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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出手相争误会生 渭水河边辨雌雄

    原来是顾家收养的那个男童。

    秋应离只是打量一眼,便露出惊叹之色,态度也客气不少,再次拱手作揖:“小师弟年纪尚幼,又一直在天歧山附近混迹,不知江湖事!若方才对顾少侠有逾矩之处,还望见谅!应离代他向少侠道歉!”

    顾庭本就未曾生气,只是见那少女虽扮做男儿身,却透着机灵可爱,忍不住逗一逗罢了,见秋应离这般郑重,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宽解:“先生言重了!方才小先生在此处玩水,庭见着有趣才出言不逊!惹恼了小先生!是庭冒昧了!”

    他长的一表人才,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身姿卓越的年纪,一身青白色绸面中衣,外罩宽袖圆领长袍,下摆绣着竹鹤图样,一头飘逸乌发用一根墨色发带绑住,许是长途赶路风尘仆仆,衣摆已经有些灰泥,头发也散了几缕在额头,仍掩不住隐隐的贵气。

    顾氏剑宗也是赫赫有名的江湖势力,如今齐国朝堂中,军功卓著的周家军主帅,是出自辅佐齐国三代君王打下江山的荆国公府。而荆国公府的顾老太君,便是已故剑宗宗主顾崇吉的长女顾蓝。

    而如今的当家人,则是顾蓝的同母胞弟顾青,个中关系错综复杂,实在不能轻易开罪。

    顾氏在江湖之中一向低调,传世的谪云剑,和西楚苍山派的“天山流云剑”、北燕赵家庄的“驭龙剑“,并称“天下三剑客”,只是,自八年前顾青独子顾天林助阵周家军抵抗西楚一战,不慎坠崖后,顾氏便鲜少在江湖行走,谪云剑竟渐渐成了传说一般。

    秋应离见顾庭小小年纪,却稳重俊秀,说话行事又十分妥帖,心中不免有些好感,感叹道:“令尊曾与我有几面之缘,风度谈吐都令在下折服!只是可惜,英年早逝,应离竟无缘再得见!”

    说起父亲,顾庭脸上也浮起一丝哀思,见触动了心事,秋应离急忙岔开话题:“不知顾少侠为何会突然在天歧山?”

    从未听闻,顾氏在天歧山附近有故交。

    顾庭正色道:“此来本是要去宣城,代祖父拜访一位老友!他老人家身子不爽利,不宜出远门!前几日,在附近的丹宁县歇脚时,碰到一位郎君荷包被窃,庭便出手解围。后来才知,他是文松阁的小先生,姓陆名燕青。说是家中老母病重,恰逢夏休,便回乡探亲!我见他一双布鞋磨的破了底,恐怕未到金陵,脚便要废了。便将马儿借给他!”

    他娓娓道来,从袖笼中取出一物,上前递到秋应离面前:“这本是一件小事,只是陆兄说,这匹马看着便是难得一见的良驹,无论如何定要归还,便赠了他随身的玉玲珑为信物,让我在文松镇稍等几日!他回去探望母亲后便速速归来!”

    秋应离瞥了一眼便知所言非虚。那枚玉玲珑,材质粗陋,的确是陆燕青的随身之物。

    陆燕青家境贫寒,自打三年前入了文松阁,陆燕青从未归家,家中唯有一母,身子不好,全指望他学成归来,好去诸侯之间谋个一官半职,聊以生活。

    说起来,这孩子十分节俭,在阁中求学,从不计较吃穿用度,临行前,秋应离还特地拿了两块银锭赠予他。

    三年不回家,总不好太过寒酸。不曾想这一路还是遭遇了贼人。

    如此一想,不免对这孩子有些心疼,又感激顾庭的慷慨解囊。秋应离站直了身子,朝顾庭又郑重行了一礼:“顾公子古道热肠,应离和燕青,感激不尽!”

