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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爱红装爱武装

    十安和秋生见主子迈过门槛便双双迎了上去,秋生没言语跟在后面,倒是十安关心得紧,“姑娘和七皇子聊的如何?”魏韫见四下无人便实话实说,“自然是要一口回了,若说得不清不楚怕他听不懂。”“那可是京中最桀骜矜贵的七皇子啊,您真想好了,不后悔?”与皇子结亲可是光耀门楣的天大幸事,自家姑娘竟拒绝的眼也不眨一下,“他虽有万般好,可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是不喜欢”,十安听完小嘴一撇,真是任性的可以。

    三人前后错行于人影攒动的衢道,好巧不巧与纪府五姑娘青岑正对上,二人相顾有礼,随后一起拐进一处别径。

    “姐姐的药可带来了?”魏韫辞了十安秋生独自潜入幽径,四处多凄迷寒枝,正好把二人的形容遮挡个严实。青岑自广袖中取出一个剔透似水滴的玉髓葫芦瓶,其内所盛的浅黄粉末若隐若现,“自然带着,只是不知这药妹妹要给谁用?”

    魏韫捧双手将小瓶接过,足见爱惜在意的紧,“听闻五殿下打小便不得全面目示人,潭州一行他于我有恩,这才拜托姐姐,想着你妙手回春,让他多试些药,总有好处。”青岑一听心下大惊,可心离脸毕竟还有些拐弯,因而面上也只蹙了眉,“我虽习得几年医术,可医治皇子是万万不够格的,妹妹休要难为我,将瓶子还我吧。”青岑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不然魏韫也不会瞒她,“我不会同他说这药是你配的,只说是江南方子,若是他用了果真有效,我才说是你的功劳,你看如何?”青岑思付片刻仍觉不妥,正想着再言语,谁知魏韫竟拿了瓶子要逃之夭夭,“姐姐信我,不会有事的,且等我帮你给那位卖个大人情吧!”魏韫能如是说自然是有底气的,不是因为有多相信青岑的药,而是自己手上握着能保五皇子药到病除的绝密配方:自己的血。

    “星央仙君曾与鲛人一战,战时他的血正巧洒在了你这颗顽石之上。”这也意味着,她的骨血里有他的拓印,她的血天生就能滋养他的形神,任轮回易转,永世不可更改。只要在瓶子里滴上几滴,星央仙君的转世五皇子徐允仡脸上的疤便可似朽木生花般再长皮肉,可魏韫没个由头,以后好了若他非要问出配药之人,倒也难对付,索性找一位医术高超又声名远扬的妙手,这样听来也顺理成章。

    “折腾好些时候了,接下来去哪?”魏韫折返,见十安和秋生都要张嘴打探,便赶忙引开话题,二人倒也识趣,见主子如是也不再追问,秋生答道:“不知姑娘选的是哪门?”魏韫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武学。”

    她今日怕是踩了二位的尾巴,每次回答都能惹得丫鬟们惊叫连连。“姑娘你选了什么?”秋生自顾自替主子找台阶,算学、画学这些科目听来都和武学差不多,许是自己听岔了,可惜这主儿字正腔圆又说了一遍,眼里的真诚不像是在开玩笑。“祭酒可批了?”秋生不知是不是饿的,只觉眼冒金星,赶忙抬手扶额。魏韫答:“听说祭酒要将帖子派给各学博士,不过我未得回帖,想来应是允了。”

    事已至此,秋生只得先将魏韫带至武学场地,身为伴学,她入府前就已查看过国子监各处,也算对各学直讲及其所授学问通达明晓,唯独路过武学只匆匆一瞥,当时只觉这遭指定用不上,可惜还是自己目光短浅了。

    国子监恢宏,三人从最南头行至北面大约用了一个时辰,到了崇武门,一路上的金钗粉黛全没了踪影,拳头比魏韫脸还大的壮汉倒是随处可见。

    走过崇武门再行几步便是一片百米见方的开阔场地,其中亦有处小型马场,内有零星武生跑马疾驰。

    “姑娘,你们走错了,这里只授武学。”一位皮肤黝黑的男子上前挡住三人前行的步子,“大哥误会了,小女就是奔着武学来的。”一石激起千层浪,魏韫话音刚落场子里的讨论便从先前的交头接耳变为公然嬉笑调侃,他们神色各异的打量倒令魏韫有些犯怵。

    “魏姑娘还真敢来啊!”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魏韫回眸,望见了那副冷若冰霜的玄铁面具。场内众人见了允仡纷纷颔首低眉,眼神再不敢盯着魏韫乱瞟。

    “五殿下怎么在此处?”魏韫一句换允仡一嗤,“吾乃武学博士,掌授弓马武艺七书(注)。”允仡这句自报家门倒令魏韫一怔,怎么兜兜转转还是被这徐允仡攥在手心?

