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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应是不逢

    金秋送爽,青水汤汤,轻舟独棹,顺流而下。

    船上一对男女,亲昵似夫妻。丈夫儒雅谦方,长身玉立;妻子端庄温婉,正襟危坐。二人自远山近水而来,出尘脱俗,以为不凡。

    船只靠岸,丈夫先下船,转身去搀扶妻子,眼波相交的那一刻,情意绵绵。

    “二郎,我们到了吗?”

    妻子声音温柔,好似清晨的露珠,又似静夜的黄莺。

    “绕过这片树林就是春眠山庄的山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丈夫体贴入微,扶着妻子到岸边凉亭坐下。

    二人一起回望来路,才发觉山清水秀,天色浩渺。

    “一路走来,见了不少景色,每次都会被天地广阔震撼到,想必这就是我们远游的意义。”

    妻子一边感叹,一边拈起帕子擦汗,一股妩媚韵味自然流露出来。

    迎面走来两个过路人,也是一男一女,各自帷帽遮面,很是神秘。

    男子也看到湖边亭子,向同伴提议休息一会儿,女子则毫不犹豫地大步往前走,视亭中朝他们友好致意的夫妻如无物。

    这位妻子想必出身书香名门,礼仪教化深刻,被人冷漠无视后有些不舒服,小声嘀咕了一句。丈夫安抚她,

    “山野之人,许是不讲究,不必放在心上。”

    他这句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够刚走出去没多远的二人听到。女子回头看向他们,没说什么,却能感受到她冷漠的情绪压力,妻子有些担忧地攥紧衣角。

    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一男一女继续走远了。

    一段小插曲过后,夫妻二人继续赶路,来到了此行目的地。

    “公主、驸马大驾光临,秋梨倍感荣幸。”

    台阶之上,卜秋梨已经恭候多时,但她只是站在山门前,并未下来相迎。春眠山庄地处雍、豫两州交界处,不是任何一方的臣民,所以对待王室能够不卑不亢。

    来访者正是陵江公主与她的驸马萧不逢。

    公主接到王后病危的消息后提前结束远游,返回途中经过春眠山庄,得知阮飞衡和山庄二娘子成亲,就想替这位名义上的表兄来探望一下新妇再赶路也不迟。

    大婚之后尚未离开的宾客立马联想到有关乔竺和萧不逢的往事纠葛,窃窃私语起来。

    “真是巧又不巧,萧不逢早来一会儿就能遇上乔竺,不知道这对旧情人相见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陵江公主听得云里雾里,问萧不逢,

    “乔竺……是《天下风云榜》上的那位天下第一?夫君和她认识吗?”

    萧不逢的脸色明显晦涩起来,含糊气促糊弄过去。

    卜秋梨也朝着那几个滞留门前的多嘴客人下逐客令,

    “多谢各位参加小妹婚礼,趁着天气晴朗,山路通畅,还是快些赶路吧。”

    打发走这群人,她扬起得体的笑容,陪同二人一起进了山庄。

    走着走着,萧不逢突然停下,猛得回头望去——

    山路蜿蜒盘桓,远出晨雾缭绕,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他垂下眼眸,眼里流露出不易差距的失落。

    乔竺和谢敏之来到山脚镇上,包了一间客栈。谢敏之原先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浪费这个钱,后来明白了。

    他们是巳时一刻住进的客栈,巳时三刻客栈外就围满了人。这些人都是听说昨晚“馗神剑首”打败“玉面将军”的事迹后慕名而来的,有热血少年想要拜师学艺,有怀羞女娘想要一睹风采,更有各路豪杰本着“反正打不死人”的心态想要体验乔竺的剑法。

    乔竺对此早有了应付经验,包下整个客栈,不放任何人进来。

    谢敏之兴奋地跑前跑后,将外面那些人的千姿百态实时汇报给乔竺。一会儿哪个人长得好奇怪,一会儿哪个人穿得好奇怪,一会儿哪个小女娘言辞奔放,一会儿哪个小屁孩滑稽可笑……

    待他跑累了,歇下来喝口水,才发现乔竺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安静得反常,此时正坐在桌前端起杯子喝茶,许久不见她抿一口。换做以前,乔竺才不爱喝涩口的茶水,必然先点上一壶客栈的招牌酒喝个尽兴,然后威胁谢敏之再不安静一点就打死他。

    “你怎么了?”

    谢敏之小心翼翼地观察她,她察觉到某人凑过来的目光,赶紧扭头,抬手似乎抹了把脸。

    “怎么啦?”

    谢敏之问得更大声了,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他心里有个万分之一、不可思议的猜想——乔竺是哭了吗?

    为了验证自己想错了,他的炯炯目光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地粘在乔竺脸上,终于被他看到乔竺的正脸。

    平静平滑的脸上,有两道湿漉漉的泪痕。

    乔竺竟然会哭!乔竺为什么哭?

    谢敏之的脑子里闪过百晓百生绘声绘色的嘴脸,又闪过范合哲一脸严肃的道歉。

    “是因为……”七年前的事吗?

    没想到她看似漫不经心,其实还是很在意,直到离开众人的视野,才流露出真情实感。想到这里,谢敏之觉得自己有莫大的责任照顾她。

    “别难过了,要我说啊,主人你这么厉害,这么出名,没和你在一起是那个什么萧不逢的损失……”

    谢敏之本就聒噪,此刻哪壶不开提哪壶更愁人了。

    “去给我打壶酒上来。”乔竺及时开口支开他。

    等谢敏之端着酒上来时,乔竺已经将门锁死。

    再没有眼力见的谢敏之此刻也该明白乔竺需要自己静一静,他将酒壶小心放在门口,方便乔竺随时取用,自己转身离开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客栈外还是那么喧闹,见不到乔竺并不影响这群人的热情。他们的话题逐渐从吹捧乔竺到深扒乔竺的过往,扒着扒着,他们发现乔竺最初的故事停留在归化谷的巨石机关阵,再往前扒,这个人的来历一片空白。

    有人说她是没落贵族的遗孤,有人说她是王室宗亲的私生子,有人说她的口音来自江南,有人说她的饮食习惯与扬州类似……神秘是一个人最好的招牌,为了探究她,人们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