    “先生万万不要再这般客气!庭只是举手之劳,当不起先生如此大礼!”顾庭急忙上前扶住。

    目光一扫,瞥见身后的于微容正一脸不服气,见他们二人如此热络,朝空中翻了个白眼。

    秋应离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正好瞧见于微容未来得及收回的神情,不免瞪了她一眼。

    于微容十分委屈。

    今日叶白芷被陆宗纬缠着,在后山练拳。她好不容易寻了空隙,独自下山游玩。

    山脚下有一条不高的瀑布,顺流而下便是渭水河,河水清澈见底,小鱼小虾数不胜数。在炎热的午后,跳进去游耍一番最是惬意。

    方才,她见四下无人,三下五除二,便脱了外衫往水里跳,河水清凉,她忍不住扑腾了好几下,亵衣和头发经水一泡,便都飘散开,只觉得无比畅快。

    谁知,却被躲在石头后的顾庭瞧了去。此事本不大,于微容穿好衣服,本想掉头走人,可见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副道貌岸然的色胚模样,顿时十分羞辱,恨不得剜去那双大眼!

    顾庭只觉得十分冤枉。

    于微容生得秀美,宽大的外袍遮不住窈窕纤细的身材,一张颇为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水珠,灵动的双眸格外引人眼球,散落的青丝湿漉漉的披在脑后,额前还有几缕湿发正朝下滴着水珠,明明十分青涩,却让人移不开双目。

    顾庭一时有些发愣,不免多看了几眼。

    自小到大,祖父和父亲对自己教养极严,母亲和祖母虽温柔和善,却对他身边之人十分在意。房里伺候的,不是小厮,便是婆子,连一个丫鬟都没有,不像永州城中其他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十四五岁的年纪,房中便有了一群可人的丫鬟女使。

    不过,他并非那耽于男女之情的人,祖父对自己寄予厚望,他自然不敢懈怠,平日里对城中示好的各家闺秀、富家千金,总是能避则避。是以从未见过这样清秀脱俗的小娘子,只觉得心中小鹿乱撞,一时挪不开眼。

    却不曾料到此举稍许孟浪。

    秋应离不解事因,却想速速息事宁人,扫了扫一身狼狈的于微容,忍不住低身呵斥:“小小年纪,竟学了打架!还不快向顾公子致歉!”

    顾庭忙打圆场:“劳不得小先生这般!方才是庭失礼在先,小先生为人天真可爱,庭忍不住与他玩笑!不曾想失了分寸!还望小先生莫怪!”

    秋应离见他进退有度,便不想再纠缠此事,回头朝于微容道:“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师父平日教的道理都忘了吗?还不快回去!”

    这便是给她留足了面子,给足了台阶。

    于微容此前在山下闯祸,每每都是秋应离帮着解围,二人并非第一次打配合,知晓他是真心回护自己,虽十分生气,仍旧依言,匆匆行礼便转身拐进了身后的树林。

    刚踏上石头台阶,就碰到叶白芷,手中拎了一只不大的山鸡,从旁边的林子里拐了出来。

    他一脸冷峻,瞧着于微容衣衫不整,头发湿漉漉地散着,忍不住皱了皱眉:“又下河洗澡了?你忘了你还在月信中!下回肚子疼可别喊我给你揉!”

    于微容挤着笑容讨好般凑上去:“哎呀,都快结束了!天气太热了,你不让我吃冰沙,又不让我下河!我要闷死的!”

    叶白芷一脸无奈:“女儿家的身子娇贵,你虽是练武之身,可若不注意,留下隐疾便糟了!以后生不了孩子,看你的夫家不休弃你!”

    于微容早已不耐烦他的耳提面命,抓住他的手撒娇道:“谁要嫁人啊!我有白芷陪我就好啦!你又不会嫌弃我!”

    叶白芷张了张口,最终没再说话,一脸无奈,拉了她的手:“走吧,衣衫湿了,哪里像个大小姐的样子!回去沐浴换了!”