    “武学习兵法、长垛、马枪、翘关、擎重,不知魏姑娘擅长哪项?”五项均无涉猎,别说马枪了,魏韫连骑马都不会,“我可以学。”这回答明显中气不足,看来五皇子确实问到了要害处,“学?凭什么?你知不知道什么样的武学生才能踏进国子监,他们凭什么接纳你,拿经年努力陪你玩?魏姑娘自小娇宠,怕是没有体验过世间艰辛,很多事不是单纯觉得有趣就真能信手拈来、翻云覆雨的。”允仡话虽不假,可当真残酷不留情面,只将魏韫说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可魏韫哪里是那么容易撒口的,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因着五皇子上嘴唇碰下嘴唇的力气就败下阵来,“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允仡本以为自己鞭辟入里的规劝足以让魏韫仓皇而逃,谁知这么一激她反倒敢梗起脖子直视他,眼中全无退意。

    “好,那便射箭,只十箭,十箭中你若有一箭能命中靶心,我便收你。”十中一,想必对在场任何一位都易如反掌,可若换成一个从未习射艺的女子,看都不用看就料得到结局,皆脱靶。

    魏韫本意是想先学,自己悟性高,得了他人指点自然能有所进步,可如今五皇子竟让她直接去战场送死,生怕自己一颗心还未被践踏够。那便来罢!到底是要在南墙碰个头破血流再想回头。

    “这个弓轻,最适合你。”魏韫抬眸,是先前那位主动搭话的武生,他在繁杂的长弓中替魏韫选了一个,允仡倒也未制止。

    “之前射过箭吗?”他的询问令魏韫心跳如雷,“没有。不过我投壶倒是很准。”并无下文,可男子黝黑的面庞上眉眼深重,嘴巴也抿成一道向下的弧线。

    “双脚分至与肩等宽,左手拿弓,身体微微前倾。”他心细如丝,言语虽少却句句正中要害,魏韫的身形也在他的教导下初具模样。

    “按我所说,你先预拉一下。”

    魏韫拉弓,虽是轻弓,也费了不少力气,“左臂微微下沉,虎口推弓,将靶心正对箭尖,看准了便出手。”

    哪里有那么容易,魏韫对了半天,可总在即将离弦那刻把不准力,歪歪扭扭没了准心。可总归要射一箭,破了头例,后面还有九箭等着开张呢。魏韫只瞄个大概就脱了扣弦的三指,箭矢没了束缚,一股脑奔了出去。

    卫兵喝箭,“脱靶,未着。”不出所料,不过这才第一箭,想来余下九箭也是这般结果。

    魏韫望着插进地里的箭羽,脑中忽有一股洪流侵袭,一时间意识被裹挟,竟流出些似是而非的片段,比如此情此景,再比如片刻后十安就该上前劝她放弃。

    “姑娘,还是算了,我们赢不了的。”十安竟真如预料的那般眼泛泪光上前劝解。自己为何回忆起还未发生的画面,好生奇怪。

    魏韫晃晃头,暂时驱散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片段,可待她再搭弓,一切却不一样了。似有神助,她不假思索地换为右手执弓左手拿箭,竟是无比的顺畅自如,魏韫眼神如炬,目光里只有靶心再无常物,只一瞬就出手,箭风凌冽,犹如毒蛇捕猎时电光火石的冲击。

    只一下就出手,还是用左手,一半的武生见状已偏过头,似是不愿再次目睹魏韫脱靶的惨状,悻悻摆手准备先去训练了。

    “打著,中的。”喝箭人声洪,场下闻声群情激奋,又怕听错,纷纷四下询问,有些不信的甚至甩开两腿向着箭靶奔去,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实难确信。

    这结果,也令魏韫吓了一跳,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她垂首望着握在手里的弓,心下竟升起一股异样的熟悉感。或许在成为拘魂使前,自己对挽弓搭箭这档事早已捻熟于心,如今才能完成的这般顺畅。

    “你当真从未习射艺?”允仡走至魏韫身旁,眼中难掩赞许,如此精湛的技术,不习个五年恐难成形,若是她还嘴硬说此前没学过,那便是在挖苦他有眼无珠。

    “我先前确实未碰过。”允仡缄默,她为何总能将无稽之谈说得如此真情实感?

    “罢了,明日申时,着胡服到这儿来,不许迟到。”

    “为何是申时?我们不是午时开始吗?”允仡深吸一口气,有时真不知她是精是傻,“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真不为自己考虑半分,要与一帮男子坦诚相见?”

    “他们训练还脱衣服?”魏韫闻所未闻,一时兴起接了话音,手上也未闲着,赶忙搂紧身上的衣服。

    允仡见状,倒真觉得自己自作多情,“那你明日午时来看看吧。”魏韫赶忙摆手踉跄后退,脸上竟泛起一抹颜色,“不不不,听殿下的,我明日申时再来。”