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病重

    说完这些话，外祖母似乎很累，没多久就睡着了。如芸小心翼翼的贴着外祖母，闻着她身上散发着的类似阳光的味道，就是心中再多的难过，也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舅舅们依旧告了假，一家人都在荣轩堂挤着，如芸回了绿竹院，梳洗后换了身衣服就又过去了。这会儿外祖母已经醒了，大舅舅正扶着她靠坐在床上，看见如芸进去，他指着如芸问外祖母是谁，外祖母眼神迷迷茫茫的，半天才迟疑的说道：“是我的芸丫头吗？”众人赶紧点头说对，这才一个晚上，外祖母就不认得人了吗？

    如芸站在暖和的屋里，却像身处冰窖，凉气从脚底心窜到头顶，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太快了，外祖母的病来的太快了。她之前一直觉得外祖母身体不错，她甚至可以再陪自己十几年，看着她安稳长大，嫁人生子，要是早知她的身体这么弱，她就应该更乖更懂事，多帮帮她，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

    大家围在外祖母身边说着一些以前的趣事，逗她开心，而她的记忆却断断续续，怎么都连不起来了。后来大家又让她挨个认人，她还将二舅母认成了母亲，逗得大家笑个不行，无论怎样面上都尽量一副开心的样子，可心里都清楚，外祖母没有几天了。

    快晌午的时候，父母和姐姐们也都赶过来了，荣轩堂似乎从来没这么热闹过，这热闹像是一出哑剧，如芸能看见每个人在笑，在回忆，在欢聚，可是都没有声音，嘴巴张张合合，她就是个看剧人。吃了午饭，舅舅和母亲他们商量着轮流着守夜，要时刻看着外祖母，如芸看着他们三兄妹对坐着泪流满面的样子，自己反而流不出泪了。

    她回了绿竹院，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地把自己裹紧，谁也不要打扰她，她要好好睡睡，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她也得休息一下。如芸做了个梦，她梦见外祖母拉着她的手，穿过一大片的花林，走到一处高大的院落前，告诉她说这是她的新房子，她以后就住这里了，让她不要难过，梦里的她想自己为什么要难过，外祖母住的这么好，她应该开心才是呀，说不好她也能沾光住住。

    这一觉如芸睡的很长，直到了晚饭时候，雀儿叫她起来吃点东西，如芸也不知吃了什么，饭后就赶紧去了外祖母那里，何太医也在，大家都在。外祖母静静的在床上，只剩微微的呼吸，何太医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说大概就在今天晚上了。

    如芸想起了刚才的梦，她想她知道为什么外祖母要她不要难过了。大家就都在荣轩堂里呆着，谁也没提回去的事。外祖母是在后半夜的时候走的，如芸本一直在屋里，后来因为困，去庭院里走走，那天是初一，天很黑很黑，没有月亮，如芸一直在院子里走，很多年后她还能记得这个晚上漆黑的夜空。首先打破黑夜寂静的是母亲响亮的哭声，随后跟着一片哭声直从里屋冲出了院子，天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