    于微容见他并未真的生气,甜甜一笑:“我就知道,除了父亲母亲和师父,便是白芷对我最好!”

    她勾着叶白芷的臂弯,方才的不快一扫而空,目光落到那只山鸡上,惊喜道:“今日又有野味吃了?”

    叶白芷轻轻嗯了一声,态度冷漠。

    于微容早已习惯。

    叶白芷是母亲收养的义子,随了叶姓,对外称是远房侄儿。可是,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白芷的身世。

    当年叔父将他送来苏家后,最初隔三差五便来封书信,差人送些节礼,问候几句。

    后来来往越来越少,日子久了,竟连书信也没了。父亲曾派大哥去金陵附近打探,回来后三人在书房商议了许久。

    出来时,父亲和母亲的脸色并不好看,但谁都没说什么,只是握了白芷的手,轻轻叮嘱:“既已入了我苏家的门,便是我苏安帮一员。日后,天涯海角有师父护着你!”

    此后,白芷便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寄居在遥远的江南,而记忆中的故乡和亲人,早已成了模糊的影子。

    于微容和他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认字识礼,一起闯祸挨罚,他性子冷淡疏离,苏家上下,除了苏长风叶眉夫妇,便只有于微容能让他展露笑颜。

    他们二人年纪相仿,又有着儿时情分,于微容与他十分亲近。文松阁的日子乏味枯燥,多亏了白芷陪伴。他武功高强,为人体贴细致,将她照顾得很好。

    文松阁上下,除了秋松明和秋应离师徒二人,并无第三人知道于微容的真实身份,只道她出自临安的一处普通人家,父亲是个厨子,母亲是个绣娘,在当地的富户家里做工。至于叶白芷,是从小寄养的表兄,父母双亡,无依无靠。

    为了不让人起疑,叶白芷不敢展示自己的武功,平日里拉着于微容练武,也要避到人迹罕至的后山,但负责教授擒拿术的忠钰,知道他的武功底细,明里暗里试探了好几回。

    无奈,叶白芷只得应了他,另加了一堂课,帮着教授护身的拳法,只是专挑最简单易学的招式,弟子们大多出自寒门,不曾涉足江湖,自然看不出其中的诀窍。

    偶尔有一两个富户子弟,若不是自小饱读江湖各派的心经,也断不会识出他的门派,而忠钰只为秋老先生马首是瞻,从不多嘴过问。因而三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只是,自开设拳法课程后,便有学生隔三差五拉着叶白芷切磋讨教。齐国瑰阳县主家的小外孙陆宗韬,对武学尤为痴迷,有事没事就与他对练。如此一来,陪着于微容的时辰倒是少了许多。

    叶白芷十分认真的清理手中的山鸡,于微容换好了衣裳,去了灶间,便瞧见他已将山鸡清理干净,抹了盐巴,又取了两片荷叶细细包住,用草绳绑好,十分小心地扒开灶肚里的柴火,放进了里面一个小坑里。起身拍了拍手:“需等一个时辰!别傻站着,这里太热!”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透着无尽的潇洒,于微容巴巴看着:“白芷,你真好看!”

    叶白芷顿了一下,故作镇定:“我知道!”

    于微容嘻嘻一笑,上前拉了他一同回前院。

    山下,秋应离和顾庭寒暄了几句,便再无他话。

    顾庭的目光,时不时飘向于微容消失的方向。秋应离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微微蹙眉。

    方才于微容衣衫尽湿,披头散发,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是个女子,顾庭自然也瞧出来了。可阁中弟子,除了秋老先生和秋应离,便再无旁人知晓她的身份,此事不宜声张。

    顾庭十分敏锐,察觉到先生的不快,及时收回目光,正欲告辞,谁知秋应离主动发问:“顾少侠这几日都在何处歇息?”

