草,直至敌势将尽、人心躁动分化,方骤然出击一举击溃,夺取了胜利。

    裴靖听着似懂非懂,但莫名觉得厉害。

    随后继续北上前往凤州,沿途赶巧碰到何宥的运粮队伍,这当然没有放过的道理,毕竟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至凤州,裴靖见到了“阔别许久”的温其玉。

    温其玉看到她很惊讶,“你还活着?”

    裴靖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宁宴晃着搭在案上的脚,阴阳怪气地开口,“我听说有些人体质十分特殊,他在时总吃败仗,他一离开立马捷报连连,你说这种人是不是不吉利啊温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