    “在镇上的来福客栈。”顾庭实话实说,“今日闲来无事,听闻天岐山景色不错,便来走走,不曾想唐突了那位小先生,是庭冒昧了,还望先生莫要苛责于她。”

    他三句话不离于微容,惹得秋应离再次皱眉。只是见他郑重行揖礼,一脸诚挚,秋应离稍稍松了口气,不由得笑笑:“少侠言重了。一场误会,是小师弟顽劣,幸而没有伤到少侠。”

    顾庭微微一笑,辞别道:“既如此,庭便不多叨扰了,他日若有缘,庭定亲自上山,拜会诸位先生!”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去。

    秋应离愣了一下,略一思忖,叫住了他:“顾少侠请留步!”

    顾庭顿住,不明所以。

    “少侠仁义,既于我阁中弟子有恩,那便也是文松阁恩情。燕青也许还要些时日才能回来。镇上客栈毕竟简陋,如果少侠不嫌弃,不如来文松阁小住吧!我阁中弟子众多,也能与少侠做个伴。”

    如此甚好!顾庭心中暗喜。

    方才与那小娘子匆匆一面,未曾来得及请教芳名,不免有些遗憾,江湖之大,若是以后无缘再见,总可以寻个机会上门拜访。

    “先生唤我顾庭便可,晚辈其实不常在江湖走动,少侠二字实不敢当。”他谦虚道。

    秋应离笑道:“顾少侠乃是顾氏谪云剑唯一传人!年纪轻轻便已声名在外!这一声少侠实至名归!”他侧身道,“那顾公子便随我来吧!”

    顾庭便不再客气,尾随了秋应离上山。

    秋应离在前引路,心中暗暗盘算。虽是故人之子,可并不知人品底细,若他本就是冲着苏家而来,暗中探得于微容的底细,追到天歧山另有别的目的,也未可知。即便不是,可若这样任由他离去,将于微容女子身份泄露出去,总归是一件麻烦事。

    倒不如请他入阁,再寻机会试探一二,若他真的别无他求,便是交待几句也好。

    如此一想,便对顾庭愈发客气。

    文松阁在天岐山北处的仙女峰半山腰,仙女峰是天岐山脉最平坦的一处山峰,却也盘根错节,高处的泉水在此汇集,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文松阁在此立足后,常有弟子和附近村民打理,因而鸟语花香,景致极好。

    顾庭跟着秋应离,一路闲庭信步,心情大好。秋应离大概时常上山下山,望不到头的石阶走起来竟如履平地。顾庭有些惊叹,自己常年练武,尚需催动内力,才不至于太过吃力。

    却想不到看似文弱书生一般的秋应离竟能如此轻松。

    心中不免对文松阁越发好奇。

    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

    拐过一块巨大的石头,眼前豁然开朗。三阶高的平地上,立着一块石碑,飘逸隽秀“文松阁”三个大字。顾庭惊了一下。

    “这是……书法大家曾皑先生的手书?”

    秋应离笑着点点头:“曾先生是恩师的好友。当年听闻恩师在此定居,跋山涉水前来探望,临走时留下这幅墨宝!”

    顾庭了然,曾皑老先生已于前年过世,留下的墨宝、字画数量不多,已成至宝。

    和秋老先生一样,曾老先生为人清正,品德高洁。不由得对着石碑肃然起敬。

    再往后便是漆灰色的大门,和城中那些书院不同,大门旁边不是高墙瓦舍,而是一排树干围成的栅栏,走进大门,惊奇发现,那一栋栋屋舍,竟大多是木质,有的还盖着一层蒲草。

    顾庭有些惊讶,世人眼中“天下第一书阁”,竟如此寒酸清贫,与赫赫声名属实有些不搭。说是书院,倒像是个农家院舍。

    可仔细一想也就了然了,秋老先生清贫一生,一心只研究学问,在山中建造一座华丽的书阁,需要无数人力运送木材石材,劳民又伤财,这是秋老先生所不愿见的。

    顾庭不由对秋老先生心生敬意。此前只是听闻他品行高洁,怜悯百姓,当年神宗高祖欲斥巨资大肆修建书院,被老先生一口拒绝,说山路艰险,本就是一个读书的地方,不必太过奢华。

    此次目之所及,不由震撼。

    秋老先生果然独有一股傲气。

    屋舍虽简陋,景致却极好。一条碎石小路从大门通到木屋前,两旁各有一大片空地,一边种着各色蔬菜瓜果,还有些梅树桃树,盛夏时节郁郁葱葱,甚为清爽,另一边是个不大的小池塘,此时铺满翠绿的菱角,仔细一看,中间竟还有几朵墨莲,影影绰绰,好不风雅。

    石子路后头那一排木屋,正是平日里的学堂,一共三间屋子,中间用竹帘隔开,有七八位弟子正端坐于案前,或看书,或习字,伴着屋后阵阵蝉鸣,让人看了格外心静。见到秋应离领着一位少年走过来,都纷纷起身行礼,一时间安静的小院热闹起来。

    “午后精神最是疲累,用功也需多注意身体。好不容易休沐,应当好好休整才是!学问是做不完的!”秋应离环视四周,口吻温和,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众弟子应和。

    “这位是顾庭顾公子,山下巧遇便来阁中一叙,须逗留几日。顾公子的学识也极广,闲来无事你们可切磋一二。”秋应离向众弟子说道,顾庭朝众人作揖,众人回礼。

    秋应离又嘱咐几句,便带着顾庭四处走走,熟悉阁内地形。

    从学堂出来没走多远,便又是一道小门,跟外院一样,也是木质栅栏围成,不过连门都是竹子编的,更显简陋。内院倒是别有洞天,大了许多,房屋错落有致,没甚规律,跟外院不同,这里屋子是石墙砖瓦。

    “内院是藏书阁、寝所和灶间,皆不能遇明火,那些古籍书典胜过万千金银珠宝,须得妥善保管。山中潮湿,木头不防潮,也不能点灯,夜间弟子们在此读书极为不便。先生也是听镇上的老人说的法子,取了山中的石头,凿得大小不一,再用椒泥填缝,造了这几间石室,用来存书和典籍,冬暖夏凉,多出的几间,便是寝所。”

    秋应离指着石屋一一说道。

    文松阁地方不大,每次招收的学生不过数人,每年学生来来往往,是以名震天下的书阁,其实时常也就二十来个人。

    大家同吃同住,看似苦是苦了些,但能和众多出众的同龄人聚在一起,谈古论今直抒胸臆,却是人间一大乐事,在这里,没有门第高低,没有国别之分,没有贫富差异,大家只谈学论政,吟诗作画,或是辩争天下事,英雄不问出处,大抵就是这副景象。

    顾庭非常羡慕。

    他自小没有兄弟姐妹,每日读书、练武、跟着祖父学习打理家中事务,不敢有一日懈怠,竟对这种生活十分神往。

    正想的出神,寝所旁边一处小石屋就传来一阵爽朗的谈笑声。

    只见屋顶处隐隐有袅袅炊烟,一阵一阵的香气扑鼻而来,应是灶间。不由得循声望过去。

    “白芷,你把那鸡腿扯下来,那块肉最是嫩美,留着夜间给我当宵夜,小心别被陆宗韬抢了去!”一个稍显尖细的声音道。

    “小师叔,我在你心里竟是这样的人吗?”一个暗哑的声音道。

    “不然呢!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

    随即便是一阵呼号。顾庭一下便听出,嗓门最大的,竟是方才山下的小娘子。

    秋应离似乎习以为常,无奈摇摇头也未喝止,朝顾庭歉然一笑:“小师弟年幼活泼,如今又适逢夏休,弟子们难免喧闹跳脱了些!顾公子勿怪!”

    “岂会,先生多虑了!他们大概都与庭年龄相当,想来也是极好相处的!”顾庭望着灶间,一脸雀跃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